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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慧来了。

    犹如鹤立鸡群的她,站在出站口通道内,对身旁川流不息的人群投向自己的各色好奇、惊叹、艳慕的目光,就似压根未曾瞧见。空着双手顿住脚步,她一边神态慵懒地轻抚自己软军帽下那新烫过的披肩卷发,一边用自己那极美、也极富杀伤力的眸子,朝着罗前进推来的那辆自行车瞥了一眼,虽然没有开口,但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责问他:就凭你这辆破车,也配来接我这般的贵人?

    小罗也是第一次接触闻慧。手里此刻拎满了大包袱、小袋子的他好歹还算有些眼色,知道闻慧是对自己没安排车来接站不满,于是赶紧解释说,从火车站到县革委会大院要不了几分钟;而秋鲁打算安排她下榻、用来做新房的粮食局仓库那套西式小楼更近,就在火车站背面的公路旁,只有短短几百米的路程。

    闻慧此行携带的行李的确不少,如同搬家一般。罗前进骑来的自行车根本驮运不了;同时,平生第一次坐了一晚硬座的闻慧,已感觉身体极度疲倦和难受。这些虽是实情,但并非全部原因。听过小罗的解释,她不屑于做任何回答,只冷着脸淡淡地告知小罗到:假如一刻钟之内还没见着有车来接,她就会乘坐最近抵达的一趟火车原路返回省城。

    罗前进被闻慧的这句话吓得不轻。

    虽然她带沪江味的国语就似吴侬软语般悦耳动听,语气也并不骄横,但那种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味道,还是小罗这辈子第一次领略。他以前从没接触过真正的贵妇,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闻慧的这个要求,说难也不算难,但却不是他一个秘书能轻易办到的,所以不仅顿感手足失措,甚至浑身也开始打起了寒颤。

    秋鲁此刻正在办公大楼内开会,因脱不了身才委托他前来接站。

    因金光路事件中糟糕透顶的表现,秋鲁最近几天已颇不待见他。派他代表自己来接未婚妻,也带着几分勉强。假如因接站的小事儿得罪了未来的主母,甚至把她气得跑回了夏江,自己这个机要员以后就真不用再干了。

    其实出发之前小罗也曾考虑过是不是要安排小车来接站。不过再一细掂量,县里的车辆原本就紧张,这两天又接连着发生不少的大事,等着用车的部门早已排了长长的一大串。连秋鲁自己出行,如今也尽量不去动用县里仅有的那三台小车,自己若不知趣地为接站这点小事横插上一杠子,不仅会引发各部门的不满,甚至连一向大公无私的秋鲁,也未必会帮自己圆场。何况车站距离目的地也就几步路程,走路过去也花费不了几分钟时间。自己骑一辆自行车来,也算是有备无患了。因此,小罗出发时确实未曾要求县后勤服务组做派车安排。

    此刻,闻慧陡然撂脸子给他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还苛刻到必须在一刻钟之内解决问题,这岂能不让他顿时紧张得透体冰凉!

    一时半会儿我该去哪儿临时找一台小车来呢!

    好在罗前进有些急智,放下闻慧的行李,再抱声歉,转身就朝车站的站长办公室跑。他打算借用火车站的那条铁路电话专线,绕几个弯辗转接通县革委会后勤组,让他们想办法赶紧弄台车来。至于那边有没有能力弄来车,这些就不关他罗前进的事了。反正要得罪闻慧,就大家一块儿得罪呗。

    谢天谢地的是,今天县里所有的大人物全云集在大院里开会,暂时还无需用车;而下面各组、办的工作人员,由于自家领导都在家里呆着,自然也要众星捧月围绕着自家的核心运转,没人傻到这会儿还出去办事。所以县里的三台小车,除一台押送犯人去了黄集,其余的两台此刻还都暂停在院里整装待发。

    后勤组何组长听完罗前进的诉苦,结合自己从华屏嘴里听到的小道消息,估计秋鲁婚礼时少不了自己跑腿效力,也想趁机与闻慧先接触一下,提前熟悉一下一号领导夫人的性情,并顺带征求她对婚礼筹备的意见,所以干脆连人带车,自己随着小车一块来了。

    闻慧总算上了车。不过她不同意直接回粮食局仓库那幢小楼歇息,而坚持先要去秋鲁工作和战斗的地方观摩一下,于是,小车就中途改变方向驶进了县革委会大院。

    闻慧的到来,在县革委会大院内掀起了一场不大也不小的波澜。

    一身合体的草绿色军装,军帽下的披肩短发发梢还烫成了大波浪卷,额前做过特殊电烫处理的刘海,沪江女子那特有的风韵,再加上举手投足间自然显露的优雅,让大院内所有代表着小城各方面最出众的一群女孩子,顿感无形的震撼和深深的气馁。

    除此之外,闻家遗传的天生美貌,数代良好家世才培养出的贵族气质,以及那睥睨众生顾盼自若的眼神,让革委会里所有暗恋和倾心于秋鲁的年轻女干部,顿觉撕心裂肺般地痛苦和绝望。

    华屏的小道消息流传得还不太广泛。仅有的几个知情人,无不是有一官半职的领导干部,害都是成过家、立了业的中年人。因此,不肯老老实实呆在秋鲁办公室休息的闻慧,在大楼内各办公室之间似宣示主权般洋洋自得地四下走动,迎接她的只是一片“嗡嗡”的交头接耳声,以及无数双夹杂着嫉妒、不甘或挑衅的目光。不过更多的还是黯然、晦涩的眸光。

    闻慧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为示威而来。

    政宣组的丹丹,当闻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掩面失声恸哭;而坏脾气且性格率真的孙红梅,则对着那个背影狠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就是低低念叨,她在诅咒这个女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秋鲁所抛弃;其余的姑娘们则全体花容失色,低垂头颅一言不发,眼里噙满了泪水。

    闻慧猜到了自己示威和宣示主权之行的后果。但让她没有预料到的是,通过她的此行,即将为这个经济不发达的边陲小城,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争相追求时尚的风潮。

    秋鲁一早就去参加常委会了。

    全体在家的七个常委,加上与闻慧同车抵达、中途才出席的王组长,八个常委就周宇事件的定性,以及秋鲁抛出的在全县范围发动革命群众参与审判工作、开展司法改革的动议,再次进行了协商讨论。

    关于周宇案件,按昨天五人小范围内达成的一致,由大李负责主讲。但他的解说很是含糊不清。通报了周宇的身份,但有意隐去了周宇的背景,和可能参与了林虎政变的内幕;述说了事发经过和结果,但根本未曾提及秋鲁事前的授权。好在王组长是自家人,还有的是机会会后再私下里交底;而陈副主任是农民大老粗,压根听不出李铁话里的玄机。当然了,大家也不想让他参透其中的玄机;汪主任向来不多事,总是装出一幅老朽昏聩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让其昏聩下去呗。于是常委会很快就按昨天商议的处理原则作出了正式决议。

    做决议的过程,陈副主任还有些责怪大李小题大做:死了个把坏分子,居然还要上常委会讨论善后处理。大李对此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未置一词地多做解释。

    议及司法改革,所有的常委则全都预料之中地反响热烈。除了昨天谈到的内容,大家今天又集思广益补充了不少新的建议。陈永福更是慷慨激昂提议道:司法改革这个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曾遭批判的康、梁改良主义,以及曾、左、李等人的洋务运动,所以冠以司法革命是最响亮、最符合大革命运动潮流的,因此,他建议文件中应使用司法革命一词。

    革命是什么?老人家说,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

    秋鲁心底虽鄙弃着陈永福的不学无术和胡乱用典,但脸面上反倒笑吟吟地盛赞着陈副主任的建议高明。他秋鲁需要的只是决议通过,叫啥名字有个狗屁的关系!就比如你陈永福改名陈永贵,你就真能成了大寨大队的陈永贵?

    从烟雾腾腾的会议室出来,手里捧着装茶水罐头瓶的秋鲁往自己办公室慢慢踱去。他所经过的所有办公室,此刻不分男女老少,都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色躲躲闪闪地瞅着他,这让他感觉特别奇怪。

    进到自己办公室的外间,一见他进门,小罗就诚惶诚恐地接过他夹在腋下的笔记簿和手里的罐头瓶茶杯,不等秋鲁开口询问,就用嘴朝内间撸撸,示意闻慧已接来了,此刻就在里间歇息。

    “山东,会开完了?我还等着你送我去你宿舍休息呢。我可是一晚上没阖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听到秋鲁进屋的脚步声,闻慧有些做作地迎上前,还语气夸张地彰显着彼此的亲昵。

    秋鲁眉头不易觉察地蹙了蹙,但当着小罗的面他不好发作,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道:“那怎么不直接回宿舍呀?难道是小罗没将我上午要参加常委会的事情告诉你?”嘴里说着,还侧脸有些恼怒地瞪了小罗一眼。

    天大的冤枉啊!小罗心底哀叹。

    不是这个风骚迷人的女军官坚执不肯直接回宿舍,还非要到革委会大院来显摆一圈,引得全大楼的女孩子天怨人怒,自己哪儿敢将她领到这里来?

    人家窦娥遭受了冤屈还能哼唧上两句,自己此刻却连出声申辩都不敢,自己岂不是比窦娥还要冤屈!所以他一张老脸憋涨得通红,神情更是极不自然。

    秋鲁何尝不知道这是在冤枉小罗!他已猜出了满大楼的人,为何此前会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瞅自己。不是闻慧故意招惹了大家才怪了!

    “你不陪着,到了陌生的环境,我哪能睡得着呀!”

    见秋鲁用眼睛去瞪小罗,闻慧更是来劲了,还故意当着外人撒娇。

    “我送你过宿舍去吧。”

    “山东。还是你最懂得体贴女人。”

    嘴里说着,闻慧已顺势挽住了秋鲁的一条胳膊。

    有些无奈的秋鲁只得老老实实拎起她的手提袋,落荒而逃式转身朝办公室外疾走。

    他可是实在怕了这个女人。太善于表演了!

    有时候入了戏,连明知她是在装模作样的自己,都会情不自禁随着她的表演沉溺于她所导演的剧情。就似“聊斋”中半夜在荒郊野外破庙中苦读的书生,见到摸进屋里的来历不明的绝色美女,明知她是披着画皮的狐狸精,但还是禁不住被其吸引,且甘愿围绕她的石榴裙转悠,最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下午上班时秋鲁哈欠连天。

    习惯睡午觉的他,大中午情不自禁与闻慧几度缠绵,被折腾得腿脚酸软,困得眼睛几乎睁不开。所以将手里已签好字的结婚报告递给小罗时,他自我感觉脸皮在不住抽搐:实在是难堪极了。

    “你过江专程去地委一趟,帮我将报告直接递给革委会冯主任。然后告诉他,我未婚妻闻慧来了。我俩打算趁节日的机会举办一个简朴的革命婚礼,恳请她的冯叔叔务必拨冗参加。”

    闻家与地区一把手有些特殊关系的事情也无需对小罗藏着掖着。冯主任既不是秋家关系线上的人;而且等他一到婚礼现场,此前所有的谣传也都会被证实,现在只不过是提前几天让大家知道而已,所以秋鲁不在乎这个。他想借用罗前进的嘴巴顺带拉拉人气呢!

    小罗走后,秋鲁躺到了自己办公室的行军床上。他想趁机补个瞌睡,此刻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比加了一晚的班更困倦。

    迷迷糊糊中他还在想,在闻慧这个女人面前,自己所谓的革命坚定性,以及在外人面前惯常有的矜持、沉稳,统统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自己纯粹就是个叛徒蒲志高:只要她勾勾小指头,自己定会像叭儿狗一般乖乖地匍匐在她身前,并心甘情愿地听任她使唤和摆弄。

    这个小妖精似乎天生就有一股勾魂摄魄的特殊魅力。而且还特别善于以姿色为武器。自己有限的几次性经历,全是在与她谈恋爱时偷偷尝试的。而且还次次都是在自己受她打击,情绪因而最低落且最不待见她的时候。心底虽明知道该拒绝她的这种所谓的安抚,可躯体却似乎完全不受大脑指挥,最后总是灰溜溜败下阵来。就像今天一样,明明心底极不甘愿结婚,可经过她摆弄着衣扣,欲脱还休的几番搔首弄姿之后,自己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摸上了她的床头,手也伸进了她的中衣里。最终自己从她身上爬起时,不仅按她的意图驯服无比地写下那份结婚申请报告,甚至还特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刚沉入浅浅的梦中,电话铃声就将秋鲁吵醒了。是他办公桌上的那台红色保密军线,不是小罗办公室的外线。他不得不恼火万分地爬起身接了。

    “山东,慧慧到了吗?”

    是继母闻兰打过来的。秋鲁这下子有火没处发了。

    勉强按捺着情绪,将闻慧安全抵达和拟议的结婚安排简单述说几句,临挂电话之前,秋鲁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中午必须睡午觉的,否则整个下午的时间就泡了汤。干嘛非得选这个时候打过来?”

    “山东,整个早上都没有接到你报平安的电话,我有些不放心。”

    “不放心?我看你和我是一样不甘心!”

    秋鲁毫不留情地揭破她的心事。“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那般积极地撮合我俩呢!现在悔不当初了?”

    对面的闻兰顿时没了声音。秋鲁不得不又开口问道:“还有啥事儿?”

    “我。。。你们婚礼时我想过来看看,行吗?”

    闻兰的语气这会儿不似继母,更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

    如此一来秋鲁还能再说啥?无可奈何叹口气,郁郁道:“你这个当长辈兼当月老的,我结婚你当然得到场了。记得提前把眉眉一起带过来。我们全家到江对岸的隆中和襄阴古城游览一下,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几天。爸的后事办完之后,我看你似乎也没正儿八经歇息过。”

    “山东。。。谢谢!”

    这个女人的眼泪真多,泪腺就似林黛玉一般发达。而性格与她那个侄女又是两个极端:一个永远贪欲不足,一个又太容易满足。自己刚给她说了一句暖心窝子的话,她就因此感动得泣不成声了。

    刚挂了闻兰的电话爬上床,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

    “你还有完没完?有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偏偏要分两次讲?你自己不嫌烦吗?咋还没到更年期,就变得如此啰嗦了!”

    以为是闻兰又打来电话,秋鲁此前压抑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对着电话开始大声咆哮起来。他倒是没发觉自己对闻兰说话的口气,与对其他人说话的口吻完全不同。

    “山东哥,咋这大的火气呀,闻阿姨招你惹你了?”

    “哦,海南?大中午找我,有急事吗?”听见是贾海南的声音,秋鲁的心情顿时平复下来。

    “没急事就不能打你电话了?你一个七品小芝麻官,脾气和架子还蛮大哦!看来我也不用干啥人民审判员,先去弄个县令做做得了。也好体验一下你的威风八面。”

    贾海南从小就不怵秋鲁,甚至还常常故意撩拨他。此刻,明明有急事要商谈,听了秋鲁的话,反而绝口不谈正经话,只杂七杂八乱开起玩笑来。

    被自家小弟轻巧地拿捏住七寸,秋鲁也只好顺口解释几句。“闻慧上午到了。搞得我午睡都没睡成。我从小离家寄读,被学校逼出了一个睡午觉的坏毛病。毕业后之后这些年也维持了这个习惯。如今哪怕是一个中午没睡午觉,整个下午就必定打不起精神,啥事儿也干不了。”

    秋鲁嘴里解说着,哈欠和喉管的涎水也在不停朝上涌,眼皮子更是使劲朝下坠。

    “你那毛病我当然知道的。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嘛?我和眉眉有一次趁你午睡时往你鼻孔里挤牙膏,半管子牙膏都挤进你鼻孔,居然没能把你从梦里弄醒。这样的趣事我咋会轻易忘记!”贾海南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如此,你还故意中午打电话吵我的瞌睡?”

    “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可真挂了哦!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海南威胁道。

    最近两天,秋鲁为了及时掌握最高层在那件事上的动静,几乎每天都与贾海南保持着热线联系。毕竟老贾既是长辈又是领导,秋鲁胆子再大和他关系再密切,也不敢直接去惊扰,更不可能像与贾海南说话这样,兄弟之间完全就是肆无忌惮。

    “有消息了?”

    “消息倒是不少,你想先听哪一个?”贾海南又调戏了秋鲁一句。

    “随你便。正着讲、反着讲都行。反正瞌睡已被你吵没了。。。哈。。。切。”

    一句话没说完,秋鲁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惹得听筒对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嘎嘎”大笑声。

    “我昨天去市人保组报到上班了。因为单位暂时没安排我具体工作,闲极无聊之下,就按照你的要求,将近期已处决死刑犯的审判记录,以及他们家庭及社会关系的档案,全搬出来一件件查阅。就像你交代的那样,通过阅读审判案卷来学习有用的知识,为社会秩序恢复之后的法院和检察院重组提前做些准备。东翻西捡的,终于让我找到一件感兴趣的好东西。”

    “啥宝贝呀?居然能让你这公子哥感兴趣。”秋鲁幻想着与闻慧中午缠绵的场景,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否则,他会被贾海南无聊之下成心挤兑自己的废话急死。

    “我才不感兴趣呢!是你有兴趣。”

    对面的贾海南嘴里说着自己没兴趣,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兴奋。

    “行了,废话说了一大堆了。再卖关子我就上床接着睡觉。我的时间金贵得很,下午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办呢。”

    “我找到了你托我打听的那个人的卷宗了,里面还附有那个小姑娘的相片。嗨,山东哥,你可真是敢下手呀,我看那照片上清纯的模样,大概十五岁都没满吧?这样的祖国花朵你都敢去摧残?”

    “秋晨?”

    最近几天诸事缠身,秋鲁早将那个单薄的身影从脑海中淡忘得一干二净。他感觉与自己曾有过一夕之欢的那个女子,离现实中的自己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就似隔着一个世纪的后人,正在翻阅着书中夹着的一张发黄的前世纪老照片。虽然当时感慨良多,甚至有隐忍不住的冲动和同情,但等到阖上书本时,一切曾有过的激荡情绪和脑中的印迹就随之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是啊,正是秋晨。我今天上午还专门到她家住的街道去了一趟,想亲眼见识一下你曾经的小女朋友。只可惜没见着人。”

    贾海南兴致颇高,隔着千山万水的秋鲁,似乎都能看到他此刻眉飞色舞的样子。

    “她跟我没关系。就是我们这儿插队的一个知青,因为家里有事曾求我帮过忙。而且我估计你压根没认真阅读过档案,她今年是十七岁,不是啥十四岁、十五岁。麻烦你再回头好好看看档案的时间,它会证明这张照片是她几年前拍摄的。”

    “鬼扯!你能有那份好心肠?我看你对挡你去路的人、甚至是不小心招惹过你的人,都恨不能打倒之后再踩上几脚呢。”

    尽管是玩笑话,但贾海南的率真爽直,仍让秋鲁感觉难堪之极。他似乎感觉这是贾海南在对着自己宣读审判词。好在是隔着电话,否则真能让他无地自容了。

    自己真是海南说的那种人?秋鲁联想到周宇,再想想肇家父子,觉得自己还真难以对贾海南的“污蔑”说出硬气的抗辩话,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你能不能说些有意义的事情?我没时间和你纠缠这些无聊的事儿。你刚才不是说有好些事要告诉我嘛,那就先说别的消息吧。”

    “我非说说秋晨不可!你也必须老老实实听完我的讲述,而且不准中途岔开话题。”

    贾海南这次对秋鲁是少有的固执。因为他这个从不知晓社会疾苦的大少爷,确实是被这个女孩子可怜的身世给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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