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如被透明的蚕丝一缕一缕细细牢牢地缠紧,一圈又一圈,几乎透不过气来。宁子娴不禁喃喃道:“妍儿,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若害咱们的事不是她做的,那会是谁?她已经死了,胡笛洛也死了,我却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人又躲在哪里?我们活在这儿,却又和草莽野兽有什么区别,夜防日斗,生死相搏,却永不知下一个对手何时会出现,何时会咬住自己的喉咙。”

    “一身绫罗,不过也是享着荣华的困兽,与它们并无区别。姐姐,你忘了,后宫里除了恩**,便是子嗣。可位份,她云氏才是现如今的佼佼者啊!谁说没有敌人?皇后一死,她云柔洛还能按捺住那份心思不成?再说了,皇上也不想在纳后的,只看皇上望着那一根紫檀木的桃花簪,就知道了……”

    石泉妍笑色宛然,露出糯白细牙,“姐姐,爱,如果能支撑着人活得更好,那恨,于我们也是一样。无论皇后是否做过那些事,但那些事总和她脱不了干系。做便做了,她是来不及后悔,咱们是犯不上后悔。”

    她以澹然的目光相望,唇角衔着一丝清淡笑意,掰着纤纤的指道,“姐姐,前头压着咱们的一个个少了,也该轮到我们了。”

    宁子娴只是恍惚地笑着,一双眼藏着幽幽沉沉的心事起伏,茫然不知望向何处。这样清寒的夜里,隐隐约约有春鸟的啼啭夹杂在哭声之中,对着杨柳烟,梨花月,无端惹人悲凉。

    石泉妍上前一步,与她的手紧紧相握:“姐姐,你应该高兴。”

    须臾,宁子娴向上挑起的唇勉力勾勒出一朵笑纹,却清冷得让人觉得凄凉:“妍儿,其实,我于她,并无恨意,如今她死了,我却也不觉得高兴。死了白兰,死了李氏,死了胡笛洛,如今皇后也没了,我算计着她们,彼此缠斗,可接下来会是谁?我又为什么高兴?总仿佛这样的日子无穷无尽,永远也过不完似的。”

    石泉妍眉目间清净内敛,语调却冷得如万丈寒冰:“旁人的人生可以删繁就简,安稳一世。可咱们一脚踏进了皇宫大内,这一辈子就是今日重复昨日的日子,永无尽头。姐姐,你可以不恨,可以不高兴,但你得明白,我们若不努力活着,今日躺在那儿被别人哭的,就是自己。”

    簌簌风露拂面,宁子娴独立于月色波縠银光素涟之下,已无太多喜悦或是悲伤,只是有淡淡的倦,并有寒意。

    回到龙啸宫,那是出奇的安静。王延英跪在地下阴影里,大气也不敢出,贤琰帝只身长立,凝神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贤琰帝淡淡的:”王延英。“

    王延英方起的身来,去给贤琰帝起了一盏茶来,放在贤琰帝手边,也不退下,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一枚烧蓝镶金的紫藤花花细,摊开右手,平伸在贤琰帝的面前。

    那上面,分明是沾染了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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