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年代太过久远,安娜自己也不记得了。≌己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她有一个相恋已久的男友,无时无刻地在她身边陪伴着,这让她一直坚持着,不轻易闭上眼睛。她害怕,一旦闭上了眼睛,就会死去,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恋人。

    “我的恋人名叫特里,特里·奥普。”安娜低垂着眼眉,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这是一种极度防御的姿势,她腾出一只手拨弄着壁炉里的火焰。

    符笠和陈克坐在她的另一侧,符笠怀中小兰的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盯着安娜。

    安娜继续说:“那一年我的病情急剧恶化,村里的巫医已经宣布了我的死期。可是我的恋人从未放弃过我,他是那么地爱我,我甚至还记得他伏在我床前,为我哭泣时的样子。他并不仅仅只是抱着我哭,在我睡着的时候,他就独自一人,四处寻找能替我治病的良药。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始终没有找到。直到有一天,特里为我带来了一个消息,他那一天几乎是兴奋地跳到床前,把我抱了起来,在屋中旋转。

    他说:‘安娜,你知道吗,我可以救你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可以救你的!’

    就在那一天,特里走了,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他不会抛下我不管。我等了一年,又一年。连村里的巫医都惊叹于我顽强的生命力。可是,我的恋人却久久没有回来,但我依然对他充满了信心,我只是怕,怕他一个人在外,无人知晓地死去。就算是这样,我想我应该知道,因为打小我们俩就心有灵犀。我感受着他,感受着他在我心中留下的微弱的脉动,就这样又坚持了一年。

    我知道他会回来的,在那一个晚上,风雪漫天,他推开了我家的门,站在门口,任由风霜击打着他的脸颊,他却依然如刚离开时一般模样。

    他手里捧着一束不知从哪里采来的花,对我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壁炉中的火焰舔舐着干枯的木柴,木柴冒着青烟噼啪作响。符笠和陈克静静地听着安娜的诉说,这一夜,连小兰也似乎被这个温暖的故事吸引,未曾有一点睡意。

    “特里回来之后,也不知对我施展了什么魔法,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我又可以和他在春风吹过的山谷中奔跑。可是我逐渐感觉到,我的恋人,特里·奥普,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时长一个人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暗自神伤。

    特里治好我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许多人慕名而来,请求特里为他们治病。特里心地善良,来者不拒,他俨然变成了村里最具名望的人。可是我却很少看到他的笑脸,他的心事越发地沉重了。

    每一次他帮别人治病,都会在一间隐秘的小屋里,他用了木条将窗户和门缝钉得严严实实,屋中黑暗,无人知晓他是怎么做的。就在那一年,村里发生了奇怪的死人事件,死者被吸干了血液,形若干尸。而特里的行为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我担心他,于是找到了村里的巫祝,巫祝告诉我,村里出现了一个怪物,是神派下来惩罚我们的。我想到了特里,于是便跑回家找他。他正在给一个村民治病,我也不管不了许多,闯进了那间黑暗的小屋。”

    霎时间,符笠和陈克看到了安娜脸上的恐怖表情,不知道她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符笠低声问。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特里正趴在村民的身上,吸食村民的鲜血。他转头看着我的时候,满嘴的鲜血,脸上还有狰狞痛苦的表情。

    我吓坏了,这不是我的特里,不是,我尖叫着往外跑,内心痛苦万分,原来我的特里,变成了一只怪物,他为了救我,变成了一只吸血的怪物啊。”

    安娜趴在自己的臂弯中,失声痛哭。

    符笠和陈克不知所措,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他们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安娜的故事。可是安娜汹涌而出的眼泪,是那么地真实。

    符笠试着去安慰安娜,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后来呢?”

    安娜渐渐止住了哭泣,全身却是止也止不住的颤抖。

    “从那一天开始,巫祝和巫医带着全村的人,将特里赶出了村庄。我也因为恐惧和思念,再次卧病不起。有一天,巫祝派人到我家里来,把我抓走了,听来的人说,村子里又死了人。我,被当成了特里的同伙,他们要烧死我。”

    安娜的脸上忽然溢满了笑容,那是一种张狂的,满是嘲弄的笑容,充满了不屑和愤恨。

    “我被他们驱赶到村中的神坛,上面堆满了柴火。他们在我身上淋了油,绑在神坛上。巫祝拿着火把走上神坛,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我看着他,觉得,那一刻他们比怪物还要可笑。就在那时,”安娜的脸上突然有了光,“我的恋人来救我了,他像一个英雄一样,出现在人群里,杀死了所有的人,包括那一个伪善的巫祝。他救了我,带我离开,然后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他说,有一个地方叫做希望之海,凡是到达那个地方的人,心中的愿望都会实现。可是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她会取走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特里对我说:‘我最重要的就是你啊,可是为了救你,我不得不这么做,原谅我。’

    在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恐惧都释怀了。我跟着特里来到了一座寺院,特里杀死了里面所有的僧侣,我们就在寺院里定居了下来。可是,自那以后,特里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怪物,他以吸食人类的血液为生,只是从始至终不曾伤害过的,只有我。”

    符笠听完安娜的故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什么东西积郁在他的胸口,久久无法散去。

    陈克瞧着安娜脸上的泪水,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那么,你们又是怎么来到青藤的世界的?”

    安娜苦笑道:“我和特里在寺院中生活了很久,他几乎吸便了方圆几百里所有人的血液。有一天,青藤路过寺院,轻而易举地就打败了他,我们就来到了她的世界,在这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岁月。”

    “不是,我是说你们怎么进来的?”

    符笠看了一眼陈克,这个男人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只要知道怎么来的,就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可是,安娜却说:“我不知道,当时我昏过去了,”她抿了抿嘴,然后说道,“或许,特里知道。”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了白,黎明来了。

    安娜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她问符笠:“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符笠摇着头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陈克忽然说道:“要不,安娜你陪我们去找特里,他或许知道怎么能从这个地方出去。”

    安娜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能再去见他,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已经认不得我了呀。”

    “可是……”符笠伸手拦住了陈克。

    “既然这样,那你呢?”

    安娜微笑着,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大概也变成了半个怪物,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你们快些走吧,趁着天明。”

    说着,安娜从小屋的角落里找出两个用宽大的叶子包裹起来的东西。

    “这个是我采的一些野果,可以吃,送给你们。”

    符笠接过来,手里感觉沉甸甸的。他点头致谢,然后拉开了木屋的门。

    和煦的朝阳从东边升起,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符笠深吸一口气,踏出木屋,陈克也紧随其后。

    身后的安娜低声对他们说:“祝你们好运!”

    黑暗有一种特质,会勾起人们心中最真实的恐惧。同样,光明也有一种特质,它能驱散黑暗和恐惧,所以人们才会选择太阳照耀的地方。可是有没有那么一种人,一直潜伏在黑暗中,不愿意被太阳照到?

    大概是有这么一种人的,他们心中有不为人知的黑暗,并不是因为他们一直行走在黑暗中,他们就是黑暗。所以,他们会像惧怕刀剑一样,惧怕阳光,因为阳光会驱逐他们。

    离开木屋不远,符笠回头看。阳光照出木屋的那片阴影,是透不开的黑暗。

    “怎么了?”站在符笠身侧的陈克问道。

    符笠回头,说道:“没什么。”他把目光锁定在陈克衣服上隆起的部分,那里是一个小方盒子的形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了吧。”

    “不,这不重要。”陈克护着怀里的盒子往后退了一步。

    “这很重要,”符笠跟着向前踏出一步,“一个值得你舍去性命也要保全的东西。”

    “可是这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符笠找了一支粗壮的树根坐下,抬头看向陈克,“只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青藤为什么会选择我们,我们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理由,我相信像青藤这种女人做事绝不会没有根据。”

    “可是……”

    符笠也不听陈克解释,右手按在枪上,再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摊开。

    “给我!”

    陈克颤巍巍地从衣服里掏出盒子,不断在手里摩挲着。

    “他说,如果这个盒子有任何闪失,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就不保,所以……”

    符笠不由分说,一把夺过陈克手里的盒子。他翻开盖子一看,再看看陈克,满脸的疑惑。

    盒子里装的是一种银白色的粉末,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乍一看,颇为耀眼。

    陈克不安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他说:“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打开过盒子,只知道它很重要。”

    “你说如果这个盒子要是丢了,有人就会害你全家,那个人是谁?”

    陈克再摇摇头,说道:“我只是一个微末的人物,怎么可能接触到最上层的那些人,只是我知道这一次的报酬很高,我很需要这笔钱。”

    符笠怀疑地打量了陈克,又看了看他手中装在盒子里的金属粉末。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值钱?陈克是否又在说谎呢?

    他斜着眼睛看了陈克一眼,然后将盒子收进裤兜里。

    “东西我暂时帮你保管,等我搞清楚这是什么的,再还给你。”

    “不行,你还给我!”陈克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狠厉,手里拿着一柄红色的瑞士军刀。

    符笠笔直地站在陈克面前,脸上无丝毫的畏惧。他说:“这个东西也许就是我们从这里逃出去的关键,”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放心吧,我一定会还给你,我以人格保证,况且你的老板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符笠自信地往林子里走去。陈克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

    “不知道,不过我在等一个东西的出现。”

    符笠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天。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小叶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回到了约定的地点在等他们?

    “什么东西?”陈克不解地问。

    “那个东西。”符笠指向林子里的一棵大树后面,有一支干枯的树枝从那里探出来。

    两人走到大树后面,看到了符笠所说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干树枝扎起来的稻草人,虽然这么说并不是很贴切。稻草人全身用破烂的麻布衣服包裹,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草帽下方的头颅,却又做得无比真实,像是用某种动物的皮革缝制而成。

    符笠挑开草帽,心里面冒出了一个想法,这稻草人的头如此逼真,莫不是用人皮缝成的吧。

    陈克只看了一眼,吓得紧退了两步。

    “这,这就是我昨晚看见的那个怪物啊。”

    陈克看到符笠没有丝毫的反应,想要伸手去拉他,符笠伸手制止了他。

    “怪物吗,我不这么觉得,在青藤的世界里,怪物白天是不会出现的。”他又继续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稻草人,低声道:“你跟了我们很久了。”

    树林里有风穿梭而过,吹得稻草人前后摇晃,仿佛是在应承符笠的话。

    符笠又问道:“你跟着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稻草人又是一阵摇晃。符笠仔细观察着,希望能从稻草人这里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不过这种行为在陈克眼里看起来,甚是怪异。

    “不会说话呀,但是你会指的吧。”符笠想起前两次的紧急关头,都是这个稻草人将他们引向逃生之路。

    稻草人似乎是听懂了符笠的话,随风剧烈地抖动着。符笠隐约看到它的嘴角有些微微上扬,这种表情是微笑吗?

    他顺着稻草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手指向了他们来时的路,也就是克里斯·安娜的木屋;另一只手指向了一处山坡,山坡的后面是什么,他们不知道。

    符笠微笑着道谢,然后招呼陈克往山坡那边走去。

    山坡后面,是一处低凹的山谷,谷底长满了开满紫色鲜花的树木,灿烂得如一条紫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又像是一团紫色的火焰,点燃了整片山谷。

    陈克惊叹于眼前震撼的绚烂色彩,一时忘记了他们所处的境地。他恍惚着爬上了坡顶,站在是上面摇晃了两下,脚下踩空,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符笠伸手去抓,只是撕下他身上的一块布,被陈克带着也滚下了山坡。他用双手全力护住怀里的小兰,避免她受到伤害。

    幸运的是,这片山坡并不算陡峭。符笠滚到谷底,顺势站了起来,在原地晃了几晃,站稳了身体。陈克就没那么幸运,他狠狠地装在一颗紫色大树的树干上,痛苦地呻吟着。

    符笠走到陈克身边,检查了他的伤势,然后一脚将他踹了起来。

    “别嚎了,又没死。”

    陈克摸了摸身体的周遭,除了脸上有些擦伤之外,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撞到树干上的要不有一种剧烈的疼痛。他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疼痛减轻。

    他抬头再次望向这片紫色的树林,心中更加地惊叹。从这个角度看去,更加有一种波澜壮阔的感觉。头上涌起的紫色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水晶的光泽。

    陈克想要爬到树上去采一朵下来,却被符笠制止了。

    “别动,在野外,越是鲜艳夺目的东西,就越是危险,不要命的话你去。”

    陈克咽了一口唾沫,从树干上滑下来。

    他看向符笠,然后问道:“没想到在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哈。”

    符笠瞟了陈克一眼,冷哼了一声:“明知道这是噩梦,你还觉得这种东西漂亮吗?”

    就在这时,符笠怀中抱着的小兰隐约开始抽泣,接着就要释放积聚已久的能量,她张开嘴大哭起来。

    那刺耳的哭声震得森林里的树木都开始颤动。

    符笠和陈克捂紧了耳朵,依然觉得耳膜刺疼。但是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两人硬是撑住了。

    陈克大吼道:“这小妮子又怎么了?”

    “婴儿的感觉是最敏锐的,一定是这片林子里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害怕。”

    可是总有一种感觉,从自己的怀抱里,从自己的心中,由内而发的,一种悲伤,不是恐惧,是悲伤,像流水一样数不尽的悲伤。

    符笠深深地看着怀中的小兰,那一双被泪水浸泡的眼睛啊,绝望又伴着深深渴望的眼睛啊。

    在那一刻,符笠仿佛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想要将小兰深深地拥进怀里,用自己的肩膀为她挡下狂风暴雨。

    为什么会这样,符笠忘记了刺穿耳膜的疼痛,鲜血顺着他的耳蜗流出来,他也浑然不觉,他只是看着那片紫色的发光的花林,并且被深深吸引着。

    陈克大叫着跑回了半山坡,回头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符笠,一咬牙,又折返回去,将他拖了出来。

    直到此时,小兰才停止了哭泣。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符笠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兰在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符笠再看了一眼陈克,他的脸上多了一道抓痕。

    “我睡了多久?”符笠吃力地坐起来,问道。

    “有半个小时吧。”陈克咬了一口手中绿色的不知名的水果,“你要不要来一点,挺爽口的。”

    符笠摇摇头,再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痕,像是一只愤怒的小兽抓伤的。

    “你的脸怎么了。”

    “刚才你晕过去了,我怕小妮子从你怀里滚下去,就抱了起来,没想到她挠了我一下。”

    符笠这才注意到,陈克坐的位置离自己稍有些远,大概是怕小兰再挠他吧。符笠把小兰举起来,仔细观察着她。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这让符笠回忆起刚才的感觉。再看看她的小手,通红的,指甲里还残留着血丝。

    符笠感慨着,婴儿的感情是那么地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朝着紫色的树林看了一眼,有一个男人在那里。符笠一惊,集中了精神,仔细观察着。那个男人浑身伤痕地躲在一棵树后面,冷冷地瞧着他们。

    符笠想要提醒陈克,于是转头看着他。刚要张嘴,却发现陈克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再看向那个男人,心中已有了答案。

    林同市叱咤政坛的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张力!

    他也不管陈克,站起来往树林里走去。陈克想要叫住符笠,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刚要踏入紫色树林的范围,怀中的小兰又开始抽泣起来。符笠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乖,这次别哭,好吗?”

    小兰似是听懂了符笠的话,紧紧咬着牙关,收住将要溢出的眼泪。

    符笠再次摸了摸小兰的头,然后走到张力的面前。

    也许是伤得太重,张力想要转身逃跑,却狠狠地摔在地上。

    符笠蹲下来,仔细瞧了瞧张力的脸,确认是他,说道:“张主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张力艰难地启齿回应道:“你是谁?”

    符笠检查了张力的伤势,他的身上有几处大伤,符笠一眼便看出了是丧尸咬的。他架起张力就往树林外边走。

    张力努力挣扎着,但是他的身体太虚弱,只能被符笠拖着走。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我不出去,她会杀了我的?”

    符笠低头看向张力的眼睛,却被他扭头躲开。

    “谁要杀你?”

    张力闭紧了嘴巴,脸上的痛苦神色变得凝重。

    符笠放下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在这里没有办法帮你处理伤口,你伤这么重,会死的。”

    听到符笠的话,张力犹豫了片刻,然后放下了最后的固执,任由符笠将他拖出树林。

    山坡上,符笠取出背包里的一些创伤药品,涂抹在张力的伤口上,然后脱下穿在内里的t恤,撕成布片,帮他简单地包扎了伤口。

    陈克一直坐在远处,冷冷地看着符笠做完这一切,脸色更加地阴郁了。

    符笠回想起之前发现吴柯凡尸体的那个晚上,陈克也是这种表情,再说他和这两人没有关系的话,大概也是没人信的。

    只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符笠伸手摸到了裤兜里的那个盒子,然后斜着眼睛瞥了陈克一眼,仔细思考着。

    “谢谢。”张力低声说道,“有吃的吗,我好几天没有吃过正经的东西了。”

    符笠对陈克喊道:“陈克,拿点儿水果过来。”

    陈克极不情愿地朝他们走来,从衣服里掏出两个绿色的果子扔给张力,他们俩的眼神在空中产生了非常微妙的碰撞。

    符笠观察到,陈克之前在说谎,他认识张力和吴柯凡,可是他也许并不知道这两人会出现在火车上,这其间一定隐藏着什么。他再摸了摸裤兜里的盒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笑。

    张力捡起陈克扔过来的果子,咬下一大口,也没嚼明白,囫囵吞了下去,然后又咬了一大口,果子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嗯,好吃,太好吃了。”

    看着张力狼吞虎咽地吃着,符笠吞了口口水,又向陈克要了三个,递给张力两个,自己留了一个。

    他轻轻咬了一口,放在嘴里嚼着。这果子刚入口时有些苦涩,多嚼两下又觉得甘甜的汁液丝丝入口,浸得身体里的五脏六腑清凉滋润,甚是舒服。

    符笠又咬了一口,边嚼边问张力:“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符笠的问话,张力嚼了两口嘴里的果肉,又觉得没有了滋味,前几日恐怖的回忆浮上心头。他打了个冷战,仿佛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时候。

    “我和吴柯凡从火车里逃出来之后,遇到了很多丧尸,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逃掉。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儿。本来我们以为她也是火车上的幸存者,却没想到她是个怪物,我眼睁睁地看见她把吴柯凡给杀了,我无力反抗,只有逃。”

    听到张力这么说,陈克身上又是一阵恶寒,他知道那种被人吸食阳气的感觉。

    “我发现了那些丧尸有昼伏夜出的习性,于是我夜晚就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白天赶路。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手机也坏掉了,只能漫无目的地逃,有几次碰到了丧尸,死里逃生。就在我最虚弱的时候,又碰见了那个奇怪的女孩儿。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于是就狠下心放手一搏,和那个女孩儿做殊死搏斗。在打斗的过程中,我滚下了山坡,滚进了那片林子里。说也奇怪,那个女孩儿没有追进来,我又得苟活。”张力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苦笑道,“我在林子里躲了两天,就等来了你们。”说着,张力狠狠咬下最后一口果肉,顺带把果核也一同吞进肚子里。

    符笠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克,看他毫无反应,又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儿长什么样子吗?”

    张力点点头,回到道:“皱巴巴的,一张丑陋的,像女巫一样的脸。”

    符笠沉吟着,吴柯凡、张力和陈克都遇见过那个奇怪的女孩儿,她想要了他们的命,唯独自己没有遇到过。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孩儿要针对他们呢?

    忽然,一道电光闪过符笠的脑海,他将小兰抱到张力的面前,张力下意识地去接。小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刺耳的声音钻进了三人的耳朵。

    “你干什么?”张力和陈克同时捂住耳朵大吼道。

    符笠摇摇头,把小兰抱了回来,小兰又停止了哭泣,委屈地用小手紧紧抓住符笠的衣襟。

    “对了,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名叫克里斯·安娜的女人?”

    张力放下双手,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有,她救了我两次,然后要我往东南方向走,她说那里有一座寺院,可以庇护我。”

    陈克瞪大了眼睛看向张力,那个女人可不是这么对他们说的。

    符笠皱紧了眉头,一边哄着小兰,一边思考,然后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去?”

    张力冷笑道:“哼,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我怎么知道她不是骗我的呢,万一她和那个女孩儿一样是一个吸人精气的怪物呢?把我骗过去,正好可以弄死我?”

    小兰渐渐放开了她的小手,符笠轻轻摇着她,他的怀抱就是她安全的港湾,她在里面甜甜睡去。符笠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小兰,脸上却有不一样的表情。

    他说:“也许她就是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克适时发声。

    符笠朝山坡下面望去,低声呢喃着:“我是真想去看看,那片灿烂的紫色树林里到底有什么啊。”

    陈克看了看符笠怀中刚睡着的小兰,猛地摇头:“绝对不行。”

    符笠勉强笑了笑,然后说:“想办法回到起点吧,经历了这么多,或许叶离已经找到了答案,也只有他能解释清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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