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又要与莫莉见面了。♀时间是下午三点,我依旧去徐家汇附近地铁站等她。到站后,她说估计半个到一个小时才会到。我便开始等待。闷在地铁里,呜咽呜咽的列车响声让人心焦,早知道这样苦等不如先熬碗粥喝了之后过来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有耐心。

    我索性出了站,坐在出口台阶上。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长条状的云朵像是一艘艘漂浮在黄浦江里的船。

    我望着对面的街上。满街都是足浴店的广告招牌。足浴纤脚,美体瘦脸,搓奶揉臀,推油敲背。中国人不是没有创造力,每针对一个部位,就是一个完整养生体系,就是一个产业。这些店虽然在国际大都市拿不上台面,但相比起衣店,鞋店,它们是成功逃脱互联网绞杀的群体。

    我在这里考虑了很久的经济问题后才遇到莫莉。她骑着自行车,我远远的见到了她,她像信号灯那样醒目,因为穿着鲜亮的桃粉色衣服,就像朵缓缓移动着的巨大的桃花。

    她停好单车后,问我颜色如何,我说以美术家的眼光来看,这种颜色作为点缀可以,不可作为主打,任何鲜亮,任何跳的颜色都不可主打,它会太抢,让人成了配角,除非有魅力能压住它。我往下说时,她的表情有了变化,我想自己不是自找无趣吗?于是赶紧说她的魅力肤色完全能压住任何鲜亮的颜色。我自己打了圆场,不然这场约会没法进行下去了。

    我提醒自己,凡事都要顺着她的话说,别显得自己有能耐、有立场,不要搞错目标。

    我提议去长风公园里划船,泛舟荡漾,心旷神怡,还能朝一个方向使劲,但她不愿意去,说时间太晚了,那地方纯粹只有闲人爱去什么的。

    我们又乘地铁去了中山公园站。先进了地铁旁边的小吃街。我们在里面转了一圈,买了点小吃,她显得不满意。

    “我们去旁边公园里逛逛怎么样,”我说,“好久没去了,现在天还早呢。”

    她没说话,我和她往公园里侧走去。

    周末的公园太过于拥挤,还没找到我常去的亭子,她便不愿意走了。

    “没意思,”她显得很不耐烦,“我昨晚没睡好觉。家里来了一堆客人,打牌到很晚,很吵闹。”

    “那去哪里?”

    “附近不是有家很土豪的商场‘环球港’吗?有人发了照片,看上去还不错,我还没去过,就去那边吧。”

    “行。”

    我们走出了公园。尽管过去地铁只需要坐一个站,却隔着一条窄窄的苏州河,一座长长的桥,我们依然要打车。上了车,她在后排睡着了,好在路有点绕,路也很堵,让她有了休息的时间。

    周末满街都是车,路实在是堵死了,寸步难行。她又烦躁起来,在座椅上挪来挪去,狭小的车厢像是在囚禁她,折磨她,她体内似乎有股气要释放出去。离环球港商场不远了,我们就在马路上打开车门,下了车,从车与车之间的缝隙中溜了出来,直接朝耸立的高楼走去。黄昏时金黄色的阳光投在它的身上,它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金塔。

    我们朝光芒万丈的“金塔”方位没走几步远,见到了巷子口有足浴店的招牌。她说想要洗脚,我们来到了这家洗脚店。服务员伺候着她,给她的脚底按摩,她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从我的角度看上去她的脸很方,有点阳刚气。她摊开身体,身体略显臃肿。裤腿卷着,桃粉色的衬衫在腰间打着结。胸起伏着,如果不是这两只起伏着的乳和这身衣服,很容易认为这是个壮实的白嫩男人。

    我坐在她旁边,同样将脚泡在热水里。天气还有些热,自己简直都要出汗了。轮到了按摩,只要服务员一碰我的脚,我就想笑,于是便拒绝这项服务。莫莉说我就是享受不了被人伺候。

    半个小时以后,她休息好了。我付了两百块钱,我们继续前往“环球港”这座大商场。此时太阳西落,余晖散尽,金塔也变成回了原来的铁塔。

    有了这次休息,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至少火气没那么大,说话不那么冲人了。

    商场从外面看上去,矗立着巨大的雅典神庙似的大石柱。里面犹如欧洲皇宫。sh最多的就是这种设施,各种金碧辉煌、洋气。一方面要多洋气有多洋气,另一方面又很媚俗,抄袭,没文化,他们把欧洲各个时代的风格:古典主义、巴洛克、现代简约,各个时代拼凑在一起,再搭上一些中国风,中转洋。本以为做了道法国大餐,结果是堆乱七八糟没煮熟的火锅,也就是要多土气就有多土气。

    这年代,没有自我就是土气。

    商场里有巨大的穹顶,十分壮观开阔。我说这里竖根长征火箭都没问题,她说只有sh才会有这样壮观的建筑,别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存在。我连连点头。

    我们在商场里一层层的逛,逛累了,准备吃晚饭。我们经过小吃一条街,里面南北小吃、点心、烧烤、火锅,应有尽有。人来人往,热闹喧哗。她不愿跨入,说晚饭怎么能吃这些“杂食”呢?她想吃烤鱼,我们从楼层提示板那里发现楼上就有一家正宗的。

    上楼找到了这家餐厅。吃这个人还挺多的,以至于店门口排起了长队,估计要一个小时之久。我们取好号排队等晚餐,那些鱼也在排队等着受炮烙之刑。

    时间还很久,肚里却很空,干等着坐不住,于是又和她跑到刚才去过的小吃街上去喝果汁,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二十一杯以下的店她不愿意呆,于是去了四十一杯的店里,这边最贵也就这么多。

    我们坐在店里,看着店员将水果切块,打成汁液,端到我们面前,除此以外,她还点了一盘卤牛肉小吃。

    喝完果汁后该是去吃烤鱼了,此时我觉得自己肚子发饱。

    烤鱼店外面像是条街道,是条特意装扮的楼内街,温馨浪漫。不过我面对她的表情时,发现她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见她不是太高兴,我特意点了一份价格最贵的烤鱼。我还点了从没吃过的秋葵,以及其他特色炒菜,另外再点了两杯冰花生酱。菜上来后,摆了满满一桌子。我对烤鱼没什么兴趣,倒是热衷于冰花生酱,我说有空还会自己去做。

    吃饭时,她说出了她的心结。问题就出现在上次见面时的牵手。

    她说:“我觉得你上次牵我的手太过于突然,也挺随便的。你是不是经常对女生动手动脚的?”

    “噢,没有,没有,我们这行平时接触的女生都很少。”

    “像你这样主动的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是吗?”

    听她这么说,我突然意识到之前对黄蜜太过于简单粗暴直接了,应该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循序渐进,不要把对方想象成小电影里的角色,她们不是猎物。再看看眼前的莫莉,很多sh女生和父母住在一起,比较传统。这个社会有各种形态的人,每个人都该不同对待,弄不好交往下去都困难,要多动动脑子啊。

    我跟她解释说:“我的视界很高,格调高,精神境界超然,是超越**的,随便也好突然也好什么的全在一个人的内心里,只要内心尊重就行了。”

    “你们做艺术的观念太开放了,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我以后会注意的,我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但愿吧。”

    她便继续吃起了饭。我随后想了想,如果她把身上普通的手看得贵重险要的话,那我离跟她搂抱,亲密接触,甚至发生性关系还遥遥无期。人的观念不一样,有的人认为性就是生活,是日常快乐的来源;有的人认为是禁忌,不结婚不碰;还有人认为那就是资源,是用来交易的筹码。

    我嘴上说的诓的文绉绉,思想肮脏混乱,我想何必刚开始就说些“格调”、“精神”、“尊重”、“负责”这类正儿八经言之凿凿的词汇呢?谁能听懂,谁会在意?对于女人,拐弯抹角那么多废话又有何意义,应该用情来打动她才对啊。我随即装得富有感情,放缓了语速,说:“莫莉,真是抱歉。我当时其实是源于激动,源自于心底的真挚情感,你知道吗?那一天我有些情不自禁,随后我兴奋了一整夜,也不安了一整夜,我知道这样太唐突了,但我无法忽略来自于内心的那一种感觉吧。还有,通常跟别人握手,我从来不主动伸手的,人品方面你就放心好了。”

    这句话似乎奏效了,她停下筷子,看了看我,“没关系,以后只要不太过分就行了。”她接着吃饭。

    观念差异会导致我们的关系陷入到困境,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我是不择手段,最终化险为夷。

    我想将她带出这个话题,我把我那开二手奔驰的同学阿辉拿出来显摆显摆,让她羡慕,而不要再提牵她手什么的。

    我掏出手机,向她展示我这位同学和他的车的照片,还说他的公司即将上市。

    莫莉说:“这款奔驰不贵,二十到四十万,二手货十多万搞定,又不是沪牌,我朋友前不久买了辆宝马,老公送给她的,一百多万,牌照还是我给她拍的……”

    她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了她朋友所购买的宽大宝马车。大得基本上能从阿辉奔驰上压过去,甚至一张牌照都能抵他一辆车了。她一眼就看出我那哥们阿辉是水货。我这照片糊弄下别人可以,糊弄大城市的女孩还是有些业余。我只得编故事,说,

    “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而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们有次在sh街头偶遇,他说他选择的是经商,并拉我入伙,我说我选择艺术,拒绝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了,直到不久前的再次偶遇,他已成功,而我还是个穷画家穷设计师。唉,人生重在选择啊,不过,他说他会包装我的,让我成为当红画家。”

    “那你最近在创作什么大作呢?”她问道。

    我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笔了,画具上都落了一层灰,但我怎么会告诉她实情呢?

    “随便画点东西吧,带有思想类、实验类型的,就是抽象画。要不你去我那边瞧瞧,看看有没有意思。”

    “算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个女生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去男生那里。”

    “噢,只是看看画。”

    我的一点小伎俩她不假思索便能辨出,我赶紧喝了一口饮料。

    这时她问了句:“你的房子是租的吧。”

    “对。”

    “多少一个月。”

    “两千多。”

    随后她便没有说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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