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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歌的排练厅是一处长方形、斜屋顶的一层建筑,位置在省歌西侧的院墙边。下午,当秋鲁伴随喜气洋洋的继母闻兰进到排练厅时,剧团内部的国庆文艺调演选拔已开始好一会儿了。

    排练厅内,俩长边的墙上各钉有一排木扶手,扶手后面无窗的墙壁上镶嵌有整面的玻璃镜。此刻,沿着扶手站了约莫有两三排人,既有参与本次选拔的演职员,也有前来观摩、欣赏节目或为亲朋好友加油助阵的闲杂人等。

    大厅北边原本是进出排练厅的主通道,此刻做了演员们的临时入场口;而南端,高于地面尺许的小小舞台,此时摆放了两排桌椅,临时做了评委们的检阅台。

    ------秋鲁是跟继母闻兰来凑热闹的。他妹妹秋眉今天生平第一次登台表演。

    午睡的时候,他继母闻兰赖在他屋里不走,倚在他床头,乖巧的小话说了一大箩筐,又是哄又是劝的,再加上隔壁小院的贾司令员午间确实没回,有些无聊的秋鲁这才勉强同意跟着她走这一遭。当然了,他此行还有另外一重打算,也想会会以采访名义去了歌舞团的未婚妻闻慧,把彼此的关系捋捋清白。他不太想让藕断丝连的关系再维持下去了,他想彻底地解放自己。

    秋鲁和闻兰是从舞台后面的小门进场的。此时,排练厅顶棚的灯光已全部打开,雪白的灯光照射得整个空间如同白昼;而小舞台上却只点燃了寥寥数盏灯因而显得有些昏暗。所以,从舞台上方俯瞰排练厅,下面的一切看得是格外清楚;而从下面的练功场朝小舞台上仰望,则只能勉强看到影影倬倬的几团暗影。

    评委席第一排正中的空位还保留着,桌面摆放着写有评委名字的铭牌。闻兰走过去时,一个大胖子男人从那个为她特意预留的空位旁站起身,带些谄媚地对她低声招呼道:“军代表,您若再不来,我们的评分工作可就真搞不下去了。”

    闻兰笑道:“孙主任您太客气啦。在座的哪一位不是专家?有我没我都一样的。”

    “军代表才是真正的大行家!”

    闻兰不接孙主任的马屁,只顺口问道:“还没开始呀?”

    “开始有一阵子啦。不过刚才就算是彩排吧。”

    闻兰坐下后,先歉疚地对坐前排的诸位领导评委点头笑笑,随即就转过头去,召唤秋鲁紧挨她身后的空位坐下,这才对大胖子道:“孙主任,那就赶紧开始吧。”

    胖子点点头,转身拍拍麦克风、清清嗓子,声音宏亮地道:“我宣布,宣传伟大领袖文艺思想、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伟大胜利的全省国庆文艺调演省歌剧舞剧院分会场汇报演出现在开始!”

    没有听到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台下倒是传来一阵“嗡嗡”的嘈杂议论声,随后,就是一阵令人难堪之极的集体静默。

    不知其所以然的秋鲁正大惑不解,随即就有一个女人在台下人群中突兀发难道:“刚才算咋回事?此前排演过的节目不准备作数了吗?”

    秋鲁循声望向台下,就见那发声挑衅孙主任的女人约莫三十出头,长相既不美也不丑。一条匀称修长的细腿翘脚踮着,另一条腿高高搁置在墙壁的扶手上,一边旁若无人地斜扭着腰肢做登台前的热身,一边嘴里还不闲着地朝孙主任发出了自己的质疑。

    “刚才军代表没来,算是给了大家一个轮番上台彩排热身的机会吧。现在正式开始选拔表演。”

    孙主任很耐心,也很和蔼地解释了一句。

    “不是说好两点就开始的吗?那么多人此前已登台表演过了。闹腾腾、热乎乎折腾了许久,难道就因为某个评委未到场就算白费劲了?”

    秋鲁看不见身前闻兰的面部,但猜测她的脸颊此刻一定在发烧。因为那个女人的诘难让他作为旁观者都尴尬不已,被其指责的当事人闻兰,此刻心底会有多么难堪,他岂能体会不到!

    闻兰的迟到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在他继母闻兰眼里,继子秋鲁的午睡比这场有她闺女亲自参与选拔的表演仿佛更为要紧,所以她是硬生生等到秋鲁睡到自然醒之后才出的门。

    “牛凤,别人都没意见,怎么总是你在做出头鸟呀?”

    秋鲁总算知道这个率先发难的女人叫啥了。而且他以前似乎还听闻过这个名字。

    “天下事,天下人管。遇到了不公的事儿,我姓牛的自然说得!您觉得我姓牛的不该提这个意见,是多管闲事呀?”

    “不是提意见的问题。关键是你提意见的态度!”

    孙主任不仅尴尬,甚至是恼怒了。“闻主任是党中央和老人家派来的代表。她不到场参与指导,你能保证党的文艺路线能被正确执行?”

    “孙主任,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能扯到一块儿说吗?你这算不算是成心找茬呀!”

    被挑衅的孙主任开始怒吼了。“你说啥,我找茬?你简直放肆!”

    孙主任和牛凤斗嘴的当口,闻兰赶紧转回头可怜兮兮地用目光朝继子求援。她脸上此刻不仅满是羞惭,甚至还带有微愠之后的羞恼。

    秋鲁赶紧面授机宜低声吩咐她道:“甭管老孙和牛凤斗口了。你赶紧下台去亲自安抚一下众人,别让矛盾激化引发众怒。只要能让演出顺利开始,大家的注意力就自然被转移了。”

    闻兰很听话地走下台,面色和蔼、语调亲切地安抚了众人一番。与此同时,场内有个很帅气的高瘦男人,也主动出面帮闻兰挡下了嘴里仍旧喋喋不休且不依不饶的牛凤。汇报演出这才得以顺利开始。

    -----前面的演出很老套,全是些紧密联系时代和讴歌伟大领袖的集体类歌舞节目。或许是受方才的小插曲影响因而精神有些不集中,也或许是节目过于枯燥乏味,总之,坐前排的闻兰始终兴致缺缺。而坐她身后的秋鲁倒是看得兴味盎然。毕竟是专业人士的专业表演,他感觉比他们范城县的业余选手实在强了太多。

    汇报演出进入下半场了。当一个身材壮硕、胸膛宽厚,一看就似歌唱演员的中年男子登台时,闻兰总算打起了几分精神。有些兴奋的她毫不避嫌地将头颅后仰,侧对秋鲁的耳朵吐气如兰地解释说:“这是我们剧团头号美声:男高音歌唱家吴哲。真正的表演艺术家,他唱得那可不是一点点棒哦!”

    “我知道其人。不就是和李双江、胡松华齐名的南闻人嘛。”

    在无伴奏的情况下,吴哲以高亢嘹亮的西洋美声清唱,奉献了一曲“北京颂歌”。不仅当即引来了如潮掌声,而且连闻兰这个评委,都不顾忌身份地如追星族般站了起来使劲拍起巴掌。这样一来,评委席上那些原本还摆着谱、拿着乔,端坐着不动一切的其余评委,也都看闻兰眼色地跟着站起身来鼓掌。

    吴哲的独唱以最高票入围,连秋鲁这个外行也认为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吴哲的独唱过后,就是压轴节目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军民鱼水情”那幕折子戏了。

    芭蕾舞演员准备登场了。秋鲁不仅看到了适才曾发话挑衅他继母,此刻神色依旧颇为倨傲的牛凤;也从陆续进场的群舞女战士中,一下子捕捉到了妹妹秋眉的身影。

    “她跑上台凑啥热闹?”

    混在一群十六七岁的群舞女学员之中,今年才十二岁的秋眉除了身材略显消瘦、单薄,倒也看不出来有何太大区别。满脸兴奋的她,此刻正蹦蹦跳跳着与周围的女伴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我给她在群舞的女战士中安排了个角儿。”

    因开了后门而感觉有些难为情的继母赶紧转移话题。“你这个亲哥哥,待会可得好好欣赏一下她的表演哦。”

    “她啥时候学会跳芭蕾的?”

    秋鲁难免诧异。

    “运动开始以后,金陵的学校搞停课闹革命那会儿。”

    掩饰不住满脸得色的闻兰娇媚道:“我怕她整天无所事事跟别人学坏了,就在我以前的工作单位里找了人教她跳舞。主要是想有些正经事能箍着她。”

    嘴里说着,还侧过头娇嗔地瞪秋鲁一眼,鼓着腮帮子轻轻责备道:“你多少年没回了?心里还关心谁、记得谁呀?只怕早把我们娘俩忘光了吧!”

    不敢去触碰继母那炯炯的眸光,秋鲁遂赶紧把脸扭开去。

    闻兰的话让他无法接续,也不敢随便接续。因为那声音听上去不似抱怨,倒更似撒娇。

    台下留声机悠扬美妙的旋律中,牛凤扮演的女红军战士吴清华踮着脚尖上场了。但牛凤的独舞只进行了一阵子,伴奏的音乐就戛然而止。然后,音乐再起,伴舞的女学员倒是没有换人,全体再度翩翩起舞,却有个和牛凤一模一样装束只是稍显年轻些的女孩子,也登台跳了和牛凤同样的一段舞蹈。

    “咋回事儿?怎么一样的舞要跳两次啊?”

    秋鲁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呵呵,终究说外行话了吧!”

    闻兰有些小小得意。能压住知识渊博的继子一头,这令她心底开心无比。“这台节目是省里指定的样板戏曲目,必上的。她俩现在是在竞争吴清华的a、b角。”

    “喔,这样呀。受教了。”

    ------“小姑!”

    一阵子香风伴随着娇嗲嗲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正与闻兰咬耳朵的秋鲁不由皱了皱眉头。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这一定是他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军报文艺副刊驻夏江记者站的记者闻慧驾到了。

    懒得主动搭腔,秋鲁只佯装着没瞧见她来一般,坐直身体专注地看着台下的表演。

    “哟,大领导回了?也不晓得主动去看看我。”

    看你?前段日子只怕你躲我都躲不急!秋鲁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不过闻慧既然已主动过来打招呼了,秋鲁再想佯装没看见她也不可能。于是,他这才装着刚发现她到来一般,侧转过头,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勉强对她颔了颔首。

    闻慧的眉目与她堂姑闻兰有七八分相似,但五官显得更精致、更妖媚。尽管穿着笔挺的六五式草绿军装,但她无檐软帽下的齐肩短发却烫了个与整个时代极不协调的大波浪卷;身上估计也喷洒了不少香水。这让思想意识正统、且清心寡欲的秋鲁恨不能捂住鼻子躲开去。

    闻慧不仅是在她老爹当政的沪江地面横行霸道,而且借助她小姑母和姑父的威势,在中南两省的地面上也常玩些狐假虎威的事儿。她的骄横跋扈和通天的能量,就算如秋鲁这般孤陋寡闻的人,在僻居一隅的范城都能偶有所闻。

    但未婚妻毕竟还算不得自家人,和自己的关系又向来疏远,所以秋鲁既没资格干预,更不想去管那些与己无干的闲事。此刻,他只是在心底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缺乏家教!

    “先看节目吧。眉眉就要上场了,有话待会儿再说。”

    秋鲁将下巴颏朝台下比划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地示意聒噪不休的闻慧保持肃静。

    “小姑,我朋友小武比那个牛凤强多了。您老可要多多支持哟。”

    搂着闻兰肩膀的闻慧,压根就没把秋鲁的提醒放进耳朵里。她旁若无人地朝闻兰撒着娇推荐她的好朋友,明显又想玩些假公济私的花活。“您看人家小武表演的吴清华,那才真叫够水准!牛凤算啥玩意?老胳膊老腿的,长得又难看,居然也敢跑上来献丑!”

    “是啊,是啊。闻记者不愧是专业人士,眼光还是蛮准的。这武晓梅确实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

    孙主任在一旁附和着闻慧的话,还拿眼去瞅闻兰,意思是要请她示下,该不该按她侄女的暗示进行评分。

    “浅薄、缺底蕴!”

    秋鲁冷冷地插了一句。“人物塑造更是苍白无力。我觉得无论是从内涵还是从表演功底上,牛凤都比那个小丫头强太多了。”

    其实作为外行,秋鲁根本就看不出那俩女人的表演有啥差别。但他心底就一个想法:正如老人家所云: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他是成心要和闻慧打擂台。

    “山东,人家小武又没得罪你,干嘛对人家年轻女同志说那样刻薄的话啊!”

    “我刻薄吗?”秋鲁指点着自己的鼻尖道:“我看你刚才说牛凤那话才叫刻薄。”

    “你是要成心和我过不去吗?”

    搞清楚秋鲁是刻意冲自己而来,羞恼无比的闻慧顿时用怒目回瞪着秋鲁。

    秋鲁不接她的腔,柔和的目光此刻完全投射到了那群扮演快乐女战士的青春少女身上。因为跻身群舞演员中的秋眉此刻旋转到了最前排。

    “小姑,您可别听山东这个外行瞎胡诌哟。他就是个没定性的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看上那个半老徐娘的妖媚劲儿了,居然要帮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说话。”

    见秋鲁不睬自己,闻慧就开始大声朝闻兰嚷嚷。

    闻兰觉得侄女的话有些过份了。

    她很怕闻慧因此而惹恼秋鲁。正想出声赶紧拦下她的话头,但已经来不及了。秋鲁闻言,顿时朝闻慧怒目相向道:“我就是个没定性的,咋啦?若不是瞎了眼,岂能看上个水性杨花的!”

    撂下这话,秋鲁看也懒得再看闻慧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姑妈,山东的臭德行,您今天总算见着了吧?咱闻家可高攀不起这种人。您家的那个少奶奶位置,鄙人就此让贤。”

    跺着脚发完狠话,闻慧也摔手转身而去。任凭闻兰如何呼喊,她也不肯稍微缓下脚步。

    “闻主任,刚才那谁呀?居然连你侄女都敢不放眼里。”

    旁边目睹了一场莫名其妙闹剧因而大惑不解的孙主任,冲着秋鲁的背影努努嘴,悄声问闻兰道。

    “孙主任,让你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哦!”

    尴尬不已的闻兰将她秋水般的双瞳转向台下正起劲舞着的女儿身上,羞红着脸解释道:“那就是秋眉的大哥,我家秋鲁。他刚从范城县赶回来探亲。”

    “哦,小秋主任呀?”孙主任恍然。“那他和闻慧彼此也算亲戚了,咋见面就吵架呢?”

    “唉!”

    闻兰又叹息一声,苦笑着不停摇头道:“这俩不仅是未婚夫妻,还是一对现世的冤家。历来见面就互掐的。”

    “哦!冤家呀?那确实该如此了。”

    孙主任似乎颇为理解地“嘿嘿”笑起来。

    -----“哥,我今天跳得好不?”

    “还行呀。”

    就似不曾半途退过场的秋鲁,神色自若地信口敷衍着妹妹的问话。

    来剧团的时候,秋鲁与继母闻兰是由司令部的吉普车送过来的。回家的时候,一家三口坐上了孙主任特意安排的剧团上海牌小轿车。

    刚见到许久未见的秋鲁,秋眉起先还有些小女生咋见陌生人的羞怯和隔膜。但被秋鲁亲昵地揉搓了几把淡黄、稀疏的头发,又被他拍着单薄透骨的脊背询问了几句家常事儿,马上就又活跃了起来。

    搂着秋鲁的手臂,她不停地说着自己和舞蹈队那些女伴间的趣事,末了还叽叽喳喳问个不休。

    “我家秋眉未来肯定能成为大舞蹈家。”

    秋鲁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脸上至此才算有了一丝笑模样。

    哥哥谈到舞蹈家,小丫头跳跃的思维马上被他成功转移。她趴到副驾驶位的母亲肩膀上,撒娇道:“妈,我支持牛凤老师当a角。”

    牛凤和小武的主角之争,显然已为舞蹈学员队的女孩子们所知悉,并将争议蔓延到了她们中间。

    “怎么好好的,又把话题扯牛凤身上了哇?”

    闻兰有些不解地问道。

    “人家牛老师水平可高了。要不是这几天生病,她肯定比刚才在台上跳得还要好十倍。我和芭蕾舞学员队的那些姐姐都受过她不少指点,所以我们就服她!

    不像那个武晓梅,自以为巴结上了慧慧姐和孙主任那样的大人物,整天昂着头眼睛朝天,得瑟到了不得啦。还对人一幅爱答不理的拽像。”

    小丫头气呼呼的,估计是在为她那些姐妹的老师牛凤打抱不平。

    “你这可是在帮外人哟。你慧慧姐和小武关系最好了。你真要帮了牛凤,不怕得罪你慧慧姐呀?”

    小丫头眨巴着眼,体味了母亲的话片刻。之后,估计是心底感觉为难了,遂赶紧向哥哥秋鲁求援。“哥,这事儿你得帮我。不准帮慧慧姐。”

    “我当然是帮你了。”

    “那妈,您呢?”

    “你觉得呢?”

    笑盈盈的闻兰虽然在询问着女儿,但双眸却意味深长地去瞥秋鲁。秋鲁避开了她火辣辣的目光,但头颅也微不可察地轻点了一下。

    “好,那就按我们家眉眉的意思处理。”

    “谢谢妈。还是您最疼我。”

    兴奋不已的秋眉又搂着她妈的身体摇晃起来。

    “眉眉,刚才一直陪在你老师身旁的那人是谁呀?瞧你一脸的崇拜样,莫非是啥了不得的大人物?”

    秋鲁开始拿秋眉打趣起来。

    “哇,你说他呀?那可是牛老师的老师,算是我们的师祖了。以前留过洋,还写过很多书。学员队那些姐姐都叫他大师的。”

    秋眉夸张地吹嘘起来。

    今天陪着牛凤前来排练厅的那个人,是个让舞蹈学员队所有女孩子都喜欢和崇拜的帅男人。小丫头如今的年纪虽然还不太懂得男女之事,但她能感受到她那些小伙伴们对那个既帅又儒雅的男人的喜爱和仰慕,所以就趁机帮着他吹嘘起来。

    “他到底是谁啊?说了半天,连名字也不晓得。”

    继母闻兰笑着插问了一句。

    “肇飞啊,你们不认识?”秋眉不屑地撇嘴道:“也太孤陋寡闻了吧!告诉你们哦,他以前可是写过一部西方文学艺术史的,大学里都用来做了教材。而且他还写过很多的戏剧评论,很有名的喔。”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了。”

    为了讨好妹妹,秋鲁装着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其实他对文艺界的所谓名人一向所知有限,根本就未曽听说过这个名字。

    继母闻兰却不那么好糊弄,毕竟她是圈内人,遂调侃女儿道:“瞎吹嘘什么呀,你读过他写的书了?”

    “没读过。”

    “不止是没读过吧?而且还听不懂。”

    闻兰笑道。

    被揭了老底的小丫头泄气地点点头。

    “我不是还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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