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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二柱恰好这时走进了办公室。

    门虚掩着,他一推开门就在心底暗叫了一声“糟糕”。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吕继红河东狮吼般的疯癫模样;对面黄向阳在吕继红咆哮过程中的那副既猥琐、狼狈,有火憋闷着不敢发着的羞恼状,全都被他一眼就收入眼底。凭着对农村基层干部素质的熟悉,他瞬间就猜出了办公室里此前大致发生过啥事。这不仅让他后悔不迭,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有两点他敢肯定,其一,吕继红被这个黄主任骚扰了。不管是言语上的,还是肢体上的,总之一定发生过这种事;其次,陆一凡的问题此前不仅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很可能还走向了更糟糕的境遇。

    他倒是很想帮吕继红伸张一番正义。可不仅没那份胆量伸头,甚至还颇想赶紧抽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今天门出得匆忙,他只穿了一套当兵时积攒下的旧军装,那是俩口袋的战士服,甚至还没佩戴领章帽徽。既然不是正规着装,那他此刻就只是一普通百姓。老百姓若被乡下的土霸王欺负,那就算白欺负了。而且就算他此刻穿着佩戴领章帽徽的干部服,也终究只是个回乡探亲的排级小军官。这种级别转业之后也就是最底层的普通办事员。平日里在老乡们面前还能充颗大头蒜,但在公社领导这种有级别的父母乡官面前,他这个排级干部甚至连狗屁都不算。

    先义正辞严地呵斥一番黄主任的下作,然后顺势搬出自己的老领导来压服对方。樊二柱倒是幻想过这么爽快一把,可他没半点把握确保他那位老领导如今还记得起自己这个麾下小兵蛋子,更别说搬出他这尊大神来当筹码压服黄向阳了。假传圣旨可不是好玩的事儿。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若呈一时口舌之快,然后拍拍屁股回部队,谁知他这个父母官打探清楚自己的底细虚实,知道自己是在狐假虎威之后,会不会拿自己的家人来泄愤撒气!

    此外,包括今天这趟黄集之旅在内,他与眼前的吕继红拢共不过接触过几次。虽然从见第一面起就对她大起好感,今天也确实是为了制造接近她的机会才刻意跟过来的,但他还不至于傻到要为了一个有好感的女人,要自不量力去拿鸡蛋撞石头。

    对面的黄主任此前显然已被吕继红搞得颜面尽失了。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那他就一定会想着当着外人面再找回来。如此一来,不说在陆一凡的事情上逼他让步了,就算吕继红本人事后会不会被他穿小鞋也很难说。自己这个时候若再横插一竿子,只会更进一步激怒他,让他把自己也作为仇人更深地铭记住。这不仅得不偿失,还显得自己有些犯傻气。

    樊二柱还在那里患得患失,呐呐着不知该不该开口。他确实很想说点什么来帮僵持着的双方圆场和下台阶。可不等他开口,黄向阳倒是率先发话了。

    在吕继红面前畏首畏尾,那是他有痛脚被抓住了。在其他人面前,他可从来不会缺少应有的气势。趾高气扬的他用一根手指头指点着刚进门的樊二柱怒喝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你他娘的没看见我们正在谈工作吗?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我?滚出去?”

    樊二柱愣住了。好些年都没人这么与他说话了,咋听闻“滚”这个词儿,樊二柱还真有些恍惚和不适应,所以就愣在了当场。

    “就是说你。没听懂吗?”

    “黄主任,我和小吕是一个村的。我受村支书老樊委托,陪着她一齐来向您反应情况。”

    “反映啥情况?”

    “就是那个陆一凡的情况。小吕应该和您说了吧?”

    樊二柱的回话很恭谨,但却没有丝毫犹疑。他既不想蹚这潭浑水,更不想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丢脸面。所以,患得患失之后的他,说话倒是颇为沉着、镇定,口齿也很流利。何况,他此刻即便想撤也来不及了。

    “哪来的一坨狗屎,这里有你放臭气的地方吗?”

    黄向阳几乎就要暴走了。

    全公社的大小干部他已经轮着接见过一遍,印象中从未有过樊二柱这号人物。再听他满口乡音以及谨小慎微的低姿态,他几乎就能肯定此人只是自己治下的某个小人物。或许他能有个把亲戚六眷之类的当着小芝麻官,可那又能如何?自己需要买这种小人物的账吗?无官无职的升斗小民,此刻根本就不配出现在自己眼前,更别说对自己指手画脚了。

    黄向阳一指房屋的墙壁,大声呵斥道:“你给老子先在一旁靠墙蹲着。我不批准你不准站起,也别想着趁机溜走。等老子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回头再来收拾你这坨狗屎。”

    这次樊二柱不接腔了。不仅很老实乖巧地完全照办,而且还刻意模仿着被抓捕之后害怕被失主殴打的小偷一般,双手紧抱头颅,面朝墙角旮旯蹲下了。他既不想让黄向阳记住自己的模样,也是因为心底倏忽而起的那股屈辱感,让他的眼底变得血红了。

    虽然在行动和语言上都对黄向阳屈从了,但黄向阳那上位者趾高气扬的动作和颐指气使的语气,让平日就极度渴望着上进,并不惜自己省吃俭用却大把花钱请客送礼到处攀老乡拉关系的他,在心底感觉极度憋屈的同时,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蹲在墙角的他咬牙切齿发着毒誓:这辈子老子非要不惜任何代价,抓住一切的机会爬上去!姓黄的你等着,总有一天老子非要骑在你头顶拉屎撒尿不可。

    “小吕啊,陆一凡的问题,也不是没有再商量的余地。既然你不承认和他是情侣关系,但普通的朋友还算是吧?你想为他尽份心意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而且也并非不可以考虑。”

    刚才在吕继红突然暴起发难之际,黄向阳确实有些惊慌失措了,毕竟他以前搞女人时从未遭遇过如此暴烈的反抗,但这会儿他的情绪已彻底镇定下来。而且他把屋里的樊二柱直接视同了空气,根本不在乎有外人在场。

    再次用言语诱导的同时,黄向阳的目光也再次肆无忌惮地在吕继红身上不停抚摸,还意味深长的道:“不过嘛,你想替他减轻罪行,自己也总得付出些努力是吧?要想争取有好的结果,那就得看你是否有所行动了。”

    他想清楚了,这小姑娘毕竟是城里的知青,而且是社队干部,所以,她面对自己的骚扰时与普通村妇有不一样的表现也属正常。但无论如何她总还是自己的下属,还在想着追求上进。有了这些垫底子,即使自己言行再过分些,就算动手动脚了,她除了言辞激烈一些,又能把自己咋样?

    控告自己?她有证据吗?而且她一个姑娘家,能主动不要脸面去和人说这个?

    动手反抗?她若真敢动手反抗,自己一大男人还能吃亏不成?何况屋外多的是公社人保组的保卫人员。就算那些人顶不住了,不是还有民兵嘛!那些人可都是听自己指挥调度的。

    恢复了一贯对下的盛气凌人之后,黄向阳不仅说话硬气了,而且又打起了新的主意。小姑娘破~处了是事实,但那又如何?身材没走形,脸蛋没走样,那就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性趣;而且经过了男人的调~教和熏陶,或许更懂风情了也是说不准的。

    他的眼珠子再次色~色地抚摸着吕继红的浑身上下,这是对她发出了新一轮的攻势。

    “老话说中不中,看行动。想好了咱俩就慢慢谈。今天晚上的时间我都预留给你了。”

    “咱们走!到县里找你的老领导去。让他来收拾这个臭流氓。”

    吕继红二话不说,拉起樊二柱掉头就朝外走去。

    腿脚已有些麻木的樊二柱站起身,也看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地朝黄向阳略微点点头,然后紧随吕继红飞快地走出了办公室。

    公社的邮政代办所里,在吕继红灼热的目光注视下,通过人工转接方式,樊二柱总算要通了秋鲁办公室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嗓音浑厚、响亮,但却不是秋鲁本人。操标准普通话的那人告知樊二柱:秋鲁主任外出了,今天很有可能不再回自己办公室。那人还顺带告知樊二柱,他也只是来找秋主任办事的,在办公室已等候了不少时候。潜台词很清楚,请樊二柱不用再傻傻地守在电话机跟前朝秋鲁办公室打电话了。

    感觉就要颜面尽失的樊二柱,心灰意冷地正要撂下电话,可一刹那间他心中闪过一道火花,因为他觉得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颇为熟悉,于是他稍稍回忆了一下,就用不太肯定的颤音,恭谨地试探道:“请问,您是不是军政治部的周主任?”

    “我是周宇。你是谁?”

    在这个小地方,居然有人能从满是电流杂音的电话听筒里辨别出自己的声音,对面的人似乎也颇为诧异。周宇在此地并不认识任何人。当然了,除他正等着的那位之外。

    “哎呀,首长,我是通讯营的小樊呀。前些日子还去您办公室送过文件的。”

    “小樊?樊二柱?真是莫名其妙!你咋跑这儿来了?”

    “我就是这儿人呀,回家探亲的。”

    “哦,这样啊。说说,你干嘛要找秋主任。又是想跑关系、走后门?”

    那么大的领导居然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且还对自己有些基本的了解,樊二柱因此而激动不已。

    “唉,这个嘛……”

    这哪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说得清楚的事情!本来樊二柱就紧张,被周宇拿话头一逼,欢喜得晕乎乎的他,当即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了。

    见樊二柱被领导的盘诘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吕继红不耐烦地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话筒,大大咧咧直接用夏江话问道:“您是周主任?秋主任的朋友?”

    话筒那边的人先是一愣,但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小丫头,听你一口的夏江口音,是省城里下来插队的知青吧?”他没有因吕继红的大不敬和大喇喇的口吻而扔下话筒,反而有些好奇地多说了一句话。“蛮有性格呀!”

    “我有没有性格的问题,我们可以回头再探讨。但我想先问您一句,您真是秋主任的朋友?”

    吕继红不接周宇的话头,却十分固执地继续盘问道。

    “我和秋主任认识的年头确实不少了。但是不是朋友,那就不是我能说了算数的事情了。”

    “到底是不是?”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否则我就不和您废话了。”

    “呵呵,小丫头很有性格哟!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暂且算是吧!”

    “那您能不能给我帮个忙,给秋主任捎个话?”

    “捎话?小姑娘口气蛮大哟。哈哈……你请得起吗?”

    “错了,错了。是我们要向秋主任反映问题。”

    “告状?这还差不多!”

    “行不行啊?周主任。”

    吕继红一听有门,声音里顿时透出一股撒娇的味道。

    “那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樊二柱的问题。”

    “算是我俩共同遭遇到的问题吧。他回乡探亲,在我们乡下遭遇了坏人坏事,所以他就想起向他的老领导反映情况。”

    “哦,那我可得先听听你们准备反映的是什么情况。”

    电话对面的人语气颇为调侃地道:“如果你让我转达的事情,属于违反党的方针、政策,或者是组织要求严格保密或不能随意传播的那些,那我可是不能负责转达的喔!”

    话筒那边的人或许是闲极无聊了,也可能是对小姑娘直爽的说话方式感觉新颖好奇,总之,好歹让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个完整,最终,还爽快地答应会全盘向秋主任转达,一个字儿也不作保留。这让吕继红顿时欢腾雀跃了。

    十分甜蜜也万般真诚地谢过对方,还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插队落户的地址,邀请对方如果有空一定来知青屋做客,吕继红这才和同样兴高采烈的樊二柱打道回府。

    原本她说的只是一句客气话,但让吕继红没有料想到的是,两天后她居然真的见到了电话对面这个友好的大人物周主任。这个人是樊二柱所在部队的军政治部副主任兼办公厅主任。而且由于他的来到,还掀起了一场与她以及她所爱之人相关的滔天巨浪。这场滔天的巨浪,不仅波及到了她和她周围的许多人,甚至影响了她的整个人生。

    一天之后陆一凡被放回来,且未受到任何的处罚。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在村口分手时,樊二柱有些恋恋不舍地紧握住吕继红的双手,用饱含期待的目光,也用他那充满激情且颇能鼓动人心的乡音对她说:“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如今天一样互帮互助,成为互相学习、共同进步的革命同志。”

    “你的意思是革命伴侣吧?”

    吕继红咧开嘴哈哈大笑,还朝樊二柱俏皮地扮了一个鬼脸。“我知道你这次回乡探亲是为了找对象。”

    樊二柱被吕继红的直率搞得有些尴尬和扭捏。他轻点一下头颅,很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我可得事先提醒你一句,做革命同志或许可以,但想做革命伴侣嘛,估计就有难度了。”

    吕继红虽然很友好地对他笑了笑,但随即轻摇头颅表示了婉拒。

    “你的意思是你有对象了?”

    “算是吧。”

    吕继红的声音有些犹疑,有些飘忽和不太肯定。

    “陆一凡?”

    “与他无关。”

    吕继红这次回答得异常爽脆。不仅语气肯定,还充满了喜悦。

    樊二柱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转瞬就收拾好了心情。

    “咱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革命同志,做不了革命伴侣,但始终还是革命战友吧?”

    “我也希望始终如此!”吕继红很真诚道。

    “我会一直走在革命队伍的最前列,永远做一个领跑者的!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樊二柱又信心百倍地试探到。

    他这次没有等来回答。

    小姑娘的身影已飞速地消逝在了村口。不仅步履轻盈欢快,而且早将此前黄集之行遭遇的所有不快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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