1940年5月,日军为了进一步“扫荡”武汉外围,并对**的“冬季攻势”施行报复,遂以其第三、第十三、第三十九师团,独立混成第十八旅团及第六、第四十师团各一部,在十一军司令官园部和一郎的指挥下,沿随县、枣阳之线以北地区展开攻势,企图首先歼灭襄河以东中**队,尔后将襄河以西中**队压迫于宜昌附近加以围歼。第五战区以黄琪翔第十一集团军居中,守备襄花公路正面,川军第二十九集团军扼守襄河以东地区,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担任襄河以西的防御,孙连仲第二集团军等部守卫桐柏山以北地区。

    五月一日,枣宜会战开始。日军首先按计划兵分三路猛攻襄河东岸,二十九集团军力战不支,向大洪山核心退却,日军遂得以长驱直入。战区急令正面十一集团军北撤,以防后路被断。敌继续猛攻,拟先取枣阳,尔后克襄樊,威胁五战区总部所在地老河口。形势十分危急。

    本次会战一开始,张自忠就意识到这又是一场生死决战。他直属的三十三集团军驻守河西,不是日军第一期进攻目标。但他不认为自己可以隔河静守,作壁上观,而决心主动出击,挽救危局。于是将三十三集团军第三十八、第一七九师首先遣赴河东参战。五月一日,张自忠亲书手谕以告所部将领:

    “看最近之情况,敌人或要再来碰一下钉子。只要敌来犯,兄即到河东与弟等共同去牺牲。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要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决心,我们国家及我五千年历史之民族,决不致亡于区区三岛倭奴之手。为国家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决不半点改变。愿与诸弟共勉之。”

    不久,李宗仁电令张自忠派有力部队渡河出击。张自忠深感战局不利,不顾身患痢疾和众将领的极力劝阻,决定亲自过河督战。五月六日,他留书三十三集团军副总司令冯治安,以死相嘱。信中说:

    “因为战区全面战事之关系及本身之责任,均须过河与敌一拼。现已决定于今晚往襄河东岸进发。到河东后,如能与三十八师、一七九师取得联络,即率该两师与马师,不顾一切向北进之敌死拼,设若与一七九师、三十八师取不上联络,即带马之三个团,奔着我们最终之目标(死)往北迈进。无论作好作坏,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后公私均得请我弟负责。由现在起,以后或暂别或永离,不得而知。”

    据当事人回忆,由于抱着必死之心投入战斗,张自忠在每次出征之前,都写下类似遗嘱的东西,回来后烧掉。以上两封信就是依例写下的。

    五月六日,张自忠将自己身边仅有的一支机动部队马贯一师(七十四师)两个团和集团军总部特务营共二千余人迅速集中起来,当夜冒雨由宜城北垭口东渡襄河,向北急进。九日,到达方家集。时河东中**队已由外线包围突入枣阳之敌,日军被迫向东南突围。张自忠奉令改变方向,连夜冒雨向枣阳以南攻击前进,截击南窜之敌。十一日至十四日,在枣阳、襄阳间与敌激战多次。十五日,复接战区命令:日军大部已由襄阳沿汉水南下,令即回截击。张自忠即令已取得联络的三十八师由枣阳经吴庄、平林、板桥一线截击;自己则仍率二千余人经黄龙垱前往张家集截击。

    十五日拂晓,张自忠赶到方家集,发现溃逃之敌先头已越过方家集。为阻击敌人南逃,张自忠下令猛烈腰击行进之敌,将其斩为两段。敌被迫停止逃窜,集重兵五千余人南北夹攻方家集。张自忠督部迎战,拖住日军,同时令自己的主力部队三十八师、180师迅速向方家集靠拢,从外线对敌实施反包围,以期全歼该敌。这样,双方形成了相互包围的态势。自晨至暮,双方冲杀了十几次,战况激烈异常。

    张自忠虽然被围,但由于外线主力逐步靠拢,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完全可能扭转战局,击败强敌。不料,第五战区又来电,称钟祥方面日军大部队有渡河西进之企图,令张自忠放弃当面之敌,攻击钟祥敌后,阻止日军渡河。为了顾全大局,张自忠十分惋惜地放弃了有利战机,于当夜率七十四师两团及总部特务营突出包围,向钟祥开进。经一路鏖战,十六日拂晓到达宜城洪山山区罐子口。张自忠将指挥所设于罗家榨屋。日军独立混成第十八旅团少将横山武彦率优势日军跟踪而至,攻占了罐子口两侧高地,以炮火集中轰击张自忠部队。敌我双方往来冲杀,血肉横飞。八时,钟祥援敌五千余人赶到,随即发动猛攻,七十四师阵地被突破,经奋力反击才得以规复。

    鏖战至午,张自忠身边仅余千人左右,敌迫近罗家榨屋。张自忠沉着指挥,左右督战,官兵士气旺盛,视死如归,与敌展开白刃厮杀,罗家榨屋附近山头得而复失者四次。激战中,张自忠两处负伤,退守南瓜店。此刻,西渡过河,或东移退入大洪山,仍可脱险。为保护总司令安全,部下再次劝退,但张自忠严厉喝斥:“我奉命截击,岂有自行退却之理!” 为了拖住日军,阻敌西进,张自忠严令三十八师、180师加速驰援,同时致电附近的第十一集团军请援,但未见答复。战至下午二时,官兵只剩数百人。张自忠右胸被敌弹洞穿,血流如注,但仍从容指挥,高呼杀声。至下午四时,部队伤亡殆尽,仅余随从副官数人。张自忠已负伤六处,他自知不救,对随从们说:“你们走吧,我自有办法。” 语毕,即拔佩剑自戕,被副官朱增源所夺。弥留之际,他留下了最后的话:“我力战而死,自问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可告无愧,良心平安!”

    及援军三十八师赶到,一代抗日名将已战死沙场。此役,张自忠所率二千官兵几乎全部战死,但他们的浴血奋战给日军以重大杀伤。日军遭此重创,也不能不感佩张自忠的忠勇,于是盛殓遗尸,举行军祭,并制一灵牌,上书:“支那大将张自忠”,尔后拟将遗体运往汉口。

    第五战区及重庆当局得知张自忠殉国,立刻严令战区右翼部队不惜任何代价夺回尸体。右翼各部即与日军展开争尸战斗。经两昼夜激战,歼敌数百人,终于在方家集夺得遗骸。

    张自忠的忠骸夺回之后,在宜城祭悼三天,尔后经宜昌转运重庆。一路上,成千上万的人们路祭英灵,甚至冒着日军的空袭举行公祭。五月二十八日,灵柩运抵重庆。蒋介石亲率文武百官举行了隆重的接灵仪式。随后举行了国葬,将忠骸盛葬于北碚梅花山,冯玉祥亲书了墓碑。七月七日,张自忠由上将衔陆军中将  被国民政府追晋为陆军上将,并被列为入祀忠烈祠的首位。同日,报界公开了张自忠战死的消息。

    张自忠虽然牺牲,但他活在部下的心里。他们悲愤地高唱着复仇之歌:“海有枯,石有烂,死也忘不了南瓜店!” 三十三集团军的士兵手册上则写道:“是谁杀了总司令?此仇不报不是人!” 强烈的怀念与仇恨交织为杀敌的力量。一九四一年一月,张自忠旧部在当阳地区奋力出击,将枣宜战役中率军围攻先总司令的魁首横山武彦少将击毙,为张自忠报了仇。

    作为一位民族英雄,张自忠不仅为旧部官兵所怀念,更为全国人民所敬仰。全国许多省市先后举行了规模不同的追悼和公祭仪式,并成立了以“自忠”命名的中小学校、图书馆和轮船等等。平、津、沪及武汉、济南、徐州诸大城市均设立了“张自忠路”。湖北境内修建了张自忠殉国纪念碑、衣冠冢、两处张公祠,命名了“自忠县”、“荩忱渠”,筹办了“自忠日报”。

    1940年8月15日,延安各界千余人聚会隆重追悼张自忠及其他殉国将领。一九八二年四月十六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张自忠为革命烈士。一九八三年,重庆梅花山墓地被列为市文物保护单位,重庆市还拨出款项将墓地修缮一新。一九八五年五月十六日,全国各界在重庆北碚梅花山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重庆市专修的一座张自忠将军生平事迹陈列馆同时落成开馆,馆中展出了张自忠生平事迹图片和文物近二百件。重庆市并征地三亩,拟修造张自忠烈士陵园。同日,湖北省各界在宜城南瓜店张自忠殉国处也举行了纪念活动。宜城县人民政府决定,将张自忠殉国所在地的新街中学更名为“荩忱中学”,罗屋小学更名为“自忠小学”以志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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