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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黄集公社地界之内,从小樊村逃出来的肇辄很谨慎地没有直接沿着大路和公路骑行,而是先沿田埂在庄稼地走一截,然后扛上自行车躲入草丛或小树林内歇歇脚,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之后,绕着藏身处转几个圈,再才沿田埂走小路继续朝县城方向骑行。如此几番之后,他很顺利地脱离了黄集地界,并重新踏上了去县城的省道。

    动身之前他做过分析,县里布置的抓捕行动只可能集中在一两个重点区域:或者是他跳车脱逃的城关镇一带,或者是自家所在的黄集公社。

    城关镇北山那一带的情况他不熟悉也无法判断。但他能肯定的是,如果黄集这边由基干民兵会同人保组前来抓捕,那么在秋收农忙季节,他们能出动的人数顶了天也就百来号人。这么些人如果聚集在一起,那或许颇为壮观;但若是撒胡椒面一般撒在黄集这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广阔地域内,那就如同是把一盆水倒进了大海,不会产生出一丝的涟漪和波浪。想用这百十号人如同鬼子扫荡根据地一般进行拉网搜索和搞铁壁合围根本不可能。他们最有效、也最可能采取的拦截方式,就是在主要的路段设卡堵截。

    按照这种思路,肇辄自己设计的逃亡路线和方法是:最初的几十里路压根就不沿公路和大路走;选择正午进餐时间避开在田地里忙碌的老乡;走无人小路和田埂,甚至直接绕行庄稼地回避民兵设卡检查。

    如此这般,他每走一段直线之后,就刻意再绕一段弯路或走一截回头路故布疑阵,所以在黄昏时分,他很顺利地抵达了城关镇近郊。

    临近城关在公路旁一个不知名的小村附近,隔着还有几公里远近,肇辄的锐眼就已发现公路上和小村周边都有民兵巡逻和设卡。他认定这些人是在搜捕自己,于是迅捷地跳下车,将自行车飞速藏进了路边的一片高粱地里。

    藏好车,肇辄又借助高粱地的掩护,往前悄悄潜行了一段距离。等到可以清晰看到那些民兵的身影后,他迅速匍匐在地,在泥地里慢慢爬到某个田坎,然后探头透过高粱杆之间的缝隙,仔细观望起外面的情况来。

    小村的地势比周围旷野的地势略高,所以对他的视野没造成任何阻碍。仅凭肉眼他就很轻易地发现,小村的好几个方向都有持枪的民兵把守着,而每个方向的人数不等,大约是三至五个。民兵们没有进村,只是警惕地审视着由村内进出的人们。

    过了一会儿,肇辄又注意到有几个男青年从县城方向的公路上下来,并沿着小路朝那无名小村走去。这伙人不仅长相、打扮与当地人有所不同,其中还有戴眼镜的人,一看就只能是插队的知青。几个把守在小村村口的民兵,一发现他们走过来,顿时如临大敌一般紧张兮兮地迎上前去并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后左右包夹住这群男青年之后,由其中一个民兵出面对他们进行了盘诘。双方的对话内容在肇辄这个距离根本听不清楚,但他耳朵还是捡漏捕捉到了“陈楼”俩字,于是他猜测,这或许是无名小村的村名吧。

    之后,民兵们比比划划指着公路方向,似乎是要阻止知青进村,并让他们退回到公路上去。但几个知青既不服气也颇不买账,不仅神情激动地与他们争执起来,双方似乎还由言语的纠缠最后发展成互相推搡。但手无寸铁的知青们最终显然是屈服了。他们面对着持枪民兵的枪口和雪亮的刺刀,一步三回头,口里怒骂着各种恶毒的难听的话,最终还是慢吞吞退回了来路上。上了公路后,估计是仍不甘心就此乖乖返回,所以他们还在公路上和设卡的另外一帮民兵再次发生了纠缠和争执。

    小村里显然有肇辄此前未曾发现的民兵。把守村口的民兵和那群企图进村的知青发生冲突过后不久,就有俩头目模样的人闻讯由村里出来,他向把守村口的民兵了解了刚才所发生的情况,还抬头观察了一阵已退回公路上的那群人,见他们虽然在公路上与设卡的民兵争吵着,但并没有重新走下公路进村的架势,这才转身重新返回了村内。

    估计不会再有其他新情况之后,肇辄倒退着慢慢爬回了高粱地深处。一边爬行,肇辄的大脑也在一边急速运转着对眼前的形势进行分析。

    他寻思,这些不知为啥打算进陈楼村的知青,应该是影响和干扰到了民兵搜捕自己的行动,或是民兵担心他们进村之后会看到一些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并因此泄露抓捕行动的相关消息,所以才毫不客气地把他们驱赶走。如此说来,城关周边搜捕自己的行动,不仅范围扩大了,而且还在紧锣密鼓进行之中并未草草收兵。由此推断,不仅县城周边的乡村已经很不安全,而且火车站、汽车站那种重点搜捕和封锁自己的区域更是去不得了。既然走不了,那就等等看吧。肇辄不相信民兵会彻夜行动完全不收工休息。

    从逃亡开始至今已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其间,肇辄既没休息也没进食。多亏他长期所坚持的练功以及平日饮食良好打下的一幅身体好底子,再加之逃亡路途上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张和亢奋,这让他此前压根都没感觉到饥饿和疲劳。

    躲避人保系统和民兵的联合大搜捕,在他心底并不觉得有多么害怕和困难,反而让他有着参与“官兵抓强盗”游戏的紧张刺激感。他觉得自己正扮演着一个头脑聪明且武艺高强的强盗,戏弄得那些愚蠢的“官兵”对手们束手无策还叫苦不迭。这让他心底不仅感觉紧张刺激,更是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所以从樊村出来的沿途上,甩脱那些愚笨的官兵、尽快逃离游戏危险区域的意念一直支撑着他,让他情绪高昂到根本忘却了疲累。

    既然通过侦查判断自己一时半刻间走不了,既然游戏已到了中场休息时间,暂时没兴致再陪那些人继续把游戏玩下去的肇辄,就在田地中整理出了一小块空间,又掰断几根高粱杆铺垫在泥土地上,用随身携带的几件换洗衣服做枕头,很舒服地在高粱地里仰躺了下来。

    起初他只打算闭眼打个盹的,好放松一下此前始终紧绷的神经、恢复一下已有些透支的体力,等待黑夜降临再行动。没料到将眼睛这么一阖,居然就此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而且还一觉睡到了大半夜。

    。。。

    肇辄是被晚风刮落到脸上的高粱穗击打和爬上胸脯的黑蚂蚁蜇醒的。

    香甜的睡梦中他感觉脸上和浑身都在发痒,自以为尚睡在自家的床板上,且正被专门喜欢作弄他的蓝蓝在挠痒痒骚扰,所以他闭眼蹙眉低声嘟嚷一句:“讨厌!今天我真累坏了。玩了好久的游戏,此刻累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你能不能别来打扰,让我再继续迷糊一阵?”

    但他发了半天的牢骚,甚至还发了脾气,但蓝蓝仍淘气不已地在他身体上继续挠着、掐着,最后还用绣花针朝他胸肌上扎,搞得他既疼又痒还特别难受,所以,气恼万分的他终于忍不住朝蓝蓝开吼了,还出掌用劲推了她一把。而蓝蓝呢,只是轻盈地一扭身体,就轻巧灵活地闪躲开了。

    肇辄觉得很奇怪,既傻又笨还特别懒的牛蓝蓝,啥时候也练出了这么好的身手?

    极不情愿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肇辄打算爬起身再来呵斥她几句。

    黑漆漆的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倒是身畔的高粱秆子被晚风刮得“哗啦啦”响的同时还摇曳个不停。

    刚睡转的肇辄头脑还有些发懵,但片刻之后他就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刚刚回复到现实,他随即就感受了身体的极度饥渴,也同时感觉到了害怕。

    笼罩在漫无边际黑暗之中孤独无助的他,不仅鼻子开始发酸、喉咙也干涩得发苦,让他总觉得自己就似暴风骤雨中大海上失去动力的一叶破舟,唯独剩下被惊涛骇浪击沉、吞噬的唯一一条路可走了。

    带着哭腔、满腹委屈的他,用暗哑的嗓音对着黑暗的苍穹低声吼道:“肇飞,您到底还回不回家啊?难道就为了您那所谓博大的胸怀,您真打算彻底抛弃我这个儿子吗?你难道就不知道你儿子被人欺负,现在已经像落水狗一般可怜得无家可归了吗”

    回答他狂呼乱喊的,只有晚风掠过高粱秆时叶片之间互相磨蹭的“哗哗”声。

    吼叫着疯狂发泄一阵之后,肇辄感觉自己的情绪真的松弛了不少,只是“咕咚咚”乱叫唤的辘辘饥肠,以及干涸得快冒烟的喉头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于是他顺手掰下一根新鲜的高粱杆,截取其间的一小段在身上擦了擦,之后就似啃甘蔗一样慢慢咀嚼起来。

    微涩带沁凉的汁水吸食后,被滋润过的喉咙果然好受多了,他的身体也似乎因此又聚集起一丝继续参与游戏的体力。

    “游戏已经结束,我得回家!我不会再陪你们玩这个了。”

    给自己不停鼓着劲,肇辄用自己残存的最后体力支撑着爬起身,在高粱地里摸索到自己的自行车,然后,他上了田埂慢慢悠悠朝西骑行而去。

    不朝南直接进到城关镇,而是西行去马棚镇乘坐开往省城的火车,这是肇辄为避开搜捕而临时做出的应变计划。

    他如此做决定的原因是,他认定县里目前对他的搜捕,应该是由范城辖区的某些重点地段开始,比如县城的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然后逐步向外铺开;行动开始的时候,民兵理所当然会先堵住所有自己可能逃窜的必经之路。但如果县里判断自己已逃出了这个拦截范围,则可能朝东南方向延伸。因为自己的唯一的去向只能是回老家夏江。事实也确实如此。

    假如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先朝西北方向逃,在距县城西边三十多公里外的马棚镇提前登上火车,则肯定会大大出乎那些搜捕人员的意料。

    铁路公安与地方人保是各不搭界的两套系统。财大气粗的铁路公安系统,根本不会买小地方人保组的账并允许他们登车检查的。因此,只要自己顺利地提前登上东行列车,实际也就意味着逃出了范城县的搜捕。

    朝西行动的结果,与确实与肇辄此前的判断完全一致。

    从陈楼村附近的高粱地里逃亡西去的沿途上,肇辄起初还偶尔能看到几个民兵的身影,到后来,则一个追捕者的踪迹也看不到了。

    到马棚镇大约是四十公里路程。骑车走了一截路之后,当肇辄感觉前方可能会存在危险时,他总是提前下车,躲藏起来观望并稍微歇息片刻。即使是这样边走边停,他还是于破晓之前顺利抵达了马棚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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