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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巾,披在自己肩上,一直围到下巴颏。她做完这事后又似乎痛苦地微微一笑,红了红脸,神态异样地看了看我。我心中感到一阵隐痛;我急忙走开,急忙溜之大吉。

    “等等。”她突然说,已经走到门厅,快到门口了,她伸手拉住我的大衣,让我停下来,她急忙放下蜡烛,跑了回去大概想起了什么,或者想把什么东西拿给我看。她跑回去时,满脸通红,脉脉含情,嘴上挂着一丝微笑这是怎么回事我只好等她;不多一会儿,她回来了,她那神态好像有什么事在请求我原谅似的。总之,这已经不是方才那张脸和那副神态了原来的神态是忧郁的、不信任的、倔强的。现在她的神态是请求的、柔和的,同时又是信任的、亲热的、怯生生的。当孩子们爱什么人并向他请求什么的时候,就常常用这样的神态看人。她的一双眼睛是浅栗色的,非常美丽、活泼,其中既能映射出爱,又能映射出阴郁的恨。

    她并不向我解释什么倒像我是某个高级神灵,不用解释就应当知道一切似的她递给我一张纸。在这一刻,她的整个脸焕发出一种最天真的、几乎是孩子般的喜悦。我打开一看。这是某个医学院的学生写给她的一封信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这是一封充满华丽词藻,但又非常恭敬的求爱信。现在我已记不清原话了,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在崇高华丽的措词背后显露出一片真情,这是假装不出来的。当我读完后,遇到她那热烈的、好奇的和孩子般迫不及待的目光在看着我。她的两只眼睛牢牢盯住我的脸,在迫不及待地等着我究竟会说什么她匆匆地、三言两语地,但是又有点高兴地、似乎自豪地向我解释道,有一回,她在某处参加一个舞会,在一个有家有室的人家,他们都是些“很好很好的人,都是些有家室的人”,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因为她在这里还只是初来乍到,不过是逢场作戏还根本没拿定主意留下来,等把债还清了,一定走“就在那里遇见了这位大学生,他跟她跳了一晚上舞,说了一晚上话,原来他还在里加,还在很小的时候就跟她认识,常常在一起玩,不过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他还认识她的父母,不过关于这事他还什么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曾有过丝毫怀疑于是就在舞会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三天前,他通过跟她一起去参加晚会的她的一名女友捎来了这封信而且嗯,这就是全部情况。”

    当她说完后,她好像有点害羞似的低下了她那脉脉含情的眼睛。

    可怜的她像是保存着珍宝似的保存着这个大学生的信,并跑去拿她惟一的宝贝,她不愿意我走后还不知道也有人真心实意地爱过她,也有人敬重地跟她说过话。大概,这封信注定要放在她的小匣子里,再没有下文。但是反正一样,我相信,她一定会一辈子珍藏着这封信,把它当做宝贝,当做自己的骄傲和对自己的辩白,比如现在,在这样的时候,她就主动想起了和拿来了这封信,她想拿它在我面前天真地自豪一番,在我的心目中恢复她的本来面目,让我也看得见,让我也夸奖她几句。我什么话也没有说,握了握她的手就走出去了。我真想快点离开这里我一路步行,尽管雨雪霏霏,还在下个不停。我筋疲力尽,既感到压抑又感到困惑。但是在这困惑背后已经透露出真实的光。这可恶的真实

    8

    然而,我并不是很快就承认这真实的。经过几小时铅一般沉重的熟睡之后,第二天醒来,我并没有立刻想清楚昨天一整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甚至对昨天我跟丽莎的多愁善感和“昨天这整个恐怖与怜悯”感到惊讶。“居然会发作这种娘儿们的神经衰弱,呸”我认定。“把我的住址塞给她又所为何来要是她真来了咋办不过,也好,要来就来吧;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显然,现在主要的和最要紧的不是这事:必须赶紧,并且无论如何要快,在兹韦尔科夫和西蒙诺夫的心目中挽救我的声誉。这才是主要的事。至于丽莎,那天早晨我一忙甚至完全给忘了。

    首先必须立即归还昨天欠西蒙诺夫的钱。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向安东安东诺维奇借他整整十五卢布。赶巧,那天早晨他心情极好,我一提出来,他就立刻借给了我。我一高兴,写借条时就摆出一副很帅气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告诉他,说我昨天跟朋友们一起在hoteldeparis撮了一顿;为一个朋友,甚至可以说总角之交送行,您知道吗他是一个大酒鬼,从小娇生惯养嗯,当然,好人家出身,有一笔可观的财产,前途无量,很风趣,很可爱,偷香窃玉,跟一些太太们胡搞,您明白吗:我们多喝了两瓶,“足有半打”,还有“要知道,这没什么”;这一切都说得很轻松,很随便,而且洋洋得意。

    回到家后,我立刻给西蒙诺夫写了一封信。

    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这封信所表现出来的真正绅士气派的、和善的、豁达大度的口吻,我就十分得意。措辞巧妙而又风度高雅,而主要是完全没有多余的话,我把一切都归罪于自己。我为自己开脱道“如果你们还允许我为自己辩白的话”,这完全是因为我不习惯饮酒,刚喝了第一杯就醉了,这酒似乎是这样还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喝了,从五点到六点,当时我正在hoteldeparis等他们。我主要请求西蒙诺夫原谅;并请他向所有其他人,尤其是向兹韦尔科夫转达我的解释“我像做梦似的依稀记得”,我似乎侮辱了他。我又补充道,我本该亲自登门向大家道歉的,但是因为头疼,而最主要是感到羞愧。我特别得意的是这种突然形诸笔端而且胜过所有理由的“某种轻描淡写”,甚至几乎是漫不经心不过十分得体,这就使他们明白,我对“我昨天的恶劣表现”自有我自己相当独到的看法,完全,而且根本不像你们诸位可能想像的那样,垂头丧气,一蹶不振,而是相反,我对此的看法就像一位态度从容、自尊自重的绅士对这问题应有的看法那样。正如俗话所说,往事已矣,不以成败论英雄。

    “要知道,这甚至有几分西方侯爵的游戏之笔”我把这封短信又读了一遍,欣赏道。“而这一切盖由于我是个思想发达的、有文化的人”其他人处在我的地位大概就不知道怎么脱身了,可我却金蝉脱壳,又可以去大吃大喝了,而这盖由于我是个“当代有文化而又思想发达的人”。可不是吗,也许,这一切盖由于我昨天多喝了点酒。唔不,不是因为酒。从五点到六点,我等他们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喝酒。我对西蒙诺夫说了谎;不知羞耻地说了谎;甚至现在也不感到羞耻

    不过,我才不在乎呢主要是我支吾其词地脱身了。

    我把六个卢布放进了信封,封好信,请阿波罗拿去送给西蒙诺夫。阿波罗听说信封里有钱,便肃然起敬,同意去跑一趟。傍晚时我出去走走。我的头从昨天起还在疼,还是晕晕乎乎的。但随着黄昏来临和暮色越来越浓,我的印象也随之变换,变得乱糟糟的,而在这之后,思想亦然。在我身上,在心灵深处和良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蠢动,不肯消散,表现为一种剧烈的苦恼。我多半在人最多、手工作坊最稠密的街道上挤来挤去,小市民街呀,旧时彼得堡的小市民街有三条:小市民大街,小市民中街和小市民小街。花园街呀,尤苏波花园附近呀,等等。我尤其喜欢在暮色苍茫时在这些街上踯躅,因为那时候在那里各式各样的行人和手艺人,常常带着心事重重的恶狠狠的脸色,白天干完活后各自回家,人越来越多。我喜欢看到的正是这种廉价的忙乱和这种**裸的平庸乏味。这一次,这整个街道上的熙来攘往更加使我感到心里乱糟糟的。我怎么也没法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有种什么东西在我心中不断地翻腾,使我痛苦,不肯平息。我心烦意乱地回到家里。倒像我犯了什么罪,有一种负罪感压在我的心头。

    丽莎会来,这一想法经常折磨着我。我感到奇怪的是,在所有这些关于昨天的回忆中,一想起她不知怎么特别地和完全单独地折磨着我。关于其他所有的事,傍晚前我已经完全忘了,不予理睬,甚至对我写给西蒙诺夫的信还依然感到很得意。但是对这事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感到得意。倒像只有这丽莎使我寝食难安。“她要是当真来了咋办”我不停地想。“行啊,没什么,让她来好了。唔。糟糕的只是:她将会看到,比如说,我是怎样生活的。昨天我在她面前表现得这样英雄而现在,唔这简直糟透了,我竟这样潦倒。屋里简直像叫花子。我昨天竟会决定穿着这样的衣服去赴宴再看我这张漆皮沙发,里面塞的纤维团都露出来了。再看我身上的这身睡衣,简直衣不蔽体简直破破烂烂而她将会看到这一切;将会看到阿波罗。这畜生说不定会侮辱她。他肯定会对她没碴找碴,给我难堪。而我呢,不用说,照例会心虚胆怯,开始在她面前踏着碎步,用睡衣的衣襟遮羞,开始一个劲地赔笑,开始撒谎。噢,太恶心啦。何况,最让人恶心的还不在这儿。这里还有某种更主要的东西,更恶劣,更下流的东西对,更下流又要,又要戴上这可耻的假面具了

    想到这里,我脸上陡地通红:

    “干吗可耻可耻什么昨天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记得,我心中也曾有过真正的感情。我正是要唤起她心中的高尚的感情如果她哭了,这很好嘛,这将会起到有益的作用”

    但是我还是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这整个晚上,那时我已经回到了家,已经过了九点,据估计,这时候丽莎是无论如何不会来了,我还是神情恍惚地似乎看到她,主要是总看到她同一个姿态。也就是我昨天印象特别深刻的那个姿态:当时,我刚划了根火柴,照亮了房间,看到她那苍白的、扭曲的脸和她那痛苦的目光。这一刻,她脸上的微笑是多么可怜,多么牵强,多么凄苦啊但当时我还不知道,在隔了十五年之后,每当我想起丽莎,她还是带着这样一种可怜而又凄苦的不必要的笑容,就像她在那一刻似的。

    第二天,我已经又准备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神经受到刺激,而主要是我大惊小怪的结果,我一向意识到我的这根弦特别弱,有时候甚至很怕它:“我越是大惊小怪,就越会得这毛病。”我每时每刻都在向自己念叨。但是话又说回来,“话又说回来,也许丽莎当真会来也说不定。”我当时思前想后,想到后来,就会出现这样的叠句和副歌。我怔忡不安,有时都要发狂了。“会来的肯定会来的”我在屋里来回奔跑,大叫,“今天不来,明天肯定会来,肯定会找到我所有这些纯洁心灵的浪漫主义就是这样可恶噢,这些低劣的感伤的灵魂是多么讨厌,多么愚蠢,多么眼光狭小啊唉,我怎么会不明白,真是的,我怎么就不明白呢”但是想到这里我主动停了下来,甚至觉得十分尴尬。

    “只需要很少,很少,”我捎带想道,“只需要很少几句话,只需要很少几句田园诗何况这田园诗还是假装的,书本上抄来的,胡编乱造的,就足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打动一个人的心这就是少女的纯真这就是天真未凿的心田”

    有时候我也曾想到干脆自己去看她,“向她说明一切”,求她不要来看我。但是想到这里,我心中会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如果她出现在我身旁,真恨不得把这“可恨”的丽莎掐死,侮辱她,唾弃她,赶走她,打她

    然而过去了一天,两天,三天她始终没有来,于是我也就安静了下来。每逢九点以后我就特别兴奋,兴奋得睡不着觉,有时候甚至开始幻想,甜甜蜜蜜地幻想:比如说,我要挽救丽莎就要让她常常来看我,而我则告诉她我要开导她,教育她。最后我发现她爱我,热烈地爱我。我假装不懂不过我也不知道干吗要假装,大概,为了美吧。最后,她非常不好意思而又十分妩媚地浑身发抖,痛哭着扑到我的脚下,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爱我胜过爱世上的一切。我吃了一惊,但是“丽莎,”我说,“难道你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在爱我吗我看到了一切,我猜到了,但是我不敢头一个说出来,占有你的心,因为我对你有影响,我怕你出于感激故意强迫自己来报答我的爱,自己强迫自己唤起一种也许你本来没有感情,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因为这是**这不礼貌嗯,总之,这时候我信口开河,模仿某种欧洲的、乔治桑式的、难以解释的、高尚而又细腻的风格。但是现在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人了,你纯洁,美丽,你是我最好的妻子。

    要像名正言顺的主妇

    勇敢而自由地走进我的家

    涅克拉索夫的诗当我用热情的规劝1845的最后两行。

    然后我们就开始安闲度日,出国旅游,等等,等等。”总之,我自己都感到恶劣,到最后,我吐了吐舌头,把自己嘲笑了一番。

    “不会放她这个贱货出来的”我想。“要知道,好象不太让她们出来玩,尤其是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肯定是晚上来,而且一定是七点钟。不过,她曾经说过,她在那里还没有完全卖身为奴,还享有一点特权;这说明,唔他妈的,会来的,她肯定会来的”

    还好,这时候阿波**了些混账事,分了我的心。他简直使我忍无可忍他是我身上的痈疽,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祸害。我和他经常互相挖苦,已经连续好几年了,我恨透了他。我的上帝,我多么恨他啊在我一生中,似乎我还从来没有像恨他那样恨过任何人,特别在有些时候。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傲慢无礼,过去还当过一阵子裁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做得十分过分,他对我总是十分傲慢,令人忍无可忍。不过,他对所有人都很傲慢。只要看看这个梳得油光溜滑的浅黄色头发的脑袋,看看他在脑门上梳得高高的、抹了不少菜油的发型,看看他那总是挂着副狞笑的大嘴您就会感到在您面前的是一个从不怀疑自己的人。他是一个爱吹毛求疵到极点的人,在这世界上,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比他更爱吹毛求疵的人了。此外,自尊心还很强,除非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才配有这样的自尊心。他热爱自己的每个纽扣,热爱自己的每片指甲一定是热爱,因为他那副神气就是这样。他对我的态度专横到极点,他极少跟我说话,即使抬头看我,那目光也是硬撅撅的,神气活现,自以为是,经常带着嘲笑,有时简直使我发狂。他常常带着这样一副神态来履行自己的职责,倒像他给了我天大的恩惠似的。不过,他几乎不为我做任何事,甚至根本不认为他应当做任何事。不可能有任何疑问:他认为我是全世界最没出息的傻瓜,如果说他“把我留在他身边”,那也仅仅是因为他每个月可以从我这里拿到工钱。他同意在我这里“什么事情也不做”,每月拿我七个卢布工钱。因为这点,他才原谅我的许多罪过。有时候我简直恨透了,即使只看到他走路的样子,我都气得差点要抽筋。但是我最讨厌的是他说话咬舌儿。他的舌头可能比一般人稍长,或者与此类似,因此他说话经常模糊不清,咬舌儿,似乎,他对此还感到非常得意,满以为这样会极大地抬高他的身价,使他显得器宇不凡。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慢条斯理,从容不迫,两手背在背后,低着头,看着地面。他把我尤其气得发疯的是,常常,他爱在隔壁他自己的屋里念诗篇。亦称圣咏集,旧约中的一卷,凡一百四十五篇。因为这念诵,我常常跟他干仗,受尽了洋罪。但是他非常喜欢在晚间用低低的、不紧不慢的声音,拉着长腔念诗篇,像追悼亡魂似的。有意思的是到头来他居然以此为生:他现在常常受雇于人,为死人念诗篇,与此同时还兼管消灭老鼠和做鞋油。但在当时我没法赶走他。倒像他与我的存在合而为一,发生了化学变化似的。再说他自己也无论如何不同意离开我。我住不起带家具的高级公寓:我的住所就是我的私邸,我的外壳,我的套子,我必须躲到里面才能逃避全人类,而阿波罗,鬼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就好像属于这住所的一部分似的,整整七年我都没法轰他走。

    比如说,要拖欠他的工钱,哪怕拖欠两天或者三天,是办不到的。他肯定会制造事端,把我闹得鸡犬不宁,不知躲到哪儿去是好。但是这几天我对所有的人都没有好气,因此我决定也不知因为什么和究竟要干什么要惩罚他一下,先不给他工钱,再拖他两星期。我早就约莫两年了准备这么做了惟一的目的就是要向他证明,不许他对我耀武扬威,如果我愿意,随时都可以不给他工钱。我决定先不告诉他这件事,甚至故意保持沉默,目的是压压他那傲气,让他自己先开口谈工钱的事。那时候我再拉开抽屉,把七个卢布全掏出来给他看,让他看到我有钱,但是故意放着,因为我“不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付给他工钱,不愿意,因为我愿意这样”,因为“我是你的主人,我愿意”这么干,因为他对我不敬,因为他为人粗鲁,举止无礼,但是,如果他恭恭敬敬地求我,我倒会心一软,给他也说不定。要不然他就得再等两星期,三星期,甚至整整一个月

    但是不管我怎样发脾气,最后还是他得胜了。我连四天也没能坚持下来。他先从遇到这类情况时惯常的做法做起,因为这类情况已多次出现,而且屡试不爽我要指出的是,他这样做我早就知道了,我已经熟知他那一套卑鄙伎俩,也就是:他先对我目露凶光,怒目而视,连续好几分钟盯着我,尤其是看见我回家或者送我出门的时候。比方说,如果我经受住了这目光,并且装做视而不见的样子,他就会一如既往地、默默地开始进一步折磨。他会突然无缘无故地、悄悄地和从容不迫地走进我的房间当时我正在屋里走来走去或者读书,站在门口,将一只手背在背后,伸出一条腿,然后把自己的目光笔直地射向我,这时他已不只是怒目而视了,而是充满了轻蔑。如果我突然问他,他有什么事他会一言不发,继续紧盯着我,再看几秒钟,然后才有点异样地闭上嘴,带着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在原地慢慢地转过身,再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过了约莫两小时,他又会突然走出来,又会如法炮制地出现在我面前。有时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一气之下已经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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