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汤恩伯20军在蒋介石、李宗仁严令之下,向台儿庄之敌背后包抄过来,这个军团装备精良,机械连程度很高,大部分部队是以车代步,行动十分迅速。

    走在20军团前面的是该军团的主力第52军。军长关麟征早就憋着劲要与鬼子大战一场,此时他率部以隐蔽的动作向枣庄以东勃鸽窝、郭里集疾进。

    25师的75旅是52军的先头部队,他们以急行军速度最先到达郭里集,进村后天已经黑下来,为第二天起早赶路,他们赶忙安排食宿很快便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放亮时,75旅的一个伙夫提桶打水,见井台已有一个士兵打水,他随便打了声招呼,那人也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什么,伙夫摇辘辘打水时,那人一边就着木桶洗脸一边哼着一支奇怪的小调。伙夫听着不对味,便大声问了句:“这位兄弟,哪部分的?”

    那人不哼了,凑上脸来看,这时天又亮了些,伙夫见那人身子和脸长得没有什么特别,往下来,裤子和鞋子都是日本兵的,不好!两人同时惊叫一声,扔下水桶各自逃跑,伙夫边跑边嚷“有鬼子、鬼子来了!”75旅官兵们正在起床,听见叫声忙抓枪跑出来问,鬼子在哪?

    天又亮了些,人们看见村西头有座三层高的炮楼,这时村长跑来说:“那个炮楼有日子没有住鬼子了,天知道怎么昨天半夜来了一伙?”

    好玄!和鬼子在一个村住了一夜还不知道!75旅立即展开兵力包围了炮楼。这时炮楼上的日军用机枪向下扫射,官兵们正要攻打炮楼,旅长一摆手说:“不用了。”

    原来军长关麟征带着军指挥部走到离这里不远的武家窝铺,尖兵听见枪声立即报告了军指挥部,关麟征用电台与75旅长沟通联络,问清了情况后,指示就近调两门火炮一轰了事。

    两门山炮上午9时才调过来,因为距离太近,炮手采取直瞄射击,没几炮就把炮楼炸塌了,50余名鬼子冲出来突围,很快被消灭了大半。

    因关军长下令捉几个活的问问情况,剩下的十几个日军没敢用枪打,但日军身体素质比我军好,跑得飞快,只抓住一个负伤的中士,经审讯得知是佐佐木第30旅团增援台儿庄的一个小队。

    就在汤军团快速向矶谷背后运动时,台儿庄内的战斗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程度。

    庄外东侧黄林庄一带的27师与矶谷师团的预备队赤柴八重藏的步兵第10联队残酷战斗,该师伤亡大半,一部分官兵军心动摇,师长黄樵松带领执法队赶赴阵地前沿,亲手将擅自退却的营长张某就地问斩。

    台儿庄城内,池峰城31师只剩不足千人,且大半都是伤员,日军又以重兵冲入庄内,所攻占的地方达到全庄的四分之三,31师被死死压在庄子西南角上。

    孙连仲虽久经沙场,但如此残酷激烈的战斗也不多见,此时他也有些沉不住气,打电话给李宗仁说:再打下去,31师死光事小,阵地失守事大,请求李派部队将31师换下来。

    李宗仁从内心十分敬佩孙连仲,此次孙将军团指挥所设置在离主战场仅5里的地方,大大超出了军委会对集团军指挥所需设置在距离至战场40华里处的规定,他知道孙连仲这是在表示一种决心,即与部队一起死守,不成功则成仁。但此时李宗仁极其严厉地对孙连仲说,汤军团明天中午定可赶到,敌我在台儿庄已经血战一周,胜负取决于最后的坚持,第二集团军血已经流了,决不能功亏一篑,半途而废。

    李宗仁接着说:“现在根本无兵可调,你快将所有能战斗的人组织起来,投入前线,我决定亲自到台儿庄督战,务必要坚持到明天中午。如违命令,当以军法从事!”

    孙连仲说:“李长官有此决心,我孙某坚决服从命令,直到第二集团军全部打光1”说完将电话一扔,冒着纷纷炮火,带着几名指挥部人员进台儿庄督战去了。

    在日军凶猛的火力和疯狂的进攻面前,台儿庄城内局势越来越危急,城外左右两翼27师和30师也在做最后死拼,双方仿佛都被对手扼住了喉咙,在焦急地挣扎,我军部队官兵大部分都没见过这种血流成河、尸横累累的惨象,有的实在坚持不住了,偷偷跳入运河,朝着对岸游去。

    就在他们游到河心时,对岸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站起身来,河中士兵仍向前游时,枪声响了,子弹在河面上溅起老高的水花,几名渡河的士兵应声沉入水中,其他渡河者见状绝望地哭喊,拼命往回游,“执法队!执法队”“别开枪,我们回去!”哭喊声凄惨至极。

    此刻,矶谷廉介也陷在极度苦恼之中,正面的台儿庄弹丸之地,填进这么多部队竟然就是攻不下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真想亲自进庄看看,他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他背后,汤恩伯军团又悄悄包了过来,他深深感到一种致命的威胁。

    矶谷想起被自己甩在后面的板垣师团,他忙让参谋长联系第5师团,请求他们向台儿庄靠拢,阻击汤军团合围。不一会,正如矶谷预感到的那样,板垣师团参谋长回电说,他们现在仍被阻于临沂城附近,自顾不暇,无法腾出手来解第10师团之围。

    矶谷这时才想起他的老师西尾寿造对他孤军冒进的提醒,他突然发现自己象一个傻瓜一样一步一步走到别人设好的陷井之内,而且每一步都是自己非要走不可的,这就使得愚蠢变得更加可笑。

    “莫非,真的到了象樱花凋谢那样为天皇尽忠的时刻吗?不!我决不能失败,我要在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想到这里,他嗖地抽出战刀,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线走去。

    4月4日零点,又一支敢死队由孙连仲、池峰城组织起来,这支队伍中有军官、伤兵、挑夫、伙夫、军医、民工,甚至还有几个刚刚被放出一个秘密关押犯人的监牢的囚犯。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孙连仲仍不失自己总司令的威严,他让敢死队列队站齐,自己登上一个高台,像对千军万马似地训起话来。

    “今夜,是我们和这座城最后的生死关头了,我们要大力袭扰鬼子,不让他们睡觉,不让他们拂晓进攻,不让他们有一分钟的安生!”

    这支300余人的队伍出发了。十几分钟后,城内处处响起爆炸声、喊杀声,当太阳露出来东方地平线的时候,朝霞将台儿庄染得血一般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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