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玥藏身山洞之中,侍卫们好容易寻到她,生怕她再次逃走,便严守在山洞外面。

    山洞潮湿,里面水声嘀嗒,李容楚见到姜玥的时候,她正坐一块大青石上,右手里拿着一只****,犹豫要不要吃。

    等她发现李容楚站在眼前的侍候,****被她麻利地藏至身后。

    李容楚蹲下身与她平视,温柔地说:“我们一起下山,好吗?”

    姜玥用力地摇头,态度坚决:“我不要下山,我在山上等你就是为了等你来说明,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李容楚道:“你不下山难道永远待在山上吗?”

    姜玥无所谓:“待在山上并没有什么不好,居士不也一个人待在山上数年吗?他可以一个人生活,我为什么不可以?”

    李容楚道:“山上有狼,还有别的猛兽。”

    她油盐不进:“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何必吓唬我。如果真的有狼,我吃不掉狼,就让狼吃掉我好了。”

    “你不要赌气,我们好好谈一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偷溜走?”

    姜玥情绪低落,扭过身躲开他。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李容楚试探着问她:“是因为不想第二次开颅吗?”

    姜玥一言不发,空荡荡的山洞里唯有水声滴滴答答。

    李容楚起身站到她面前,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

    “你心里很害怕,是不是?”

    她还是不语,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

    他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在她耳边柔声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爱护你。”

    姜玥不相信地摇摇头:“我知道你在骗我,你上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带我回山庄吗?”

    虽然李容楚会选择站在姜玥地一边,但是在她没有彻底做出决定之前,他也不会放弃努力最后一次。

    “也许再来一次你就可以记起从前的事情,能够像别人一样知道自己的过去,你不觉得很激动吗?”

    恢复记忆之后会不会激动姜玥不知道,她现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激动。

    “我就知道你是骗我哄我,疼痛不在你身上,你当然无所谓。”

    见她如此抵触,李容楚也不再努力了。

    他忙道:“你说的对,虽然我时刻陪在你身边,但我毕竟不是你,你所忍受的痛苦我无法跟你一样感同身受。既然你不愿意继续,那么我们就下山回家。”

    姜玥的目光里闪烁出惊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虽不知道家在何方,不知李容楚口中的家是什么模样,但是脑袋能够不再挨刀,她就已经非常开心。

    “当然不骗你,我们今天就走。”

    他微笑着向她伸手,她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安然。

    她向李容楚摇了摇头,李容楚心里一顿,不知她又要如何。

    姜玥从身后摸出一个****给他看:“我上山的时候腹内饥渴,便在路旁树上摘了几个这样的果子吃,后来才知道这果子是****。我****吃多了,一直到现在我双脚还不能动,否则我早翻过山,你的人怎么可能找到我。”

    李容楚轻松一笑:“我还以为你摇头是不喜欢随我回家,原来是为只麻瓜,你的脚不能走路,我背你就是。”

    下山的路漫长无边,姜玥不时替李容楚擦拭前额的细汗,忍不住问他:“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吗?”

    李容楚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她结实的肩膀令她内心充满安全感,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我是你的正妻还是妾室?”

    李容楚脚步微微一顿,随即道:“你是我的心脏。”

    姜玥听得糊涂:“此话怎讲?”

    “没有心脏我会死去,没有你我同样会死去。”

    她倏然双颊绯红,太阳当空照,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太阳晒得两颊发烫。

    对,一定是晒的,不用多想了。

    她低头,整张脸埋在他的后背,如果再不把脸藏好,她就会被晒成熟螃蟹壳。

    李容楚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反而没什么不好意思。

    “你怎么不说话?”

    姜玥咳嗽一声,勉强整理一下情绪。

    “说什么?也跟你一样胡说八道吗?你一看就是平时戏本读太多,谁离了谁活不成?以后别再说这些古怪话给我增加负担,反正你若死了,我一定好好活着。”

    她所说的也正是李容楚所希望的。

    “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以后不可以食言。”

    姜玥怎么可能记住自己说的话。

    原本那些话就是在心慌意乱的情形下胡乱说的,说的过程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等说完之后更不记得。

    “什么话不可以食言?”她反过来问李容楚。

    李容楚微微叹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前方的山路变得陡峭,姜玥心绪一沉,突然对未知的前途产生不好的预感。

    她忙呸了两声:“什么死不死,你少胡言乱语了。”

    等李容楚背着姜玥回雾灵山庄后,长鹤居士的火气已经消退。

    药房内,长鹤居士见到归来的二人,还以长者的姿态相劝:“没有办法逃避的事情就要勇往直前,你们这些年轻人,连一点点苦痛都承受不住,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姜玥自觉地躲至李容楚身后,从一侧探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长鹤居士的脸色。

    长鹤居士生怕再出意外,李容楚一离开山庄他就着手准备工具,预备提早一天进行第二次开颅。

    “人既回来,立时跟我去石屋。”

    姜玥用力地抓紧李容楚的手臂,向他求救。

    李容楚不好直接拒绝,便道:“内子在山上的时候误吃若干****,此时身子不适,不如改在明日。”

    “吃****有什么关系,还省了我的麻沸散。”

    长鹤居士一手拎起药箱,另一只手快要来拎姜玥。

    李容楚见拖字诀无用,不得不直截了当:“居士,我们打算放弃,不再进行第二次开颅术。”

    “你说什么?”长鹤居士怒摔药箱,火冒十八丈。

    动怒的长鹤居士是李容楚见过的脾气最坏的老年人。

    他生在皇室,不管是幼年身陷凉国还是长大成人后登上皇位,他所见的老人都在脸上戴了重重面具,莫说动怒,他们连说一个字都要在脑袋里盘桓半日。

    因为有平常的老年人做对比,长鹤居士的坏脾气在李容楚看来非但不讨厌,反而是可爱。

    他恭恭敬敬地说:“晚辈实在不忍心内子再度承受头疼之苦,头痛欲裂的痛苦晚辈不忍心得见,又无法以身相代,所以唯有放弃。”

    长鹤居士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乱走乱转,一路撞倒许多瓶瓶罐罐。

    “你知不知道再有一次她的记忆就可以恢复?你这是剥夺她知道自己过往的权力。”

    姜玥大着胆子冒出脑袋说一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干嘛要记得。“

    长鹤居士作势要打她:“你脑袋有病不要跟我说话。”

    她脑袋一缩,又躲回李容楚身后。

    长鹤居士抓住李容楚劝:“疼痛会消磨一个人的毅力,她放弃情有可原,但你不能放弃。只要你再坚持一次就能成功,行百里路者半九十,如果放弃,以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李容楚主意已定,不会轻易更改。

    “如果是晚辈自己,晚辈一定会坚持,但是发生在内子身上,晚辈于心不忍,还望居士谅解。”

    长鹤居士见他态度坚决,登时宽袖一挥,背过身道:“滚滚滚,谁要了解你们,又害我半途而废。”

    李容楚道:“既然居士不想再见到我们,我和内子今日便下山。居士保重身体,等日后我们再上山拜访。”

    说完后他牵着姜玥的手向长鹤居士行三个大礼,长鹤居士也不受他们的礼,气咻咻走人。

    李容楚命人收拾了东西,不到半个时辰便离开山庄。

    马车在路上颠簸,李容楚掀开车帘望着不断倒退的树木,上山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是救活了姜玥。

    石榴树下一别之后,便是经年的相思,再度重逢却又阴差阳错,他差点害她香消玉殒。

    如今她大难不死,重回他的身边,他发誓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姜玥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尴尬地恨不得从车板的缝隙中钻逃。

    早知道车内的气氛令她连喘息都困难,她就不该答应和他共乘一辆马车。

    可是他不许她骑马,他自己又不肯骑马,除了共坐一车,就唯有下车步行这一个法子。

    偏偏她上午吃了不少****,虽然已经能够走路,但少不了有人在旁搀扶。

    外面的随从全都是异性,李容楚怎么可能让随从搀扶自己,若要下车步行还得他来搀扶,到时候只怕比在车内还难熬。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她不得不主动开口。

    “那个,你的家住在什么地方?”

    说到即将返回的皇宫,李容楚脸上的笑容便淡了。

    “等你到了就会知道。”

    姜玥绞尽脑汁想半天才想出一个话题,不想还被他一言打回。

    他的目光依然明亮如火,恨不得将她焚烧殆尽。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姜玥别扭地笑两声,掀起自己一侧的车帘,一面看一面胡乱和他说些车外的无聊风景。

    太阳高照的荒凉古道,马蹄卷起阵阵尘土,模糊了前进的方向。

    姜玥的内心突然变得迷茫,原来她不仅不知道自己的过去,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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