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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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张起灵轻松应下，唇角抿住笑意，声音上挑，“等你带我回家。”
“带”喉咙一下子哽住，吴邪乍然一惊，忙稳住自己的情绪，缓了一缓才道，“整天赖在我家不走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电话那头张起灵似乎是笑了，紊乱的气流变成电波扰进耳朵里，仿佛全身都通上电一般，密密麻麻的感触从四肢百骸汇聚到心脏的一点，演变成“扑通”一声响。
鬼使神差的，他喃喃道：“我也想带你过来我妈人很好，虽然把我从小骂到大，可是她从来都舍不得打我。我爸就爱端架子，尤其是在我家，其实脾气很好的，而且做饭特别好吃，家里我妈几乎不用下厨，全都由他一手包办，他做的糖醋鲤鱼简直是人间一绝，如果你来我就让他做给你吃。啊对了，我二叔是个不好搞的人，心眼忒多，还整天笑眯眯的，不过三叔就好办了，看起来是个老滑头，其实是全家最疼我的人，打小带我出去翻墙揭瓦，在家里除了我，就他挨的骂最多。”
张起灵静静听着，嘴角荡起浅浅的笑容，吴邪停一停又道：“差点忘了爷爷，他其实脾气也好，我很少见他生气，除了上次因为吴羽的事”
他忽然一顿，语气紧接着低落下来，“我妈让他也过来，这顿饭怕是吃不安生了。”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起来，他好像化成了一根绷得笔直的绳子，一头缠着张起灵，一头绕着父母，他们拼尽一切拉扯着，可巨大的拉力快要将他生生扯断
“吴邪，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忽然打破眼前的幻境，吴邪打了个激灵，连忙道：“我没事。”
张起灵沉默片刻，也许是从刚才的对话中悟出了什么。纠结的心情从手机漫过来，声音变得干涩：“对不起。”
这句道歉来得突兀，可从张起灵的口中说出，又是那么的真心实意，仿佛他真的是在为做过的某件错事忏悔。
吴邪觉得莫名其妙，“小哥，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那头却不作声，只有清浅的呼吸传来。吴邪眼底一亮，忽然想通了什么，赶紧把手机贴紧嘴边，低低道：“这不是你的错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错误，你实在没必要说这个。家里人只是观念上过不去，时间长了肯定会好的，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如果要道歉也应该是我，要是没有我，你至少也能正正常常的过”
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吴邪再也说不下去。没有那么多如果，假设改变不了现状，他将张起灵拉入自己的世界，希望将所有的美好与他共同分享。父母的阻扰是要尽快解决，但只应由他一个人来解决。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吴羽硬是要一个人承担的心情。
“电话打了那么长时间，你哥他到底来不来”
吴妈突然从紧挨阳台的房间探出半个头，吓得吴邪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哆哆嗦嗦对她道：“我哥电话打不通，我再打一遍试试。”
“你动作快点，打完电话去厨房给你爸打下手去”
吴邪连连应着，等吴妈离开房间才重新拿起手机对张起灵说：“你也听见了吧，我还是赶紧给吴羽打电话去。”
“嗯。”
刚打算挂掉电话，听筒忽然又传出张起灵的声音，吴邪赶忙举起手机凑到耳边，只听见那头道：“无论你打算做什么，有我在。”
吴邪鼻子一酸，一狠心掐断通话，只余短促的“嘟嘟”声在耳边回响。
客厅传来吴爸含怒的质问，吴邪掩好情绪走过去看个究竟，却发现吴羽正站在门口冲他无奈一笑。
他低头看看握着的手机，又瞅瞅吴羽，心绪混乱间还不忘帮他解围。“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我还当你在开会。”
吴羽微笑着接过话头，顺着他说下去：“打电话的时候就在家门口，前两天你不就说今天要过来，猜是催我的就没接。”
两人相接的视线里都满含了对对方解围的感激，吴爸自犹不觉，手上还拎一把菜刀，骂道：“你还知道这是你家你还知道回来”
“爸、爸、爸。”吴邪一叠声冲过去抢下菜刀，把人往厨房推，“我刚好想跟你学几个拿手菜，咱们去厨房实战演习。”
吴爸看起来仍怒气未平，被吴邪软磨硬泡拉回了厨房，对着他一时倒发不出火来，只得连连叹气。
吴邪瞧着渐渐平静下来，才敢试探道：“别生气了，我哥怎么可能不认这个家呢。”
吴爸哼了一声，没接话。
吴邪又道：“爸，这么多年了我也没问过，你和我妈是怎么认识的”
吴妈一向是吴爸放在心窝窝里的珍宝，被这样一问也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伸手跟吴邪要了根烟，边抽边回忆：“我跟你妈那可是自由恋爱。当时我还是在公司里打打下手的小职员，你妈呢，在公司对面打印店的勤工俭学，我去打印材料时刚好碰上你妈当班。那时候公司打印材料又多又细，我就跟你妈断断续续聊了半个下午，然后呀”
吴爸美美地抽了一口烟，吴邪见机奉承道：“然后你就凭借出众的样貌才学把我妈的芳心虏获了”
“算你小子看得明白。”吴爸吐了个烟圈。
“厨房怎么有烟味”
吴妈的声音如神出鬼没一般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吴爸赶紧把烟头扔进水池，手一指吴邪：“这小子想抽，我刚教训了他。”
吴妈怀里还抱着个西瓜，闻言狐疑看向两人，吴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却被吴爸从后面怼了一把，一边疼得抽起一边苦着脸承认。吴妈放下西瓜，指挥自己老公赶紧洗净切好，离开前深深看一眼吴爸，若有所指道：“孩子面前别乱说话。”
吴邪憋着笑看向吴爸，吴爸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洗着西瓜不忘为自己开解：“你妈就这样，我这是让着她。”
“是是是。”吴邪狂点头，“这是爱她的表现。”
吴爸深以为然。
27
灶台上的小锅咕嘟嘟滚着汤，切好的西瓜整整齐齐排在果盘上，窗外偶尔起了收废品的吆喝声，吴邪瞧着气氛合适，小心翼翼问吴爸：“我听三叔说，当年你要娶我妈时，爷爷还反对来着”
吴爸一怔，边回忆边道：“老人嘛，觉得门不当户不对。”
“幸好坚持下来了啊。”吴邪觑着吴爸的神色感叹道，“要不我哥和我就不知道在哪儿喝西北风了。”
“你小子”吴爸开怀大笑。
吴邪暗叫一声好，乘胜追击，“我估摸着，和现在反对吴羽的感觉差不多吧。”
吴爸笑声一顿，骤然喝到：“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他的脸色冷下来，眯起眼睛看着吴邪，像是在审视着什么，“那不一样。”
吴邪分辩：“有什么不一样性别除了这个呢”
“这个还不够”
“你们是没见过哥的呃那个朋友，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们俩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吴爸冷笑，“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再替他说话，就从这个家滚出去”
吴邪一时噤声，吴爸气得直喘粗气，厨房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吴妈听到动静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们俩：“你们爷俩干什么呢”
吴邪忙赶着回答：“没事，爸嫌我手脚笨来着。”
“哦，是挺笨的。”吴妈煞有介事地点头，“比小羽差远了，有空多学学，不会做饭的男人找不到老婆的。”她笑得脸上都像开了花，对着吴爸道：“你说是吧”
吴爸僵硬着扯了扯嘴角，没出声。幸好吴妈没放在心上，摆摆手又离开了。吴邪讨好似的喊了一声“爸”，这才让吴爸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见此情景，关于吴羽的事他也不敢轻易提起了。
餐桌上一家人和和睦睦，吴爸虽然脸色不佳，好歹也知道顾念场合，并未再发脾气。吴妈一个劲的给吴羽吴邪兄弟俩夹菜，面前的碗堆了小山一样高的菜，受宠若惊连下筷都不敢了。
吴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看着埋头吃菜的吴邪，幽幽道：“小邪，你相亲的事怎么样了”
“咳咳咳咳咳”
吴邪一口饭呛在嗓子眼，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憋得通红，好一阵才缓过来。
“问你句话你急什么。”吴妈念叨着递过去一杯水，“喝点水顺顺。”
吴邪借着喝水的动作忙向吴羽求助，吴羽眨眨眼睛，波澜不惊地回答：“我介绍他去了张家的婚介中心，你们放心好了。”
隔着玻璃杯，吴邪瞪大了眼睛，又不敢出声反驳，只好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吴羽笑眯眯地回望过来，嘴里小声抽着气。
你干什么
吴邪回瞪一眼，你乱说什么
吴羽再笑，帮你解围咯。
吴邪又瞪，屁明明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两人的目光杀在一起，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吴妈乐呵呵看着两个儿子，反倒是吴爸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吴邪蓦地挺直背脊，吴羽也敛了笑。吴爸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关于你找了个的事”
吴羽轻轻放下筷子，方要回话，却被吴妈厉声截断：“好好的吃饭，瞎说什么”
吴爸脸面上过不去，出声道：“你”
吴妈索性一摔筷子，双手捂脸竟呜呜哭了起来。吴邪和吴羽对视一眼，都摸不清这是什么套路。吴爸拍拍桌子：“说话归说话，你哭什么。”
“我儿子都要没了还不许我哭”吴妈一抹眼泪，指着吴爸控诉，“当年，我是怎么进的家门你不清楚现在我儿子又要被你们搞这一套，我连句话都不能说，还不让我哭吗”
到底是吴羽脑子灵活，此刻已经绕过餐桌站到吴妈身后，轻抚她的背脊劝和道：“妈，别哭了。先吃饭，有什么以后再说，别难过了。”
被吴羽这样一劝，吴妈愈发伤心起来，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道：“你家当年是怎么对我的啊我、我这蓬门小女配不上你们大户人家我嫁过来，受了老爷子多少气现在好了，我儿子我儿子也要受这种罪，连你也帮腔小邪在厨房里说的，我都听见了。”听到这里，吴邪面上一紧，对上吴羽递来的眼风，摇头不语。吴妈只顾着抹泪，缓了缓气又道：“我不管，小邪小羽都是我儿子，你要想把他们赶出去，就连我也一起赶好了”
吴妈甚少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间饭厅里除了偶尔冒出的抽泣声，像水池里浮起的泡沫密密挨在一起，最终也渐渐消散了。
吴爸面子上却不过，挡着吴邪兄弟二人的面，只是沉默地坐在椅子里，背微微佝偻着，显出几分老相来。
吴妈扶着吴羽的胳膊站起身，因刚刚大哭过的缘故，身子不自主地晃了一下，歪歪倒在吴羽怀里。吴爸见状探着身子想要站起，又咬牙坐了回去，眉头紧锁。吴羽抛了一个眼色过来，吴邪会意，开口说：“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妈累了，哥你扶她回房里睡会吧，今天我收拾桌子。”他将碗碟摞在一块，弯腰去搀吴爸，“爸，你不去客厅吗，今晚还有球赛。”
吴爸冷哼一声，将他伸过去的手一把拍开，向客厅边走边道：“一会把西瓜端出来。”
一桌的残杯冷炙堆在水槽里，吴邪心不在焉地冲着饭碗。过了会，吴羽也进来了。
“睡了”吴邪问。
“睡了。”吴羽答。
“嗯。”吴邪点头，将冲好的碗放在一边。
厨房里一时间只有哗哗的流水声在响，吴羽靠墙站着，冰凉的瓷砖被他的体温暖热，反倒生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烟点上。
听见打火机点着的声音，吴邪下意识回头，“你不是已经戒烟成功了”
“前段时间是。”嘴里咬着烟，吴羽说话有些不清晰，“最近没忍住。我看你最近抽得倒少了。”
吴邪只觉耳根发烫，低声迅速答过：“小哥不让我抽。”
“嗯，挺好的。”吴羽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不自然，“抽这玩意对身体不好。”
吴邪失笑：“这话不应该说给你自己听”
吴羽也笑，只是笑了几声就停住了，刚刚活络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被掐断，像没了电的留声机，哀哀怨怨地哑了声。
吴邪盯着水槽，吴羽看着窗外，两人都沉默着，又都同时开口。
“对不起。”
“对不起。”
闻言皆是一怔，吴邪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也不顾手上湿漉漉的。而吴羽只是清浅一笑，淡淡道：“你不用”
“那你也不用。”吴邪飞快截断他的话，**的手按到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明显的水印，“感情的事谁也没法提前预知，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小哥，所以你不必觉得你的事会让我更难办。倒是我，一直以来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吴羽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吴邪释然一笑，将洗好的碗放进橱柜，边用毛巾擦手边道：“妈没再说什么”
“说了。”吴羽道，“说不会不要我这个儿子，但也不会同意我和方霖在一起。”
吴邪愕然，片刻才艰难道：“我还以为发这么大脾气是想通了”
“我也这样以为。”吴羽摊了摊手，“任重而道远。”他像想起什么，问吴邪说：“那么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吴邪被问得噎住，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他烦躁地把毛巾扔到一边，伸手向吴羽要烟，“我想了好几天了，一直也没考虑好。”
吴羽递给他一根，顺手帮他点上，“眼下暂时不要，爸妈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再来一遭我怕妈会崩溃。”
吴邪附和着点头，深深吸了一口烟，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尼古丁的气味包裹。
该死的，越是这种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越想见张起灵。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仿佛能卸去心头的千斤重担。
真是没出息啊。吴邪将烟头点在水槽里，“刺啦”一声轻响，袅袅烟气升了上来。
“我想先回去了。”吴邪眼睛盯着门口，“你应付得了吧。”
吴羽会意一笑，拍拍他的背：“走吧走吧，小别胜新婚，我懂。”
说罢，他狡黠地眨眨眼，吴邪的面皮腾地被烧得通红，闷闷捶了他一把，道：“走了。”
28
手机听筒传来通话断掉的声音，张起灵摩挲着手机黑掉的屏幕，顺手端起一边的杯子抿了一口，不出意外的被因为冷掉的咖啡微微蹙眉。助理适时推门送进来新的咖啡，看见他手上的小动作，忍不住问道：“张总是不是恋爱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助理便笑嘻嘻道：“最近老是看见您拿着手机不放，就连刚刚开会都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策划部的人以为是他们的方案让您不满意了，散会后抓着我确认了好久。”
张起灵一如既往地没有明显的感情波动，如此听完也只是淡淡道：“我会注意的。”
助理苦笑一声，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工作认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嘛。有女朋友是件好事，大家都很开心的，也想早点见一见”
“大家”
助理拢了拢头发，眼中神色流出几分羞赧：“这一个月您笑了七次，比去年一年都要多”张起灵的神情便有点不自然，助理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了然笑容，迅速在自家老大发火前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在此段对话之前，张起灵显然没有意识到与吴邪在一起后自己的变化这样明显，他翻动着手头的报表，一排排的数据在他眼前飞快掠过，装订好的策划书被哗啦啦从头翻到尾，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丢下手中的签字笔，在今晚加班和明早提前上班之间选择了后者。
不得不承认，吴邪的出现填补了他心头长久以来的空白，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涟漪久久不去，并越扩越大。
开学不久的校园里尚还弥漫着军训的气息，大学新生特有的朝气与活力扑面而来。张起灵开着车缓慢从校园中间穿过，路过超市时还特意停车买了一个无籽西瓜。车停在楼下，手里的开门钥匙是两人一起出去配的，张起灵抱着西瓜上楼，迎面被吴邪对门的李阿姨堵了个正着。
“小张吃饭了没啊”李阿姨提溜着一袋垃圾，扶着楼梯站在不到两人宽的楼梯上，这下张起灵怎么也不好意思假装没看见了。
“吃了。”他道，打算尽快结束这个对话。
“来找小吴老师的吧，他没在家呢，要不你来我家坐坐。”李阿姨眉开眼笑地去拉张起灵的胳膊，热情道，“刚好今天我闺女也在，她在外企上班，你们年轻人也有共同话题聊聊。”李阿姨自从上个月在楼道里偶然碰见一起出门的他和吴邪后，一直这般热情地邀请他去自家坐一坐，理由找尽不过是想把自己女儿和他凑一对，这点伎俩没有比他再清楚的了。
所以这次张起灵依旧客气拒绝：“不必了，我有钥匙。”
李阿姨脸色一僵，干笑道：“你和小吴老师关系这么好啊，都有他家的钥匙。”
张起灵并不接话，只是换了一另只手抱西瓜。
李阿姨浑然不觉尴尬，依旧堵着路打算强行拉家常，好在楼梯口探出一个人来，冲着李阿姨道：“妈，菜都要糊了怎么还不上来”
李阿姨一愣，连忙指着姑娘介绍道：“这就是我闺女，你们好认识认识。”
那姑娘嘴一撇，立马把身子缩了回去，只听得一声重重的摔门声，李阿姨恨铁不成钢一样骂道：“不懂事”她赶忙拉住张起灵的胳膊，解释道：“都是她爸惯的。平时也不这样的，难得回家吃个饭。对了，小张你爱吃什么呀，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是来我家再吃一点也没事吧，反正小吴家里没人，你一个人呆着多没意思。”
张起灵刚要推辞，楼上的房门又被人狠狠甩开，一个尖细的女声再次响起：“垃圾还没扔，还要不要吃饭了”李阿姨脸上挂不住，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直接拎着垃圾气冲冲往楼下去了。张起灵这才得以脱身，迅速开门进去。
吴邪回来时天还没黑透，一抬头看见自家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上楼梯的步伐都像飞一样。
“我回来了。”他道，将鞋踢到一边。张起灵正坐在沙发上处理那一堆在公司没能完成的文件，见他进门便指了指冰箱，“冰箱里有西瓜。”
吴邪把西瓜拿出来，撕去上头覆着的保鲜膜，从厨房里抓出一个勺子也凑了过去。
“你这么努力，有人给你发加班费吗”吴邪挖了一大勺西瓜送到张起灵嘴边，张起灵眼睛盯着材料，一张嘴就被一勺子西瓜填的满满当当，嘴角溢出一点鲜红的西瓜汁，那一抹光泽潋滟看得吴邪大脑一片空白。
怀里还抱着半个西瓜，连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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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起灵轻松应下，唇角抿住笑意，声音上挑，“等你带我回家。”
“带”喉咙一下子哽住，吴邪乍然一惊，忙稳住自己的情绪，缓了一缓才道，“整天赖在我家不走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电话那头张起灵似乎是笑了，紊乱的气流变成电波扰进耳朵里，仿佛全身都通上电一般，密密麻麻的感触从四肢百骸汇聚到心脏的一点，演变成“扑通”一声响。
鬼使神差的，他喃喃道：“我也想带你过来我妈人很好，虽然把我从小骂到大，可是她从来都舍不得打我。我爸就爱端架子，尤其是在我家，其实脾气很好的，而且做饭特别好吃，家里我妈几乎不用下厨，全都由他一手包办，他做的糖醋鲤鱼简直是人间一绝，如果你来我就让他做给你吃。啊对了，我二叔是个不好搞的人，心眼忒多，还整天笑眯眯的，不过三叔就好办了，看起来是个老滑头，其实是全家最疼我的人，打小带我出去翻墙揭瓦，在家里除了我，就他挨的骂最多。”
张起灵静静听着，嘴角荡起浅浅的笑容，吴邪停一停又道：“差点忘了爷爷，他其实脾气也好，我很少见他生气，除了上次因为吴羽的事”
他忽然一顿，语气紧接着低落下来，“我妈让他也过来，这顿饭怕是吃不安生了。”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起来，他好像化成了一根绷得笔直的绳子，一头缠着张起灵，一头绕着父母，他们拼尽一切拉扯着，可巨大的拉力快要将他生生扯断
“吴邪，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忽然打破眼前的幻境，吴邪打了个激灵，连忙道：“我没事。”
张起灵沉默片刻，也许是从刚才的对话中悟出了什么。纠结的心情从手机漫过来，声音变得干涩：“对不起。”
这句道歉来得突兀，可从张起灵的口中说出，又是那么的真心实意，仿佛他真的是在为做过的某件错事忏悔。
吴邪觉得莫名其妙，“小哥，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那头却不作声，只有清浅的呼吸传来。吴邪眼底一亮，忽然想通了什么，赶紧把手机贴紧嘴边，低低道：“这不是你的错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错误，你实在没必要说这个。家里人只是观念上过不去，时间长了肯定会好的，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如果要道歉也应该是我，要是没有我，你至少也能正正常常的过”
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吴邪再也说不下去。没有那么多如果，假设改变不了现状，他将张起灵拉入自己的世界，希望将所有的美好与他共同分享。父母的阻扰是要尽快解决，但只应由他一个人来解决。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吴羽硬是要一个人承担的心情。
“电话打了那么长时间，你哥他到底来不来”
吴妈突然从紧挨阳台的房间探出半个头，吓得吴邪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哆哆嗦嗦对她道：“我哥电话打不通，我再打一遍试试。”
“你动作快点，打完电话去厨房给你爸打下手去”
吴邪连连应着，等吴妈离开房间才重新拿起手机对张起灵说：“你也听见了吧，我还是赶紧给吴羽打电话去。”
“嗯。”
刚打算挂掉电话，听筒忽然又传出张起灵的声音，吴邪赶忙举起手机凑到耳边，只听见那头道：“无论你打算做什么，有我在。”
吴邪鼻子一酸，一狠心掐断通话，只余短促的“嘟嘟”声在耳边回响。
客厅传来吴爸含怒的质问，吴邪掩好情绪走过去看个究竟，却发现吴羽正站在门口冲他无奈一笑。
他低头看看握着的手机，又瞅瞅吴羽，心绪混乱间还不忘帮他解围。“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我还当你在开会。”
吴羽微笑着接过话头，顺着他说下去：“打电话的时候就在家门口，前两天你不就说今天要过来，猜是催我的就没接。”
两人相接的视线里都满含了对对方解围的感激，吴爸自犹不觉，手上还拎一把菜刀，骂道：“你还知道这是你家你还知道回来”
“爸、爸、爸。”吴邪一叠声冲过去抢下菜刀，把人往厨房推，“我刚好想跟你学几个拿手菜，咱们去厨房实战演习。”
吴爸看起来仍怒气未平，被吴邪软磨硬泡拉回了厨房，对着他一时倒发不出火来，只得连连叹气。
吴邪瞧着渐渐平静下来，才敢试探道：“别生气了，我哥怎么可能不认这个家呢。”
吴爸哼了一声，没接话。
吴邪又道：“爸，这么多年了我也没问过，你和我妈是怎么认识的”
吴妈一向是吴爸放在心窝窝里的珍宝，被这样一问也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伸手跟吴邪要了根烟，边抽边回忆：“我跟你妈那可是自由恋爱。当时我还是在公司里打打下手的小职员，你妈呢，在公司对面打印店的勤工俭学，我去打印材料时刚好碰上你妈当班。那时候公司打印材料又多又细，我就跟你妈断断续续聊了半个下午，然后呀”
吴爸美美地抽了一口烟，吴邪见机奉承道：“然后你就凭借出众的样貌才学把我妈的芳心虏获了”
“算你小子看得明白。”吴爸吐了个烟圈。
“厨房怎么有烟味”
吴妈的声音如神出鬼没一般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吴爸赶紧把烟头扔进水池，手一指吴邪：“这小子想抽，我刚教训了他。”
吴妈怀里还抱着个西瓜，闻言狐疑看向两人，吴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却被吴爸从后面怼了一把，一边疼得抽起一边苦着脸承认。吴妈放下西瓜，指挥自己老公赶紧洗净切好，离开前深深看一眼吴爸，若有所指道：“孩子面前别乱说话。”
吴邪憋着笑看向吴爸，吴爸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洗着西瓜不忘为自己开解：“你妈就这样，我这是让着她。”
“是是是。”吴邪狂点头，“这是爱她的表现。”
吴爸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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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上的小锅咕嘟嘟滚着汤，切好的西瓜整整齐齐排在果盘上，窗外偶尔起了收废品的吆喝声，吴邪瞧着气氛合适，小心翼翼问吴爸：“我听三叔说，当年你要娶我妈时，爷爷还反对来着”
吴爸一怔，边回忆边道：“老人嘛，觉得门不当户不对。”
“幸好坚持下来了啊。”吴邪觑着吴爸的神色感叹道，“要不我哥和我就不知道在哪儿喝西北风了。”
“你小子”吴爸开怀大笑。
吴邪暗叫一声好，乘胜追击，“我估摸着，和现在反对吴羽的感觉差不多吧。”
吴爸笑声一顿，骤然喝到：“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他的脸色冷下来，眯起眼睛看着吴邪，像是在审视着什么，“那不一样。”
吴邪分辩：“有什么不一样性别除了这个呢”
“这个还不够”
“你们是没见过哥的呃那个朋友，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们俩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吴爸冷笑，“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再替他说话，就从这个家滚出去”
吴邪一时噤声，吴爸气得直喘粗气，厨房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吴妈听到动静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们俩：“你们爷俩干什么呢”
吴邪忙赶着回答：“没事，爸嫌我手脚笨来着。”
“哦，是挺笨的。”吴妈煞有介事地点头，“比小羽差远了，有空多学学，不会做饭的男人找不到老婆的。”她笑得脸上都像开了花，对着吴爸道：“你说是吧”
吴爸僵硬着扯了扯嘴角，没出声。幸好吴妈没放在心上，摆摆手又离开了。吴邪讨好似的喊了一声“爸”，这才让吴爸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见此情景，关于吴羽的事他也不敢轻易提起了。
餐桌上一家人和和睦睦，吴爸虽然脸色不佳，好歹也知道顾念场合，并未再发脾气。吴妈一个劲的给吴羽吴邪兄弟俩夹菜，面前的碗堆了小山一样高的菜，受宠若惊连下筷都不敢了。
吴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看着埋头吃菜的吴邪，幽幽道：“小邪，你相亲的事怎么样了”
“咳咳咳咳咳”
吴邪一口饭呛在嗓子眼，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憋得通红，好一阵才缓过来。
“问你句话你急什么。”吴妈念叨着递过去一杯水，“喝点水顺顺。”
吴邪借着喝水的动作忙向吴羽求助，吴羽眨眨眼睛，波澜不惊地回答：“我介绍他去了张家的婚介中心，你们放心好了。”
隔着玻璃杯，吴邪瞪大了眼睛，又不敢出声反驳，只好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吴羽笑眯眯地回望过来，嘴里小声抽着气。
你干什么
吴邪回瞪一眼，你乱说什么
吴羽再笑，帮你解围咯。
吴邪又瞪，屁明明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两人的目光杀在一起，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吴妈乐呵呵看着两个儿子，反倒是吴爸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吴邪蓦地挺直背脊，吴羽也敛了笑。吴爸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关于你找了个的事”
吴羽轻轻放下筷子，方要回话，却被吴妈厉声截断：“好好的吃饭，瞎说什么”
吴爸脸面上过不去，出声道：“你”
吴妈索性一摔筷子，双手捂脸竟呜呜哭了起来。吴邪和吴羽对视一眼，都摸不清这是什么套路。吴爸拍拍桌子：“说话归说话，你哭什么。”
“我儿子都要没了还不许我哭”吴妈一抹眼泪，指着吴爸控诉，“当年，我是怎么进的家门你不清楚现在我儿子又要被你们搞这一套，我连句话都不能说，还不让我哭吗”
到底是吴羽脑子灵活，此刻已经绕过餐桌站到吴妈身后，轻抚她的背脊劝和道：“妈，别哭了。先吃饭，有什么以后再说，别难过了。”
被吴羽这样一劝，吴妈愈发伤心起来，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道：“你家当年是怎么对我的啊我、我这蓬门小女配不上你们大户人家我嫁过来，受了老爷子多少气现在好了，我儿子我儿子也要受这种罪，连你也帮腔小邪在厨房里说的，我都听见了。”听到这里，吴邪面上一紧，对上吴羽递来的眼风，摇头不语。吴妈只顾着抹泪，缓了缓气又道：“我不管，小邪小羽都是我儿子，你要想把他们赶出去，就连我也一起赶好了”
吴妈甚少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间饭厅里除了偶尔冒出的抽泣声，像水池里浮起的泡沫密密挨在一起，最终也渐渐消散了。
吴爸面子上却不过，挡着吴邪兄弟二人的面，只是沉默地坐在椅子里，背微微佝偻着，显出几分老相来。
吴妈扶着吴羽的胳膊站起身，因刚刚大哭过的缘故，身子不自主地晃了一下，歪歪倒在吴羽怀里。吴爸见状探着身子想要站起，又咬牙坐了回去，眉头紧锁。吴羽抛了一个眼色过来，吴邪会意，开口说：“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妈累了，哥你扶她回房里睡会吧，今天我收拾桌子。”他将碗碟摞在一块，弯腰去搀吴爸，“爸，你不去客厅吗，今晚还有球赛。”
吴爸冷哼一声，将他伸过去的手一把拍开，向客厅边走边道：“一会把西瓜端出来。”
一桌的残杯冷炙堆在水槽里，吴邪心不在焉地冲着饭碗。过了会，吴羽也进来了。
“睡了”吴邪问。
“睡了。”吴羽答。
“嗯。”吴邪点头，将冲好的碗放在一边。
厨房里一时间只有哗哗的流水声在响，吴羽靠墙站着，冰凉的瓷砖被他的体温暖热，反倒生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烟点上。
听见打火机点着的声音，吴邪下意识回头，“你不是已经戒烟成功了”
“前段时间是。”嘴里咬着烟，吴羽说话有些不清晰，“最近没忍住。我看你最近抽得倒少了。”
吴邪只觉耳根发烫，低声迅速答过：“小哥不让我抽。”
“嗯，挺好的。”吴羽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不自然，“抽这玩意对身体不好。”
吴邪失笑：“这话不应该说给你自己听”
吴羽也笑，只是笑了几声就停住了，刚刚活络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被掐断，像没了电的留声机，哀哀怨怨地哑了声。
吴邪盯着水槽，吴羽看着窗外，两人都沉默着，又都同时开口。
“对不起。”
“对不起。”
闻言皆是一怔，吴邪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也不顾手上湿漉漉的。而吴羽只是清浅一笑，淡淡道：“你不用”
“那你也不用。”吴邪飞快截断他的话，**的手按到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明显的水印，“感情的事谁也没法提前预知，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小哥，所以你不必觉得你的事会让我更难办。倒是我，一直以来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吴羽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吴邪释然一笑，将洗好的碗放进橱柜，边用毛巾擦手边道：“妈没再说什么”
“说了。”吴羽道，“说不会不要我这个儿子，但也不会同意我和方霖在一起。”
吴邪愕然，片刻才艰难道：“我还以为发这么大脾气是想通了”
“我也这样以为。”吴羽摊了摊手，“任重而道远。”他像想起什么，问吴邪说：“那么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吴邪被问得噎住，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他烦躁地把毛巾扔到一边，伸手向吴羽要烟，“我想了好几天了，一直也没考虑好。”
吴羽递给他一根，顺手帮他点上，“眼下暂时不要，爸妈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再来一遭我怕妈会崩溃。”
吴邪附和着点头，深深吸了一口烟，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尼古丁的气味包裹。
该死的，越是这种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越想见张起灵。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仿佛能卸去心头的千斤重担。
真是没出息啊。吴邪将烟头点在水槽里，“刺啦”一声轻响，袅袅烟气升了上来。
“我想先回去了。”吴邪眼睛盯着门口，“你应付得了吧。”
吴羽会意一笑，拍拍他的背：“走吧走吧，小别胜新婚，我懂。”
说罢，他狡黠地眨眨眼，吴邪的面皮腾地被烧得通红，闷闷捶了他一把，道：“走了。”
28
手机听筒传来通话断掉的声音，张起灵摩挲着手机黑掉的屏幕，顺手端起一边的杯子抿了一口，不出意外的被因为冷掉的咖啡微微蹙眉。助理适时推门送进来新的咖啡，看见他手上的小动作，忍不住问道：“张总是不是恋爱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助理便笑嘻嘻道：“最近老是看见您拿着手机不放，就连刚刚开会都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策划部的人以为是他们的方案让您不满意了，散会后抓着我确认了好久。”
张起灵一如既往地没有明显的感情波动，如此听完也只是淡淡道：“我会注意的。”
助理苦笑一声，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工作认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嘛。有女朋友是件好事，大家都很开心的，也想早点见一见”
“大家”
助理拢了拢头发，眼中神色流出几分羞赧：“这一个月您笑了七次，比去年一年都要多”张起灵的神情便有点不自然，助理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了然笑容，迅速在自家老大发火前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在此段对话之前，张起灵显然没有意识到与吴邪在一起后自己的变化这样明显，他翻动着手头的报表，一排排的数据在他眼前飞快掠过，装订好的策划书被哗啦啦从头翻到尾，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丢下手中的签字笔，在今晚加班和明早提前上班之间选择了后者。
不得不承认，吴邪的出现填补了他心头长久以来的空白，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涟漪久久不去，并越扩越大。
开学不久的校园里尚还弥漫着军训的气息，大学新生特有的朝气与活力扑面而来。张起灵开着车缓慢从校园中间穿过，路过超市时还特意停车买了一个无籽西瓜。车停在楼下，手里的开门钥匙是两人一起出去配的，张起灵抱着西瓜上楼，迎面被吴邪对门的李阿姨堵了个正着。
“小张吃饭了没啊”李阿姨提溜着一袋垃圾，扶着楼梯站在不到两人宽的楼梯上，这下张起灵怎么也不好意思假装没看见了。
“吃了。”他道，打算尽快结束这个对话。
“来找小吴老师的吧，他没在家呢，要不你来我家坐坐。”李阿姨眉开眼笑地去拉张起灵的胳膊，热情道，“刚好今天我闺女也在，她在外企上班，你们年轻人也有共同话题聊聊。”李阿姨自从上个月在楼道里偶然碰见一起出门的他和吴邪后，一直这般热情地邀请他去自家坐一坐，理由找尽不过是想把自己女儿和他凑一对，这点伎俩没有比他再清楚的了。
所以这次张起灵依旧客气拒绝：“不必了，我有钥匙。”
李阿姨脸色一僵，干笑道：“你和小吴老师关系这么好啊，都有他家的钥匙。”
张起灵并不接话，只是换了一另只手抱西瓜。
李阿姨浑然不觉尴尬，依旧堵着路打算强行拉家常，好在楼梯口探出一个人来，冲着李阿姨道：“妈，菜都要糊了怎么还不上来”
李阿姨一愣，连忙指着姑娘介绍道：“这就是我闺女，你们好认识认识。”
那姑娘嘴一撇，立马把身子缩了回去，只听得一声重重的摔门声，李阿姨恨铁不成钢一样骂道：“不懂事”她赶忙拉住张起灵的胳膊，解释道：“都是她爸惯的。平时也不这样的，难得回家吃个饭。对了，小张你爱吃什么呀，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是来我家再吃一点也没事吧，反正小吴家里没人，你一个人呆着多没意思。”
张起灵刚要推辞，楼上的房门又被人狠狠甩开，一个尖细的女声再次响起：“垃圾还没扔，还要不要吃饭了”李阿姨脸上挂不住，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直接拎着垃圾气冲冲往楼下去了。张起灵这才得以脱身，迅速开门进去。
吴邪回来时天还没黑透，一抬头看见自家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上楼梯的步伐都像飞一样。
“我回来了。”他道，将鞋踢到一边。张起灵正坐在沙发上处理那一堆在公司没能完成的文件，见他进门便指了指冰箱，“冰箱里有西瓜。”
吴邪把西瓜拿出来，撕去上头覆着的保鲜膜，从厨房里抓出一个勺子也凑了过去。
“你这么努力，有人给你发加班费吗”吴邪挖了一大勺西瓜送到张起灵嘴边，张起灵眼睛盯着材料，一张嘴就被一勺子西瓜填的满满当当，嘴角溢出一点鲜红的西瓜汁，那一抹光泽潋滟看得吴邪大脑一片空白。
怀里还抱着半个西瓜，连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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