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心喜欢我的两个女儿?”

    莫氏老爹盯着水墨恒严肃而认真地问。在他的心目中,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最重要的。

    若放在之前,以水墨恒的性,肯定会嬉皮笑脸地回应,可如今莫氏老爹心存误会,所以水墨恒点头不是,摇头亦不是。

    “男人婆婆妈妈算啥?喜欢就喜欢,男欢女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既然喜欢,就带她们离开坡芽村,以后永远别回来。”看得出来,莫氏老爹没有恶意,因为他相信他的眼睛甚于他的耳朵。

    “爹。”莫颜娇羞忸怩。

    “你别插话。”莫氏老爹瞪了一眼,又冲水墨恒道,“村里人现在背后都在议论,我两个女儿的坏话,但我没老糊涂。即便如此,又有什么?”

    莫白默默流泪,脸色煞白。

    莫颜知道她爹受了委屈,不得不将莫秋楠的劣迹告知。

    莫氏老爹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听后气得浑身发抖,不停地扇自己耳光,一迭连声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爹的错……当初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揭开莫秋楠的真面目,然后爹随我们一道出村吧,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们了。”莫颜一本正经地道。

    不料莫氏老爹沮丧地摇头不依,沉重地道:“算了,是女儿对不起人家在先,我只恨他为什么回来搬弄是非,恶意欺瞒。”

    莫颜正欲辩解,心想不喜欢是事实,可对不起谈不上。

    只听莫氏老爹接着道:“女儿骗骗他人尚可,岂能骗得我?你心里自始至终没有人家,莫秋楠明里不,心里一直怨恨着呢,毕竟你是他的婆娘。男人都很好面的。”

    完这段话,莫氏老爹不紧不慢地又将目光锁定在水墨恒的身上,道:“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他。”

    “爹……”莫颜脸颊绯红。

    “爹是过来人,什么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地出来,怕个啥?当初不喜欢莫秋楠你不,憋在心里头;现在喜欢他,你又不敢。看,弄成这样的结局,难道好吗?”

    “挺好啊,我们看清了那个畜生的真面目,又多了一个重情重义的水大哥。”莫白在旁一直流泪并未话,这时候终于插了句,并斩钉截铁地道,“爹,你不要阻拦,我决定将此事公之于众,这种人渣儿若姑息纵容不加惩戒,日后指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可是,你……”莫氏老爹颇显无奈,知道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孩儿的名声意味着什么。

    “我没事。”莫白清楚她爹担心什么,“做完这件事后,像姐姐的那样,我们一道离开这儿,其实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

    那就这样吧。

    莫氏老爹仍觉得哪儿不妥,可是终究拗不过两个女儿。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村里便传来噩耗,莫秋楠的父母双双自尽家中,而莫秋楠不知去向。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唯有一声叹息。

    坡芽村的水还是那样清澈无比,山依然那么明媚多姿,可莫氏姊妹的心变得沉重,不愿在村多待片刻,拉着莫氏老爹尽快离开。

    走到莫氏山下,莫氏老爹却驻足不进,又一次老泪纵横:“你们去吧,这儿是我的根,况且出了这种事儿,我不能一走了之。”死活不肯出村,然后分别送给莫颜、莫白、水墨恒三段意味深长且富含哲理的话。

    “无论是人性还是人心,都不能轻易拿来考验,因为你想考验的时候证明你开始怀疑、不信,而怀疑和不信正是一切不幸的根源。很多时候,女人可以相信友情、爱情,但最靠得住的,还是你自己拥有的实力。”

    在一个男尊女卑的年代,这话何等的壮观!莫颜点了点头,知道她爹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莫秋楠,因为这连串的两个悲剧似乎都因她不喜欢莫秋楠而起。

    “你选择将此事公开,证明很有勇气。以后的日里,不要理会别人对你怎么看,活在这个世上,你怎么看自己才最重要。日是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过去只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不要成为人生的负担,放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活。”

    掷地有声!莫白听完,潸然落泪,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嘻嘻哈哈的她了。可心灵上的伤口,真的那么容易抚平吗?

    “年轻人,听你很有能耐,我很高兴。可是,喜欢你的女人不一定希望你有多大能耐,或者是不是一个好人,但她一定希望你是一个真人,自己活得真,对她真。”

    水墨恒欣然受教,心中反复琢磨着:好人与真人到底有多大差别呢?当然很大,只是当时没想透彻。

    莫氏姊妹与老爹挥手告别。

    再见吧,坡芽村。

    我们轻轻地来,正如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世间的事情总多离奇,这次回来云彩确实没带走,却引燃了一颗炸弹,将坡芽村炸得灰飞烟灭。

    那个曾经山水相依、世外桃源般的坡芽村,从此在广西那片辽阔的土地上彻底消失了。

    莫秋楠,给水墨恒的震撼远远不止于此。

    投向僮族叛民。

    莫秋楠父母自尽的那个晚上,他就想好了去路。

    除了已出村的莫颜莫白,莫氏老爹是那次屠杀的唯一幸存者。

    不是因为莫秋楠和那帮僮匪心慈手软,而是那天莫氏老爹因为怀念女儿,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莫氏山的道上,突然闻见马蹄声,所以躲进林中,才侥幸逃过一劫。

    据莫氏老爹后来的回忆描述,领头人面若红枣,短精干,应该正是僮族起义的头领黄朝猛,而莫秋楠则充当向导。

    全村五十多户,近两百人,一个活口未留,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绝色的女先奸后杀惨不忍睹,尸首横七竖八狼藉一片,村里的余粮、珍珠、锦瑟、甘蔗、丹药、壁画等,稍有一丝价值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

    “罪孽啊!”

    莫氏老爹从坡芽村摸爬出来,一下像衰老了十几岁。

    “我要杀了他。”

    莫颜听后气得牙齿咯咯响,直至晕倒,实在想不到生于坡芽村长于坡芽村的莫秋楠,对村民竟无一丝眷顾之情,能做到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世间真乃少见。日后,她练习“瓦氏双刀功”更为勤奋,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家伙。

    酿此惨剧,水墨恒沉默了。

    沉默,有多种意义,这个时候代表愤怒。

    何为民?何为匪?

    这才叫匪,真正的匪,令人恨,让人颤。

    可这一切的起因,到底源自水墨恒。如果不是因为水墨恒的到来,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或许,莫秋楠要告诉莫颜的正是这一点。

    爱到极处,即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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