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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里陪继母闻兰和妹妹秋眉吃过晚饭,秋鲁起身去了隔壁贾司令员家的小楼。该找的人未回,秋鲁只能陪着贾老太东扯西拉聊天。如此过了个把钟头,贾司令员依旧没回,他继母闻兰却撵着他屁股摸了过来。

    “你也放心把眉眉一个人扔家里呀?”秋鲁语带责备地对继母道。

    继母既羞且怯地低声解释道:“她今天累坏了。吃过晚饭早早就上了床,这会儿已睡着啦。我怕你一个人等在这里无聊,就过来陪陪。”

    秋鲁再无话可说。他还能把继母赶走不成!

    俩女人凑在了一起,尽管年纪隔着一大截,但依然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家长里短。而且说着说着,不知咋地就绕到了秋鲁的婚事上。贾老太用她带着满口江西乡下土腔的普通话,很不满意地批评秋鲁道:“山东,你与那老闻家的闺女是咋回事儿呀?那么漂亮一闺女,家里条件更是没法挑剔,你还不满意啊?想挑挑拣拣到啥时候?可别耽搁了人家姑娘哦。”

    耽误闻慧?自己倒是真被耽误了。满腹委屈的秋鲁被贾老太的话搞得哭笑不得。

    “伯母,我知道闻慧常来您老这儿串门子,跟您老的关系也亲密,可您老也别听她瞎胡诌。是她看不上侄儿我。不然我哪里会拖成近三十的大龄青年!”

    “慧慧看不上你吗?”

    涉及上层政治纷争的原因肯定不能说,说了老太太也不懂,那就只能使劲糟践自己。秋鲁故意唉声叹气道:“可不是么!嫌弃咱没出息,总在乡下混。”

    贾老太是贾司令员原配,六十多一乡下老妇,是那种没多少文化、除丈夫和子女之外,再不关心任何世事的纯粹家庭妇女。她和闻慧亲,自然对秋鲁的说法有些不太相信。瞅瞅秋鲁,又狐疑地问闻兰道:“小闻呀,你家秋鲁现在该是县团级了吧?”

    闻兰轻轻颔首表示这是事实。

    “山东那么大学问,人又长得一表人才,年轻轻就升到了县团级,咋就配不上你老闻家的闺女了呢?莫非是你堂兄老闻又想攀高枝了?”秋、闻两家的事情贾老太多少有所耳闻,立马为秋鲁忿忿不平起来。

    闻兰有些尴尬。

    她也同样是个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且以家庭为重的贤惠女人,所以才会热衷于为娘家的堂侄女和夫家的继子撮合。前两年秋鲁冷淡侄女闻慧的事,她听堂侄女和她家里人都提起过;但近一年来闻慧对秋鲁的疏远和刻意躲避,她不仅没听秋鲁和闻慧提及,还有些搞不太明白。虽然她也隐约听闻到一些娘家人正与其他势力接近的风声,甚至听到家族里有把闻慧另行许配的传言,但始终不明其所以然。因为她丈夫老秋在家里从来不谈此事,继子秋鲁又好久不曾回家,所以事实真相她完全不清楚。

    大家族之间通过联姻互相融合,不同势力保持一定范围的私下接触以谋求多元化布局,也就是俗话说的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她认为这都很正常。但那也不至于当秋家正处仕途巅峰时,闻家就在没和秋家彻底割裂的情况下,匆忙间拆散这对未婚夫妻将堂侄女另许他人吧?

    对秋鲁与闻慧关系日渐疏离,闻兰确实是有些搞不太懂。既回答不上贾夫人的质询,也无法消除秋鲁的怨气,所以她只好不接腔;而秋鲁则是根本不愿谈及此事。一谈起此事,就会让他感觉既憋屈又大失颜面。

    “也许……是不是闻慧又看上了别人?毕竟她还小,正是心花意乱的年龄。”

    闻兰眼睛瞅着继子,帮贾夫人朝秋鲁抛出了心中的疑虑。她这个大媒人,也同样急于知道这俩之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否则,她作为夹在中间的人才是最难受的一个。

    “伯母,听说你家海南又进步了?年轻轻就升了正连职,您老也不多说说他的情况,让我们也一起高兴高兴!”

    秋鲁无意满足俩女人的好奇心,赶紧将话题转到贾老太最宠溺的小儿子身上。

    贾家老幺贾海南是四野南下琼州海峡攻打海南岛那年出生的,所以取名海南。目前在沪江的空4军服役。

    “你说海南那混小子呀?可不是嘛,调皮捣蛋的家伙一个,这次总算正经了一回。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逗弄你家眉眉了,经常搞得眉眉哭着跑来我这儿告状,不逼着我在海南屁股上抽几家伙出气还不罢休。如今也算勉强有些出息了!”

    都说老母疼幺儿。秋鲁的打岔果然见效。老太太提起幺儿贾海南,思路马上就转移到了自家人身上。俩女人找到了合适的话题,也再度热火朝天地侃起儿女来。

    俩女人聊天,秋鲁只偶尔插几句话,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付着,眼睛却不时去瞥墙上的挂钟。那里的指针已指向了半夜十一点,他的心底也跟着渐渐沉重起来。

    “伯母,贾伯伯经常这么晚不回吗?”

    老太太其实早就精神不济了,只因有客人在不好就此离去休息,一直是勉强撑着。她打着哈欠,揉着昏花的老眼看看挂钟,摇头道:“好久没这样了。一般就是晚回家一会儿,老贾也会主动给家里来电话特意说明的。今日好像真有些不太对劲呀。”

    “那您老先歇着,明早我再过来叨扰贾伯伯。”

    秋鲁赶紧给继母递眼色,示意她告辞走人。

    ------整晚都没听见司令部家属小院有汽车声响起。睡不踏实的秋鲁,也因此辗转反侧了一整夜。迷迷糊糊中,他又做了十六岁那年同样的一个梦。梦里他与一个脸孔极像了未婚妻闻慧、却又并非闻慧的女子缠绵着。女子又哭又笑地搂抱着他,既疯且癫也怜惜不已地不歇气轻吻着他的脸颊、脖颈、胸腹,并一直亲吻到他身体的下半截。他起初有些发懵,此后也模拟着对方的动作,激情地做出回应。到了最后,他下腹内的岩浆终于按捺不住地喷薄而出。

    小院终于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

    秋鲁一骨碌跳下床。等不及套上裤子,披上外衣、光着腚就将头向窗外探去,恰好看到白发苍苍的贾于斯正由“嘎斯”吉普上疲惫不堪地下来。他颤巍巍的身体若不是有警卫员搀扶着,只怕一阵风刮过就能给吹倒。老贾身材虽然不高,但有些臃肿、形如皮球的躯体一向显得壮硕。秋鲁哪曾见过他如此虚弱不堪的时候!

    “贾伯伯,您老终于回来了?”

    秋鲁小跑着迎上前去,恭敬地问候了一声。

    “唉,山东你可回来了!”贾司令员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昨天就回来了,一直等着想拜见您老呢。”

    “有事找我呀?”

    尽管知道此刻说这些不合适,但秋鲁还是用最简洁的语言,三言两语赶紧述说了他们县里成立党委,打算邀请省里领导出席等事宜。

    “恐怕去不了嘞!”

    贾司令员摇着头,恍惚的思绪已经飘走了。

    呆立片刻,他挥挥手把警卫员打发走,把秋鲁拽到小院的角落,四下里打望一番确认无人偷听之后,这才叹着气小声说:“山东,昨日出大事儿了!”

    “咋了,伯伯?”

    秋鲁的心脏开始猛烈颤抖。

    “你爸这个军区副司令兼空军司令居然赖在大白山上不肯下来。昨晚全国发布空域管制令,机场由陆军接管戒严,所有的飞机停飞。我这个大司令见他不在,事态又这般紧急,只好赤膊上阵替他顶上了。这不,值了一宿的班,实在熬不住,等不及戒严令正式解除就回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秋鲁脸色惨白地问道。

    “还不太清楚。但肯定是特别重大的事儿!总之,解放后几十年内,以前从没这么干过。”

    秋鲁将颤栗不止的嘴唇凑近老将军耳朵,用只有他俩才能勉强听得见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是不是上边的那俩真的。。。?”

    后面的话不好表述,秋鲁就用俩大拇指比划了一个猛烈碰撞的手势。

    老将军沉思了一会,摇头表示了否定。“直接碰撞应该不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降低战备等级的。”

    自言自语否定了秋鲁的猜测后,老将军倚在秋鲁的胳膊上发了会愣,又点了点头说:“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不过不管是不是,陆军接管机场这事儿,本身就证明空军已不受上头信任了。”

    老将军说完自己的判断,又拍拍秋鲁的肩膀,饱含深意地叮嘱秋鲁道:“山东呀,你先站好自己的岗。而且不管你父子俩过去有啥疙疙瘩瘩的,这几天你也该上山见一下你家那老倔头了。劝他赶紧站好队。”

    秋鲁自嘲地苦笑道:“从来不对路的俩路人,我说了能管用吗?”

    他心底又气哼哼诅咒了他老爹一句:昨晚若真出了事,你这会儿还有机会补救么?

    “关键时候,他会顾忌你想法的。”

    不忍心拂了对方的好意,秋鲁肚子里不停腹诽着赖在山上的那倔老头,嘴里却道:“我听伯伯的!”

    “你自己基本也算脱离军队系统了。就算有事,我想对你影响也不会大的。今后与你无关的事儿你少掺和,懂吧?”

    “谢谢伯伯教诲!”

    “海南那个兵,我认为不当也罢。我想让他今后到地方干,跟着你学,你觉得行吗?”

    这是老贾连自己的未来也把握不住,想把继承人提前托付给自己了?

    “只要伯伯还认我这个侄儿,有用得上的地方,您老就尽管吩咐!”

    心底苦涩的秋鲁这会儿感觉眼圈发酸,强忍着就要滑落的泪水,先用劲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胸口。

    “老头子我快熬不住了,得先回屋睡会儿。”

    老将军说完,推开秋鲁的搀扶,蹒跚着向小楼走去。

    -----周宇从大前天深夜起就守候在基地保密室内。他在等候着组织内宣示起事或成功或是失败的消息到来。但电话铃声始终不曾响起,似乎所有人都把他这不起眼的小人物给遗忘了。

    昨天是沪江那班人拟议狙击专列并发动起义的正经日子,坐卧不宁的他在保密室里徘徊踯躅了一整天,还时不时像个疯子一般,一会儿陷入沉思,一会儿又失声大笑。

    他是个有信仰的人。虽然他觉得自己起初加入舰队小组织确实有机会主义的因素掺杂在其中,否则在军队这个最讲究血统和背景的地方,类似他这种无根基、缺依靠的人,绝不可能三十来岁不到四十就爬上正师级。但他更认为自己是基于信仰,才最终下定决心和那些人走到一起的。

    这个国家如今身陷黑暗的泥沼地里,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无政府状况和狂热的社会思维模式,已经到了不得不依靠非和平演变的方式加以解决了。乱世用重典、沉疴靠猛药!他是这样为组织拟定的571工程下定义的。

    他不害怕起义失败,因为失败早就在他考虑的范畴内。但他却害怕等候,特别是像如今这样不明情况傻傻的等候。自己不能直接参与起义行动,只能苦苦等候一帮子自己既不了解其品行、也不知悉其能力的所谓同志去执行那么艰巨的起义任务,他认为这是把自己的命运交予别人操控。不仅最终结果太难以预料,且成功的概率更是极其渺茫。

    焦灼不安的等候过程中,他有了无数次不好的预感,所以他也在抓紧一切机会销毁着与起义相关的文件和资料:包括起事计划、军用地图、各种器械等等,甚至将能找到的凡是写写画画过的草稿纸全都焚毁了。所以,当昨天半夜里那个不好的消息辗转几次最终传递到他耳朵里时,他的心里边反而是一片宁静、安详,甚至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传来的音讯既简单又含糊。是由沪江那边一个他并不熟悉的组织核心成员,通过其他途径辗转传过来的。该人用暗语很惶恐地告诉他:狙击任务根本就没能启动,起义计划失败了。舰长和统帅已由北戴河机场乘三叉戟专机仓皇北逃;其余同志则被通知自行北撤或转入地下潜伏,待机东山再起。

    开什么国际玩笑!鸡窝都被人砸烂了,还能再孵出小鸡来?周宇暗咒了一句。

    在现今这样的红色恐怖时代,老百姓连思维都被同化了,至亲骨肉之间都不得不依靠相互揭发自保,有什么地方还能安全潜伏呢?所谓的潜伏,不就是树倒猢狲散、大乱临头各自飞的同义词嘛!

    于是他连详细打探一下狙击失败的原因,以及舰长及统帅最后去向的好奇心都没有了。

    在床上安安静静躺着休息了几个小时,舒缓了一下因长久等待消息而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神经。早上起床后,他收拾干净自己的仪容,背上军用书包,对基地办公室的下属简单交代一番,然后,施施然走出了基地。

    这次他没有开自己那辆“嘎斯”吉普。开车出去,就等同告知了别人自己的下落。

    爬上基地去谷城县拉给养的一辆解放大卡,他在一帮押车战士好奇的目光下,安稳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跟随顺风车走了一段路程,半途他在一个岔路口下了车。目送解放大卡消逝在尘土中,他又在路上招手拦停了一辆路过的地方货运卡车。打听清楚卡车会经过范城,他与司机简单沟通几句,然后登上了卡车。

    卡车在颠簸的路面上行进的过程,他没有与饶舌的司机多作交流,多数时候只是眯缝着眼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

    约莫午饭时分卡车抵达范城。挥手告辞了热心邀他共进午餐的司机师傅,周宇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饭馆简单吃了一些食物。用餐完毕,他又用随身携带的搪瓷杯,慢慢喝着饭馆提供的免费花红茶水、看着手表指针,等候着时间的流逝。

    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周宇离开饭馆来到县城的邮政局。他要在这里用电话联系上秋鲁,约个隐秘的地方与他好好谈谈,将一些已发生的事情,以及未来时局可能的走势告知对方,以便他上一趟大白山,规劝和提醒一下对他有恩的老首长早做应变准备。

    这个决定是他在半途上临时作出的。他周宇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身受老首长多年的提携和关照,到头来反而把他拖入了一潭浑水中。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老首长也算是自觉自愿入毂,但他周宇依旧于心不忍。大乱临头是事实,但做人的准则不能丢。他骨子里还是个旧式的知识分子,讲究读书人的气节。

    “主席万岁!请对面的革命同志帮我转一下县革委会秋主任办公室。”

    他改变了在部队里养成的直通通的说话习气,按照地方上的说话习惯,通过革委会总机要了秋鲁办公室。

    “万岁,万万岁!秋主任办公室此刻无人,你回头再联系吧。”

    “秋主任什么时候在办公室?”

    “不知道,出差了。”

    对面的接线员开始不耐烦,口气生硬无比。

    “估计什么时候能回?”

    “你开介绍信自己去革委会了解!我怀疑你是不怀好意的阶级敌人。**教导我们说。。。”

    “祝福老人家万寿无疆!”

    周宇不等对方发飙就扔下了电话。他决定立即起程去樊村办他的最后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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