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岛咖啡厅,0031号座位,姜宁已经安静地坐在那里。

    我一步一步是走近。

    然后姜宁看到了我,目光充满疑惑。

    他说:“请问,你是?”

    我说:“你好,我是周雨逢。”

    姜宁不说话,只是盯着我。

    我说:“是罗姐让我来的。”

    “青莹?”姜宁的表情瞬间激动,又很快冷静下来,他说:“你开什么玩笑?她已经去世了。”

    我走到他面前:“我能坐下来吗?”

    姜宁点点头,我在他对面坐下,服务员走过来。

    我说:“谢谢,我要一杯青柠汁,加三块冰。”

    服务员走开。

    姜宁的表情再次异动。

    因为青柠汁加三块冰,只有罗青莹才每次都这么点。

    “你到底是谁?”姜宁紧紧盯着我。

    我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我是罗青莹本人,你信吗?”

    “有话就直说,我没有时间和你说笑!”姜宁恼怒地说:“你是青莹什么人?怎么知道她的邮箱密码?还知道她这么多……细节,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你虽然是警察,但我也不是犯人,犯得着说话这么不客气吗?”我说:“好,既然你懒得应付我,我就长话短说。”

    姜宁冷冷地看着我。

    我说:“想必你也知道,罗姐出事那天,正好摔在我脚边,我是那个目击者。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罗姐不是自己摔下来的。”

    姜宁仍然盯着我,面无表情。

    然后我说:“我看见了真相。”

    姜宁紧紧盯着我:“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说:“是沈戈和谢蝶儿,合力将罗姐推下阳台的。楼下那些大石头,也是事先放在那里的,姜警官,这是谋杀。”

    姜宁久久地不说话。

    我说:“但我今天来,不是让你立刻报警,然后立案侦察,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没有证据。”

    我盯着姜宁的脸,继续说:“小区的监控探头早就提前破坏掉了,而且罗姐有买******药的视频截图,那个女人不是她,是谢蝶儿,她事先偷走了罗姐的风衣,两个人身高差不多。我知道一切真相,但我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立案,不能立案,我作为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只有被他们捏死的命。”

    姜宁在这时抬起头来:“你亲眼看见沈戈和谢蝶儿将青莹推下阳台?如果是那样,以他俩的角度,不可能没有发现你,你为什么还好好的在这里和我说话?”

    我语塞。

    的确,当我摔下阳台,扑倒在周雨逢脚下的那一刻,我并不能确定她看见了什么。

    想必是她根本没来得及朝楼上望,然后就被脚下的尸体吓晕过去了,否则沈戈和谢蝶儿也不会放心大胆地任这个目击者存在了。

    看我迟疑,姜宁说:“那你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我舔舔嘴唇,郑重地吐出六个字:“相信我,帮助我。”

    在从翠岛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如果当下痛快地告诉姜宁,我就是罗青莹,我的肉身死了,但是灵魂仍在,会不会更好一点?

    他当然会激烈排斥,并把我当疯子一样叉出去,即使我告诉他许多只有他和罗青莹才知道的细节,他也可以认为那是罗青莹曾经告诉过我的。

    然后他不会放过沈戈,会促成立案调查。但是沈戈和谢蝶儿那些更大的阴谋,也将随着姜宁的插手而戛然而止,或者秘密转移,这不是我要的全部。

    我要把整个利益链都挖出来,最后再将这对男女绳之以法。所以我必须说服他相信我,并以我为武器,刺出复仇之剑。

    这天姜宁用他的车送我回家,一路上我们什么都没说。

    直到车子停在我的出租房楼下,他才忽然说:“你说的事,我会尽力。就算你骗了我,但为了青莹,我愿意赌这一把。”

    我笑了:“一个连麻将都不会打的人,你的人生却总是在赌,高中的时候放弃常青藤名校,只为赌在国内会有更好的发展;大学的时候转系到不相干的专业,只为赌照样能考个博士来玩玩;毕业后不去找工作,赌会有更牛逼的单位主动找上门,还好,你都赢了,所以,这次也会一样。”

    然后我下了车,不看他惊骇的眼神。

    上楼,用钥匙开门,发现钥匙插在门上。

    我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莫西里这样把钥匙忘在门上,已经发生了三次,他是有多盼望小偷来光顾?

    推门进屋,莫西里以世上最难看的姿势仰躺在沙发上沉睡,张着的嘴里,能塞进一个大鸭梨。

    我果断地拿起桌上的馒头,塞进了他嘴里。

    莫西里被塞醒,一口将馒头吐出来,瞪着我:“干什么你?”

    我说:“你为什么总在我家睡?为什么不回你自己的家?”

    “什么你家我家?都是房东的家,睡哪里不一样?”莫西里满不在乎地说:“再说小巷那房子我准备退了,明明是俩口子,干啥要多费一份房租,钱多烧的啊?”

    我急了:“当初说好了,我们之间必须保持适当距离,我不允许你搬过来!”

    莫西里看我一眼:“行啊,不搬就不搬,我让老刘住进去,把他的房子退掉,这样我和你吵架的时候,回去也有地方睡!这主意好!”

    我大喝:“我不要和你同居,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啊!”莫西里说:“谁他妈稀罕和你同居?我就是偶尔来借住而已,喏,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也没车了,难道你要赶我走?”

    我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莫西里看我妥协了,赶紧讨好地说:“亚美那工作没戏了,我可以不用出去上班了吧……”

    “不行!”我大喝:“你必须去上班!还有,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出没在酒吧或夜总会这样的场合,我会……”

    “你想怎样?”莫西里眨眨眼睛,满不在乎地问。

    “你的鞋子。”我悠然地说。

    “你敢!”莫西里跳起来。

    “那就试试吧,去一次,扔一双。”我轻描淡写地说,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澡。

    隔着门,莫西里说:“又不是只有我才有重要的东西,你也有啊,比如你的狗……探探,给老子过来!”

    我赶紧拉开门,却看见探探直往莫西里身上扑,拼命去舔他的脸。

    莫西里被舔得忍不住笑,抱住探探在地上打滚。

    然后莫西里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可是亚美不要我,我该去哪里上班?”

    我唰地一把将浴帘拉上,简短地说了两个字:“裕华。”

    裕华医药是亚美集团的经销商和合作单位,旗下经营点遍布全国各地。亚美拒绝了莫西里的入职再正当不过,一个只有着普通本科学历,且没有任何相关工作经验,却又不是应届毕业生的莫西里,确实不适合亚美这样的大公司。

    但裕华就不一样了,裕华毕竟只是二级经销,没有完整的人力资源发展规划,聘用职员唯一的标准就是口才好,能忽悠,可以为他们卖出更多的产品,而这一点恰好是莫西里的优势。

    但我并不打算让莫西里以新人的姿态进入裕华公司,那样进度太慢了,以他的级别慢慢混,何年何月才能进入沈戈和谢蝶儿的视线?所以他必须一出现就是精英,如果他不是,那么就打造出来。

    但现在有个更急迫的问题,我需要钱。大量的,能为我和莫西里的打造计划提供坚实基础的钱。

    罗青莹那三百万存款看来是没有指望拿到手了,但是罗青莹并不止这一点财富。

    就在沈戈家的厨房里,有一只瓷碗,直径也就十多厘米,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然而它却是一只五代时期的高丽青瓷,俗称“天青釉”,是价值百万的真品。

    本来我并不知道它的价值,因为它是一个阿姨暂时托管在我那里的。

    阿姨的子女都在国外,她闲暇时间便出去做义工,主要是照顾流浪小动物。而我还是罗青莹的时候,也会抽出相当一部份时间去流浪动物之家服务,因此与老太太熟悉了起来。

    老太太的子女与她感情十分冷漠,很多年都不回来探望。老太太心冷,常常念叨养孩子不如养条狗。然而有一年老太太的儿子和女儿都从美国飞了回来,因为从父亲早年留下的书信里,他们发现家里还有一些值钱的家当没有被母亲拿出来共享。

    大概想到家里即将迎来的财产大战,老太太将自己的房产证托我保管,和房产证一起拿来的,还有这只碗。

    老太太说:“房产证你千万替我保管好,没有我亲口同意,你不能拿出来。碗是老伴生前爱用的,是个念想,你也替我保管好,不要给任何人。”

    虽然无端卷入别人家的财产纠纷这很让我不安,但看着老太太渴求的眼神,我不忍心拒绝。

    老太太在不久后病逝,大概也是被儿女们气的。我思考再三,仍然向她的儿女交还了房产证,本来这东西就算我不交还,他们也是可以补办的,放在我这里毫无意义。

    那只碗就没有交回去了,因为那是老太太的一个念想,既然儿女与她没有感情,这份念想还是留在我这里吧!

    得知这碗价值连城是我偶然看到一个鉴宝节目,然后发现自己一直放在厨房最顶格的那个碗,竟然非同凡响。

    于是我将碗拿去专业机构鉴定,确认了它的价值。

    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沈戈,我发现随着婚姻年限的延续,我越来越小心甄别可以与他分享的东西了。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犹豫不决,要不要将碗物归原主,也就是交还给老太太在美国的儿女,但我想到老太太当初说,儿女们从父亲的遗信中得知家里还有值钱的家当,想必指的就是这个碗吧!老太太至死都不愿交出去,我是否该违背她的遗愿呢?

    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从楼上跌下去的前一年。后来沈戈与我闹离婚,我焦头烂额,便没有心思处理别的事,时间久了,竟然忘了。上次回家去拿钱都没有想起来,因为我从来不认为,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而此刻,它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除我之外,世上没人知道沈戈家的厨柜里隐藏着这个秘密。我想象着也许不久后谢蝶儿将登堂入室,如果她偶尔想表现贤惠下厨做饭,然后发现这个碗,会怎么样?

    粗鲁如她,也许会觉得这个青不溜灰的碗不够漂亮和时尚,然后一扔了事?

    不,我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因为我需要钱。老太太如果在天有灵,会原谅我的吧?毕竟她留在世上的亲人,已经没人配拥有这个碗了,如果这笔财富能助我一臂之力,她会愿意吗?

    整个洗澡的过程,我都在思考这件事。

    然后莫西里在外面大力敲门。他说:“我不去什么裕华!我哪里都不去!我最适合的,还是当夜店小王子……”

    我迅速打开门,穿着睡袍冲出来,一直冲到门边,然后抄起莫西里放在门边的耐克运动鞋,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朝窗口扔了下去。

    当莫西里像条荒野里的狼,嚎叫着冲下楼捡鞋时,我果断将门关上并反锁。

    这样的混帐男人,客气礼貌温柔都毫无价值,你必须用母狼的姿态来对付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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