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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蓝被窗外大嗓门的吆喝声给吵醒了。

    人虽然醒了,但喜欢赖床的美少女蜷缩在床,任由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继续眯起双眼香甜地回味着此前的梦中美景。昨晚她做了一场美梦,梦见她的“小丈夫”肇辄回来了,还和她依偎在一起亲热了一阵。

    朦朦胧胧中,蓝蓝似乎听到村妇女委员在对吕继红说,有工作组进村了。还说下来好些大干部,让她赶紧起床去迎接。蓝蓝觉得这些都与自己无关,翻个身,又继续起神女梦巫山来。直至吕继红临行朝帐子里伸进一条胳膊,在她光溜溜的大腿使劲拧一把,再习惯性朝她喝骂一声“懒货”,她这才打着哈欠,从懒洋洋的秋梦中彻底醒转。

    ------蓝蓝确实是个懒散、贪睡,还特别不喜动脑的女孩。

    因为怠思、健忘加懒散,头天在课堂学过的东西转天梦醒就能彻底忘光,所以从小学到初中,她的成绩始终只是平平。尽管有收养她的叔叔、阿姨那些大学问的高人为其加餐补课,但她也就能不在班里摆尾巴。

    牛凤似乎特别厌恶她这些毛病。不仅时常沉下脸呵斥她好吃懒做,而且还常唉声叹气,感慨在她身上就找不出哪怕一点点的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闪光点。被养母训斥多了,也或者说是神经麻木了,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或许真是这种人。

    初中毕业刚下乡插队那会儿,少了大人的监督,她健忘的毛病变得更甚。生产队头天收工才布置的次日劳动内容,她第二天起床就能忘得干干净净。由于丢三落四经常忘记携带当天下地该用的劳动工具,为此她没少被村里点名批评。不过等她给肇飞当了学生,特别是与肇家的少年熟悉且达成了某种小默契之后,她这种毛病在外人眼里似乎就突然好了许多。

    此后,少年男女有了更深的感情,她又重新恢复了凡事少年做主、自己啥也不想、不干的坏习惯。她的想法很简单,肇辄既然是未来的家主,那这样做也不过是让他提前进入角色罢了。她觉得少年就该是她床头的小闹钟,还得是她须臾离不得的拐杖。至于借口生病娇慵地腻在床上,让肇辄做她的调羹喂她喝水、进食这种颇暧昧的场景,在她的闺房里其实也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

    肇辄突然杳无音讯。她的“小闹钟”罢了工,这导致她的生物钟严重混乱。缺少了肇辄这个不用上油、不用上发条,更不准闹意气搞罢工和送检返修,还附带语音提示功能的“小闹钟”,再加上吕继红这两天也彻底对她放任不管,她干脆乐得赖在床上每天美美地睡个饱,还称病不起向生产队请了病假。

    吕继红因肇飞不告而辞,最近就似被抽去了魂魄的木偶人一般,不仅行动疯疯癫癫,言语神神叨叨,而且作息规律开始晨昏颠倒。昨晚她被吕继红强拽着一起熬夜守候,说等肇家父子俩归来,但终因身体撑不住,不仅早早就迷糊了过去,还香甜地一觉睡到了大天光。

    ------蓝蓝的性格与她的长相一样,在不同人眼里有着天差地别完全不同的评价。而且这些评价还充满了争议和矛盾。

    由于在人前犯怵和不懂应对,害羞且沉默寡言,特别是见到不熟悉的人时总垂下长长、卷卷的睫毛,怯生生侧过脸,或者干脆避而远之。为此,不少人说她仗恃天生丽质而眼睛生在额头;而在熟悉她性格的同学、朋友面前,尽管除了模样之外她样样只算平庸,却又因言语率真、满脸烂漫,被他们喻为傻天真。只有最亲近她的某几个长辈,才真正知道她其实就是个凡事不往心底过,不长脑袋也缺心肝的懒虫,所以总是苦笑摇头,无可奈何地叨念一声“瓷娃娃”。那意思就是说她光中看、不中用。

    “有智慧而怠思,有潜能而不自知。或许这种平日难见的潜质,会在某种特定的重压之下被彻底释放出来。”

    这是老师肇飞某次和她养母牛凤唠嗑时,被她偷听去的一句墙角。肇辄此话,乍听起来文绉绉难以理解,她也确实是花了不短时间才品评出其中味道。但自从明白了这番话的深层意思之后,她就对老师崇拜得五体投地。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死心塌地喜爱上了其全家人。在肇家的牛棚屋着,她感觉就似在天堂里,也因此乐不思蜀不想再回女知青屋,更不想见到养母牛凤,还心甘情愿当起了肇家的“童养媳”。因为她心底总有滋有味品尝着老师对她的那番评价,那是她从小至大所听过的最熨帖暖心、也自认最符合她本质的褒扬。

    “小丈夫”急匆匆来了又去,让蓝蓝总以为是在梦境里。

    脸未洗口未漱的吕继红被村妇女委员强拽着急匆匆出门之后,她下床去堂屋后的灶间里,一边慢吞吞刷着牙,一边歪着自己的小脑袋寻思。还没有彻底醒转的小脑袋还有些发懵,直至此刻,她仍判断不出此前肇辄抱着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梦里的幻觉、幻听,还是真实存在的场景。

    肇辄真会因为被樊二柱诬陷而在被人追捕吗?如果是这样,那他不跑回省城去找老师肇飞求助,反而冒着巨大的风险跑回樊村来干嘛?就为了和自己再亲热一次?这说不通呀。

    蓝蓝蹙眉思索着这个问题。她觉得,假如肇辄曾回来过的事情并非自己的梦境,那事态可能就真有些严重了。他平日似乎未曾与自己开过类似严肃的玩笑。

    蓝蓝现在再回想那个梦境,已慢慢能记起他当时格外肃穆和严峻的表情。而且他似乎还托付自己必须去做一件什么重要事情。当时自己似乎还特不乐意,于是他就发了火。甚至连解释也不肯听,更别说出言安慰自己了,急匆匆撒腿就朝屋外跑。

    可他到底要让自己去干啥要紧事呢?

    嘴里满含着一口牙膏泡沫,蓝蓝又发了一阵愣。因为思维习惯性地再次短路,让她好半天也想不起肇辄托付自己干什么了。此后,她漱了口拭过小嘴,斜歪起美丽的小脑袋,任满头尚未绾起的青丝散披在身侧,一边慢慢梳理头发,一边呆呆地望着窗外,竭力去思索肇辄的托付。好久之后,她总算从已有些模糊不堪的记忆库中,搜检出了肇辄的那番话,也想起了他命令自己务必要去干的那件事。

    于是洗漱完毕的她,连早餐也顾不得吃就跑去了肇家。在堂屋叠摞起两只板凳,胆战心惊爬上顶,再颤巍巍将手伸向了房梁上端。确认那些以前藏着的票证真不见了,证实自己此前确非是做梦,然后她才撅着小嘴儿,委委屈屈,三步一迟疑、五步一犹豫,穿过牛棚后的菜地和树林,蹒跚着来到了废弃的土寨子旁。

    ------咋过去呀?

    蓝蓝习惯性朝身畔问了一句。她始终感觉肇辄就在自己身边。难道是要让我游过河?可你明知我不会水哦!

    七八丈宽、水草丛生的护寨河水面上,既无船更无桥,附近甚至连绳索木板之类能够借助渡河的东西也一样没有。

    在河边停下脚步的蓝蓝,望着那绿得发黑的水面,瞧着水下不时鼓起的串串气泡呆愣着。神情恍惚之际,她似乎觉得自己看到了塘堰中飘荡出许多阴魂,形态恐怖的它们正张着血盆大口静悄悄地窥视着自己,似乎随时要将自己吞噬掉。

    “啊!”

    惊恐万状的她用手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尖叫了一声。不仅是要壮胆,她还觉得如此的一惊一乍,那些阴魂就会被吓跑而不敢再过来伤害自己。过了一会儿,感觉四下没有任何动静了,她又将手指罅开一条缝,从缝隙里偷窥着周围的动静。

    除了阵风掠过树林刮起树叶发出的“哗哗”声,四下依旧静悄悄的。

    于是她盘腿坐在岸边的泥土地里,慢吞吞脱着布鞋,然后更缓慢地褪下袜子。之后,她侧身将裸露的一只小巧秀美的足弓,颤颤巍巍试探着放入了水中。

    白皙的小脚丫在水中稍稍搅动,她感觉水温不算太凉,而且还带些温热。于是她很享受地将两条小腿浸泡在水里,然后开始盘算着自己是该找根木头抱着游过去,还是直接蹚水渡过水面。还没想出结果,恰巧此时树林内有一只惊鸟“扑啦啦”直飞天空,将她几乎顿时又吓晕过去。

    土寨子附近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受过一次惊吓的她很想退出树林直接回家,但提着布鞋赤足在草地走了几步,又有些不甘心地站住了。

    肇辄说过,这件事攸关他的生死。所以,尽管心底害怕和恐惧到了极点,但她终究不敢违拗其意思。此刻,她所犹疑的仅仅是否该重新走回河边,再做一次先前的尝试。

    踌躇半晌仍拿不定主意,最终她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瘪起小嘴、掩着面,委屈万分地失声抽泣起来。

    “辄辄你这个坏蛋。明知我天生胆小,为啥非逼我到这种鬼地方来哟!”

    --------匍匐在废弃寨墙残垣下的周宇,趴在草丛中已静静观察了对岸许久。

    见了少女在河边抹着泪进退失据的可怜模样,他也很想出声呼唤她一声。但既怕喊叫声会反而惊吓到她,更担心会因此暴露自己的行藏,只好无所作为地做了旁观者。

    他猜出了少女为何而来,和打算干什么。

    肇辄替他外出送信之后,在土寨里守候的周宇第一天还算镇定,也不停地替肇辄辩解着。去县城的路程不短,如果他路途上自行车爆胎、或遇见熟人,甚至是秋鲁为感激而留他盘桓一阵,耽搁一些时间当天赶不回来这完全正常。

    但到了第二天深夜仍不见肇辄的影子,周宇就有些坐卧不宁了。躺下又爬起,起来再躺下,如此折腾了接近半宿,最后,彻夜难眠的他索性坐上寨墙守候。

    肇辄绝非那种不懂事会因玩耍而忘记正事的少年。他若顺利将信件送抵秋鲁手上,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来给自己报平安。此刻他没有按期归来,只可能是他被堵在半途,或者干脆就是出事了。周宇第一个推断就是,起义的事情已完全暴露,全国范围已开始对小舰队成员进行搜捕了。

    既然肇辄有可能出事或已经出事了,周宇于是开始紧急思索相应对策。

    自己暂时脱岗,虽然难免让人生疑,但应该不会惊动很多人,更不可能为此而通缉自己。

    但假如自己参与起义的事情已从上头通报到军区,则军内保卫部门或者是专案组,必定会循着自己潜逃的轨迹,在鄂西北周边的道路和交通枢纽设岗盘查。如此一来,肇辄因此被堵截在半途的可能性很大,但由此被抓住的可能性反而很小了。因为有一点周宇敢肯定:肇辄那小鬼绝对够机警,事前还专门得到过自己的提示。因此,嗅到危险气味的他,肯定会按照自己之前的吩咐提前销毁信件的。那样一来,他绝对不可能因持有那份信件而遭致不测。

    同时周宇也按肇辄传信所需时间进行了分析。如果此刻他被堵住了,从时间推断,那应是在他将信转达秋鲁之手以后,返回的路途才遭遇的拦截。而且秋鲁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也会事先提醒他或伸出援手帮助他。

    尽管以种种理由和推断来安慰和说服自己,但周宇仍难以就此彻底安下心来。他忧虑的是,假如这个少年由于帮自己传信而陷入绝境或发生不测,那他周宇日后就算见了马克思也难以原宥自己的过失。

    最终,周宇决定还是冒险离开土寨,去路途上看看,并接应肇辄一程。虽然撞上肇辄的可能形同大海捞针,但这能安抚一下自己良心的不安。

    他决定化妆前往国道,并沿着国道去范城一趟。如果能中途顺利接应到肇辄,那当然是最理想了;碰不到人而条件又许可的话,自己就悄悄进城去会会秋鲁。秋鲁在本地区有着巨大的权利和能量。只要他愿意,短期内掩藏自己一阵甚至帮自己脱困都不算难事。

    黎明以前,周宇踩着少年特意为他制作的水下暗桥,轻车熟路越过围堰潜入了肇家,还顺利地找到一套肇飞的旧衣裳换上。

    他的体型比肇飞略微瘦弱,高矮倒是差不了太多。穿上肇飞的衣裳以后,周宇自我感觉还比较合身。临出门之前,他又刻意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的形象看上去与下放干部应该没啥差别。为了伪装得更像一些,他还顺手抓过肇飞的备用眼镜戴上。他本来就是近视眼,寻常只是为了保持军人形象才刻意不戴眼镜的。逃离部队时因走得匆忙而忘记带上自己的眼睛了。此刻戴上肇飞这副近视眼镜之后,周宇感觉除了度数略高令人有些头晕外,其余倒是没啥不适应。眼前的景物顿时变得清晰了许多。

    为掩藏行迹,刚离开樊村的那截路,周宇一直穿行于麦田和棉花地中。此后,天色大亮了,他干脆大大方方踏上了鄂豫公路,大摇大摆朝县城方向而去。

    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路途遭遇了几个从县城方向过来的老乡。

    那些人边走边用豫南土话聊着天,说的正是县城附近公路上设卡拦截和检查行人的事情,而且重点盘查目标是城里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之际,尽管老乡们的土话稍稍有些难听懂,但竖着耳朵一直认真倾听的周宇,仍从中捕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与自己此前的判断完全一致。看来城镇和交通要道此刻已成了龙潭虎穴。

    既然县城已不能去了,路上也没遇见肇辄,周宇决定还是老老实实暂回樊村呆着,等候肇辄脱困后自己返回。他若真被捕了,自己也是鞭长莫及没法救援。

    待几个老乡走远,已做出决定的周宇退下公路重返棉花地,绕着弯回到了废弃的土寨里。

    刚钻进草窝棚,周宇就发现了有人来过,也一眼看见了肇辄的留条。长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躺下之后,周宇边喝水滋润着已冒烟的喉咙,边开始阅读肇辄的留条。只匆匆浏览了一行,他就紧张得重新站了起来。

    肇辄字条上所叙述的那番遭遇和对构陷者的猜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解读起来有些障碍,但于周宇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几乎一眼就能洞悉其中的内情。

    肇家父子那手漂亮的字体蕴含着极深的功底,不说在樊村周边几十里了,就算在整个范城地区,也难找出有本事能模仿和伪造的人。同时,樊二柱这个人周宇也熟悉和了解:尽管有些小农式的狡黠和小聪明,但他的大脑思维还高明不到能构思出通过模拟别人笔迹去陷害人的程度。

    有动机,有能力,还有这般狠辣心肠去实施此计谋的,非秋鲁莫属!

    秋鲁这是要为他本人及他父亲头上的红顶子,断然撕扯下昔日给人留下的知书达理和重情守义的假面具,而对自己,也包括对肇辄等所有知情人赶尽杀绝了。自己早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只是总一厢情愿不肯朝这个方向去想了而已。

    唉!自己送上门跑到这死地那是活该,而肇辄就太可怜和不幸了。纵然他此刻还没被抓住,但他最终能逃出生天的机会也极为渺茫!

    和肇辄刚擦肩而过的周宇此刻是后悔不迭,也惋惜不尽。

    他痛惜万分地想到,如果双方适才能在路上碰上,或者自己能老老实实一直守候在这里,那自己至少还可以给他的逃生之旅出些主意,提供些必要的帮助。当然了,这些已成为后话了。周宇更悔恨的是,不该将这无辜的少年轻率拉下泥潭。现在就算想让他从泥潭中拔足退出也做不到了。

    认清秋鲁的真面目以及当前自己所面临的严峻形式,周宇对自己此前盲目信任那种血缘亲情,病亲手将肇辄送入虎口而万分愧疚。更是对肇辄传信之前的直觉和本能无比钦佩。

    肇辄的确很聪明,能挣脱羁绊从铁网般的围捕下逃出并特意来给自己报讯,已证明了他的智慧非常了不得。但周宇不认为肇辄最终能再度逃出阴险狡诈的秋鲁布置的抓捕。他被抓住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周宇再从人性的角度去掂量,他也不相信再度被捕之后的肇辄能坚持多久。或许他可以咬牙坚持不开口,但他毕竟缺少社会历练,对人心险恶认知极有限,或许被秋鲁随意糊弄上几句,就会稀里糊涂将自己的踪迹无意中泄露出来。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此处绝对不能再待下去。

    已做出决断的周宇当即决定离开小樊村,马上渡汉江去对岸的襄阴地界。那里有他们小舰队暂时还没暴露的同志,自己可以去投靠他,以求得暂避一时。

    刚烧掉字条并收拾好草窝棚里的痕迹,周宇就听见土寨外的树林里传来脚踩树枝叶发出的“哗哗”声。他动作迅捷地拔出配枪、顶上子弹窜出草窝棚,爬入土寨围墙残垣的杂草丛中,隐蔽着观察起水面对岸的动静来。

    隔河站在对岸的,不是胡蝶那个极漂亮的私生女还能是谁!

    周宇蹙着眉想,她跑来这里干啥?是找肇辄吗?看她那模样,似乎已知晓了一些事情。否则她不会独自一人悄悄来这荒僻、阴森的坟地。

    难道她已知道肇辄回过来、且来过这里?

    无声地观望着对岸草地上的少女,坐下、脱鞋袜,展露一双白嫩精巧的小脚试探着下河的整个过程。也看到了她因心底恐惧和孤独无助而掩面落泪,最后,周宇还听到了她满含委屈对情郎的那声抱怨。于是猜出她此时此刻为啥来此地了。

    她这是帮小情人肇辄前来销毁痕迹的。

    肇辄是担心他离去而自己没有返回,字条可能会落入其他人之手,所以在逃亡之前委托她来代办此事。

    周宇感觉喉头涩涩的。自己又将一个无辜者牵扯进漆黑的深潭!

    肇辄被牵扯上,勉强还可以解释成是他的自觉自愿;而眼前的少女,则完全是为爱所累被动地被拖下水陷身进来了。感觉心底的负重和懊悔就要将自己的神经压垮,不忍心再看下去的周宇,只得慢慢缩回身体,重新爬到了草窝棚。

    眼前只剩华山一条道,恰好又被少女堵住了。他决定小栖片刻,待对岸的少女知难而退之际,自己就即刻过河离去,这辈子再也不回这块败走麦城的伤心之地了。

    头颅枕靠上泥土,周宇很快就由于过度的困倦而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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