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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邻村探望牛凤的肇飞彻夜未归。

    肇辄倒不太关心他爸与牛凤以及和吕继红之间既纠错复杂,且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觉得,他们的乱战只要不伤及自己和蓝蓝就行,其余的,则全是他们成年人之间自己的事情。至于他爸最终选择牛凤还是吕继红,肇辄觉得自己都能接受,也都不太满意。

    晚餐之后,他先独自习练过头天学的那些青龙手配套气功心法,此后,又跟随胡勇学了一节新内容。毕竟身体尚未完全发育成熟,超负荷的练功让他感觉自己就要累趴下了,于是早早回屋,没有盥洗,直接就上床歇下了。

    这个晚上他睡得极不太踏实。各种幻境翩然而至,让他在梦里时而如腾云驾雾,时而又如堕冰窟,走马灯般不停游走于不同色彩、不同内容的各种梦境之中。起先做的是美梦。梦里他与蓝蓝在村后河岸边的草地上拥吻,还彼此互相抚慰,于是,他很快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些成人才会的东西,还和蓝蓝做了他爸和吕继红曾在河边泥土地上翻滚时所做的事情。而且下腹的小火山也因此忍不住喷薄而发;紧接着他又做了一个噩梦。这一次是陆一凡看到他爸爸和吕继红亲热因而迁怒于他,不仅拾起地上的打狗棒恶狠狠朝他抽来,还撵得他狼狈不堪地在村里四处逃窜。他倒是很想动手回击陆一凡一番,给他一些教训,可惜手脚不知被谁束缚住了,只能单纯地被动挨打。最后,几乎无路可逃的他,不得不藏入看热闹人群中的胡勇身后,依靠胡勇那宽厚、结实的胸膛作挡箭牌才算得以幸免。

    此后,一头冷汗的肇辄就被惊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胡勇粗糙的大手给使劲摇晃着。

    尽管人已醒转,但头脑仍旧有些发懵,所以肇辄横了身前的胡勇一眼之后,甚至都没去打量和问候此刻就站立于他身后,手里捏着电筒,脸色既尴尬又略显紧张的周宇,而是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裤裆,确认短裤头真的让梦遗给弄湿透了,还黏糊糊粘在身上特难受。于是先拿一条薄被单盖住身体下半截,之后,才平静地问道:“勇哥,有事找我?”

    “半夜三更的,我可没那么无聊。”

    胡勇先摇头否认,再指指身旁的周宇,脸上满是不屑地冷哼道:“是他说有些要紧的事儿必须问你,我才过来弄醒你的。”

    “哦,那麻烦勇哥帮我们在外面盯着点。”

    “放心。进屋之前我已经四处仔细察看过了,不会有外人来的。而且也没谁会有兴趣偷听你们之间那些破事。”

    胡勇嘴里说着,还特意表示不屑地再冷哼一声,又瞥周宇一眼,这才冷着一张臭脸走了出去。

    半蹲在晒谷场上距牛棚屋十来步远近的地方,胡勇先摆了个马步,然后一边深深吐纳,一边开始调理起内息循环来。他选择的这个位置,既不至于偷听到屋里两人的对话,又能看见屋里的动静,并确保自己能在某种特定情况下第一时间做出应有的反应。

    从见面的第一眼起,胡勇就对那个看似文弱的军官充满了不信任感。直觉告诉他,这个鬼祟、神秘的不速之客,今后或许会给肇家带来某种灾难。

    胡勇本身是没多少文化的粗人,无法用言语来表述自己的那种第六感,更不可能将这种不靠谱的感觉清晰传达给肇辄并说服他尽量远离周宇。所以他此刻只能蹲守在这儿,用行动来表达自己对徒弟安危的关切。此刻,那把缴获自周宇的军用手枪还揣在他口袋里,如此一来,周宇即便对肇辄有了歹意,也不可能真正伤害到他。但胡勇仍不放心,他还想坚守此地等谈话结束,待周宇离去之后自己再离开。

    牛棚屋内的灯影摇曳着,倒映出里面一大一小俩对话中的男人的身影。胡勇能肯定他俩此刻一定正在进行着一场气氛凝重且内容诡秘的对话。假如双方谈得不那么愉快的话,或许还有自己挺身而出,强行介入谈话并调停纷争的机会。

    但此后的对话进展似乎与他早前的猜想有些距离。

    -------肇辄点亮了屋里的小油灯。此后,他爬上床,先屏息、阖眼沉思了片刻,然后,他睁开眼一眨不眨地静静看着对面的周宇。这个过程中,周宇也没有说话,同样沉默着静静打量着眼前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过于镇定的少年。

    他也是做父亲的,自己的孩子不比对面的少年小多少,所以他能对半夜里突然被父母或其他大人拧着耳朵揪下了床的孩子们会做出的反应有基本的判断:要么吓得发抖。比如头天做过坏事,或曾无意间弄坏过家里宝贝的;要么大吵大闹。被宠溺坏了的孩子,多半会以此举来发泄心中的戾气;要么撅起嘴,满脸不耐烦地揉着惺忪的睡眼。这是感觉委屈和无辜,但又对大人有所敬畏的。但对面的少年显示出了与其他同龄孩子完全不一样的特质。

    当他清醒过来并很快意识到来人是自己时,虽然没有笑脸相迎,也没有主动亲热地打招呼,但凝视着自己的眸子既清澈又坦然,其间,还很俏皮、很意味深长地眨了几眨,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告诉自己:我知道你会来的,也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几十个小时一直焦虑不安的内心,直至此刻才算彻底松弛下来。周宇已从与肇辄简单交换的几个眼神中,得到了他急需的全部答案。于是他长长地嘘了口气,心情颇佳地问道:“东西在你手里?”

    “算是吧。”肇辄直至此刻才没心没肺地咧嘴笑起来。先点头,然后又摇头。

    周宇刚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紧悬起来。“又弄丢了?”他知道肇辄不可能把笔记簿上缴的。

    “藏起来了。不在身边。”

    “好孩子,谢谢你!”

    周宇万分真诚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感激。

    “用不着,周叔叔。我觉得你就不该把那东西带在身上的。”

    “你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周宇没有直接询问肇辄看过什么东西。与聪明的孩子交谈无需太直白,因为他完全能领会你内心的想法。对面的少年轻轻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没有让其他的人看过吧?”

    周宇问话时,语气多少还有一丝紧张。这才是他最关注的。

    对面的少年轻轻地摇摇头,很沉稳地说:“我爸爸算不算其他人?如果他不算,那就没有别的人了。”

    周宇没有纠结于肇飞是否看过笔记簿的问题,而是追问道:“你爸爸看后,是咋对你解释的?”

    “他说东西如果真是周叔叔的,那就要象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保管好它,并将它完整地交还给您。”

    “你们全家是我周宇的救命恩人!”

    周宇很冲动地一把将少年搂进了怀里,不象对小孩子,而更似对待他的革命同志。他拍着少年的脊背,深情款款地倾泻着自己内心的激荡。过了好一会儿,待情绪稍稍平复一些之后他才问道:“能看懂吗?”

    少年先点点头,尔后又摇摇头。

    “没有细看,因为不是太明白。字迹也太过潦草。中间的部分随意看了几页,虽说有些象反革命言论,但说的又全是大实话。是我爸爸,我,还有牛凤阿姨他们,想说却不敢说出的心里话。”

    周宇不仅有些震撼,而且眼眶中也有些湿润了,于是他问少年道:“你看过《列宁在十月》这部电影吧?”

    少年笑了笑:“似乎没几个人没看过吧?”

    “但你知道那场革命为什么会发生吗?”

    肇辄很自豪,且口气很自信地道:“当然知道!”

    他有理由既自信又自豪。当前几乎所有的世界历史热点问题,包括非热点和反主流的历史重大事件,他爸爸肇飞都曾给他讲述过。而且并不按照课本上那种带有浓重色彩,既偏执又显得极为幼稚的官方语言讲授,而是参考西方主流的历史教材和肇飞自己独有的领悟,以对成人讲课的方式,依照历史事件的发展顺序和脉络讲授。当然了,肇飞授课时使用的是流利、正宗的英语。

    发生在俄国推翻沙皇统治的二月革命之后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是官方现代世界历史的起始点,这么重大的历史事件肇辄岂能不清楚!只是他不理解周宇为什么会问他这么一个低级的问题。

    “我和我的同志们认为,我国的‘二月革命’算是彻底失败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成功之后,那个人就不再把自己视为革命队伍中的普通一员,他自以为自己已成了神,是这个皇朝的君主。所以他要用封建**的假社会主义,去愚弄和欺骗所有被其统治的臣民去为其政治目的服务。结果你已经看到了:民不聊生,天怨人怒。所以,我们要举行我们自己的‘十月革命’,推翻当代的秦皇暴政,用真正的社会主义取代现在封建**的假马列主义,解放老干部和广大知识分子。

    这就是我们这次革命的最终目标。你能懂得这些吗,肇辄同志?”

    这是一个成年人第一次以对待同龄人的态度,以同志般肃穆的语气与一个少年谈及严肃而重大的国家大事,这让肇辄顿时感觉自己也象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重要了。于是他也很庄重地紧抿双唇说:“周叔叔,您放心!这件事我会象守护蓝蓝姐一样好好保守秘密的。”

    “也无需过于害怕和担心。你将那件东西交给叔叔后,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此事,也从来未曾见过周叔叔这个人。这样就不会给你家带来任何麻烦了。”

    “我不害怕。就是身上有些难受。”

    肇辄说完这句话,滴溜溜飞跑到一口箱子旁,快速翻检出一条裤衩红着脸换上了。

    “哈哈哈。。。”

    周宇被少年的动作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放下了心头的重负,周宇这会儿已有心情拿少年开玩笑,还俏皮地逗他道:“晚上做美梦了吧!是不是梦见了你那个童养媳?”

    ---------打发走胡勇以后,周宇紧随肇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费了好长的时间,总算摸进了牛棚屋后那片树林中的某个地方。

    一路上尽管有手电筒照路,但路两旁一步之外就伸手不见五指。加之又在树林里绕圈圈,地上堆积的枯枝乱叶让人磕磕绊绊难以行走,所以,当周宇紧随肇辄身后,踩着水下未露头的木桩顶端,颤巍巍趟过一条约莫七八丈宽的小河沟,爬过一段长满了野蒿草的土堤,站在几个乱坟包子之前时,这才知道自己已到了肇辄埋藏笔记簿的所在。

    嗯!这个地方确实够隐秘,是掩埋起义物资的理想场所。想到这,周宇没有急着让肇辄动手挖出已埋藏在地下的笔记簿,反而向他询问道:“这地方是干什么用的,恐怕不常有人来吧?”

    “是村里的坟地。我家搬到这里之后,就从来没见村里有人来过。听村里老人说,这里是旧社会那会儿,村里为防备伏牛山土匪袭扰而修建的土寨子。因为没有了土匪,所以解放后就彻底废弃了。”

    小樊村只有不到三百口子人,在肇家下放的近两年期间就未曾死过一个人。加上如今清明节祭祖拜先也被当作“四旧”破除了,因此,这个解放前修造来防范土匪、解放后作为坟场使用的土寨子,却是许久没人光顾过了。

    “笔记簿暂时不要动它。叔叔还有些东西也想放在这儿,你觉得叔叔的车能开得进树林吗?”

    “村里的路通不到这儿来。如果周叔叔想把车开进树林,唯一的办法是从离村两三里外的那机耕道先将车开下村道,往南绕一截之后,再由已经割过麦子的麦田拐往水库边。然后,从河边拐进树林。就是不晓得周叔叔的车中途会不会陷进麦田。”

    “不怕,叔叔开的是越野车,陷不进出的。”

    这样确实很好。“嘎斯”不用进村,就可以彻底避开樊村人的眼睛;而将车停在水库边的树林外卸货,除了可以从水库对岸远远眺望得到,河这边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发现。而这个时间段,荒芜的河对岸出现行人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周宇感觉非常满意。于是拉着肇辄又匆匆赶回距樊村几里外藏车的小灌木林,让他带路将车开进了水库边的苦楝树林。

    搬运和掩埋起义物资的过程周宇没让肇辄参与。他将肇辄赶回牛棚屋继续睡觉。他并非是信不过这少年,而是害怕某些事情会牵扯到他。万一此后自己出了差错或者起义的事情泄密,让他参与进来就会给他和他家庭带来灭顶之灾。

    掩埋完起义物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周宇背枕靠在一个小坟包上,舒舒服服地吃了一些压缩饼干,再喝了一些军用水壶的水,之后,他拎起工兵铲爬上了刚才好几次往返过的土堤。站在堤顶,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的地形地貌,这既是军队纪律的要求,也是为了方便以后需要时能顺利取回物资。

    直至要下土堤之时周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脚下踩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堤坝,它显然是一段围墙。周宇猜测,它应该是废弃土寨的寨墙吧。

    原来估计有接近一丈高、呈正四方形走势的寨墙,大多数段落如今已经彻底坍塌了,只有少数地方能从杂草的缝隙中勉强辨识出原来的堞口。自己夜间趟过的也不是什么小河,而是土寨子的护寨围堰。围堰四边没有吊桥,也没有填出一条连通水面两端的土路,唯有几根几乎烂光了桥板的桥桩隐隐约约显现在水面之下。整个土寨子四周都被苦楝树林环绕着,从树林之外根本就发现不了这处隐秘的地方。

    真是好地方噢!

    周宇真想在这个天高地远的静谧之处好好躺下休息几天,彻底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但他又不得不启程了,因为天已破晓,再晚些动身就难免会被村里人发现。起义在即,许多大事儿还等着自己呢!

    “沿着小河的对岸有点点火光,天空褪去那醉人的晚霞。一列青年骑兵,一起跳上战马,越过田野到前面去侦察。。。”

    他嘴里哼哼着这首流行于五十年代、或许是叫做“夏伯阳骑兵之歌”的曲子,拧着了“嘎斯”吉普的发动机,让车狂野地直接冲进了只剩下麦茬子的平整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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