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姐接过我递给她的一迭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说:“以后每个月我会打一万块钱在你帐上,五千是我妈的生活费,另五千是您的辛苦费,我姨就麻烦你了。”

    杨大姐说:“你就放心吧,你姨交给我,总比委托给别人省心,可别相信我们单位那帮人,没有好处,他们是不会尽心的,交给我就不一样了。”

    我点点头,又进卧室去看了妈,她依然在沉睡,但可能是回到家的缘故,气色好了许多。

    我站在她床头说:“妈,我有事先走了,但您放心,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你,杨大姐就是嘴碎一点,其实人很好,如果她不好,你给我打电话。”

    我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抄在纸条上,然后夹在那本黑色的名册里,再将名册放进床头的抽屉里。

    我希望妈能由此联想到一点什么,原谅我没有勇气现在就告诉她一切,因为我不能确定她承受得住。

    还有,如果有时间,我想我应该亲自回一趟侗乡。

    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却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以及请求帮助。好在我的亲人还在,我的灵魂和智慧也在。

    付给杨大姐的一万块钱,是我身上最后一笔钱。除了买了回城的大巴车票,我已身无分文。

    但我还有一张卡,卡里有三百万,那是一笔巨款,足以解决很多问题。唯一的困难是,卡是罗青莹的,而我并没有罗青莹的身份证,该如何把这笔钱取出来?

    谢蝶儿坐在办公桌后面,冷冷地看着我。

    我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谦卑的笑。

    我说:“对不起谢助理,前阵子因为我的身体原因,刚报道就耽误了好几天,很对不起您……”

    谢蝶儿打断我说:“所以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助理,我需要你的时候,抓不着人,所以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别这样谢助理。”我急了:“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我好不容易才从楼下大堂调上来,不想再回去了,我以后绝对不会耽误工作的,之前是特殊情况。”

    谢蝶儿眯着眼听我解释,半晌她忽然说:“听说你在沈总面前挺强势的,为什么在我面前就跟小白兔似的?”

    我愣住。

    然后谢蝶儿笑了:“果然是仗着美色就敢在男人面前嚣张的那类货色!”

    我无奈:“谢助理你很了解女人,但你误会了我,我只是想要个有上升空间的工作而已。”

    谢蝶儿手一摊:“可是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我咬着嘴唇:“那我只好向沈总重新要一份职位。”

    “你说什么?”谢蝶儿变了脸。

    我说:“反正我既然上来了,是不会下去重新做前台的,我的组长已经恨死了我,我下去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你可以辞职。”谢蝶儿高傲地说。

    我说:“我不会辞职的,我生病请假按正规程序走的,沈总也亲口同意了,您没有权利让我辞职。如果你硬要我辞职的话,我会申请劳动仲裁。”

    谢蝶儿脸都气歪了,瞪着我。

    我对她鞠了一躬:“谢助理,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耽误了几天工作,肯定有一大堆资料要整理,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然后我就推门出去。

    但刚在自己的桌子前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开电脑,就来了两个保安,二话不说抬起了我的办公桌。

    我十分诧异:“你们干什么?”

    一个保安说:谢助理说,这桌子不能放在这儿。“

    “那放在哪儿?”我问。

    两个保安不再理我,抬着桌子走出大办公室,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

    我急了,跑过去拦在他们面前:“你们到底要把我的桌子抬去哪儿?”

    保安指指走廊尽头。

    我一看,那是公共卫生间。

    这时谢蝶儿走了过来,指着卫生间门口对保安说:“就放那儿吧!地方宽,不碍事儿。”

    我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她。

    谢蝶儿向我一笑:“你是沈总招来的,所以我不会要求你辞职,只是给你的桌子换个地方而已,没意见吧?”

    说完,她转身轻盈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顿时明白了,像她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容忍我这种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子在沈戈面前晃荡,而且还狂刷存在感。以她的地位,处理我这个小虾米还不是小菜一碟。

    已经有别的同事聚在办公室门口指指点点,看着事不关已的笑话,而那个前几天还对我讨好献媚的男青年,此刻却埋着头装作刻苦工作,心无旁骛状,得罪了谢助理的人,当然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我站在原地想了几秒钟,便朝着我的新办公地点走去,首先去原来的位置搬文件和椅子,经过男青年身边时,轻松愉快地拍了他一下:“小陈,帮我搭把手,搬电脑!还有小李,你也来!”

    人们诧异地看着我淡定地指挥着几个小青年,好象并没有受到什么污辱和怠慢。

    是的,既然不能避免这污辱和怠慢,那就坦然接受好了。

    在新的办公位子坐下来后,我在关闭的电脑屏幕里,看到自己略微没有血色,却依然青春飞扬的脸。

    我忍不住盯着屏幕里的那张脸看,盘算着明天是否要化个精致的妆,既然谢蝶儿那样忌禅我,索性用我的美扎瞎她的眼睛!

    但美是需要花钱的,化妆品很贵,剪裁精致的衣服也很贵,好在我有三百万,前提是能顺利取出来。

    晚上下班回到出租屋时,赫然看见莫西里坐在客厅沙发上。

    我十分生气:“你什么时候偷配的钥匙?”

    莫西里坦然地说:“昨天,或者前天?你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鞋柜上,不就是让我拿去配的吗?”

    我语塞。最近事太多,智商一会儿出走一会儿回来,所以总是出纰漏。

    “你来干什么?”我换鞋,放包,一脸没好气。

    “想你了,偶尔来过个夜。”这个流氓大言不惭地说。

    “吃了饭赶紧走。”我说:“我家里不留男人过夜。”

    莫西里双臂抱胸,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你有本事就把我移出去,没本事就闭嘴,给我弄点吃的。”

    我放弃了和他打嘴仗,反正也打不赢。但是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除了探探的狗粮。

    “叫外卖吧!”我说。

    莫西里却一把拉起我,他说:“走!”

    我挣扎着,却被他硬拉出了门。

    他说:“来的时候我侦察过了,楼下有家羊肉小馆不错。”

    “我没钱!”我挣扎着。

    “哥请你!”莫西里豪气地说,一边往外拉我,探探想跟上来,他果断地带上门:“乖乖在家,爸爸一会儿给你打包!”

    楼下的羊肉小馆,生意挺好。莫西里拉着我走到最里面的位子,服务员上来,递上菜单,莫西里摆摆手:“三斤羊肉,三斤羊杂,再来一瓶洋河大曲!”

    “这么多吃不了!”我说。

    “不是说了要给我儿子打包吗?”莫西里瞪了我一眼。

    我咬牙切齿地说:“探探是女孩!”

    “哦。”莫西里大声说:“你这没出息的婆娘,下次再生丫头片子,腿给你打断!”

    周围的人都朝我们看。

    我瞪着他。

    这个家伙得意地笑了。

    菜上来,羊肉果然做得又嫩又香。我还真饿了,吃得很投入。

    莫西里忽然盯着我。

    我瞪他:“你看什么?”

    莫西里说:“你果然变了,从前都不太吃肉的。”

    “于是你才带我来吃肉,以为花不了几个钱?”我讥讽地说:“不好意思你失算了,我现在非常爱吃肉!”

    “看得出来。”莫西里说:“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他顿了顿,看看四周:“我……没带钱。”

    我嘴里的羊汤差点喷出来。

    莫西里挠挠头皮:“所以一会儿该怎么脱身,咱们现在得商量一下。”

    “你有病吧!”我气得差点吐血:“没钱你来吃什么羊肉?”

    他摸摸鼻头:“人嘛,总是经常战胜不了体内的洪荒之力,我的身体告诉我,今天必须吃羊肉……喂,你不会一点钱都没有吧?”

    我咬牙切齿:“真没有!我的钱都交房租了!”

    莫西里皱眉:“这可难办了……”他瞅瞅后厨:“你说,他们有后门吗?”

    “你要逃单?”我吃了一惊:“不行!”

    “大不了下次有钱还给他们!”莫西里说。

    “我不走。”我说:“要逃你逃。”

    “那你怎么办?”莫西里瞪着我。

    我说:“留下来洗碗。”

    “好!”莫西里忽然起身:“一言为定。”

    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人已蹿到门口,再一晃,人就不见了。

    我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当郑飞赶到时,我已经吃饱,并且把吃不完的羊肉打好包,准备给探探带回去。

    郑飞一脸同情地坐在我对面,然后他说:“我以为毕业这么久,他已经不干这种事了。”

    我尴尬地笑笑:“郑飞,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郑飞说:“走吧,帐结好了,我送你回去。”

    我们一同起身,走出羊肉小馆。

    外面天色已黑,街边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时一辆摩托从身后飞驰而来,郑飞赶紧将我拉到马路内侧。

    他埋怨地说:“你从来记不住走里面。”

    我看着他,灯光下,郑飞的脸线条柔润,目光温和,是那种典型的斯文小男生。

    我不禁问:“以前,我们也经常这样一起走吗?”

    郑飞笑笑:“也没有经常,陪你去过几次图书馆而已。”顿了顿他又说:“你心里只有莫西里,哪肯给我这样的机会?”

    我心里无限感概:“那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莫西里?”

    郑飞摇头:“这得问你自己了。”

    我语塞。看着郑飞,忽然就很想把周可达绑架我的事告诉他,因为这件事,我直觉不是那么简单,郑飞比我更了解周氏父女,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还有,我非常想知道周雨逢把母亲的翡翠戒指和劳力士手表偷去了哪里。

    但是我忍了忍,什么都没说,虽然纵观身边的人,这个郑飞反而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我也没有让他上楼,因为莫西里很可能就守在我家,等着我给人洗完碗脱身回去。想到莫西里那个王八蛋,我恨不得现在就上楼,给他十七八个耳光。

    郑飞向我挥挥手就走了,没有趁机采取进一步行动,真是个谦谦君子。周雨逢的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

    上了楼,开了门,探探蹿出来,兴奋地扑在我腿上。

    莫西里却不在。

    我将羊肉拿出来倒在狗盆里,然后洗澡,换睡衣,睡前打开了罗青莹的邮箱,发现姜宁给我发了一封邮件,看日期,应该是我出事后的第二天。

    邮件是关于林达业在美国的医药公司调查。这家公司专门面向中国市场生产并销售进口药物,乍一看,好象没什么问题。

    睡着前,我又想起了姜宁,他才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和兄长,此刻我却无法正大光明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一切。

    这时有人咣咣地砸门,我一惊,在床上坐起来,却不敢应声。直到听到莫西里的声音:“雨逢!雨逢你在吗?雨逢!”

    门外,莫西里一只手支在门框上,看到我,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说:“他们说你早就买过单走了,我还不信,还以为你被他们扣起来不让我知道呢!”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说:“你有钱买单干嘛要骗我?”

    “莫西里我现在正式向你宣布,我们分手了。”我说完就要关门。

    莫西里敏捷地踏进一只脚。我毫不手软,照样关过去。

    莫西里惨叫一声,一边惨叫一边说:“我没真跑,我回去找老刘借钱了,谁知等我回来,你已经走了……”

    我继续关门,莫西里继续惨叫,却就是不肯将脚挪开。

    我说:“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么恶心的事,让开,我要关门了!”

    “我真没跑!”莫西里说:“可能我曾经这么干过,但这一次,我没打算扔下你,真的……我真的去找老刘借钱了,找那王八蛋借钱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我认识的人里,最王八蛋的人就是你!”我大声打断他:“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很羞耻吗?你的人生有意义吗莫西里,你像狗一样活着,有意义吗?我看不起你,不想和你扯上关系,更不想见到你!”

    嚷完,我咬牙朝他的腿上踹了一脚,然后砰地关上门。

    世界安静,从这一刻开始。我回到卧室,蒙上被子睡了一觉,第一次,连梦都没有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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