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总兵姓黄，跟随李延三年。
见了殷正茂和水墨恒，简单地行了官礼。不知是否受到李延的影响，看上去特斯文，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
“黄总兵，马上集合所有将士，夺回宜山，那是庆远的屏障，切不可丢。”殷正茂紧急下令。
黄总兵迟疑不定，面含忧色，道：“朝廷军饷未到，将士连番作战，疲惫不堪，不是杀敌的好时机。”
殷正茂眼角微微一动，愣了一下，揶揄道：“那你，何时才是好时机？”
“仆与僮贼多次交兵，他们不仅骁勇，而且狡诈，不是大人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仆以为只有等军饷到了，将士们欢欣鼓舞，那时出击，才有见效。”
“若是朝廷几个月发不下来军饷呢？你是否眼睁睁地看着匪徒肆意纵横？”水墨恒主战，当即反唇相讥。
总兵不语，勾头沉思。
“报。”
覃天光闪身而入，进来禀报：“大人，前方来信，宜山被破，大批流民逃窜到了庆远境内，场面十分混乱。”
“切莫引发恐慌，做好接待安抚工作。保护流民，深得其心，才是打仗第一要务。”殷正茂侃侃道。
“明白。大人，不断有流民涌入，恐怕匪寇跟随其后。我们是战是守，请大人明示。”
“当然是战。”殷正茂已经不耐烦了，目光如电，两道寒光直射黄总兵，“还愣着干啥？”
黄总兵也不知是胆怯不敢贸然出兵，还是不习惯殷正茂的统帅方式，竟站着一动不动，也不句话表个态。
这可惹恼了殷正茂。
水墨恒脸色也不大好，觉得黄总兵毫无气概，身为一名领兵作战的将帅，该雷厉风行才对。蔫吧，算哪门事？
男人，得硬气。
殷正茂冲水墨恒使了个眼色，盯着他腰间的龙渊剑。
水墨恒犹似洞穿殷正茂的心，当即厉声一喝：“黄总兵，你不听号令，两军交战，岂容你怠慢军心？当斩。”
“呲。”
水墨恒毫不留情。
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将黄总兵的头砍了下来。
覃天光吓了一大跳，脸色铁青，像从噩梦中醒来。
擅杀朝廷命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且还是一个总兵。
总兵官的权利和地位不容觑，仅次于总督和巡抚，凌驾于明三司（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之上。
“干得好，这种脓包只适合李延，老要他何用？”殷正茂举起大拇指称赞。
“可，可这如何向朝廷交代？”覃天光战战兢兢地。
“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覃大人怕什么？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水墨恒抖动手中的利剑，豪气冲天地道，“此乃皇上御赐的龙渊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叛贼欺到我们头上了，岂能退避？”
水墨恒毕竟年轻，仗着皇上的尚方宝剑和殷正茂的怂恿，一念之间竟斩杀一位总兵，未免有些冲动，意气用事了，因此，日后也给自己留下一些被人诟病的把柄。
可正是这一剑，再次成就了另一位战功赫赫的总兵：俞大猷。
之前，因为戚继光，俞大猷已是万众瞩目的抗倭名将；戚继光调往蓟北后，俞大猷失去了靠山，调来广西剿匪，却屡被李延弹劾、打压、降职，壮志难酬。
此刻，俞大猷尚在游击将军的位置上。
其实，殷正茂接到朝廷任职的那一刻，便想着俞大猷，所以上任之前偷偷拜访了他，虚心求教这仗该怎么打，有心提拔，与之共事。
刚才一幕，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覃天光。”
“末将在。”
“即刻前往俞大猷俞将军府，恭迎就任广西总兵之职。事后，我自会向朝廷禀明缘由，一切后果由老承担。”殷正茂道。
“还有我。”水墨恒会意一笑。
“下官明白。”覃天光领命而退。
“走，会会那帮匪徒。”殷正茂跃跃欲试。
“正合吾意，是驴是马，牵出去遛遛再，看看李延手下的兵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水墨恒更是摩拳擦掌，骑着翻羽，叫上水蛋。
殷正茂迅速纠集两万将士，以自己为主帅，水墨恒为督帅，浩浩荡荡向宜山进发。
行至宜山边界，两队黑压压的人马迎面而来，清一色的身着纯黑长衫配马褂，头戴圆顶帽。有的手中持标枪，有的拿弓箭，也有一些使圆盾或弯刀的，个个兴奋异常，策马聒噪，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水墨恒和殷正茂率领的将士。
“蛮僚。”
“反贼。”
“快跑。”
将士们大声惊呼。
尚未交锋，便已慌张，习惯性地准备开溜。
但这次的主帅不是李延。只听殷正茂一声厉喝：“他娘的，谁敢退缩，老回去诛你全家。”
“给我冲。”水墨恒立马当先，冲锋在前。他胯下是皇上御赐的宝马，手中是锋利无比的龙渊剑，兼之天生好斗，有一身自以为过人的本领。
水蛋紧随助战。
殷正茂不甘人后，率领两名参将，一路掩杀。
场面登时混乱不堪，死伤无数。
明兵在殷正茂的严令下，退倒是不敢退，可与僮兵交战，两个不敌人家一个，战斗力大大不如；且心中胆怯，行事自然懦弱，缺少一股力拼到底的气势。
结果，可想而知。
明兵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虽有水墨恒、殷正茂，也难以挽回颓局。
这，毕竟是两军交锋，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简单格斗。
眼看明兵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即便殷正茂严令喝止，亦有士兵逃窜保命。水墨恒见状不妙，当即调转马头，道：“水蛋，保护好殷大人。”
“大哥，你要去哪里？”
“形势危急，我引开一队人马。”
水墨恒舞动龙渊剑，横冲直撞，见人便砍，早已忘却天坛寺万无师父的告诫，一时杀得兴起，哪里停得下来？
且杀，且跑。
突然一回头，发现身后、左右全是僮兵。
“卧槽，妈的，我方兵马呢？”水墨恒这一惊可不，无暇细想，又拍马回头，意欲冲开一条血路，与殷正茂会合。
可，一切晚了。
方才能冲出来，是因为当时尚有明兵掩护，僮兵有所顾忌；这会儿目标只有一个，都往死里磕。
水墨恒纵有翻羽、龙渊，要冲出重围，又谈何容易？
僮兵本就骁勇，更要命的是，他们似乎不怕死，砍他一剑，浑若无事，继续对抗，一个个像是铁人。
水墨恒几近陷入其中，不能脱困。
没辙，只得趁僮兵未成前后夹击之势，拍马退回，向自己并不熟悉的山道跃进。
其时，天色向晚。
大地呜咽，血流成河。
连绵的山麓犹似披上一层绛纱。
见了殷正茂和水墨恒，简单地行了官礼。不知是否受到李延的影响，看上去特斯文，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
“黄总兵，马上集合所有将士，夺回宜山，那是庆远的屏障，切不可丢。”殷正茂紧急下令。
黄总兵迟疑不定，面含忧色，道：“朝廷军饷未到，将士连番作战，疲惫不堪，不是杀敌的好时机。”
殷正茂眼角微微一动，愣了一下，揶揄道：“那你，何时才是好时机？”
“仆与僮贼多次交兵，他们不仅骁勇，而且狡诈，不是大人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仆以为只有等军饷到了，将士们欢欣鼓舞，那时出击，才有见效。”
“若是朝廷几个月发不下来军饷呢？你是否眼睁睁地看着匪徒肆意纵横？”水墨恒主战，当即反唇相讥。
总兵不语，勾头沉思。
“报。”
覃天光闪身而入，进来禀报：“大人，前方来信，宜山被破，大批流民逃窜到了庆远境内，场面十分混乱。”
“切莫引发恐慌，做好接待安抚工作。保护流民，深得其心，才是打仗第一要务。”殷正茂侃侃道。
“明白。大人，不断有流民涌入，恐怕匪寇跟随其后。我们是战是守，请大人明示。”
“当然是战。”殷正茂已经不耐烦了，目光如电，两道寒光直射黄总兵，“还愣着干啥？”
黄总兵也不知是胆怯不敢贸然出兵，还是不习惯殷正茂的统帅方式，竟站着一动不动，也不句话表个态。
这可惹恼了殷正茂。
水墨恒脸色也不大好，觉得黄总兵毫无气概，身为一名领兵作战的将帅，该雷厉风行才对。蔫吧，算哪门事？
男人，得硬气。
殷正茂冲水墨恒使了个眼色，盯着他腰间的龙渊剑。
水墨恒犹似洞穿殷正茂的心，当即厉声一喝：“黄总兵，你不听号令，两军交战，岂容你怠慢军心？当斩。”
“呲。”
水墨恒毫不留情。
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将黄总兵的头砍了下来。
覃天光吓了一大跳，脸色铁青，像从噩梦中醒来。
擅杀朝廷命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且还是一个总兵。
总兵官的权利和地位不容觑，仅次于总督和巡抚，凌驾于明三司（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之上。
“干得好，这种脓包只适合李延，老要他何用？”殷正茂举起大拇指称赞。
“可，可这如何向朝廷交代？”覃天光战战兢兢地。
“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覃大人怕什么？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水墨恒抖动手中的利剑，豪气冲天地道，“此乃皇上御赐的龙渊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叛贼欺到我们头上了，岂能退避？”
水墨恒毕竟年轻，仗着皇上的尚方宝剑和殷正茂的怂恿，一念之间竟斩杀一位总兵，未免有些冲动，意气用事了，因此，日后也给自己留下一些被人诟病的把柄。
可正是这一剑，再次成就了另一位战功赫赫的总兵：俞大猷。
之前，因为戚继光，俞大猷已是万众瞩目的抗倭名将；戚继光调往蓟北后，俞大猷失去了靠山，调来广西剿匪，却屡被李延弹劾、打压、降职，壮志难酬。
此刻，俞大猷尚在游击将军的位置上。
其实，殷正茂接到朝廷任职的那一刻，便想着俞大猷，所以上任之前偷偷拜访了他，虚心求教这仗该怎么打，有心提拔，与之共事。
刚才一幕，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覃天光。”
“末将在。”
“即刻前往俞大猷俞将军府，恭迎就任广西总兵之职。事后，我自会向朝廷禀明缘由，一切后果由老承担。”殷正茂道。
“还有我。”水墨恒会意一笑。
“下官明白。”覃天光领命而退。
“走，会会那帮匪徒。”殷正茂跃跃欲试。
“正合吾意，是驴是马，牵出去遛遛再，看看李延手下的兵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水墨恒更是摩拳擦掌，骑着翻羽，叫上水蛋。
殷正茂迅速纠集两万将士，以自己为主帅，水墨恒为督帅，浩浩荡荡向宜山进发。
行至宜山边界，两队黑压压的人马迎面而来，清一色的身着纯黑长衫配马褂，头戴圆顶帽。有的手中持标枪，有的拿弓箭，也有一些使圆盾或弯刀的，个个兴奋异常，策马聒噪，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水墨恒和殷正茂率领的将士。
“蛮僚。”
“反贼。”
“快跑。”
将士们大声惊呼。
尚未交锋，便已慌张，习惯性地准备开溜。
但这次的主帅不是李延。只听殷正茂一声厉喝：“他娘的，谁敢退缩，老回去诛你全家。”
“给我冲。”水墨恒立马当先，冲锋在前。他胯下是皇上御赐的宝马，手中是锋利无比的龙渊剑，兼之天生好斗，有一身自以为过人的本领。
水蛋紧随助战。
殷正茂不甘人后，率领两名参将，一路掩杀。
场面登时混乱不堪，死伤无数。
明兵在殷正茂的严令下，退倒是不敢退，可与僮兵交战，两个不敌人家一个，战斗力大大不如；且心中胆怯，行事自然懦弱，缺少一股力拼到底的气势。
结果，可想而知。
明兵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虽有水墨恒、殷正茂，也难以挽回颓局。
这，毕竟是两军交锋，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简单格斗。
眼看明兵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即便殷正茂严令喝止，亦有士兵逃窜保命。水墨恒见状不妙，当即调转马头，道：“水蛋，保护好殷大人。”
“大哥，你要去哪里？”
“形势危急，我引开一队人马。”
水墨恒舞动龙渊剑，横冲直撞，见人便砍，早已忘却天坛寺万无师父的告诫，一时杀得兴起，哪里停得下来？
且杀，且跑。
突然一回头，发现身后、左右全是僮兵。
“卧槽，妈的，我方兵马呢？”水墨恒这一惊可不，无暇细想，又拍马回头，意欲冲开一条血路，与殷正茂会合。
可，一切晚了。
方才能冲出来，是因为当时尚有明兵掩护，僮兵有所顾忌；这会儿目标只有一个，都往死里磕。
水墨恒纵有翻羽、龙渊，要冲出重围，又谈何容易？
僮兵本就骁勇，更要命的是，他们似乎不怕死，砍他一剑，浑若无事，继续对抗，一个个像是铁人。
水墨恒几近陷入其中，不能脱困。
没辙，只得趁僮兵未成前后夹击之势，拍马退回，向自己并不熟悉的山道跃进。
其时，天色向晚。
大地呜咽，血流成河。
连绵的山麓犹似披上一层绛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