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听了水墨恒的话,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想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唱歌跳舞?一时不知道什么好。

    “对不起。”水墨恒突然感觉不该提及“坡芽村”,那是一段伤心的往事,若能忘掉最好。

    莫颜似乎懂得“对不起”那三个字的含义,轻声道:“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一听到这句话,水墨恒颇多感慨,因为这话用来安慰别人的时候多,就像莫氏老爹当日安慰自己的女儿莫白一样,而通常用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时候少,遂情不自已地重复了一遍:“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又是多么简单的道理,可事实上有多少人能做到呢?“过去”很大程度上是作为“存在”的理由,既然这样,岂能轻易过去?

    或许是因为水墨恒有两世过往的经历,难以忘却“过去”,竟被莫颜一句简单的话牵动了情思,重复完了那句话后,沉默了许久,笑容也跟着收敛起来,显得异常地平静。

    是啊,只有无情人才会轻易忘掉过去。

    莫颜不是那种人,水墨恒也不是,有情总被无情恼。

    莫颜还以为是自己没有立即满足水墨恒之故,含着一股歉意,幽幽叹道:“若白在就好了,唱歌跳舞是她所长。”

    水墨恒知道莫颜会错了意,其实是他自己的原因,他平静是因为念及自己的过往——后世和今身。

    挥之不去,如此的清晰。

    过去有时就像一颗钢针扎在人的心中,念一念就痛,越痛越难忘。

    当日在天坛寺抽签时,签文里竟准确地感知他的“偏执”,水墨恒颇感神奇,一直感觉自己骨里确实有股偏执的劲儿,可当他问万无师父如何破执时,万无师父却劝只要不违德不违心,执念无需刻意去破。

    简单四字概括之:顺心而为。

    但有个前提,不要违背社会的道德和自己的良心。这是万无师父的解释和水墨恒自己的理解。

    “莫颜与白一样声色圆润,清灵空旷,坡崖村的歌圩会如此盛行,她会唱会跳,你不可能不会。”水墨恒又笑了起来。

    “只,只是……”莫颜含有一丝羞意。

    “只是什么?”水墨恒有意相激,以退为进,“哎,我无福聆听颜妹妹的金石丝竹之音,只能继续疲乏咯。”完,坐到椅上往后一靠,双手托住自己的后脑勺,闭目养神起来。

    “我……莫颜会的只是,只是……”

    “无论你会什么,我都爱听。”水墨恒闭着眼睛了一句。

    听着像是情话哈,有点轻佻,其实就是暧昧,何不让枯燥的军旅生活抹上一点绿呢!

    “那好吧,献丑了。”莫颜清了清嗓,“只唱不跳哦。”

    水墨恒依然保持原有的姿势,想着莫颜确实有点害羞,最好不看她,否则惹得人家跑调……

    “绿头两鸳鸯,河边巧梳妆。引颈向天歌,比翼共颉颃。你我同方向,命中结成双。百年聚成月,咱不两相忘。”

    随着那美妙清扬的歌声响起,水墨恒如痴如醉,就像一缕清风吹过他的心田,无比的舒畅,只是,这歌词……

    水墨恒偷偷睁开眼睛,乜了一眼,只见莫颜双颊通红,嗫嚅地释道:“我,我只会几首老情歌。”

    “有情人当然唱有情歌,那就再来一首,听了你的歌,我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那不是吹捧,莫颜的歌声确实美妙。

    “今夜星斗亮,金与银同熔,马缰绳相扭,银扭把衣扣,我俩真相爱,谁个来干涉?若得哥为夫,妹妹心满足。没有饭喝风,没有柴烧糠,咱俩同生火,火熄咱同吹,火旺咱同笑,永世不相争,相爱乐融融。”

    莫颜推辞不得,又情深款款地唱了一首。

    只是唱到最后,因羞涩之故,低眉垂眼,声若蚊蝇。

    感觉有一道异样的目光正瞧着自己,迫使莫颜微微抬起头来,试探地瞄了一眼,正巧与水墨恒的目光相遇。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水墨恒心神荡漾,痴痴地,感觉眼前的人好美,恨不得一冲动,跳起来将莫颜一把搂在怀里,然后亲吻、抚摸……

    啪。

    一个巴掌。

    水墨恒自己给自己的。

    “水大哥,你……”莫颜诧异无比,美丽的双眸瞪着像铜铃般圆乎。

    “唱得太好听了,不知道怎么形容,把我的魂魄都勾走了,只好扇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水墨恒调笑道,语速超快,以掩饰心中猥琐的想法。

    事后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想起这事儿的时候,像不能原谅自己似的,又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这哪叫猥琐?分明是个正常男人的想法嘛,为什么没有冲上去呢?”

    噗嗤。

    莫颜笑了,笑靥如花。

    铮铮铁骨中柔情的笑,原来是那么美。

    就像水墨恒念念不忘的李贵妃,泼辣劲儿中淡淡的笑。

    一样的独特,一样的稀罕。

    “你给我唱两首,那我也为你唱一首吧。”水墨恒心血来潮。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曲儿轻快美妙。

    但与莫颜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无论是歌词,还是音调。

    莫颜感觉这歌离她很远很远,遥不可及,又似乎很近很近,触手可及,一颗心儿砰砰直跳。

    妙处自难言喻。

    “好听吗?”水墨恒问。

    “嗯,不过感觉有点奇怪。”莫颜答。

    “幻想过未来的世界吗?”

    “哎,此生都没过明白。”莫颜叹了口气。

    “过明白?”

    又是简单的三个字,又不知要难倒多少人!水墨恒突然觉得莫颜话看似随意,准确地,是对生活的感悟很深,只是感悟中透着一丝丝的凉意。或许是因为莫秋楠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

    “我两世为人都不一定过明白了呢。”水墨恒迸出一句话,本想用自己的经历安慰莫颜一番。

    恰在这时,哐当一声,水蛋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大哥,韦,韦银豹来了。”

    “来哪儿了?”

    “冲,冲出营寨了。”

    水墨恒急忙提剑,与水蛋一道,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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