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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鸟鸣,没有鸽叫,平时昼伏夜出的动物也不见踪迹,留在桥头的雪卢显得不安,不时吹拂的寒风伴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寂静的夜里有着一种不可知的诡秘,神山被一阵异乎寻常的奇特氛围裹胁着。

    “秀姐,你在里面没有?”穆双吉又对着“0”洞口喊了一声,然后侧着耳朵细听,没有一丝回音。准备再呼叫时,穆子理已经钻进洞口,沿通道向上爬去。他也伏身向前,跟在他哥身后往上爬。

    穆子理进入天洞,眼睛随着矿灯照处四下里搜寻了一遍,没有人!天洞顶上有微弱的光。穆双吉也进了天洞,站到穆子理身边,看向参木康方向,“秀姐在里面吧?”穆子理小心地呼了一声:“阿秀。”参木康那边有细微的声音传出来,兄弟俩互相望了一眼,面上都是喜色,急步走出天洞,走向参木康。

    参木康里,灯光到处,只见马秀坐在铺着的羊褥子上,两腿曲膝张开,背靠石壁,手放在腹部,脸上现出痛苦,看样子要把她弄回家是不可能了。没有寒风流动,参木康里面比外面暖和得多。看样子要把她弄回家是不可能了。

    原来晌午马秀只是想把羊放在屋子附近吃草,出了栅栏,大角却直把羊们往神山脚下赶。马秀走不快,呼喝几次也不起作用,大角只顾前后左右跑来跑去赶羊,她只好在后面蹒跚跟着到了神山脚下。途中,有乌云开始在头顶上聚集,到得神山,乌云已经黑压压的盖住了这一大片地方。分分钟暴雨就会倾泻下来,现在要赶回家已来不及了。马秀就爬到“0”洞口,她从没来过这儿,此前也从不想到这儿来,一是因为对里面的神秘感有惧意,二是因那形状。刚在洞口站定,小指肚般大的雨滴密密集集的就砸下来,大角也随她来到洞口。大角把她带到这儿来遭了这场不知要下到何时的大雨,心中对它有些气恼,却无法对它发作。见山脚下羊有点乱,担心它们跑散,就哀求大角,叫它把羊赶回家去。大角这次倒还听话,似乎知道它犯了错,头在马秀脚下蹭了一下,转身就冲进雨慕里,跑到羊群边依然前后左右奔着把羊拢在一起往翡翠坪赶。

    雨越下越大,还夹着冰雹,气势骇人,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马秀不禁担心起来,这样下到晚上回不了家可怎么办?大角又在暴雨中奔了回来,一身湿透。马秀忽然觉得腹中疼痛,她听穆双吉和马六戈说过里面有一间象屋子一样的石室,想着去石室里休息一下也好,雨住了就回家。她沿着“0”洞通道往里爬去,天洞也有雨水滴下来,她进到参木康里,偏巧今天修行的僧人一个也没有。

    大角没有跟进来,她呼唤了一声,没有回响,只听得天洞处雨声阵阵,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她在小水池里舀水喝了一口,太凉,不敢再喝,腹内一阵一阵的痛,就走过去靠着石壁坐在羊褥子上。光线越发暗下来,不晓得外面雨停没有。马秀想走出去,还没站起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再不敢动,孤独、害怕和黑暗一起一点点的包围着她。她在焦虑中熬了很久,直到听见穆双吉在天洞里呼唤她的声音。

    穆子理把矿灯递给穆双吉,在马秀身侧蹲下来,手指搭在马秀腕脉上,问了一句:“没事吧?饿不饿?”

    没吃晚饭,估计她也是饿了,马秀头动了一下,又象点头又象摇头,嘴巴动了一下,却没说出话来。

    “双吉,去把药箱拿进来,还有糌粑。”穆子理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搭在马秀身上。穆双吉答应一声就走出去,石室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她就在这寂静得让人生畏的黑暗里孤独地等了几个时辰!穆子理看到她的样想着这情景就觉着心痛。他握住马秀的手,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有点疼。”马秀声音很轻,象是梦噫。穆子理明白她这是要生了,他把她轻轻放下来,让她躺在羊褥子上。马秀觉得稍微舒服一点了。

    穆双吉很快就把药箱、糌粑、蓖麻油袋都拿了进来,放在穆子理旁边,糌粑直接递给了穆子理。“姐,你没事吧?哥,我先去通知马叔他们,给他们说秀姐在这儿,省得他们还在外面瞎找,也不晓得马叔他们咋个没进来看一下?”

    “先去翡翠坪,叫婶拿一床被子过来,跟婶说阿秀要生了,矿灯留在这里。”穆子理接过糌粑,取一块出来,捏一小块下来,放在马秀嘴边。马秀微微向里侧了一下脸,不想吃。

    穆双吉摸黑钻出“0”洞口,见天色明亮了些,夜空更清澈了,抬头看去,在日出方向的那颗亮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动过来。他来到停摩托车处,调转车头骑上车,发动起来就开过桥,也没管雪卢,他知道它不会跑远。一刻钟不到就拢翡翠坪,马秀娘还站在栅栏边。“婶,你咋不在屋里?外面这么冷!秀姐在参木康,要生了,我哥叫拿床被子过去。”

    马秀娘隐藏在内心的担忧被这消息释放,她再无法假装镇静,眼泪一下子就迸出来,说道:“双吉,你也上来了?找着了就好,阿秀她没啥事吧?辛苦你们了!”

    “秀姐没事。”穆双吉说着下了车,跟在马秀娘身后走进屋。每次他来这里都是回家的感觉,这里的亲情让他永生难忘!马秀和他都是不知父母身在何处的人,面前这个娘却待他们一视同仁,视同己出!

    马秀娘都不知该拿些啥,手忙脚乱的,穆双吉帮着把一床被褥、一床小棉被、一张毛巾、一件棉袄、一条棉裤捆在摩托车上,又拿了一支手电筒,载着马秀娘来到神山脚下,这片地方又比先前还明亮了,那颗星渐渐逼近神山顶上,仿佛大了些许。

    和马秀娘一起把被褥拿进参木康,穆双吉又骑上车去乡政府,给王所长说马秀找到了,在参木康里,请他想办法通知马叔他们。只见王所长进里屋拿出三筒炮仗,走出门把炮仗立在院坝中间点着一筒,“呯”的一声,一束橙色烟花直冲上天,在高处散开,形成伞状。这是古时峰火传信的方法,山里地域宽广,人烟稀少,通信不便,一直沿用这种方法传递信息,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烟花代表不同的意义。橙色伞状表示平安。间隔一刻钟又放了一筒。

    老爷子骑着黄骠马速度并不慢,此时已经过了石亮沟。一路上他就看着那颗亮星从东方缓缓移向神山上方,突然就看到橙色伞状烟花升在空中,他知道马秀平安着,不由得两腿一夹,黄骠马跑起来。

    又是一筒橙色伞状烟花升了起来,马上有他们也看到了,到第三筒烟花升起时,外出寻找马秀的人们都各自往回赶。

    蒋郑益给队里干警打电话安排任务,交警大队也着人赶去加油站和关角山两处配合路查,只消和治安大队联系上就妥了,他将车驶入红星路,停在“罗二娃手机店”前,店门关着,舒缓的音乐声从旁边“秀音乐吧”传出来,音乐吧门店上的招牌白底蓝字,一个大大的“秀”字四周闪着颗“心”,“心”是用小彩灯串成的,一波一波的彩幻流光在“心”和较小的“音乐吧”三字之间流动,看上去让人觉着温馨。正要给治安大队的陈大队打电话,一车从后抵近,停在蒋郑益车后,回头看去,车上下来一人,正是陈大队长。

    “情况任局已经打电话给我说了,说你手机坏了,估摸着你是到了这里,就赶过来。我队里的人都集合好了,辖区派出所也通了气,只等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行动,倒要看看那些个外国人能折腾出啥动静来。”陈大队坐进蒋郑益车里说道。这陈大队四十出头,之前在城西派出所任所长,转业军人,为人豪爽,做事果敢,雷厉风行。

    “和你陈大队哪敢言‘下令’,岂不是折煞人!我这边人都下去了,在关角山和加油站设路卡,检查进出车辆,直到这些天蹊跷到来的外国人离开圣湖为止。要辛苦陈大队,县里的娱乐休闲场所,宾馆饭店,凡是外来人员容易出没的地方一个不漏,今晚全查,近几天到县城来的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不管是来旅游还是抱着其他目的,都把身份信息登记下来,有鬼鬼崇崇的,直接管控起来,你看这样行不?”

    “当然行,地毯式清查,电影院咱也不放过。”陈大队说道:“我这就布置下去,有啥情况电话联系。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好吧,我得先去关角山,再回到加油站来。”

    陈大队下了蒋郑益的车,走向自己车,蒋郑益也下车,陈大队却又转身走回来,“郑益,等我这边完事了我们一起去圣湖看看,外国人究竟要搞啥名堂,我倒不认为他们会到我们这里来,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妙,防患于未然嘛。”

    “我正有此意,只是不晓得今晚得空不,视情况而定吧。”

    陈大队看着蒋郑益说道:“郑益,小心点!”

    蒋郑益点了一下头,掀开“秀音乐吧”的塑料门帘走了进去,音乐吧空间很大,灯光柔和,轻柔的乐曲环绕其间,靠墙隔成可容五、六人两两相对一个个的小座间,中央每隔一个身位的距离就有两三个皮沙发围住一个圆形玻璃桌,进门对面就是吧台,吧台前放了三个高脚凳,吧台上摆着十来个玻璃杯。吧台里坐一女孩,乌发披肩,蒋郑益径直走到吧台前,递上自己的手机,说道:“任雪,我手机摔地上了,开不了机,先放你这儿,明天你拿给罗二娃,让他看看能修好不。”说完转身就走,在手机店隔壁的“志春超市”买了些面包、蛋糕、饼干放在车上。

    夜里屋外太冷,蒋郑益回家加衣服,只有他妈在家,正在客厅看电视,蒋老师没在。提了两件皮衣,抓一顶棉帽按在头上,“妈,我走了,晚上有任务。”道一声就出了门。

    夜更深了,夜空反而比入夜时明亮,蒋郑益没有心思探究这是怎么回事,一路急驰到了关角山,路查点设在西王母石室旁边,这里是这条路上进出县城的惟一通道,两辆警车摆在路边,四个刑警和两个交警站在警车旁边,一齐抬头望向东方,见有车开过来,才把视线转向来车方向,打手势让蒋郑益的车靠边停下。

    “是蒋大队哦,怎么没开警灯?”一交警走上前来,看清楚是蒋郑益,问道。

    蒋郑益打开车门下了车,“这边没什么情况吧?刚才你们在看啥?”

    “今晚奇怪得很,鸟都莫得一只。”一刑警答道:“神山上空有颗星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好象正往这边移过来,象是人造卫星。”

    “哪有这么大、这么亮、速度这么慢的卫星?”交警提出质疑。

    蒋郑益抬头看去,那颗怪异之星似乎更近了。难不成到敦煌和圣湖来的外国人是为这颗星来的,他们怎会晓得会有这么一颗星出现?这颗星的出现又有什么秘密?蒋郑益想不透这中间的关窍,电话拿出来给任局长打去:“任局,你出来看神山方向,有颗亮星,很是怪异,那些人恐怕是为这颗星星来的,我突然有个想法,今晚不让任何载有外国人的车辆进来,你觉得行不?”

    “你指挥行动,你作决定就行了。”任局长说道。

    “辛苦大家了,今晚上不撤岗,进县城的车辆一律挡下来,特别是有外国人乘坐的,你们轮换着休息,不要弄得大家都疲倦,我车上有面包,拿下来,饿了吃点。我还得去加油站那边。”蒋郑益眼看着那颗怪星,向自己车走去,神山上空突然升起一束橙色伞状烟花,他们晓得是表示平安之意,这又是为何?坐进车里,又给加油站设卡的刑警打电话说了挡下所有要进入县城的车辆,才发动车调头上路。

    任局长向邓局长和付政委说了蒋郑益电话里汇报的情况,三人走出办公楼,来到院坝里,正巧看到第二束烟花升起,衬着那颗异常明亮的怪星,显得甚是奇妙。

    “搞啥子名堂,是神山方向吧?我给王所长打个电话问问咋回事。”邓局长说道。

    “喂,王所长,你在所里没有?”

    “在,我值班。邓局有啥事?”

    “刚才你们那边放烟花是咋回事?”

    “翡翠坪马上有家闺女下晌走失了,刚找到。”

    “有颗又大又亮的星星是不是在你们上方?”

    “正往神山顶上过来,比十五的月亮还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邓局,是不是新发射的卫星?”

    “仔细观察它,记录下它的运行轨迹和异常情况,明天到局里来汇报具体情况。”

    “好的。”

    第三束橙色伞状烟花升了起来。

    老爷子心想马秀是到了家里,有穆子理他们在不会有啥问题,他想着应该先去神山看看那里将会发生什么事,那颗亮星太过奇怪,是他平生未曾见过的,它发出比月亮还明亮的光,显得太不寻常。

    大角依然趴伏在洞口,穆双吉站在“0”洞口外,看着那颗让人生畏的亮星越来越显大的抵近他的头顶。他从乡政府回来就一直站在那儿,他知道马叔看到烟花后就会赶回来,回来后肯定会来这里,只是没想到先到的是老爷子。

    老爷子只顾盯着顶上的亮星,没看到穆双吉站在上面“0”洞外,过了桥才听到穆双吉招呼他,他下了马就爬上去。

    “伯,你怎么也上来了?晚上这么冷!秀姐在参木康,快生了,婶和哥都在里面。”穆双吉伸手拉住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只“嗯”了一声,算是应承。站定后继续抬头看那颗亮星,就这一会儿工夫,亮星已经移动到神山正上方。

    大角把身子往洞里蹭,似乎很害怕。穆双吉又抬起头看,见那亮星停在神山正上方,显得更大了也更亮了。突然,那亮星似乎抖动了一下,一束光芒从它的中心射出来,直接射向神山上天洞的穹顶处。

    老爷子和穆双吉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是惊异,彼此面上身上还罩着一幕淡淡的辉光。

    大角又往后蹭进洞里,躲在黑暗中,狗头完全贴在地下。

    那一阵紧接一阵的痛更频繁的袭击着马秀,她不住喘息着,忍耐着。棉裤的裆部已经被血浸透,穆子理褪下她的棉裤,她在痛苦的忍耐中虽有些不情愿,却又无能为力,只把头微微侧向石壁,头发已经散乱!成年后,这是她第一次在别的男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棉裤刚褪下,马秀洁白的皮肤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里已经打开!穆子理看到她那处子的证明裂开出四道新鲜的创口,这怎么可能?疑惑之下赶紧把搭在她上身的棉袄拉下来盖住她光溜溜的腿腿,握住她的手,轻轻捋了捋她被汗水贴在额头的头发。

    “快生了,再忍一会儿。”穆子理轻声安慰着马秀,心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虑,这种情况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本能的意识到此前他逃避的行为是那么浅薄,他的猜忌是多么可笑!不禁暗暗责备自己。

    马秀娘抱着被褥进来,解开绳子,把被褥铺开盖在马秀身上。“娘。”马秀叫了一声。穆子理对她说道:“婶,阿秀那里已经开了,快生了。”

    “阿秀,莫怕,用力。”马秀娘把手电照向那生之门。“再用点力,使劲。”

    突然,空气震荡了,一股不可知的能量充满了参木康,小水池里的水也被震动了,象被手指轻轻触碰过一样,起了涟漪。马秀娘察觉了这异样,抬头看马秀,马秀闭着眼正闭气用劲。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纯净了!穆子理松开马秀的手,起身走向参木康入口,一道明亮的光从天洞穹顶射下来。

    马秀“啊”的叫了一声,穆子理转身看时,柔和、明亮的光弥漫了整个参木康,仿佛也渗进了他的身体里——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慈悯、祥和、明媚、喜悦、幸福、圆满随着这光漫进参木康里面每个人的心底——刹那间,疼痛感从马秀身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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