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直接开进了龙华殡仪馆,在一座大堂下停住。の>

    江瑞道:“里面有很多人,不要胆怯,没人知道你是谁。我先把步骤跟你讲一下:首先,跟着我进入大堂,来到高庆的遗像前,持香叩拜完毕,去你左手边的门,田涛站在那里,进门去看一下高庆的遗容,再与余华将军见面。”

    余华将军!靠山!今天能见余将军!

    江瑞道:“没有余将军的推荐,你怎能坐上角会会长的交椅。”

    他恍然,一颗提心吊胆的心‘呼啦’一下坠地,散落一地。有靠山在,我什么都不怕!

    俩人下了车,走上台阶,来到大堂门前。

    大堂门口站着宋海,毕恭毕敬地推开大门。一片黄色灯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一股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他看到大堂里站满了人,眼光齐刷刷地扫向自己。

    他想起了在县人民大礼堂大帐篷里发生事,当在场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脸上露出的鄙视、厌恶的表情,让人彻底寒心。。。可今天不一样,所有人脸上都露着恭敬,卑微。啊!这是多大的差异啊!身份是一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瑞提着他的化妆箱,走进大堂,一直走到高庆的遗像前,转过身,远远的看着他。

    他存心让江瑞先走,因为他要一个人走这段路;他要独自享受那些眼神。。。不,应该是,他要吸干所有人眼中的恭敬,来填补他空虚已久的尊严。

    他看都不看两旁的人,缓缓走到高庆的遗像前,接过江瑞递给他的香,拜了三拜,插在香炉内,随后走向左手边。

    他看见田涛为他打开一扇门。

    他进门,江瑞紧随其后。

    高庆的遗体套着深蓝色中山装,躺在架子上,一旁堆满了花圈。而这张脸,还是那张老脸。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经验告诉他,这是一张真脸。

    他用眼神询问江瑞:不是说角会会长的脸没人见过吗。

    江瑞笑了笑,低声道:“藏在不存在的秘密下面的,才是真正的秘密。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恍然:是啊,所有人都知道角会会长的脸是假的,真脸永远在假脸后面,久而久之,正真的容貌变成了一个壳,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游戏人间,那是一种什么境界啊。

    “那,高庆的名字。。。”

    江瑞微微一笑:“高庆原名宋恩,是宋海的叔公。”

    这时,屋子的另一扇门打开了,一股冷风夹杂着一股汽油味吹了进来,随后走进一身穿中山装的年轻人。他一眼认出:陈昌福,余将军的警卫员。

    陈昌福低声责备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余将军的哮喘又犯了。”说着,急匆匆地做一个快过来的手势。

    他不由自主地跑到陈昌福跟前,随着他走出屋子。

    屋外,夜色中弥补雾气,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冒着白色的尾烟,后座的窗摇下,里面传出一阵阵咳嗽声。

    他慌慌忙忙将头凑到窗前,看见一位六旬老者坐在后排,他戴着军帽,身穿戎装,一只手捂着嘴,见到他,便气喘吁吁道:“三楼,两派恩怨已久,你要尽量融合,不要再犯高庆的错。”

    他激动万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欲开口千言万语。。。

    红旗轿车已启动,缓缓驶出。。。

    在江瑞的引领下,他重新回到了大堂。见大堂里的花圈、奠帖、瑶幡都已撤离,黑色背景换成了白色,高庆的遗像已移开,替代的是一张八仙桌,和一把方凳。

    “记住,没人认识你。”江瑞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角会一共六个家姓,高庆带出二个,还有四个在枫林村。”

    两个家姓就要那么多人,比起黄老师那一块老弱病残的,要翻好几倍了,双方真的干上,保密派一定吃大亏。。。

    他端坐在方凳上,双手附膝,挺起胸膛,抬着头,目视前方。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坐姿一定很端庄,配上这张脸,一定是气宇轩昂,像一代宗师。

    江瑞手捧一本书站在他身旁,书的角度正好适合他的视线。

    江瑞道:“青山巍峨日月长存,绿水长流山河共生。新任角会会长上香仪式开始。我江瑞,角会协会的朋友,有幸主持仪式。”说着,翻了一页。

    他侧眼一看,这一页上,由左至右,竖行,写着一排名字,下面有小字注解。原来是本花名册。

    江瑞低头对他道:“今天来了两个家姓,提督八骏、开封腔堂,一共二十八人。要不,仪式简单一些。。。毕竟现在比较晚了。”

    他点点头。

    江瑞抬起头,道:“大家一起行礼,过几天,我们汇聚枫林村,再上礼。”

    众人呼啦啦地排开,分成两块,为首的分别是一位黑大汉和一位老太太。黑大汉身穿黑色中山装,剃着平头,川字眉,精神抖擞,一副赴汤蹈火的样子。那位老太太身穿灰色短褂,体型萎缩,精神匮乏,看似身体疲疾无力。

    老太太道:“提督八骏,宋家拜见。”

    黑大汉道:“开封腔堂,田家拜见。”

    随后大家一同呼道:“青山巍峨日月长存,绿水洪流山河共生。。。”

    喊声震得大堂嗡嗡作响,横帆波澜,灯光涟漪,窗帘哗啦啦地抖动,紧接着,屋内一片漆黑。

    。。。。。。。。。。。。

    他没有回茸城,住进了市区一家高档招待所。

    开封腔堂的当家田心贵和提督八骏的当家老太梅林来房间拜见。两位当家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并简单介绍一下本家,便退下了。

    他卸了装,坐在沙发前喝咖啡,江瑞递给他花名册。

    他接过,展开观看。角会有六家姓组成,分布为:

    提督八骏宋家,当家梅林。

    开封腔堂田家,当家田心贵。

    升源雷雨李家,当家陈宝颖。

    黑山乔羽傅家,当家傅伯卿。

    燕家古楼曹家,当家曹度。

    小凤司马蔡家,当家蔡想。

    江瑞见其惊讶,便笑道:“四字绰号是组建时起的,代表一个家姓,那是几百年以前的事了。提督八骏宋家,他们是唱戏班出生,他们有一个戏段子叫提督八骏,故取了这个名字。开封腔堂田家,田家也是唱戏的,有自己独特的唱腔,在当地赫赫有名,不过现在已经不行了。升源雷雨李家,原是福安开镖行的。黑山乔羽傅家,傅家祖上住在黑山,喜欢养鸽子,所以起了黑山乔羽。燕家古楼曹家,是掌管燕州城墙楼的的小官。小凤司马蔡家,入会之前是一位官府的仵作。”

    “我看宋、李两家的当家的都不是同姓的。”

    江瑞道:“这六家里,除了小凤司马蔡想还活着,其他五家当家的,都死于抗日战争时期,这些人在你父亲的那本书里出现过,现在啊,宋、李两家都是夫人当家,田家、傅家、曹家都是小辈当家。”

    原来他们都死在抗日战争时期,只有小凤司马蔡想活了下来。为何父亲的书里面有提到他们。他放下花名册,道:“江叔叔不是角会的人,也不是青竹帮的人,但他们对你,和你对他们的熟悉。。。好像你就是角会会长。”

    江瑞笑了笑,道:“你父亲不是青竹帮的人,可黄老师对你父亲很尊敬,如帮会成员,事事商量,你没有发现吗。”

    他不语。

    江瑞道:“余将军真是看到你的特殊性,所以支持你做角会会长,来缓和两派的关系。”说着站起,似要离开。

    他立即道:“有一事,希望江叔叔告诉我。”

    江瑞点点头。

    他问道:“余将军怎么联系。”心里想着,难道还要发电报吗?

    江瑞回答:“电话。”

    电话!两个字!就这么简单。

    他盯着江瑞等待下文,可从对方的表情上看,更本不想多告诉自己一丝关于余将军的信息;他感觉好尴尬,于是又问道:“那次比武内定冠军,为何?”

    江瑞毫不犹豫回答道:“成人之美。”

    他知道江瑞又在回避自己的提问,再问也不会有结果,也就顺水推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早点睡觉吧。”江瑞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停顿一下,转过身道:“明天跟去枫林,田涛已帮你请假了。”

    他听罢,皱起了眉,看着江瑞锁上了自己的房门。

    。。。。。。。。。。。

    今天,见到了余华将军,成为角会协会的会长;身份转变了,地位提高了,虽然需要戴着面具,虽然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协会,这都无所谓,因为有人要听从他,向他膜拜。

    他沉醉,并兴高采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但这种高兴被江瑞刚才的态度颠覆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上了一艘叫‘角会’的船,应聘做了船长,安排他上船的是余将军,而掌舵的却是江瑞。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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