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凌晨五点。灬>

    他坐在面包车上,看着白色救护车开着双跳灯,缓缓驶入罗湖桥。在白色边界线的另一头,早已停着一辆蓝白相间闪着灯的救护车,车边站着两位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和两位白衣护士,还有几位身穿黑色制服的边检人员。

    白色救护车在边界线处停下,安国安跳下车,将一份资料递给香港方面的边检人员。审核后,香港方面的两位身穿蓝色制服工作人员,跨过边界线,从救护车上抬下张雯雅,过界,抬上香港救护车。同时,安国安也坐进了香港救护车。

    这是事先说好的,安国安全程护送张雯雅去香港,再去法国。

    。。。。。。。。。

    1972年1月1日元旦,国定假。

    文艺从市区赶来,带来了叶建国和傅薇玲的喜糖。

    1972年,1月7日星期五,有着一头漂亮黑发的叶有门出生。同日,中国第一枚实用氢弹试验成功,举世瞩目预示一个新的纪元到来。

    同日,一个电话打到茸城殡仪馆:三爷,我是安国安,今晚有空吗,我请您在草庐酒家吃饭。

    。。。。。。。。。

    草庐酒家创建于1942年,创办人茸城名厨金杏荪先生。因建草庐两间为店堂和厨房,故名草庐。解放后为国营。

    二楼雅致一角,窗靠街,可观景。一边墙上挂着一副毛委员在**上讲话的照片,另一边挂着一副对联。

    对联很陈旧,斑黄灰点,上联:荷池露莲藕,白鹤落溪口,风起百花香满茸城知春秋。下联:四鳃吐珍珠,十鹿九回头,雨飘齐家乐聚草庐会挚友。横批是新的,盖住了老的横批,新横批上面写着:全国人民大团结。

    他来之前,安国安已经点好满满一桌丰盛酒菜。

    “啊呀,三爷的真容要比照片上的年龄看似小许多,年轻帅气,朝气蓬勃啊。”安国安一上来就说了一句让他很满意的客套话。

    “照片上的容貌是有意化老的。”他淡淡地回答。

    “哦,原来如此。那今天我这老头儿见到三爷的真容,三生有幸,受宠若惊。”

    安国安的卑微和恭维,让他想起了江瑞说过的一句话:此事成功,你的地位立马会改变。他淡淡一笑,问道:“我这张脸也不是真实的。”

    安国安显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虽然很做作,但让他很享受。

    他又淡淡道:“安总此来不会只说客套话吧。”

    “当然不是。”安国安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道:“首先是报喜,张小姐平平安安到了法国,身体安康。其次来恭喜,恭喜三爷您成为我们的一员。。。”

    他一摆手,制止安国安的话,道:“安总,我只想知道叶建国是谁,我是谁,你们是谁。”

    “对对对,三爷少安毋躁,请容我一一说来。”安国安站起身,提起酒壶帮他斟酒,满脸堆笑,说:“边吃边聊嘛。”

    安国安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纸上写着一个人名字。

    安国安将纸收了回去,道:“这就是我们,他是其中一员。”

    他听了心里就明白了,这帮人为什么被称为皇亲国戚了。

    安国安道:“前几年,高庆来京,跟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他心里一片畅然:錾卢的秘密。

    “高庆说,当年抗日期间,茸城地下党叶盛说服了茸城一股地方力量青竹帮抗日。青竹帮帮主张铁生愿提供大批黄金支持抗日。组织上派遣余华来茸城,组建了佘山游击队。可惜这件事被rb人知道了,为了保护黄金,佘山游击队大部分同志被害,叶盛也被害,黄金也不知下落。”

    “高庆说出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进京做官行政。”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后来找到这批黄金了吗?”

    安国安摇摇头,笑道:“没有。高庆说这批黄金在茸城,知道大致方向。”

    “和叶建国有关?”

    “三爷明察,正是。”

    “我猜,叶建国也不知道吧,要不早贡献给国家了。”

    “不一定。他或许知道,不肯说,所以他是重要线索之一。”

    “线索之一?难道还有其他?”

    安国安嘿嘿一笑,道:“还有一个线索,就是您,三爷。”

    还有一个线索在我身上!他面无表情,因为自己身上有秘密,是他一直在怀疑的,所以今天有人告诉他,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他点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安国安推了推眼镜,道:“陈昌福提供了一份资料,是份余华为段伏更提高福利的申请,还亲自为您父亲写了履历,从字里行间分析,您父亲和余华的关系不一般。最最关键,履历中写道:段伏更,角技,雅绰:梨园匠儿,化妆术师从叶盛。”

    这不可能。他突然有点沉不住气了,问道:“我父亲会唱戏?我长这么大,从未见父亲唱过戏,哼都没见他哼过。化妆术师从叶盛,我也没听他提起过。”

    安国安立马低声道:“这是余华写的,明明白白写的。我们查过,您父亲在解放前唱过戏,且化妆技术了得,有一个‘梨园匠儿’的美名。师从叶盛也是千真万确。”

    他愣了愣,凑上去,道:“因为师从叶盛,所以你们怀疑叶盛会将秘密告诉我父亲,因此我身上有秘密?”

    安国安点头,道:“其然。”

    他颤然一笑,往后一靠,一摊手,道:“让我做角会会长的原因也是这个?”

    安国安笑道:“您父亲的成名曲:提督八骏。您是提督八骏宋家外册之后,角会的人。”

    啊!他惊呆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角会、梨园匠儿、师从叶盛。。。可这些事,父亲更本就没对自己说起过,这是为什么?

    “三爷,请用菜。我想您心中的三个疑问,我都已解答完毕了吧。”安国安满脸堆笑,提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我不知道黄金在哪里,帮不了你们,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他站起身,就想走。

    因为他感觉自己不要掺和进去比较好。父亲不对我说这些,自然有其用意,让我站在黄老师一边也应有他的考量。要不是他们借余将军之名,我也不会成为角会会长。他们这么做,无非想控制我,因为我有价值,我可以帮他们做事。

    “三爷。”安国安喊了一声,声音和先前完全不一样,语调里带着威胁。

    他停了下来。

    安国安道:“张雯雅。”

    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安国安立即又变回了原来语调,笑嘻嘻地道:“三爷,请坐,菜都凉了。”

    他重新坐回位置上。

    安国安笑道:“张小姐对三爷一往情深啊。在法国我们俩聊了许多,原来三爷的大名叫段睿。我对她说,您是文化部的人,年轻有为,技术高超,前途无量。倘若您想见她,说一声,随时随地去香港相见。。。对了,还有文艺小姐,我们会替您保守秘密的。”

    他盯着安国安,脑子转的很快,妥协,先妥协,此时不宜硬拼。他装得语气缓和些,问:“你是我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人?”

    安国安点点头。

    “可我并不知道黄金在哪里。”

    安国安“啧”了一声,道:“三爷。既然知道黄金在茸城,就慢慢来,不急。以后您要什么,就跟我说。钱、物、女人,甚至动用军队。”

    有多少黄金,值得你们如此疯狂,甚至动用军队。他默默地看着安国安:说慢慢来,不急,这又为何呢?

    安国安将手掌挡在嘴边,低声道:“这批黄金估计有一吨。”

    他愕然!

    安国安道:“去年11月世界黄金价格,每盎司37.4美元,而且这个价格每月都在攀升。”说罢,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以作感叹。

    他不为所动。

    安国安又道:“按照1盎司等于31.1克计算,一顿黄金估计值120万美金。”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和一本工作笔记本,边写边道:“去年1美元兑换2.267元人民币,就是270万。您一个月工资35元,那就是77142个月的工资,要领6428年啊。我国历史才上下五千年。。。”

    他原本想打住对方的话。。。可安国安将笔记本递到他面前,说:“您看看,120万美元啊。我们可以把黄金运到香港卖掉,离开这个乱哄哄的国家,去国外买一块地,过着陶渊明描述的世外桃源生活。”

    他心里一动,和张雯雅在卫生间里偷偷摸摸恩爱的情景,立即浮现在脑海中。是啊,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名正言顺,平平安安地过上神仙一般的生活,不需要再做这份受人唾弃、没有地位的工作。

    安国安将笔记本收起,凑到他面前道:“三爷,近在咫尺,近在咫尺啊。”说完,冲着他使了一个眼神。

    “那要怎么做?”他彻底妥协了。

    安国安道:“您回去翻一下您父亲留下的东西,看看有什么线索。其二,假如遇到胡不嫁他们,套套他们的话,尤其是那副筷子。”

    他心想:高庆硬的不行,就用我这个软的。哼,现在也只有我能够接触胡不嫁,这就是我的价值。这帮家伙算计得真到位,可谓费尽心机,步步为营啊。

    于是他问:“你刚才说,黄金的事不急,慢慢来。可这么大一笔财富,你们不急吗?”

    安国安笑道:“时机未到?”

    他皱起了眉。

    安国安低声道:“69年4月,针灸大师陆瘦燕在“隔离审查”中,坠楼身亡,知道不?”

    他点点头,因为这是一个大事件,轰动一时。

    安国安压低嗓子,道:“他帮老头子看病,老头子中风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像。

    安国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里出了问题,差不多了。”

    “改朝换代。。。”他嘀咕了一句。

    安国安赶紧低声道:“三爷,这不可以乱说。”说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他,道:“咱们再说正事,您先看看这个。”

    他接过一看,是份对折打开的花名册。左起第一个,江瑞,下面是提督八骏宋家,开封腔堂田家、升源雷雨李家,黑山乔羽傅家,燕家古楼曹家,小凤司马蔡家等居住在枫林村的六家大姓。右边第一个,安国安,市安全办公室陈昌福、总工会组织部曹祖国、文化部傅薇玲、人防办公室蔡红卫、卫生预防杨子敏,铁道部杜铁天。

    他抬眼看着安国安,示意什么意思?

    安国安叼了一口菜,道:“三爷,您是聪明人,应该看出这是角会组织,我和江瑞分管一块,您管我们俩。”

    “江瑞说,他不是角会的人。”

    安国安蹬了一句:“在我之前,一直由他跟您联系。他可能不是角会的人吗?”

    “那他为什么不承认?”

    安国安笑着回答:“别有用意。”

    江瑞是有想法的人。。。他苦笑着,低眼看着折子,问道:“你管辖的几个人,是不是早些年枫林村得了肝炎的那些孩子?”

    安国安笑而不答。

    他明白这里有花头,估计对方不会作答,于是又问:“他们都有实权?”

    安国安笑道:“正是,三爷若不信,什么时候试一下。”

    他把折子递给安国安,道:“我有什么不信的,我有吃有穿有工作,闲来无事去图书馆消遣一番,没空试你这些。”说着往窗外张望。

    此时,夜色浓浓,路灯独立,孤影斜照,马路上人影奚落。。。一位男人抱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急匆匆穿过马路,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女人。女人的哭声惊动了路人,大家纷纷朝他们张望。有好事的就开始打听。

    “孩子得了肺炎,街道医院没有青霉素,连中心医院也没有,用光了。嗨呀。”

    “连夜送申城吧。”

    “没车啊。”

    他回过头对安国安,道:“你去帮他们。”

    安国安表示很惊讶,说:“我帮他。。。”

    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完,站起身,又说:“我走了,饭钱你付。我们以后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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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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