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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些“俘虏”中没有一人吱声。有的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有的身体倚着地道的墙。我们心里都在琢磨如何能逃出去。女人们的脸上满是愤恨,男人们则满是愤怒。这是一个寂静得令人窒息的时刻。突然间,那个怀孕的妇女开始尖叫。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高喊救命,呻吟着:“我亲爱的妈妈,快来救我啊”她还一个劲重复“阿哈默德”这个名字。

    我问父亲:“她怎么了”

    “分娩前子宫收缩。”他说。我不明白分娩前子宫收缩是什么意思。

    她痛苦地嚎叫,发出哼哼声,偶尔非常尖厉,我们都盯着她看。撕心裂肺的叫声由于地道墙壁发出回声,显得更加瘆人。

    一名妇女用一块石头割断捆绑另一名妇女的绳子,接着由她给其他妇女解开。这4名妇女麻利地在这位孕妇四周围成一圈。然后,她们喊男人们过来帮忙。其中两名妇女开始解开捆绑我们手脚的绳子,一名妇女对其他男人说:“我们需要热水。现在,她就要生产了。”

    由于在这些人的末端,父亲先被解开捆绑手脚的绳索,之后他给我解开。他拍了拍我的头,说道:“我要去找一个军阀来,请他下令送这位孕妇去医院。待着别动,等我回来。”说着,他像虾一样弓着腰,消失在长而狭窄的地道下方。

    足足过了10分钟,父亲才返回。随他而来的是一名指挥官,父亲脑后被一把枪抵着,双手又被反绑在身后。那家伙狠狠推着父亲,让他胸口抵在墙上,说:“不要动,否则一枪崩了你,明白吗”

    父亲点点头。

    他按了一下对讲机的按钮,说:“嗨,伙计们,到这边来。我们有免费电影看了。”

    几分钟后,其他4个家伙像疯狗一般冲进地道,朝我们跑来。他们从身后抓住那4名正竭力将他们从孕妇身边推开的妇女。

    现在,她身上穿的棉宽松裤已经褪下来,正高喊救命呢。一名妇女说:“看在真主的份上,需要马上把她送到医院。她需要医生。”

    “我就是医生。你没看到我手上这把从美国人那里弄来的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吗”其中一人边举起他那把也许经过十几次倒手才到他手上的破枪,边哈哈大笑。“我用这个来做手术。”此人约摸25岁光景,瘦得像麻杆似的。他把枪扛在右肩上,枪的重量压得他肩膀直往下坠。他们一伙其他人也跟着一阵狂笑。

    他们全都站在孕妇四周,其中一个家伙示意我过去观看。父亲目光犀利地瞪着我,小声说:“别去。”

    “不了,谢谢,我在这儿就好。”我说。

    “这是命令我说过来,你就得马上过来,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你,”他咆哮道。

    我又瞥了一眼父亲,他点点头示意我过去。我挨着那些家伙站着,紧闭双眼。

    紧挨着我的那个家伙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睁开眼睛看着。”

    我睁开双眼,见那名妇女原本和善端庄面孔此时却由于痛苦而扭曲了。她鼻翼张开,在呼喊救命时声音颤抖。她躺在那儿,鲜血从两腿之间流出。

    她尝试通过深呼吸把胎儿从体内生出来。她每次吸气,整个身体都在抖动,脸上变得愈发通红。我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来帮助她,可我不知道怎么做。

    在近一小时内,她都在不停地尖叫,直到婴儿降生。随即她陷入昏迷中。这时,一名妇女从卫兵拦她的地方冲出来,抢先抱起婴儿,把孩子倒过来。随着婴儿一声啼哭,这位妇女告诉产妇:“是个男孩。”

    荷枪实弹的家伙们欢呼着:“是个男孩是个男孩”仿佛新生儿是他们侄子似的。之后,其中一人说:“我们走吧,电影演完了。”说罢,他们散去。

    其他妇女又在产妇周围围成一个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男人们则肩并肩坐在那儿,尴尬得手足无措。

    过了半个钟头,年轻的母亲醒来了。她一睁开眼睛,就又开始呼唤:“阿哈默德阿哈默德”

    我们不知道阿哈默德是谁。我们面面相觑,看我们中间有没有那个叫阿哈默德的人。可是,阿哈默德不在这儿。一名妇女将产妇的围巾撕成两半,一半包起婴儿,另一半缠在产妇的头上,这样一来她就不会感到害羞了。妇女又轻声问产妇:“阿哈默德是谁”

    “阿哈默德是我丈夫。你是什么人我怎么在这儿这儿怎么这么黑啊”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困惑,好像记不得自己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几乎一口气问完了所有问题。

    在场的男男女女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又重复了起来:“我为什么在这儿我丈夫在哪儿呢谁用这件衣服把我的头绑住的哎呀,我感觉天旋地转的。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大伙儿都盯着我”

    “安静点,安静点,妹妹你刚才生下了这孩子,是个男孩。我们之所以在这儿,是因为我们成了那些军阀的俘虏,我们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这位产妇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后抬眼望着身边这位妇女,对自己听到的话好像一点也不明白。她从那位妇女手上接过她的孩子,开始亲吻孩子那张还带着胎血的小脸儿。稍后,她又打量一番眼前这位妇女,问道:“我在这儿当着你们的面生的孩子”说着,她一个接一个打量所有人的目光,希望听到答案。接着,她晕过去了。她身边紧挨着她的这位妇女在孩子即将掉到地上之前,一把接住孩子。由于受到震动,孩子哇哇大哭。

    在场的男女疲惫地互相看了一眼。

    没有水给她喝。

    将她的头巾撕成两半的这位妇女转身离开大伙儿,消失在地道的黑影中。不到10分钟时间,她回来了,手里拎着个水桶。她朝年轻母亲脸上淋了些水,轻轻拍了几下她的面颊。产妇慢慢恢复了意识,喝了几口她手里捧着的水。

    我们也从水桶里舀水喝。我们没吃午饭,水刚下肚,肚子便咕咕叫起来。

    我们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在军阀们将我们囚禁在地道里之前,就把我们的表连同身上的钱,以及妇女的耳环、项链、戒指和手镯都给抢走了。但几小时后,一个军阀带来18个馕,分给每人一个。不一会儿,馕就被风卷残云般吃光了。先吃光的那些人瞪眼瞧着还在吃的其他人。有的人连早饭都没吃。

    其中一名妇女问几点了,带来食物的那家伙说晚上6点。我们大约1点钟进的地道,感觉好像在里面待很久了。

    有的男人张嘴打着哈欠,准备睡觉了,但这儿既没有床垫,也没有毯子。父亲向其中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家伙要能在上面躺着睡觉的东西。

    “要是有东西垫在身下,你就是最幸运的人了。”这个家伙说。

    他转身消失在地道中,半小时后回来,拎着5个床垫和5张毯子,供我们18个人睡觉用。这时,地道里充满了难闻的气味。

    年轻母亲因为寒冷和潮湿的空气,直打哆嗦。她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和有营养的饭菜。她的孩子需要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保持温暖。其他妇女给了她一个垫子和两张毯子。可她裹着毯子依旧直打哆嗦,哭泣着,说了些我们听不清楚的话。

    此时我们才弄清楚那天早晨一枚火箭弹落在她家房上,她丈夫当场就死了。

    “我最后一次看到我丈夫是今天早晨,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经过漫长的沉默后,她告诉我们,声音很小,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他说,我活不了了,就让我死在这儿吧。”说到这里,她双唇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痛苦地深深叹了口气,继续哭诉。

    “我们还一起吃早饭来着。他说我们去巴基斯坦躲一躲,他父母住在那儿,然后办签证去英国。

    我们是在喀布尔大学社会法则系读书时认识的,然后就订婚了。我们读大四时,他父母离开了阿富汗。他们不得不走,因为他父亲卷入了政治事件。我丈夫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本不希望他返回阿富汗。但是,我们相爱了,他受不了与我分离带来的痛苦。于是两年前,他回来与我结婚了。”

    她声音很小,如泣如诉。通过讲述她的故事,慢慢地也把我们变成她家庭的一员,好像她就是我们的姐姐,也减轻了她之前当着我们面生小孩带来的全部羞耻感。“今天早晨我们在餐厅吃早餐时,他望着我说他很幸运能拥有一位像我这样的妻子,然后吻了我。我去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黄油和果酱,就在那时听到一声巨响。随后,我被压在房梁下,从屋顶掉下来的土和草落在我身上。我想站起来,可是动弹不了。不过,我正好在厨房的角落,那儿的瓦砾要比厨房中央掉下来的要少。终于,我从身上推开房梁。我站起身,嘴里和鼻孔里满是尘土,还有弹药的烟味。我开始呼喊阿哈默德来救我。他没有应答。从屋顶掉下来的房梁堵住了房门。我困在厨房里,手里还端着已经碎了的果酱瓶。我从窗户爬到院子里。

    “餐厅的屋顶完全塌了。我努力想搬走房梁,可是太重了。我环顾四周,找到一把铲子,于是铲掉从屋顶掉下的尘土,我的丈夫正被埋在下面。”

    “我铲土时,出现几次宫缩,我没理会继续铲。不一会儿,我看到我丈夫的大腿。我认出他穿的那条牛仔裤。这是他身上仅仅能看到的部分。我差点儿晕过去,我对自己说,勇敢点。”

    “经过一小时的铲土,我把我的丈夫从瓦砾下挖了出来。他冲我笑笑说,你挖了这么久,我为你感到骄傲,要记住我太爱你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想我活不了了,告诉我父母我非常爱他们。告诉他们,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说到这儿,他摸摸我的肚子说,告诉我们的孩子,我想见他一面,可是真主不希望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相见。告诉他,我在那边等着你们。”

    “说完,他的脑袋靠着我的大腿,要我抚摸他的头发。我轻抚着他的头发,禁不住哭了。他望着我说,我不喜欢看到你哭的样子。不要为我哭泣,这是我的宿命,我就要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了。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笑一笑,笑一笑,笑一笑”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沉重,然后身体一阵猛烈抖动后骤然而止。他的嘴角还挂着微笑,可眼睛睁得老大,那是人被吓坏了才有的神情。我合上他的双眼,把他放在了那儿。”

    说到最后,她开始饮泣。稍后,由于寒冷和失血过多,她开始颤抖。

    一位妇女走到她跟前,紧紧抱住她,极力让她平静下来。大家一言未发。我们对这位产妇所承受的极大痛苦感同身受,此时她本来应该和家人在一起,可是此时此地同她在一起的却是一些陌生人。

    我的身体开始哆嗦。

    父亲递给我一张毯子。我把一半毯子当作褥垫,把另一半盖在身上。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睡着了,可心里还想着阿哈默德和他永远也不可能见到的儿子。

    几小时后我醒了。父亲和其他人在做俯卧撑好让身体暖和些。有的人冷得直打哆嗦,鼻尖通红。他们呼吸时,从嘴里冒出白色的哈气。父亲拍了拍我的脑袋,让我睡觉。我又睡着了。

    又过了三四个钟头,有人踢我后背。起初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但不是在做梦,因为后背很疼。我醒来后,发现一个块头很大的家伙站在我面前,喊道:“醒醒,醒醒”

    父亲恳求他不要伤害我。“他只是个孩子。”他说。

    1分钟后,我依旧有点睡眼惺忪,见自己与其他人一起待在地道尽头一堵蒙尘纳垢的墙边。大家手上都端着一把铲子。

    我们被分成3组。大多数成年男子干挖地道的活儿,一直向前挖。那些军阀对地道通向哪里、或者为什么要挖三缄其口,绝不吐露半句。我们心里清楚不该张嘴问。妇女们把铲下来的土装进桶里。另外4个成年人和我则把装满土的桶运到地道入口,倒到外面。尽管阳光灼眼,可我还是想待在外面。一个卫兵始终在地道口站着,严防我们逃走。每当我们当中谁回到地道里慢了一点,那家伙就朝谁狠踹一脚。

    那位年轻母亲抱着孩子。当婴儿啼哭时,她就给他喂奶。几小时后,她被释放了,因为她什么活儿也干不了。

    就这样,我们干了两个钟头。之后,我们每人领到了一块面包那种他们在黄色谷仓为穷人做的俄国黑面包,还有一杯水,这就是早饭。早饭、午饭和晚饭都是一个样,一块面包一杯水。

    第二天晚上,我们开始互相搭话,尽量使彼此多些了解。我们也开些玩笑,虽说每个人说话对双唇都像贴了封条似的只绽开条缝儿。大伙儿开始聊自己的生活、孩子、妻子、丈夫。但没有一个人谈论政治,或者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因为我们都互相提防。

    指挥官和他的4个爪牙肩膀上扛着枪,来到我们近前。其中一人背上背着个袋子,压得他差点趴下。他把袋子在我们面前放下,然后打开。袋子里全是手铐。指挥官开始铐住所有男人的手和脚,然后,他用一根长链子和沉重的扣锁,将每个人与挨着他站着的那人连在一起。父亲正好处于中间位置。谁也动弹不了。哪怕移动一下,都会伤着其他人。

    然后他将3名妇女铐在一起,与男人们分开。只有我和另一名妇女没被铐上。在指挥官扣上手铐、用力拉紧以确保锁得很紧时,那4名爪牙只是身不由己地被动观望。

    然后,指挥官抬眼瞥了一眼没被铐上的那名妇女,说:“你只要不挣扎,不喊叫或者咒骂,就没事。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脱掉衣服。快点,一件一件地脱,我们很快就会完事。你想象不到我们有多快。我们离开自己的家,离开我们的老婆。我们是在打仗,没有性的战争就像是毒药。”

    她被自己听到的弄糊涂了。“你们在这个国家是为和平而战,难道还要做那些人所不齿的事情”她严厉地质问道,仿佛一位老师在对一个顽劣的学生讲话。

    “你要带来麻烦,我看出来了。”指挥官告诉她。

    父亲想站起来说话,可手铐坠住他,他站不起来。一名爪牙用卡拉什尼科夫式冲锋枪的枪托打他的脑袋。我想跑过去帮父亲,但指挥官从我身后抓住我的衣领。

    我高声喊道:“我要去看我父亲。”这句话换来的是他狠狠打我的脑袋,一时间我眼前直冒金星,虽说地道里一片漆黑。

    鲜血顺着父亲头顶流到下巴,沿着下巴往下滴。他向前倒去,失去了知觉。打他的人将父亲双手铐在一侧,想让他保持坐姿。

    这时,指挥官开始用刀子划那名妇女的衣服。不一会儿,那名妇女被扒光了衣服,她只能不停地咒骂和吐唾沫。指挥官爬到了她身上。见此情景,我闭上眼睛。我对看到这种事情深以为耻。她凄惨地尖叫着。他完事后,用袖筒揩了一下脸上的唾沫,然后起身。

    “不要把力气都用在我身上,后面还有呢。”他狂笑着说道。几分钟后,3名爪牙来到地道里我们被绑的地方,也是一阵狂笑。

    其他妇女低声啜泣。她们知道明天晚上等待她们的是同样的命运。她们本该待在家里与家人们共叙天伦。然而,所有这些都已遥不可及。在场的男人们都闭上眼睛,可是还能听到那女人的哭声。

    她继续咒骂那6个家伙,声音越来越沙哑。到第7个时,她连咒骂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们持续到夜里。待最后一个完事后,一个年约18岁左右的男孩拎着一桶水进来,放到那名妇女面前后转身离开。她已经昏迷了。

    稍后,5个以前没见过的家伙睡眼惺忪地扛着枪走过来。其中一人拎起水桶泼向那名妇女。她长出一口气,坐了起来。然后,她环顾四周找东西来遮住身体。可是,眼前能看到的就是她被撕烂的湿衣服。她尽可能地遮了遮,头靠在膝盖上哭泣。

    另外那些家伙当中一人弯腰打开铐着男俘虏的手铐,解开扣锁。其他4人用枪对准男人、女人,手指搭在扳机上。锁一打开,“俘虏”们便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踝。我跑到父亲跟前,他已经恢复意识,但伤得很重。

    突然,一名“俘虏”冲着正拾起手铐和锁链的卫兵跳过去,将他打倒在地。他骑在卫兵身上,用右拳猛击对方的脸,竭力从他左手上夺枪。其他4个哈扎拉人见状背靠在地道墙壁上,举枪对准我们,说:“如果有人敢动,我们就全杀了你们。”

    其中一人从军用背心口袋里上拔出一颗手榴弹说道:“足够你们受的了。别动”

    那名“俘虏”还在搏斗,可他身下的卫兵把手中的枪口推到他的前胸。猛然间,我们听到一声枪响。“俘虏”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双眼惊恐地大张着。眉宇间渗出汗珠。他的身体向上挺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我们,随后倒在身下那家伙身上。

    地上的卫兵挣扎着爬了起来。其他爪牙赶忙过来扶他。他们把死者身体翻过来,只见胸口右侧心脏那位置有个小洞。背上子弹的出口比前胸入口要大一些。这是连喀布尔的儿童都知道的常识。

    我看了父亲一眼,他用目光示意我:“别说话。”我们在地道的整个时间里我们几乎没说什么话,更没有谈过我们的遭遇。我还很小,但已经足以明白说话会招致杀身之祸。

    他们把尸体半拉半拽地拖出去了。其中一个家伙站在我们前面,举枪对着我们。谁也没开口说话。大家都盯着地上那摊血迹。

    现在我们还有16人。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每天都是同样的程序。指挥官和他的手下晚上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奸淫妇女,白天则拿男人们当奴隶使唤。指挥官每天晚上都在,其他人则换来换去。我们从未见过相同面孔的人出现过两次。一日三餐,我们的食物始终是一块面包和一杯水。那些没干活的俘虏像驴子似的被鞭子抽打。

    我完全分不清日子了。我非常饿,身体虚弱。我没有足够的水喝,几乎走不动路了。

    过了大约两周,我身边仅剩下7名男性和两名妇女,其他男性都被指挥官杀害了。记得有两人拒绝干活,一人是因为身体太虚弱和生病了。一名妇女被带走了,因为她整日整夜大声喊叫,身体极度疼痛,指挥官受够了。另一名妇女在被奸淫后,被拖到外面。我们再也没见过她。

    那天,正当我们开始用桶装土时,一个高个子哈扎拉人来到地道,检查指挥官的工作。我弯着腰,在灰暗的灯光下竭力装出很卖力的样子,没有抬头看来人。

    指挥官对高个子非常恭敬,但高个子对指挥官说些什么不太上心,也没留意。高个子用脚步丈量地道的长度,看看我们挖了多长一段。他盯着指挥官,冷冷地说:“你们几乎没干什么。”

    一瞬间,我辨认出他的声音。

    “嗨,贝拉尔”我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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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烽塔——一个阿富汗家族的战火流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阿富汗]卡伊斯·阿克巴尔·奥马尔/译者王宝泉/韩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阿富汗]卡伊斯·阿克巴尔·奥马尔/译者王宝泉/韩佳并收藏寂静的烽塔——一个阿富汗家族的战火流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