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琰帝的身体微微一震,原本空茫的目光骤然缩成一根锐利的银针,几乎能戳穿王延英弓腰缩背的身体。

    他的声音喑哑低涩,像生锈的铁片涩涩地磋磨:“这是朕赏给静贵人的!哪儿来的?”

    王延英到底年长,见惯了御前风雷,便道:“方才奴婢去瞧雨玫和雨昕的尸身,想要善后处置,结果在雨玫攥紧的手心里,发现了这个。”

    他看一眼贤琰帝的神色,不动声色道,“雨玫至死紧紧攥在手里,想是要紧的东西,奴才不敢错了,也不敢惊动旁人,悄悄取了出来。”

    贤琰帝的神色似是寒霜冻凝:“你做得极好。”

    他侧一侧脸,王延英懂得,将那珠花放在贤琰帝身后的黄花梨长桌上。

    正要离去,便听见贤琰帝冷冷道:“你也认得是静贵人的东西,是不是?”

    王延英道:“静贵人、敏贵人入宫,皇上赏赐几位娘娘并二位贵人的,说是不要只用素日最爱的花儿朵儿,另外择了的。皇后娘娘用的是春鸦含雪,谦妃娘娘是晶列含笑,昭妃娘娘是绿萼点绛,琼妃娘娘是桐花,静贵人是紫藤,敏贵人是珠兰,每人六对,都用烧蓝溜金蜂点翠镶了南珠,作簪鬓之用。奴才来见皇上前,特意又找内务府的人查问了一番,并无错漏。”

    他微微迟疑,还是道,“除此之外,奴才也未查到什么,只是光凭一朵珠花,做不得数的”

    “一朵珠花,的确做不得数!”贤琰帝口吻极淡,“眼下静贵人在哪里?”

    王延英顺从地答:“奴才从皇后娘娘的凤藻宫过来,见谦妃娘娘忙着置办丧仪之事呢。林嫔与静贵人都在。”

    贤琰帝目光一瞬:“林嫔与静贵人也在?”

    王延英道:“是。林嫔与静贵人也帮不上什么,一应都是听谦妃娘娘的安排处置。”

    贤琰帝的声线沙沙的,像是磨着什么铁器似的钝:“都听谦妃的安排处置?谦妃倒厉害,朕还没吩咐,她便自己上赶着去安置大行皇后的丧仪了!连静贵人也得听她的,好不简单!”贤琰帝只盯着那枚带血痕的珠花,眼底燃起一簇火苗,渐渐燃成焚心火窟,仿佛要将那珠花烧融殆尽,焚为灰末。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光慢慢移下了金丝木窗棂上蒙着的素丝云绡。那朦胧的流素清光,映上贤琰帝哀伤而倦意沉沉的脸。

    他缓缓起身,步至**榻边,颓然倒下:“檀儿,要是朕疑心错了你……”

    他低喃,语意艰涩,“你别怪朕,你别怪……”

    他无声地抚着榻上一对空落落的明黄云缎桃蝠枕,微一侧首,有透明的水痕滑落。

    毓秀宫。

    “姐姐,皇上不过才选上新人进来,便遇见皇后辞世,看来这些个小主有的被凉着的时候了。”

    “好好的,你提这个做什么呢?”本来已经躺下了,石泉妍却是睡不着,便唤了宁子娴闲聊。

    哪知道石泉妍甚是郑重其事:“可是,姐姐,何人入眼都不重要,唯有一人,还请姐姐一定要看住她……做不了自己人,就放弃她……”

    宁子娴却是少有时候被石泉妍这般郑重,想到了什么,猜测到:“是皇后留下的人?”

    “不!不是的!”却是紧紧的盯着宁子娴的面庞,“是一个很像姐姐的人!”

    “像我?”宁子娴明白了什么。

    “应该是更像皇后娘娘……”

    “什么!怎么会!”虽然早猜到了,可到底还是惊讶。要知道,皇后才死,贤琰帝正满腹愧疚,若是此时出现了一个跟皇后长的十分相似的人出现,那么自己如何自处呢?

    ”妍儿,明日,你且带我去瞧瞧吧。是有多像呢?“

    石泉妍答应着,渐渐的,夜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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