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事变后,津浦铁路线两端的天津和南京很快为日军攻占。一九三八年一月,日军为打通津浦路,实行南北对攻,徐州会战爆发。日军以第十三师团由南向北,先后攻占朋光(今嘉山)、定远、怀远、蚌埠等地,尔后复以一部兵力渡过淮河,直逼徐州,局势颇为紧张。二月十日,五十九军奉命驰援淮河作战。行前,张自忠严诫部下:“现在哪个部队都可以打败仗,独我张自忠不能打败仗!” 十一日,五十九军进入阵地,立即向敌发起猛烈反攻。十七日,克复小蚌埠、曹老集、怀远等地。日军势减,津浦线南段战局遂有转机。此为张自忠回军后的第一战。

    淮河作战结束后,五十九军北调滕县,阻敌南下。时日军第五师团在青岛登陆后,西进潍县转南,企图先取临沂,尔后与沿津浦线南下的第十师团相呼应,齐头猛进,会攻徐州。

    临沂系鲁南军事重镇,距台儿庄九十公里,为徐州东北之屏障,得失牵动全局。守军庞炳勋仅有五个团。在日军的猛攻下,庞部势渐不支,连电告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急令五十九军星夜赴援。三月十日夜,张自忠率军出征,一昼夜强行军一百八十里,于十二日抵达临沂北部沂河西岸。庞氏当即要求五十九军接替城防,而张自忠则认为与其消极防御,不如以攻为守,击侧背,以解临沂之围。结果张自忠的主张被战区采纳。

    十四日凌晨,张自忠指挥全军暗渡沂水,以三十八师(欠一一四旅)为左纵队,180师为右纵队,一一四旅为总预备队,于四时许迅速展开成二十余里正面,向第五师团右侧背发起攻击,第一次临沂之战打响。五十九军左右两路很快便在亭子头、大太平、申家太平、徐家太平、沙岭子等处突破日军阵地。第五师团被迫放弃正面攻城,转对五十九军作战。五十九军官兵充分发扬西北军近战传统,与敌短兵相接,形成逐村逐屋的白刃争夺战,战况空前激烈。张自忠亲临前线,持刀督战,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战至十六日,战区认为五十九军伤亡过重,建议向郯城撤退,但张自忠坚持再打一天一夜。经同意后,即令全军各级将领全部奔赴第一线,倾尽全力向第五师团作最后一击。十八日,日军向汤头、莒县方向溃逃。五十九军各部奋力追击,战果辉煌。蒋介石亲自致电张自忠,嘉勉临沂告捷。

    十八日晚,五十九军奉令向费县集结,威胁第十师团左侧背,以策应战区正面作战。不料,第五师团趁机增兵反扑临沂,庞部再度告急。张自忠部星夜回援,于二十五日返抵临沂。经过第一次临沂之战后,五十九军伤亡很大,疲惫不堪,本不宜再取攻势。但为了保卫临沂,解救友军,张自忠还是下令全力进攻,发起第二次临沂之战。全军官兵浴血鏖战,冒死冲锋,予敌以极大杀伤。二十九日,中**队第五十七军三三三旅和汤恩伯部一个骑兵团赶到。张自忠乘势下令全线出击,日军再度向汤头方向逃窜,临沂之围再解。

    两次临沂之战,五十九军付出了巨大牺牲。仅连长就伤亡一百二十名。第五师团号称日本“铁军”,两次败北。师团长板垣征四郎连大衣、手章都未及带走,被五十九军缴获。板垣羞于屡败,几欲自杀。李宗仁曾指出:“临沂一役最大的收获,就是将板垣、矶谷两师团拟在台儿庄会师的计划彻底粉碎。造成台儿庄血战时,矶谷师团孤军深入为我围歼的契机。”  “张自忠的第五十九军奋勇赴战之功,实不可没。” 三月三十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发布命令,撤销对张自忠的“撤职查办”处分,不久又擢升其为第二十七军团军团长兼五十九军军长。

    四月中旬,五十九军开至卞庄(今苍山县)以南休整。不久张自忠奉令,率部渡沂河截击南进之敌,先后在卞庄境内大王庄、展庄连续阻击日军,激战数昼夜,毙敌五百余人,减缓了友军的压力。

    至五月中旬,敌六路大军近三十万人已经由南北两面对徐州形成合围之势。为避免徐州一带的六十万大军遭日军围歼,第五战区决定分三路突围,向豫南、鄂北转移。五十九军属第三路,担负掩护主力突围的任务。张自忠奉命后立即指挥部队开赴萧县城东南地区攻击日军,解救被围的商震部队,并掩护大军撤退。  激战两昼夜后,友军安全撤离战场,五十九军才开始转移。五月二十六日,部队行至永城以南地区,与敌遭遇。张白忠令所部迅速抢占阵地,阻击日军。激战至下午四时左右,友军全部通过,张始令五十九军撤出战斗,节节抗击,经鹿邑、淮阴以北向豫南撤退。六月一日,到达许昌西南。徐州突围的成功,使日军合围徐州,歼灭中**队主力的企图化为泡影。张自忠指挥所部掩护突围有功,受到国民政府嘉奖。

    一九三八年六月,武汉会战开始。八月下旬,第五战区令张自忠部先头开赴豫南,坚守潢川五至七天,以掩护信阳一带中**队向武汉外围集结。五十九军随即行动。九月八日,日军第十师团及伪军三千余人对潢川发起进攻,并施放毒气。张自忠亲冒矢石,率部激战。一位营长在最紧张的时刻企图逃脱,张自忠勃  然大怒,当即将其枪决于马路旁。经十一昼夜激战,五十九军极大地牵制和消耗了敌军,完成了任务,于九月十九日自行退出潢川。日军广播承认:“我军在潢川方面遭到中**队坚强抵抗,致蒙受巨大之损失。”

    十月中旬,各路日军已迫近武汉。国民当局被迫放弃武汉,十月二十五日,长江以北中**队开始向鄂西北撤退。张自忠部再次受命担负掩护重任,先后在花园口以西和陈家店地区粉碎了日军两次大规模截击和多次小规模袭击,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撤退途中,张自忠升任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冯治安任副总司令,下辖第五十五军(军长曹福林)、第五十九军(张自忠兼)和第七十七军(冯治安兼)。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上旬,张自忠率部辗转京山、钟祥,抵达鄂西荆门,又被第五战区任命为战区右翼兵团总司令。从一九三八年春至一九三九年春,日军曾在襄河以东多次进犯,均被右翼部队击退。一九三九年春,第五战区部队对平汉路南段之敌发动了局部攻势。在这次攻势中,右翼部队歼敌五千余人。

    日军为解除武汉外围的威胁,巩固其占领区,一九三九年五月,以第十一军计十二万余人,在司令官冈村宁次指挥下,沿襄(阳)花(园)公路和京(山)钟(祥)公路大举进犯随县、枣阳地区。第五战区中**队奋起抵抗,随枣会战展开,张自忠率战区右翼近十二个师的兵力负责固守襄河两岸,并向京钟公路出  击。由于战区内一些部队作战不力,日军逐步对战区主力形成合围之势。张自忠为了扭转战局,一边严令河防部队死守渡河点,一边命令第三十八师一一二旅由襄河西岸东渡,在流水沟一线阻截合围之敌,令第二十九师秘密迂回敌后,攻敌侧背,令第三十七师在长寿店以南、东西山地之线阻击敌人,自己则亲率两个团  的兵力渡河,在亭子山、耗子岗一带与敌交战,连战皆捷,生擒敌松井部队三百余名。经过右翼兵团部队与江防军的奋战,日军后路被我切断,合围计划破产。五月十五日至十八日,第五战区主力向日军发动总反攻,经三昼夜鏖战,敌势动摇,被迫退回武汉。此后,中**队歼敌一万三千余人。这就是当时有名的“鄂  北大捷”。张自忠因战功卓著,又一次受到统帅部嘉奖。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为了维系国际信誉,争取外援并抑阻汪伪政权的筹建,**在初步整训后,投入了全军一半以上的兵力对日军发起了“冬季攻势”。这是**在八年抗战中采取的唯一一次战略性攻势行动。张自忠在鄂北督率第二十九、第三十三集团军,参与了对武汉外围日军的攻势作战。

    十二月十二日,张自忠亲率一部东渡襄河,向盘距钟祥及其以南的敌第十三师团发起进攻,一举歼灭其第一○四联队,击毙柴田联队长。日军旋大举增兵反扑,出击各路纷纷告急,随军的苏联顾问也提议后撤。张自忠却毫不动摇,以电话严令各路将领:“是谁顶不住?官顶不住枪决官,兵顶不住枪决兵!” “只准前  进,不准后退!阵地就是我们的坟地,后退者死!”  说罢,自己便亲率援军奔赴最危急的方向,官兵士气大振,敌之反扑终于被奋力击退。迄1940年1月中旬,右翼部队一直与敌对峙于长寿店,钟祥一线。二月,张自忠遣奇兵趁夜直捣日军设于钟县东北角的旅团指挥部,正面部队乘势出击,击溃了日军三个联队,山本旅团长仅以身免。此役便是将敌打退六十余里的“襄东大捷”。

    “冬季攻势”于次年三月结束,结果以张自忠主持的襄东战场收获最大。蒋介石通电嘉奖第五战区右翼军为最优部队,襄东战场则被誉为“模范战场”。

    自回归旧部至“冬季攻势”的两年多,是张自忠一生的黄金时代。其间,张自忠转战南北,屡克劲敌,不仅使国人观感为之一变,误解之辞一扫而空,而且被誉为民族英雄、抗日名将。在鄂北前线,张自忠更是威名远震,妇孺皆知。宜城百姓为感谢张自忠戍守之劳,特发起献旗运动,并编演“渡河督战”话剧,颂扬其战功。全国各界也纷纷向张献旗,前后竟达数百面之多。一九三九年,中央军校十四、十五期六十多名毕业生,慕名投奔张自忠麾下,情愿以他军连长职充任张部排长,一时传为美谈。

    张自忠部队的连连取胜,是全军官兵不惧牺牲,奋战杀敌的结果,也是张自忠本人过人的胆识、灵活的指挥和精深的军事素养的体现。张自忠用兵勇猛果断、积极主动,善于奇正兼用,把握战机。在总体的防御战中,作为一方面的统帅,张自忠承担的防区十分广阔。由于防御地幅太宽,往往难以将大量部队集中机动使用,对敌发动大规模攻势。但张自忠却力争在战役、战斗中体现进攻性,在被动的局面中寻机歼敌,而不是死守阵地,被动挨打。他通常令正面部队坚守阵地,尤其要死守交通要道和渡河点,以保障兵力机动和牵制敌主力部队,自己和各部长官则各自掌握一支机动部队,在关键时机和要害地点,以迅猛之势对敌实施一路或多路的迂回包围或截击、侧击,并与夜战、近战相结合,从而克敌致果,扭转战局。这种战法给整个战局注入了活力。

    自参加抗战以来,张自忠一直转战于第一线。所部伤亡惨重,实力不及编制的一半。由于属非嫡系部队,国民政府给予的补充、补给很少。在“冬季攻势”中,许多士兵至身无棉衣脚无鞋,白天处雪地中与敌拼命,入夜则卧稻草以御寒。张自忠与士同甘共苦,常食不分炊,夜不解甲,故官兵仍能不计甘苦,保持着较高的士气。担任战区右翼兵团总司令后,张自忠指挥的部队常在二十万以上。各部出自不同派系,难免互存芥蒂,因而调度指挥十分棘手。张自忠坚持宽人严己的原则,作战中常将三十三集团军置于最危险地域,尤以五十九军首当要冲,这充分体现了张自忠作为一员方面统帅的宽阔胸襟和高度的自我牺牲精神。是以各部将领多心悦诚服,肯于用命。

    张自忠认为,抗战的最后胜利只能用热血和生命去换取,因此每一个军人都必须克尽职守,为国效死。一九三九年夏,在赴重庆述职期间,张自忠曾对老长官冯玉祥表示:“不管枪不如人,炮不如人,人不如人,我总要拼命地干一场,作一个榜给人看,我一定尽我所有的力量报效国家!” 他还曾致电其弟说:“吾一日不在,必尽我一日杀敌之责;敌一日不去,吾必矢志以忠贞,至死而已!” 1940年3月,汪精卫集团公然成立卖国政府,使中华民族蒙受奇耻大辱。对此,张自忠训诫前线官兵说:“我之抗战,不独为吾辈争生存而战,并且为祖宗争体面而战,为子孙争人格而战,非丧心病狂,愿以四蹄行者,必战倭,勿犹豫!”言语铿锵,闻者感奋。

    在大敌当前,民族危亡的关头,张自忠力主团结抗日,共御外侮。所部自参加抗战后,从未与中国**领导的抗日武装发生过任何摩擦。随枣战役后,三十三集团军收编了邓县邓焕章支队。张自忠派180师副师长李树人带到桐柏山打游击。那里是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部的活动地区。张自忠谆谆告诫李树人:  “那里有**的游击队,要共同合作抗日,不要搞摩擦!” 这充分体现了张自忠鲜明的爱国立场和进步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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