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12月10日,星期五,天特别冷,风特别紧,刮在脸上很刺。〞接到江瑞打来的电话:方案已通过,实施日期12月15日,13日陈昌福来茸城和你谈细节。

    他回道:让文艺出差一个月,我要准备。

    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做了六根鱼刺,其中三根用在自己的身上做测试,以确保万无一失。这不是对自己的手艺缺乏自信,而是怕伤害了张雯雅。

    12月13日,星期一,陈昌福中午赶到茸城三爷家吃饭。

    “15日,张雯雅一人在家,傍晚时分,我们的人会把她家的电门拉断,她会报修,我们派人去,用乙醚将她晕倒,您再进去;事完后,送您回茸城等通知。这个方案您认为如何?哪里还需修改。”

    他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我下蛊,最起码要四五个小时,乙醚属化学制品,会引起生理伤害,会降低她的神经敏感度,我无法判断蛊的作用。只要让我进她家门,接下来一切由我搞定。”

    陈昌福急匆匆赶到邮电局打了一个电话。

    回复:可以。

    。。。。。。。。。。

    1971年12月15日,星期三。下午,二时。

    陈昌福开着吉普车到茸城,带来了一套蓝色棉袄制服,制服的左胸口上印着:卢湾电力。还带来一张房屋平面图,一个白瓷插头。

    陈昌福指着图道:“建国西路128a号,独立三层洋房结构,一层车库里有配电箱。我们大概四点左右就位,他们拉闸,等张雯雅打电话之后,您进去。您进去五分钟之后,我们恢复供电。这个白瓷插头是给您做道具用的,以防万一。”

    临近傍晚断电是很要命的,用户一般会暴跳如雷,急不可耐。这个时间段选的很好,不怕张雯雅不报修。他听罢,点点头。

    陈昌福又道:“张雯雅母亲估计今晚十点回家。时间您要把控好,若是由意外,我会按门铃,一长二短。”

    。。。。。。。。。。

    二点半出发,二个小时后到了申城建国西路。

    建国西路两边种植着梧桐树,年末深冬,树叶落尽,梢枝枯节,透着寒意。陈昌福开着车,由东往西缓缓驶过,他用手指了指一扇大黑铁门道:“就是这家。”

    建国西路128a号。黑铁门,灰色围墙,蓝色门牌,能看见院里的树梢和露尖的灰色房顶。

    他道:“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孩。”

    “是啊,家里头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外交官嘛。”

    车转了一个弯,停靠在一条小路上。

    陈昌福跳下车,走到马路对面的酱油店里,掏出工作证,打了一个电话。随后点起一根烟,在酱油店门口走来走去。。。

    他在车里往外观察,见建国西路上停靠着一辆卡车。卡车的驾驶室里坐着三个人,他们的面部正朝向自己乘坐的吉普车。应该跟自己是一伙的。

    十分钟钟之后,陈昌福又换了一支烟,依旧走来走去,显得很急躁。不到一分钟,酱油店里的电话响了,他甩掉香烟,冲过去接了电话,几秒钟后转过身,冲着车里的三爷挥挥手。

    他拎着工具包,下了车,用手整了整中山装衣领,转弯走到建国西路上,朝张雯雅家走去。

    陈昌福冲过马路赶到他身边,急道:“三爷,您不化妆,不换衣服?”

    他步未停,头未回,举起白瓷插头,道:“足矣。”

    陈昌福停下脚步,直愣愣地看着他走到大黑铁门前,按下门铃。。。

    。。。。。。。。。。

    “来啦。”一句清脆似铃声般的女孩回应。

    大黑铁门拉开一条缝,门里的张雯雅长发披肩,穿着一件白色高领绒衣,一条白色的西裤,黑色高跟鞋,亭亭玉立。见到他愣住了。。。

    “怎么,不欢迎我?”他笑眯眯地回道。

    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赶紧推开门让他进来,然后关上大铁门,转身望着他。他也望着她,就这样俩人面对面望着。。。

    一阵风刮过,一张枯树叶从大铁门底下吹进,在俩人间飘了起来,打破了沉默。他一把接住,递给她,笑道:“这是天意,我借花献佛了。”

    张雯雅接过,竟然放到鼻尖闻了闻。。。刹那间,她似乎察觉自己行为很奇怪,咯咯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

    他抢着说道:“我想着你请我喝咖啡。”

    俩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五彩路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张雯雅就发现家里的供电恢复了,很高兴,便道:“你一来,家里就来了电,你真是一个光明使者。”

    “这是天意。你缺少光明,我来了。”

    “你怎么老是说天意?应该说是巧合吧。”

    “嗯,说巧合就没诚意了,应该说我算到你家今天会停电,所以我来了。”

    张雯雅咯咯笑了起来,道:“吹牛,你会算?”

    他调侃道:“我会算。”

    张雯雅将他带进客厅,道:“随便坐啊,我去准备咖啡。”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客厅,棕色木地板,南北两边都是窗,配着淡蓝色窗帘,西面有一只正在燃烧的壁炉,旁边整整齐齐堆着木头;壁炉上面挂着一张毛委员去安源煤矿的画,东边偏南是门,门旁一侧是书架,客厅中央是沙发。

    张雯雅端着一只盘子,裹着咖啡香,走了进来。盘子中一只咖啡壶和两只白色瓷杯。

    她端起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自己捧一杯,端到嘴边,闪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注目凝视着他。而他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面容温和,双目专注。。。她的脸一下红了。

    “你叫什么名字?”张雯雅咬着字,细语丝问。

    “段睿。”他回答道。

    “瑞雪的瑞?还是锐利的锐?”

    “睿智的睿。”

    张雯雅瞪着眼睛,道:“这个字很忌讳的啊。”

    他笑道:“毛委员说过:欲与天公试比高。难道我这小小的睿字,还能让无数英雄竞折腰?”

    张雯雅如花般笑了,那红红的嘴唇,白白的牙齿叩着白白的瓷杯,美丽芳容不忍直视,他心跳开始加速。

    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道:“来,坐到我身边,我帮你算一把。”

    张雯雅很乖,放下杯子,跳到他身边坐下。

    “男左女右。”

    张雯雅将右手伸到他面前。

    他抓起她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感受到一股体香热浪扑向自己。他不敢抬头看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你的感情线、事业线、智慧线都连在一起,很少见。你是一个执着的人。”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每根手指。

    。。。张雯雅的呼吸开始急促。。。

    他柔声道:“你的手指真漂亮,艺术家的手指。”说着,将手掌翻转,轻轻摸着她的指节,道:“骨质圆滑,柔弱,没有受过大力,保养得好,透着玉质。按照古法说:你是个大家闺秀,百里挑一的女子。。。”他说到这里不语了。。。

    沉默稍许,他又道:“你气质高雅,人见人爱。。。”他突然发觉自己在说心里话,一股莫名的伤感油然而起,他又沉默了。。。

    张雯雅微微颤声问道:“算算我的爱情。”

    他道:“你的感情线很深,很光泽。。。你一生只爱一个人,且奋不顾身。”

    “能看得出他是谁吗?”张雯雅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抬起头,凝视着她,轻声道:“肯定不是叶建国。”

    张雯雅的眼睛开始湿润,哽咽道:“想和你一起私奔。”说罢,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位英俊潇洒而又神秘的男子,对一位女孩说:和我一起去私奔吧!这对一位情窦初开的女孩来说,是一个浪漫的故事。而现实中,在叶建国强大的追求攻势下,在母亲极力坚持且压迫下,稚嫩无力的她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曾经那个浪漫故事就变成了梦寐中渴望实现的愿望,而此刻,这位神秘浪漫的男子突然从天而降,催化了她私奔的**。

    他把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擦去她的眼泪,说:“去法国好不好?”

    嗯。她抽泣着点头。

    “要相信我。”他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嘴唇上长吻。。。

    她痛哭起来。。。

    他轻声说:“不要哭,你快自由了。”

    。。。。。。。。。。。

    晚上九点五十分。

    他擦去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确保没有什么不妥,吻别熟睡的张雯雅,调低灯光,关上门。

    走出大铁门,见陈昌福站在路灯下吸烟,冲其点点头,便向吉普车方向走去。陈昌福跟了上了,急问道:“三爷,好啦?”

    嗯,他应了一声:“送我回家。”

    俩人走到十字路口时,他发现建国西路上的那辆卡车还在。当走近吉普车时,发现小马路对面站着一人,仔细一看是江瑞。

    江瑞穿过马路,来到他们面前,问道:“好啦?”

    他点点头。江瑞转身抬手,朝着卡车方向挥挥手。卡车门打开,下来三人,沿着建国西路朝张雯雅家方向走去。

    他问:“他们去干嘛?”

    江瑞回答:“清理现场,帮你擦去痕迹。”

    他道:“不必了,出来之前我已经清理。他们进去,我倒是不放心。”他打开车门,道:“江叔叔,她现在很脆弱,速战速决。”说完,钻进了车里。

    。。。。。。。。。。。。。

    他回到家便钻进地道内。

    地道光线昏暗,潮湿,异味。他坐在地道里,不停地看着自己发抖的手。。。他没有把握,怕失手,怕伤害张雯雅,怕失去她。他第一次怀疑自己引以为傲的技术不精湛。他浑身颤抖,丧失自信。

    可当田涛下来看他时,他立即换成另一个人,翘起二郎腿,掏出一本书。他对田涛说:“帮我去单位请假数日,我要闭关修炼。”

    就这样,他在地道里渡过数日。

    终于有一天,走下来的是江瑞。

    。。。。。。。。。。

    “专家会诊没有查出问题,她的母亲快要疯了,在医院闹得很厉害。。。不过请放心,一切都在控制中。”江瑞低着头,烤着炉子,说着:“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建议去法国治疗,她母亲才稍息安稳。”

    “张雯雅还好吗?”他看着炉子上沸腾的水壶,问道。

    江瑞搓搓手,回道:“不知道。她一直在睡觉,挂着盐水维持。”

    他的心提了起来,问道:“还有其他症状吗?比如皮肤出血,器官衰竭。。。”

    “暂时没有。”

    他心里一松,提起水壶去冲咖啡:“叶建国放弃了吗?”

    江瑞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爱情啊爱情。。。呵,男人的爱情首先建立在美色上,而且是可以使用的美色。”

    他松了一口气,笑了,把咖啡递给江瑞,问:“张雯雅什么时候送出国。”

    江瑞接过咖啡,道:“没有直飞法国的飞机,要从香港转,时间还没有订。你帮张雯雅解蛊需要多长时间。”

    “解蛊需要一个小时,还有帮她按摩,排便。所以要准备一间单独房间,有卫生设施,可以洗澡。食品方面要准备白粥,最好是没放盐的鸡粥,盐味,我来调理,还有香蕉、柠檬、苹果、热水、凉开水。医疗方面要准备纱布、酒精、医疗棉花,棉花棒。”

    江瑞掏出笔记本,一一记录下,又让他确认一遍,收起,喝了一口咖啡,道:“问你个问题,为什么要送去法国?”

    “她家人在驻法使馆工作,可以照顾她。”

    江瑞又问:“你和张雯雅什么关系。。。”

    “没关系。”

    “你骗不了我,我分分秒秒可以让你说实话。”

    他知道这是江瑞的实话,于是回避其眼神,道:“她是我女人。”

    江瑞愣了愣,皱起了眉,看了看咖啡杯,似乎喝到了极苦的东西,随后放下杯子,干咳了一声,问道:“文艺呢?”

    “朋友。”

    江瑞将头凑到他耳边,道:“三楼,这件事一旦做成,你的地位立马会改变。当一个人位高权重时,他的一个小小的弱点会要他的命。。。张雯雅可能是你的弱点。”

    他听罢,第一个反应:胡不嫁说过,你要防你身边的女人。第二个反应:叶建国身上有个大秘密,为了这个秘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江瑞继续道:“利用你的手段,抹掉你自己。记住,你是一个角。”

    “那三个问题什么时候可以答复我?”

    “事成之后有人会告诉你。”江瑞回答的相当爽快。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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