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发出协查通告后,许多失去女儿的父母从全国各地赶到林同,来认领他们的女儿。∽>

    梁志军站在病房外,听着房间内轰鸣的哭泣,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父母与父母之间灵犀的牵绊,扯得他的心一阵一阵颤动。

    他打开病房的门,正好看见一个母亲紧紧抱着幼小女儿,失声痛哭。

    这个女孩儿看起来最多不过13、4岁,她五彩缤纷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笼罩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

    梁志军慢慢走到母亲的背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无法开口。嘴上像是压了千斤的重量,一开口,就会山崩地裂。

    母亲倒是反应敏捷,听到身后的声响立即回了头。她的眼睛已经是被泪水冲刷了无数遍的,看起来浑浊的一双老眼。

    她说:“尊敬的局长,我的大女儿死了,她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那些恶棍无情地对待,要把她们置于死地,她们还只是孩子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们,她们到底有什么错,你告诉我呀!”

    梁志军面对铺天盖地的质问,嘴里干燥,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重复着一句话:“这位女士你不要太难过,我们一定会严惩凶手,给你们一个公正的交代……”

    忽然,病房里所有的眼睛都看向梁志军,像是一盏审判的聚光灯,打在了梁志军的心里。他无法承受这一双双怨毒的眼神,耳边响着的只有一句话:为什么,告诉我们,为什么,告诉我们!

    梁志军逃也似的爬出了病房,却迎头撞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小心地扶起梁志军,为他拍去身上的灰尘。

    梁志军抬头,看到了男人满头的白发。明明是正值中年,意气风发的时候,那满头的白发却让他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

    看着男人真诚的目光,梁志军又愧疚地低下头,过了很久,他沉声说出三个无力的字:“对不起!”

    没想到这个男人却儒雅地回应:“没关系,”他往病房里瞧了瞧,然后说,“我是燕珂的父亲,瞧,里面最小的那个就是她。”他依然保持着微笑,但是眼眶里已然浸满了泪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男人顿了顿,“我有两个很棒的女儿。”

    男人把梁志军拉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娓娓说道:“她们俩是双胞胎,但是性格却完全不一样,姐姐正直坚强,妹妹温婉坚韧,每次有人欺负妹妹,姐姐都会挺身而出。这次也不例外,”男人忍不住抽泣,又很快忍住了,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儒雅的微笑,“听燕珂说,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她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每次轮到她的时候,姐姐都会替她出去,那些人也分不清姐妹俩到底有什么区别,所以……”说到这里,男人控制不住,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那脸上的泪水啊,流成了河。

    “对不起,梁局长,”男人接过梁志军递过来的手帕,擦干了泪水,继续说,“我的大女儿像我,永远保护着她的妹妹,为此她也付出了她年轻的生命,我很欣慰,那是我的女儿!”

    “燕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

    男人伸手止住了梁志军将要说出的话。

    “我的小女儿像她们的母亲,温婉柔弱,但是内心坚韧,就在刚才,她对我们说,姐姐保护了她,把生命交给了她,接下来的日子,她会带着姐姐的那一份,努力地活下去,不再让我们伤心,尊敬我们,孝顺我们。”

    梁志军微微张开了嘴,不知道说什么。

    “梁局长,我不想再追究凶手到底是谁,我相信法律会有公正的裁决,所以想请局长早点让我们一家人回去,早点让燕珂脱离目前的处境,早点开始新的生活,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

    看着燕先生一家三人离去的背影,梁志军在心里立下了重誓。

    “李长安,李长安!”梁志军在医院的过道里吼起来。

    路过的护士都不敢惹这个暴走的公安局长,只是纷纷侧目,然后匆匆走远。

    一个小警察忐忑地走到梁志军边上,小声对他说:“梁局,昨天李队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说是要好好反省一下,让所有人都不要打扰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梁志军冷哼一声,说道:“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等这个案子完了之后,我要降他的职,”梁志军想了想,“不仅是他,我们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

    “诶。”小警察回应道。

    崇风和凌娅站在废屋之外,在日光照耀下的废屋比夜晚看起来更加的颓败。

    “娅姐,这是什么地方?”

    凌娅看了看崇风,苦笑着没有说话。她再次走进大门,摒弃了所有的痛苦和悲伤,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到了,这是一个贫困的家庭,父亲嗜酒暴躁,隔三差五施暴他的妻子和女儿;妻子忍气吞声,任由丈夫殴打女儿却不敢阻止;女儿冷漠叛逆,奋起反抗,但是丝毫没有作用。

    难道这就是她上吊自杀的原因吗?

    不,凌娅从女孩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渴望,有渴望就不会绝望,那到底是什么让她绝望呢?

    在纷繁的过往中,凌娅努力着,试图剥离出事实的真相。可是,真相不在这里,她只是看到有一天,女孩儿衣衫褴褛地走进大门,父亲作势又要打她。女孩儿只是在冷笑,面对着看似强壮,但是内心弱小的父亲,冷笑。

    这一次,父亲没有打女孩儿,让她回到房间。这一次,凌娅在女孩儿的眼睛里,再也没有看见渴望,看见的,只有黑暗,如死水一般平静的黑暗。

    凌娅随着女孩儿的脚步走进房间,亲眼看见她在角落里画下了那枚奇怪的符号,然后挂上三尺绳索,将自己的生命结束。

    凌娅甚至有一种错觉,那个符号就是诅咒,是女孩儿用生命在诅咒。

    是什么湮灭了女孩儿的渴望,是什么让她如此绝望,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崇风跟在凌娅的身后,从房间的一个角落,走到另外一个角落。在这种状态下的凌娅是静止的,是不允许被打扰的。他知道凌娅一定看到了什么,但是又有什么困扰着她的心,让她眉头紧蹙。

    凌娅反复去看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包括了小女孩儿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阴寒的冷笑;包括女孩儿上吊的姿势,凌娅都看了不下数遍。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内心里滋生,林汉关于青藤杀人动机的猜测?

    凌娅看着一直笔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崇风,他的姿态,像极了一个十足的守卫者。林汉猜测,青藤的杀人动机是出于一种保护,那么她要保护的是什么呢?

    难道是那些被白色焰火所坑害的少女吗?

    不!

    凌娅几乎是冲到房间角落里,他再次去看那个奇怪的尖塔符号。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女孩儿自杀之前就知道青藤了,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请求青藤的帮助,让青藤来帮她完成复仇!

    凌娅浑身在激动的颤抖着。

    崇风看着这种状态的凌娅,心中有些担心。

    “娅姐,你没事吧。”

    凌娅笑着摇摇头,然后说:“走!”

    “去哪儿?”

    “回去。”

    就在这时,凌娅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凌娅按了接通建,同时打开了免提。

    “凌娅小姐,你好。”

    对面是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崇风几乎是和凌娅一同反应过来。是他!

    凌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是谁!”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你一直在找我。”

    凌娅和崇风对视一眼,然后沉静回答:“你现在在哪,我们当面谈。”

    “不,不,不。”对面的男声呷呷笑着,“凌娅小姐的鼎鼎大名鄙人有所耳闻,鄙人生性孤僻,内心有几个见不得光的小秘密,不想被凌娅小姐看穿,所以还是不见面为好。”

    崇风听着对面的话,自然联想到那些受害的少女,额头上青筋暴起,沉声道:“放了那个女孩儿,不然我撕了你!”

    电话那头没有回话,滋滋的电流声从听筒里流出来。

    继而,凌娅说:“你想要什么?”

    “哈哈,我什么也不要,作为一个热心市民,我有一条重要线索要告诉你。”

    “是吗,那最好不过了。”

    “当然,我会把证据送到你们手上,到时请凌娅小姐、崇风先生还有你们无所不能的霍千冰一定要抓住凶手,不然可枉负了你们的盛名。”

    不等凌娅再说话,对方迅速挂断,再拨过去时,对方已关机。

    凌娅冷哼一声,脸上浮气了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冷笑:“他想要借我们的手除掉青藤,那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娅姐……”崇风有些担忧地看着凌娅,他从未见她有过这样的可怕表情。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林汉接到崇风的电话后,立即从自己的住处赶往公安局。他按照要求当年城南女孩儿自杀案的全部资料带到了立兴酒店。

    “也就是说,这个叫杨小兰的女孩儿自杀的那一年正好是火车侧翻案发生的那一年,15年前,1997年?”

    林汉张大了嘴,说道:“不会这么巧合吧,”他又看了看正在翻阅资料的凌娅和崇风,“这是巧合,对吗?”

    “当然不是!”凌娅把杨小兰自杀案的结案书递给林汉,“你看最后的签名。”

    林汉翻到最后一页,签名栏上写着:

    指导员张红阳,办案人符笠、叶离、周正,还有一个人的名字。

    林汉瞪大了双眼,最后那个人的名字赫然就是,**!

    林汉感觉口干舌燥,终于找到**和这个案子的联系,只是没想到,案子的症结在这么多年前就埋下了。

    林汉干咽了口唾沫,颤抖着看向凌娅和崇风:“娅姐,这不会只是巧合,对吗?”

    凌娅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说:“案情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我们已经抓住了它的衣角,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找,终会大白于天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找到当年办案的那些人,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因为某种原因隐瞒了下来。”

    许久没有说话的崇风说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林汉面露难色,在崇风和凌娅的眼神逼问下,林汉才说道:“当年指导这个案子的张红阳已经去世很多年。”

    “死了?”崇风咂咂嘴,“真晦气。”

    “对,车祸。”

    “其他人呢?”凌娅问。

    “符笠前辈在**法医死了之后就请了休假,听说前段时间他打算把**的骨灰送回老家,还有叶离,我从来没有见过,据说是在张红阳死后就到美国去了。”

    “那周正呢?”

    “疯了,现在住在一家疗养院里。”

    “哼,死的死,走的走,还真是巧啊。”崇风看了一眼凌娅。

    凌娅回报以微笑,说道:“那就说明我们的方向对了,待会儿我们就去见见这个周正!”

    “我去准备车!”崇风说着,拿了件外套就离开了房间。

    凌娅看向林汉,把他看得全身发毛。

    “怎么了,娅姐,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凌娅微微一笑,说道:“吩咐谈不上,只是想要你帮忙查点东西。”

    凌娅的笑让林汉觉得越发不自在,他说:“帮,谈什么帮忙啊,娅姐的事我责无旁贷。”

    “那就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肯定要去证实白色焰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干起掳掠女孩儿这种勾当的,查到时间节点,告诉我。”凌娅凑近林汉的脸,“要保密哦。”

    “哎哎哎……”林汉一叠声地回答,然后退出了房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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