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并未左顾右盼,引起别人的猜疑,但他看似无意地扫视,早已将宫殿的每一处情况收入眼底。じ>

    梁乙埋自从进入宫殿之后,只是劝众人饮酒,绝口不提联盟,甚至连国事都不涉及。

    一众人陪他谈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之事。

    一旁的张孝杰嘴角始终挂着亲和的笑容,给人一种极为和蔼的感觉。

    众人都不开口,谁又敢捋虎须?

    蔡卞心中渐渐明了,怪不得宋神宗对联盟西夏的兴趣不大,派他前来也只是争取联盟的可能性。

    对西夏的处置方式,宋朝的各大臣都各抒己见,宋神宗最终采纳了王韶的意见,即孤立西夏。

    王韶是北宋著名将领,进士出身,是弃文从武的典范。熙宁元年,神宗刚刚登基,他便上表《平戎策》。

    他的建议是收复河、洮、岷、宕、亹五州,对西夏形成包围的之势,顺便招抚沿边羌族,孤立西夏。

    这种主张战事的方略被年轻气盛的宋神宗采纳。

    历史上此方案也真正成功了,但是方案成功不代表战胜西夏,反而是令宋朝急于求成,白白搭进去数十万大军。

    故此,蔡卞提出联盟西夏,但与眼下宋朝的计划相悖。不过神宗怀着爱才的心思,还是决定让蔡卞试一试,若是不能成功联盟,日后与西夏开战反倒是不需要犹豫。

    此时,一声稚嫩的童声传遍宫殿:“宋朝使节为何一声不吭?莫非我朝款待不周么?”

    说话的人正是年幼的夏惠宗,他虽是傀儡皇帝,但毕竟是明面上的一国之君,纵使众人不在意他,也不敢摆在明面上。

    梁乙埋冷冷道:“陛下,蔡公子乃是远至宾客,何必为难他?”

    “宋朝多才子,我等在此高谈阔论,岂不是班门弄斧?”夏惠宗争锋相对道。

    梁乙埋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外甥,软弱可期的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反驳自己。

    “国相,陛下说得在理,宋人诗词歌赋乃是一绝,我们不必丢人现眼。”梁太后笑道:“想必他还嫌我们附庸风雅呢。”

    她的话倒是不错,宋朝重文轻武,文人墨客整体水平超过其余各国。当代宋朝虽然显出颓势,但外族仍然在文化上竞相效仿中原。

    这便是大国的风范。

    “哦——不知宋朝男儿的血性如何?”张孝杰手持酒盏笑道。

    众人闻言都笑,谁都知道宋人的武将个个平庸又贪生怕死,而文人倒有些骨气的,但文人终究上不了战场。

    蔡卞淡淡一笑:“列位在大宋吃的亏还少吗?”

    在座的人面色都是一变,大宋同时应对多国的侵扰,犹能顽强地抵御,其军事实力远征不足,自保有余。

    梁乙埋笑道:“蔡公子到底是来给大宋树敌,还是给大宋平安?”

    蔡卞蔚然不惧:“大宋怀诚意而来,各位却心怀叵测。大宋兵强马壮,列位若是与我朝开战,必定后悔莫及。”

    “只是我朝陛下心系各**士,不忍看三国生灵涂炭,这才着我与列位传达圣意。”蔡卞站起身,向夏惠宗遥遥行礼。

    蔡卞身高八尺,站在众人之间朗声直言。众人直勾勾地看他,依稀间从蔡卞身上看到昔日的大宋。

    众人这才有些惊醒的感觉,一直以来,宋朝的妥协姿态令各国越发骄纵,甚至连吐蕃、高丽都想分一杯羹。各国都忘却了宋朝是泱泱大国,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宋朝一向与本朝交好,使节何须动怒。”梁太后打圆场道,“请先饮此杯。”

    蔡卞皱着眉头看着她,忽然耳边传来梁太后细腻柔美的声线。

    “不知国相为何请张孝杰前来。联盟之事哀家已经转告陛下与国相。”

    蔡卞见梁太后一手持酒器,一手袖口遮掩,显然是“传音入密”。

    暗暗点头,梁太后怕蔡卞心中起疑,连忙安抚蔡卞的情绪。自己答应了蔡卞联盟,眼下出了差错,毕竟是理亏的。

    大宋的岁币和贸易对西夏经济至关重要,说到底无论是梁乙埋还是梁太后都不敢彻底地交恶大宋,这也是蔡卞的底气。否则西夏不在乎与大宋的关系,任凭他舌灿莲花,也不可能动摇统治者的意愿。

    最重要的一点,梁氏兄妹的心中也偏向与大宋结盟。不仅是大辽是虎狼,而且大辽对于西夏的贸易帮助几乎为零。

    蔡卞放下酒杯,笑道:“如今大宋与西夏交好,我大宋不吝啬巨资,主动拨款派人修建了两国的官道,目的便是方便两国的贸易,使得贵国的贵族与百姓都能享受中原上好廉价的货物。敢问贵国为两国的友情又做了什么,莫非就是时常侵扰边关百姓,以此报答?”

    梁乙埋脸色微变,两国的贸易之中,的确是大宋付出极多,而自己西夏光顾着占现成的便宜。

    众大臣也面面相觑,他们从大宋的货商得到好处太多。万一交恶大宋,往后只怕没有利润可图,利欲熏心得他们如何肯罢休?

    梁太后呵呵笑道:“蔡使者言重了,贵国的恩情我等是不敢忘却的。”

    这话便是妥协之意了,一旁的张孝杰听了坐不住了,他不能坐视大宋与西夏联盟,否则他大辽岂不是岌岌可危?

    “西夏乃大宋的友邦,修缮道路,提供便利岂不是天经地义?难道西夏对待大宋的商客就怠慢了?”张孝杰试图淡化大宋对待他国的善意。

    蔡卞不屑冷笑:“怠慢?国公大人不妨去驿站小住两日,尤其是西夏替宋使准备的驿站。若我蔡某人有半句虚言,敢叫我人头落地!”

    众人脸色都变,尤其是礼部侍郎宋仲,他知晓驿站的住宿条件,分明是蔑视宋使。

    大宋对待西夏,宽博仁爱,尽显大国风范。可是西夏反倒以德报怨,一再挑衅大宋的威严与底线。

    在座的众人面露惭色,西夏如此不要脸的行径,饶是大臣们脸皮厚如城墙,也不免羞愧。

    蔡卞又道:“宋、辽、西夏皆是兄弟之邦,各位大臣中也有不少汉人,想必各位也不愿意做数典忘祖之辈,令后人耻笑。”

    梁氏兄妹齐齐色变,他们竭力拥护番邦,抵制宋朝,甚至比党项族的人更厉害。究其原因,他们都是汉族人,只是为了向外族表明决心,才变本加厉地残害自己的同胞。

    比如后世的汉奸走狗,他们残害起同胞来,比别国的侵略者更甚,可以说他们才是国家的毒瘤。

    例如大汉奸刘雨田,他为侵略军带路,使得日军轻而易举地攻陷金州城。为了讨好侵略者,还为自己取了外国名字“龟山松太郎”,简直是国人的败类,无耻之极。

    手中的酒盏掉在地上,张孝杰面容古怪,他这模样仿佛偷鸡却被主人发现的黄鼠狼一般。

    原因无他,他是汉人!

    身为汉人却为辽人效力,并且凭借自己的阿谀奉承在辽国混得风生水起,辽主耶律宏基亦对他宠信至极。一直以来,张孝杰憎恶别人将他当作汉人,平日里以辽人自居,绝口不提半个“宋”字。

    梁乙埋、梁太后与张孝杰都面色不善地看向蔡卞,这些曾经的汉人显然被蔡卞三言两语揭开了内心的伤疤。

    蔡卞毅然不惧,与他们对视。

    ——分割线——

    孝杰久在相位,贪货无厌,时与亲戚会饮,尝曰:“无百万两黄金,不足为宰相家。”初,孝杰及第,诣佛寺,忽迅风吹孝杰幞头,与浮图齐,坠地而碎,有老僧曰:“此人必骤贵,亦不得其死。”竟如其言。

    ——《辽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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