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七年,六月初三。

    这一天可谓是南楚近十年来最“热闹”的一天,也是秉笔直书的史官,最不知道该如何记录的一天。

    一只喝醉的体型几倍大于常犬的黑狗,从城东湛王府里窜出来,跑到城南的街市上闹了一圈,吓得建安的商贩连摊子都不收就跑回了家。

    偏偏却有不信邪的,想捉拿这只已经神志不太清醒的大狗。

    这天,太子太傅于成康在栖霞晚风楼,红烛翻浪快活了一夜,起了个大早,悄悄地从后门溜出来。

    刚走到正街上,就被耷拉着舌头,左摇右晃歪七扭八走道儿的旺财撞了。

    于成康虽然仅仅年过不惑,但到底那啥了一夜,正是腿软的时候,哪里经得住体格健硕的大狗一撞,当即摔了个四脚朝天。

    还没来及发怒,就见大狗一个不稳,晃悠了一下,然后就是硕大的狗屁股,凌空蹲了下来。

    旺动了动屁股觉得硌得慌,又站起来挪了个地,这才发现屁股底下坐着个山羊胡子,酒眼朦胧,巴拉了下气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的于成康。

    旺财打了酒隔,呼出来的口气,直接把于成康熏吐了。一边吐,一边喊闻讯赶来的京兆府尹救命。

    “京兆府的,快,快把这大狗给本官宰杀了,本官要屠了它喂狗!”

    京兆尹梁硕也是个妙人,听闻街上一只大狗闹事,他是专程来碰运气看热闹的,没成想真让他赶上了。

    堂堂太子太傅当街被狗坐了一屁股,这要是传出去,绝对是轰动朝野的大事件啊!

    梁硕强忍着快压抑不住的笑和心里不自觉的嫌弃,赶忙扶起跪爬在地上呕吐的太傅大人,“哎呦,太傅太人您还好吧?”

    梁硕打量了眼坐着迷瞪的大狗,这样的狗大概只有雾山养的出来,体型硕大,颇有灵性酒气熏天,正常的狗,呃,应该说寻常的狗,怎么会喝酒呢?

    何况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狗可是从湛王府里跑出来的。

    这趟浑水他可不趟不得。

    “太傅大人,您快起来,没伤着吧?”

    吐得实在没有东西可吐的于成康总算停下来,对着梁硕后面的衙役,歇斯底里地吼道,“快把这只大狗给本官拿下!”

    旺财眼珠子转了转,装着步伐不稳地样子又撞了一下山羊胡子于成康,趁着于成康踉跄往前扑倒的功夫闻了闻,确定是他要找的人。

    张开血盆大口,刚要狼嚎,一个酒隔就涌了上来,“嗝——”

    涌上来的差役都愣住了,旺财自己也觉得尴尬,蓄积力量一声狼嚎,震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恶狠狠地呲着牙,旺财目漏凶光,阴恻恻地一步步靠近于成康。吓得于成康哆哆嗦嗦后退,拉着梁硕挡在身前。

    梁硕打心底里将于成康骂了个来回,却也不敢吩咐差役捉拿旺财,正想着解决之策时,旺财一爪子把他扒拉开,直愣愣地冲着于成康,作势要扑过去。

    趴在差役身上的京兆府尹松了口气,看着一向以博学风度著称太傅大人,单手撂这袍子,不顾形象地撒腿就跑。

    旺财也不着急,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做出好似要吃了他的模样,吓得太傅大人险些屁滚尿流。

    也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旺财有意追赶,于成康一路跌跌撞撞皇宫去了。

    太子倚重太子太傅是满朝文武皆知的,早早就赐了可以随意入东宫觐见的腰牌。

    守门的皇城侍卫远远瞧见当朝太傅被狗追赶,正想提枪拔剑,住太傅一臂之力,等到近前却又认出旺财,正是曾经大闹太后寝宫后安然离开的那位传说中的狗首领。

    就这恍神的功夫 ,太傅已经冲进了皇宫,大狗也一跃跳过了防线。

    几个侍卫彻底不知所措了,蹲在地上一合计,得,这是他们管不了,两边都牵扯到他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只能往上报了。

    且不说守门侍卫如何纠结,单说旺财与太傅大人进入尾声的追逐战。

    于成康已经筋疲力尽,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跑进了东宫,竭力嘶哑地大喊一声,“太子救我!”之后彻底爬不起来了。

    太子从屋里出来,就见一向自持风度的太傅大人,毫无形象的趴在石阶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只大狗歪歪斜斜地走进东宫。

    对于旺财,太子称得上熟悉的。上次见过之后,他曾多方打听过旺财的事迹,一准改装一件件都显示其不凡的战斗力,和正常人不能理解的脑回路。尤其是上次在夜府被旺财赶出来以后,太子更加明确,惹了这只大狗,比惹了夜清婉还要麻烦。

    因为夜清婉不能直接报复,可是旺财可以,而且作为太子一国储君,要是和只狗斤斤计较,太跌份了。

    差人扶起于成康,挥散围上来的侍卫,太子内心忐忑地接近旺财,扑鼻的酒气让他的眉头狠狠一皱。狗还会喝酒?

    试探着对旺财说道,“旺财因为何事追赶太傅到这种地步?”

    旺财晃悠着大脑袋,眼神很迷蒙,仿佛什么都看不真切,凑到太子身前使劲嗅了嗅。

    太子强忍着不适,没有动弹,任他围着转了几圈。而后旺财坐下,大爪子巴拉着脖子上的雪白方巾,又拍拍太子的大腿。

    太子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轻举妄动。任由他拍了两下,只觉得酒气更重了,连他身上也沾上了。

    旺财目的达到,也不管已经被搀走的太傅大人,三摇两晃地爬上台阶假装睡着了。太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东宫外又响起了嘈杂的吵闹声。

    沈儒韦吵吵嚷嚷地从外面进来,老远看见太子站在院中,大声喊道,“大哥,尼古拉斯家的旺财可在你这?那只大狗跑到本王私藏的酒窖里,将窖藏的陈年美酒尽数毁了,又把王府糟蹋了个稀巴烂。本王正要找他算账呢!”

    太子邹眉,很是不悦,“原来旺财是在五弟那里喝的酒,闹得东宫也不得安宁。太傅更是被追得惨不忍睹,只能跑到东宫避难。”

    沈儒韦走到太子近前停下,“大哥这意思是要怪本王啦,本王也是受害者。相比东宫,湛王府可是险些被拆了。”

    他哂笑,“谁知道太傅大人做了什么狗都忍不了的事,难不成这也要赖到本王头上!大哥未免欺人太甚!”

    自从斗殴之后,沈儒韦和沈儒元就从原本私底下的暗自争斗,激化为明面上的不和。

    太子冷笑,“五弟到是推了个干净,只是平白无故,夜府的狗怎么会跑到湛王府喝酒?难不成五弟还要说的这狗蓄意闹事不成?”

    这一不小心还真让太子说对了,装睡的旺财砸吧砸吧嘴,暗自决定一会儿装的傻一点,不能让别人看出他通身的才华横溢,灵气逼人。

    沈儒韦冷哼一声,上前踢了踢旺财的屁股,“大哥这话说得,好似认定就是本王指使这只大狗捣乱一般。”

    太子还未回话,旺财睁开睡眼,“嗷呜——”无知蠢货,居然敢踢本汪的屁股!一跃而起,将沈儒韦扑倒,大嘴一怒气冲天。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儒韦和太子都没反应过,沈儒韦被旺财压在身子底下,雪白方巾恰好就垂在他的鼻唇之间,骚的他直痒痒。又被狗嘴里的就臭气熏得直恶心,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唾沫喷到旺财身上。

    旺财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上爬下来。等沈儒韦干呕着从地上爬起来,又用后脚踹了他的屁股,这才觉得心里舒爽,又回到台阶上趴下假寐,大戏还没完,他得先休息休息。

    被喘了沈儒韦脚底一滑,直冲着这股力道扑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扑倒了毫无防备暗自看戏的太子。兄弟俩滚做一团,四目相对,呼吸的频率毫无征兆的加快。

    看着对方与自己三分相似的熟悉的脸,莫名地悸动撞进心脏。跟在身后的侍卫上前搀扶起各自的主子,却发现本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气氛却诡异的微妙,好似脸都红了。

    楚帝得到旺财大闹东宫的消息,先是一愣,而后又是浓浓的无奈。太后在御花园闹了一出,还提到顾蓉,算是把彻底把夜清婉得罪死了。

    他虽然生气夜清婉重伤了太后,可到底是太后有错在先,何况还有个阴晴不定的夜无尘。当年他先一步迎娶顾蓉,却还是被夜无尘半路截胡,不仅如此,夜无尘还专程跑到建安潜入皇宫揍了他一顿。

    期间,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楚帝只记得一句,那就是,姓沈的要是再敢招惹夜家人,夜无尘必定十倍奉还。

    现在想来,夜清婉这性子真是像足了夜无尘。一样的恶劣! 全然不想顾蓉那般温婉贤良。

    顾蓉啊,二十五年不见了,也不知如今是否一如当年,挽风曼舞,惊艳世人。

    楚帝的思绪飘远,眼看就要忘记底下跪着禀报的内侍。卫贤轻咳一声,“皇上,尼古拉斯家族的犬支首领,还在东宫呢。”

    楚帝回神,叹口气,打过了年朝堂内外怎么就没消停过,“昨日让你安排送去太后寝宫和夜府的礼物,都送去了吗?”

    卫贤弓着腰,“送去了。只是太后还在气头上,当场就摔了东西。夜府那边反应倒是很平静。”

    楚帝思忖片刻,对着跪在地上的内侍道,“以太子的名义去夜府,请婉丫头去一趟东宫。”

    那内侍领命退了出去。

    “让太医院张杏林这几日多去给太后请平安脉,太后的身体不容有失。”楚帝又叹口气,太后怎么会跟个小姑娘过不去呢,二十五年的事他都放下了,难道太后还耿耿于怀?

    卫贤为难地道,“太医院院判张杏林请假十天,说是回家看望小师叔去了。”

    楚帝皱眉,“他哪里来的小师叔?他不是师承张回春吗?”

    “这奴才也不得而知。”

    “罢了,让太医院小心伺候就是了。”只盼着太后早点看清形势,他现在不是不敢动夜清婉,而是不能动。

    夜清婉磕着筱儿端上来的瓜子,听着韩毅绘声绘色地描述旺财是如何潜入湛王府,又是如何在街上兴风作浪,“欺压”太子太傅。听到精彩之处还忍不住拍手叫好,“韩毅你不去说书,真的是浪费口才了。”

    韩毅挠挠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哥呢?我回来半天了,也没见他人影。”往常她离开一段时间回来,这个人都会来汇报一下手头事情。今天反倒只有最闲的韩毅跑来。

    话音刚落,裴修明走进来,韩毅立刻恭敬紧张地闪到一边,默默地注视着他。

    “婉婉回来了。”待夜清婉点头之后,他继续说道,“春意今日身体不适,我准了她回房休息。”

    “嗯,病了自然就该好好休息。”夜清婉放下手里的瓜子,拍拍手上的灰尘,“让你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韩毅抖机灵地笑道,“小姐,我去看看我哥,您和裴大哥慢聊。”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夜清婉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把他调来就没想防备他,怎么反倒自己先防备上了。”

    裴修明也摇摇头,继续道,“已经彻查过春意来到楚京之后的出入记录,以及各种行动。可以确定,她和毒宗没有联系,也可以确定她和楚京的各大权贵也没有联系。”

    夜清婉抬手头揉揉眉心,“掺假的醒酒药,抹了药的伪造玉佩,两种药剂加起来,刚好就是六甲的主要成分,发作的药引又偏偏是龙涎香,她的目的到底何在?”

    “六甲!”裴修明惊怒出声。

    筱儿也惊讶地捂着嘴巴,“她竟敢给小姐下这般毒药!”

    无论是呕吐头晕,还是最后毒发时如同小产般的腹痛,六甲带来的折磨是寻常姑娘家都受不了的。再加上毒发后六个月,脉象上都会残留着小产的迹象,却不会留下中药的痕迹,身体也会因此变得虚弱,对于夜清婉这般没出阁的姑娘,一旦别人发现,名声就全毁了。

    裴修明与筱儿同在雾山长大,熟悉药理,思及其中利害,都十分的气氛。

    裴修明的手指关节更是捏得啪啪作响,“如此阴毒,竟是要破坏婉婉的名声。留着她,查出幕后指使,我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筱儿也咬牙道,“小姐带她那般好,她竟然不知回报,反而加害小姐,真是太过分了。小姐您受苦了。”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夜清婉轻笑着将筱儿推到裴修明怀里,“你自己的姑娘,你自己哄。”裴修明不客气的单手揽着筱儿,替她擦干眼泪。

    筱儿不好意思要推开他,却被强硬揽着动弹不得,羞得跺脚,“小姐!”

    “怎么,藏着掖着的,以为我不知道啊。”夜清婉打趣转移了话题,让刚刚还有些沉闷的气氛轻松不少,“修明,你自己的姑娘自己护着,我可就不操心了。但是一点,你若带她不好,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裴修明浅浅一笑,刚硬的脸上泛起一丝柔和,“婉婉放心,手中珍宝,自然全心相待。”

    筱儿虽然有些扭捏,但也坚定地道,“多谢小姐成全。”

    “解决了你们的事,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她一停顿,继续道,“修明,传信给邹剑,详查二十五年前,爹爹娘亲与南楚沈家的渊源。另外,给我查南楚沈家的隐秘,尤其是太子沈儒元是否为皇后亲子。”

    裴修明与筱儿皆是一阵,查探如此隐秘之事,夜清婉是打算全面插手南楚朝堂了。

    “毒宗最近有什么活动?”

    裴修明放开筱儿,回道,“婉婉去邺城期间,太子与湛王内斗,毒宗的活动少了很多。东宫的毒宗弟子明显要自律一些,湛王府上的毒宗弟子每日来往于含香院,日子过的好不舒心。”

    他继续说道,“另外,已经查实,刺杀靖王世子的死士中,便有一名毒宗弟子是用毒的高手,可惜身手不好。擒住他的护卫这几天开始出现皮肤溃烂的症状,用了漱玉散也没管用,靖王昨日还派人来询问医治之法。”

    夜清婉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规律地敲着桌子,“旺财今日的行程还没完吧?”

    裴修明点头,“还有靖王府和勤王府没去。婉婉准备一下,不出意外,东宫的人应该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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