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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柱,早上的汇报很精彩!连我都为你描述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场景所感染。”

    陪同俩女干部一起前往晒谷场女知青屋慰问的路上,秋鲁拍着樊二柱的肩头,语气很亲昵地夸奖了樊二柱适才给常委们做汇报时的表现。

    离开县城之后,五个常委几乎是形影不离,有些话秋鲁一直找不到单独的机会叮嘱樊二柱。此刻,趁着几个男性常委暂时留在土寨子里勘查现场,俩女干部又在前面肩并肩叽叽咕咕正聊得起劲,所以秋鲁抓紧机会开始敲打樊二柱。

    “记住,不仅是今天,以后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讲述事件经过时,都得与今天的说法保持一致:你之所以会勇敢地扑上前去夺枪,就是为了解救被绑架,且当时已身处千钧一发险境的俩女知青。当时你心中的唯一念头,就如同黄继光扑向敌人碉堡时想的那样:一定要挡住反动派的子弹,保护被坏分子劫持的阶级姐妹。只有这样对大家讲述,才能最好地体现你革命战士无私无畏的革命精神,也最符合当时现场的实际情况。”

    “不,不。俺只是按您电话中的吩咐。。。”听秋鲁如此赞扬自己,樊二柱有些腼腆地摇着手赶紧表示谦虚。

    “别胡说八道了!这事儿不需要你谦虚。”

    秋鲁有些心虚地抬头瞥一眼走在前方几步远近、头挨头手挽手正亲密聊着的俩女干部,沉下脸,很严肃地告诫着樊二柱道:“我之所以要交待你那些话,是因为党组织一贯就是如此教导我的。你刚才所说的就是事件最真实、最完整的经过,既不容任何人歪曲事实,也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功劳被抹杀。你可是向我电话汇报之后,我通过你对事件经过的完整描述,才得知被击毙的人是周宇的,是这样吧?”

    “可是。。。”樊二柱依旧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有些内情我此刻不方便告诉你,因为这是保密纪律所不允许的。但不久的将来,你就会从中央的正式文件中了解到所有的真实情况。我这样说你该懂得了吧?”

    秋鲁不想在此问题上再继续纠缠,他相信樊二柱会无条件服从自己命令的。

    “俺明白了。俺当时过河就是为了抓肇辄和解救俩女知青。”

    见樊二柱果然不再纠结于心中的疑惑,秋鲁也放缓语气,再次笑着打趣道:“你这次探亲,是不是提干之后专程回家相亲的呀?”

    樊二柱想摇头否认,可一张涨得通红的脸,彻底暴露了他此际内心的某种难言之苦。

    “不会是看中了谁家的姑娘,但人家不给面子拒绝了你的求婚,所以才急于否认吧?”

    见樊二柱忸捏地轻点头颅,秋鲁朗声大笑起来。

    “居然还真有人会有眼无珠地拒绝我们的英雄,确实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这样吧,慰问工作结束之后你带我去瞧瞧,看是哪家的仙女如此高的眼界,竟然连我们樊大排长都瞧不上眼。”

    “秋主任。。。俺就是想晚几年再谈。。。”

    “在老领导面前还羞涩个啥?这事儿我就替你做主了。她敢拒绝你樊二柱,还能拒绝党组织的安排?”

    有了秋鲁的承诺,那就等同板上钉钉了。樊二柱顿时喜不自禁。

    全县的大小干部也不知多少人上杆子巴结着,想让他去自家婚礼现场随意露个脸,白吃白拿做个证婚人都从未如愿过。更别说请秋鲁代表组织主动出面保媒了。大喜过望的樊二柱顿时就语无伦次了。

    “俺。。。俺愿为老领导去堵抢眼。如果眼睛当时眨巴了一下,那就算不得革命军人。”

    “行了,行了。我这里无需你再表决心。"

    这种安抚方式果然是一击奏效哦!

    秋鲁更是心情舒畅地大笑起来,若得俩女人都忍不住回头侧目。

    ----刚看见蓝蓝,秋鲁就忍不住侧头朝守在门外的樊二柱瞅,还俏皮地眨巴着眼,用目光询问他:是这个女孩吗?见樊二柱瞟着自己只会“嘿嘿”傻笑了,秋鲁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暗夸他确实好眼光。

    “两个小同志,怎么称呼你们呀?”

    蓝蓝有些胆怯地瞥一眼身旁的吕继红,见她此刻面无表情,就似根本未曾听到领导的发问,只好硬着头皮羞答答道:“我是牛蓝蓝。她是红红姐姐。哦,错了,是吕继红。”

    吕继红?秋鲁的记忆力可是非同寻常的,一下就将某桩案子的女主角与此人对上了号。不过他就似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般,面上一丝波澜也不兴。

    “到范城插队几年了?”秋鲁亲切地问蓝蓝道。

    “我是去年暑假初中毕业下放来这里的。”

    蓝蓝回答过后,习惯性侧过脸,还垂下了长睫毛,眼睛完全不敢与居高临下的秋鲁对视。

    “家里双亲都还好吧?他们会不会因为你小小年纪就插队到如此艰苦的地方而感觉心疼呀?”

    秋鲁已经发现吕继红对自己一行人的冷漠了。

    心知肚明其中的原因,所以也懒得朝吕继红提问,免得自讨没趣。于是继续和蓝蓝亲切、随意地聊着天。

    蓝蓝其实很不情愿回答与自己家庭有关的问题。但在秋鲁貌似亲切,实则气场强大的官威下,仍然驯服地老实回答道:“家里只有一个养母。她在省歌工作。以前做过舞蹈演员,后来下放来了这里。前些日子刚刚返回省城。”

    “你养母是牛凤?”

    秋鲁的问题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别说是蓝蓝惊讶不已了,就连陪同前来慰问的华屏和黄莲也诧异无比,都将问询的目光瞅向了秋鲁,似乎对他能认识或听说过牛凤这号人物完全感到不可思议。

    “华主任,黄师傅,能不能别这样瞅着我?怪渗人的。牛凤文化革命以前有些名声,是芭蕾舞‘天鹅湖’里跳白天鹅的那个是不?和华主任你以前也算同行了,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嘛!”

    “我当然知道牛凤了。可秋主任怎么会一下子就联想到她身上了呢?莫非你俩。。。”

    华屏话语中的暧昧,以及带着调侃的娇笑,让秋鲁多少有些尴尬,他赶紧苦笑着摇着手道:“看来不解释清楚一切,光是华主任的好奇心这一关就难得通过了。”

    “那您还不赶紧坦白交代呀,真要等着我去胡思乱想?”

    华屏见了秋鲁的这幅可怜样,更是来劲无比地娇嗔道。

    黄莲也在旁边凑趣:“我俩知道蓝蓝的养母牛凤不奇怪,毕竟和她都能扯上些关系。可您是从哪儿听来的呢?莫非您也喜欢那踮着脚尖的洋舞?”

    “嗨,黄师傅,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哟。是这样的,我继母就在省歌工作,前些日子我回家探亲的时候,因为我妹妹要上台饰演个小角色,她非拉我一起去看彩排,结果嘛。。。就认识了。”

    面对俩好奇心过剩的女人,秋鲁迫不得已坦承了认识牛凤的经过。

    “这牛凤还真是个怪人呀,竟然啥人都敢出言顶撞!”

    “啥怪人?完全就是一猛人、傻人!我华屏当初在县豫剧团时若像她这样招摇和不知轻重,只怕早死得连骨头渣都没影了。她也真是好命,幸亏遇见的不是狠人而是闻大姐那样的贵人,要是让她碰到我们剧团原来的那货色。。。”前面还是在表演,后面或许是入戏太深,也或许是真的联想起了心酸的往事,华屏已哽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是啊,闻主任多好的人呀,连我这女人看见都喜欢得不得了。”

    黄莲刚见过闻兰,对她的印象真的是大好。对老熟人牛凤居然连闻兰这等既高贵又和蔼的贵人都敢去招惹,不由为之大发着感慨。

    秋鲁不想谈话被俩女同伴扯得离题万里,更怕把继母闻兰拿出来做了话题,连忙摆手打断华屏和黄莲的话头,继续温言对蓝蓝说:“你养母牛凤是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你应该好好向她学习,争取长大以后也能为党和国家多做贡献。我听樊二柱同志汇报说,你在坏分子面前表现得很勇敢,不仅威武不能屈,而且还敢于挺身进行反抗,未曾给组织抹黑。对此,我既感觉欣慰,也为你感到自豪。你的表现丝毫不比你知青战友陆一凡的壮举逊色。”

    秋鲁的赞扬让蓝蓝羞涩不已也不安之极。而当秋鲁提到陆一凡时,吕继红早前黯然无神的眸中瞬间掠过一丝异光,她舔舔干涸的厚唇,沙哑着嗓门突然插话道:“领导,我能不能向您反映一个问题呀?”

    “问题很重要吗?非得这个时候说?”

    秋鲁的眉头紧锁起来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露个脸,再说上几句慰勉的话之后就直接离去的。考虑到樊二柱心底在兹念兹羡着蓝蓝,所以才破例多讲了几句话。他已能预料到吕继红此刻所要说出的话,绝非是自己所愿意听到的东西。

    “对你们领导来说可能是件小事。但对我一个姑娘家,以及对另一个您批示要严肃处理,但其实却很无辜的人来说,那就是非常非常要紧的事情了。”

    “小吕,领导们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探望和慰问你们,你要懂得珍惜哦!有事儿我们能不能下去再交流?”

    黄莲有些急了。她很清楚吕继红想说啥,所以不停地给她使眼色,企图让她自觉闭嘴。但吕继红此刻完全漠视了她的暗示,眼神直愣愣地瞄着秋鲁,非逼着他给自己一个说法不可。

    -----昨天公社就吕继红的处分事宜召开了一次党内会议。

    由于涉事人是插队农村的知青,理应由公社知青工作组提出初步处理意见,而黄莲作为知青工作组负责人,马上又要去省城出差外调,所以就在会前将吕继红确实有过非婚性行为的事实,以及她在组织上调查落实肇飞犯案一事中所发挥的关键作用,都客观地向即将参会的全体人员进行了通报。

    不过昨天的会上,黄向阳却认为黄莲之前提出的给予吕继红记过处分的处理意见过轻,起不到应有的教育和惩戒作用。遂抛出了一个新的建议:吕继红与坏分子肇飞搅合到一起,还**于肇飞,完全丧失了其应有的阶级立场,所以必须从严从重处罚,将她从党的队伍中清除出去。黄向阳是公社主任,当然不缺拍马屁的拥趸了,所以他的新建议很顺利地通过了表决,即将形成书面处罚决议下发。

    黄莲是出差回来之后,刚刚和人聊天时才偶尔获知了这个消息,她当即就急红眼地找到了黄向阳要就此事与其交涉。她是那种大咧咧的性格,加上又是个老粗,自然说话时既搬不出多少大道理而且还难听得很,于是三五句话的交流过后,没能说服黄向阳而且彼此还发生了争执,她最终甚至还爆了粗口。

    黄莲不懂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她就认定一件事:吕继红是经自己劝说之后,才完全按照组织意图写下的交待材料。这不仅是在认错,还很好地将功补过了。对她处分得过重,似乎就真成了自己用谎话去欺哄人家小姑娘骗取口供,让自己今后不仅再无颜面对吕继红,甚至在知青中的威望都会受损。再说了,黄莲心底还有一个未曾说出口的想法:脱帽右派还能不能算是坏分子,这件事情黄向阳说了根本不作数,必须由更高级别、更懂得党的政策的上一级领导去定性。毕竟原来所谓的“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的说法已成了历史,当前官方的正式提法已是“地富反坏”四类分子。

    由于比秋鲁早一脚先进女知青屋,心里藏不住事的黄莲,忍不住将吕继红拉到身边耳语了一番,还顾不得组织纪律的约束,将昨天支部会议的经过,以及自己与黄向阳争执的事情都完完整整讲述了一遍。吕继红听黄莲讲述的过程一言未发,只是紧咬牙关目光晦暗地聆听着。黄莲只以为她是感觉受了委屈,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想不开,只以为多过些日子,自己再多做些思想工作就会好转的,没料到她此刻当着县里领导的面就发作了。这让黄莲后悔不迭的同时,也感觉后怕不已。

    “黄师傅,到底咋回事儿?你能不能先和我通通气?”

    见黄莲一个劲儿朝吕继红递眼色,而吕继红却只做未见,仍虎视眈眈把矛头朝着自己,秋鲁猜测黄莲应该知道吕继红为何发作,遂先将脸颊转向了黄莲。

    黄莲退无可退了,只能咬着耳朵,飞快地对秋鲁解释了昨天讨论处分吕继红的事情。秋鲁一边静静听着,同时凝视着吕继红那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干涸的嘴唇。待黄莲说完,秋鲁有些自嘲地笑笑说:“既然小吕同志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我如果不听她把内心的冤屈倾述出来,岂不是犯了脱离群众的官僚主义嘛。”

    “秋主任…”

    黄莲还在徒劳地阻拦着,但秋鲁也恼了,他挥手制止了黄莲的插言。

    “你可以陈述你的观点。但请你记住,言语中既不得污蔑组织,更不得涉及其他不相干的革命群众。否则,组织上会更严厉地处理你的问题。”

    “我和肇飞犯了什么大罪?是什么原因招惹得您要在举报信上批示:严厉打击、绝不手软?”吕继红爆发了。气势汹汹逼问道。

    黄莲这下子被惊吓得目瞪口呆了。她原以为吕继红是要告黄向阳的状,没想到吕继红把矛头直接对准了秋鲁。她此刻连开口劝和或帮着吕继红申辩也不敢了。

    “你是在指责我的批示不公正吗?”秋鲁沉下了脸。

    “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想做什么事情,你组织上管得着吗?”

    “你这是党员说的话吗?你的党性原则到哪里去了?”秋鲁一反早先和蔼可亲的面容,声色俱厉道:“你与右派份子纠缠不清的事情我们先搁置一旁姑且不论。肇飞不请假就擅自脱离贫下中农监督,这算什么行为?算不算是逃逸?”

    “肇飞不是已经脱帽了吗?凭什么还要被监督劳动改造,并且说他是坏分子?”

    “是否是坏分子,这要由他的思想和行为来判断。他内心拒绝劳动改造,仇视我们这个社会,还敢流窜外地继续作案,脱了帽子组织上也可以给他重新再戴上。”

    “您不讲道理!”

    意犹未尽的秋鲁继续朝着吕继红讥讽道:“你的话能代表组织?对肇飞的处理意见是组织的集体意志,不是我秋鲁的个人行为。而且我以前认识你和肇飞吗?我们之间有私仇?我秋鲁需要通过打击你们两个小人物来展现我的权威?”

    “我说不过你,我自动退出组织总可以了吧?”

    “党组织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菜园门?从你第一天宣誓要加入组织的那一刻起,你就等于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了党。现在不是你**不**的问题,你适才的表现已证明,你根本不配加入我们这个光荣伟大的队伍。你回去等着接受组织上更严厉的处罚吧!”

    秋鲁面若寒霜的说完这番话,一甩衣袖退出了女知青屋。

    华屏见秋鲁雷霆震怒了,也乖巧地一言不发尾随他出了屋。进退失据的黄莲很想赶紧跟着出去,但又于心不忍地顿下脚步,恨恨地瞪了吕继红了一眼。本想还责备她几句的,但瞅着她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满肚子责难的话终究未能说出口,只深深叹息一声,再跌跌脚,也跟着离去了。

    “秋主任,小吕平日不这样的,今天她似乎有些犯糊涂了。”

    黄莲小心翼翼地为吕继红赔着小心,也是在竭力弥补自己早前失言酿成的苦果。

    “她糊涂?我看你才真是有些糊涂!”

    “秋主任的意思?”

    “黄师傅,你不能不讲原则地总做滥好人。那小姑娘既然犯了错,我们就要帮她诚心改过,不能总像老母鸡护着鸡雏似的一味放纵和护短,这样只会任其朝着更危险的深渊滑下去。”秋鲁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黄莲见秋鲁的话语虽重,但脸色并不似在屋内时那么严厉,这让她又看到为吕继红继续转圜的一丝希望,她嚅嚅地说道:“秋主任,事情我都摸得清清楚楚的,那小姑娘确实有些委屈。她与肇飞就是恋人关系。我也是为了组织上考虑,才答应出面让那姑娘按专案组的要求写供述的。我现在是被搞得里外不是人了。吕继红那边因为处理太重不待见我;黄主任那边又说我立场有问题。我本来还真准备就此事专门给您再汇报一次的,可您刚才…”

    “我秋鲁是那么不讲道理、听不得不同意见的人吗?我在举报信上批示的是,要严厉打击气焰嚣张的右派份子肇飞,不是要打击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黄向阳拿根鸡毛当令箭,那并非出自于我的本意。该怎么处理小吕,是你知青工作组的职责范围。老黄那里你拟定处理意见之后,按组织原则上报就行,不用顾忌他有啥多余的想法。”

    秋鲁也拿这愣脾气、说话根本不懂转弯的黄莲无可奈何。只好明明白白告诉她,刚才自己之所以要语气严厉地训斥吕继红,不过是为了维护党组织的威信,并无意要重处吕继红。吕继红该受到何种处理,由知青工作组根据其错误的性质和程度具体拿意见,无需考虑自己的想法和身份地位。

    黄莲抚着胸口大大地吁了口气,总算安下心来。

    华屏在旁边习惯性表演道:“黄师傅,我不是说过嘛,秋主任最懂得怜香惜玉了。您可别瞎操冤枉心,糟蹋了他这份厚重的人情喔。”

    “行了,华主任。我秋鲁是讲人情,但也讲究组织原则,你可别总把我描述成了滥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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