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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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促的“嘟嘟”声拉回了吴邪的意识，他将手机递回给张起灵，“他别的也没说，你们俩要谈什么”
“没什么。”张起灵快速答道，“生意上的事情。”
吴邪自觉插不进话，但从吴羽的语气上看，不该是“生意”上的事这么简单。
能让两个拿淡定当饭吃的人同时变了脸色，吴羽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事一定不可小觑。
张起灵的心情从接完电话后就变得非常不佳，吴邪单是坐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气温极低的低气压在车厢内聚集，而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这让他一回想起吴羽刚才的态度就非常烦闷，自然脸上也就表现了出来。
他抓了一把头发，垂头丧气道：“我觉得我哥最近不太对劲，平时也没催我交女朋友，怎么这段时间总是着急我相亲的事”
张起灵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缓声道：“他只是关心你。”
“不是，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只是最近越来越”吴邪不得不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原本只是让我帮他挡一挡家里的怒气，现在看来，更像是怕我找不到女朋友了一样。”
“不对不对。”他摆摆手，又换了种说法，“不是那个感觉，更像是更像是我交了一个让他不满意的女朋友，然后他就想着法的让我再换一个，随便什么人都好，只要不是那个人。”
吴邪觉得这样的形容非常贴合吴羽现在的表现，转头询问张起灵的看法时，却发现之前已经恢复正常的张起灵脸色突然更差了。
我没说什么让他不开心的话吧
吴邪反复想着自己刚刚的句子，横挑竖挑也没有找出明显语病白字，只是张起灵的脸色在这里明摆着，怎么看都像是被自己惹怒了一样。
这厢他正郁闷着，那边张起灵却突然开口了。
“吴邪。”
“啊”被人突然叫出名字，吴邪也愣了一下，“什么事”
“还没有安排的几个见面对象，你想见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如果有好感比较高的，我可以先给你安排。”
吴邪被他这样一说变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学校的事还没放下，就算安排了我也没时间去啊。”
张起灵也不看他，只是直视前方观察路况，片刻才淡淡道：“如果你都不太满意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做一次筛选。”
“小哥。”吴邪突然醒悟，也拉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非要找个女朋友不可吗”
张起灵很缓慢地摇头，瞧见吴邪阴沉的脸色，又加了一句：“没有。”
“那你为什么”吴邪顿时气结，一时间无名的恼怒堆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起灵只是摇头，车里的空调尽职尽责的工作着，吴邪搓着胳膊上泛起的小粒，打了个哆嗦，却不是因为身体冷，更多的是心寒。
张起灵见状便调小了风力，天色渐渐暗下来，路两旁的灯一个接一个亮起，吴邪将头往后一靠，闭着眼睛不说话，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这比吴羽逼他还要痛苦。
谁都可以这样说，唯独是他
吴邪发泄似的握紧了拳头，他张起灵怎么能，怎么可以也对他这样的态度呢
他是不同的啊，是和吴羽完全不同的，在他心里极为重要的存在啊
“吴邪。”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忽然觉得心揪着疼，便没好气回道：“干什么。”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没留给他回话的时间，张起灵自顾自说下去，“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也许是处于恶作剧的报复心理，吴邪几乎是冷冷的回答了他。
“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
张起灵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问道。
吴邪看着他的眼睛，交缠的视线似伸出了邀请的手，让他彻底融在那片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我有喜欢的人吗他在心里问自己。答案仿佛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我有吗
我有啊。
20
吴邪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蔓延至车厢内的每一处角落，他能感受到张起灵的视线时不时从自己身上滑过，像他的人一样，凉凉的。
仿佛那个古怪的问题只是朋友之间随口的玩笑，他不说，张起灵也不再继续追问，脸上蒸腾的热度似乎只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他的尴尬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那么不值得一提。
张起灵熟练了打弯，汽车缓缓驶进校区，林荫道两旁走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蓬勃的朝气隔着车窗都要涌进来似的。
“我有。”
张起灵突然开口，低沉的声线带了点毛刺，不如以往那般自然，吴邪听在耳朵里，心却被细小的尖儿一点点刮过去。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呆呆地点头，附和道：“那挺好的。”
张起灵偏头去看车外的后视镜，漆黑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吴邪也转头往外看，不出意外的发现了停在对面的吴羽的车。他心里一揪，想起之前的电话，不由得叹气，看样子这顿饭又吃不安稳了。
也许是听到了他们上楼的动静，吴邪拎着塑料袋刚刚走到家门口，防盗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吴羽笑盈盈地看向他的身后，道：“你们肯定不介意我来蹭个饭吧。”
用的是陈述句，吴邪只好错开身子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半命令道：“想蹭饭就自己动手。”
他将张起灵手中的袋子也接过去，率先往厨房走，吴羽见他闪身进去，对张起灵淡淡一笑：“我弟弟的厨艺很糟糕的，你不来帮个忙吗”
张起灵挽起衬衫袖子也跟过去，三个人挤在厨房里确实活动不开，他拿过吴邪手中的白菜放进水池，而后对他道：“我来。”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吴邪嘴馋想吃涮锅，两个人就从超市里买了蔬菜丸子酱料等等一堆东西，洗洗装盘就能开动，吴羽在灶台前调着底汤，看一眼站在门口围观的他，吩咐道：“味精没有了，你去学校超市里买一包回来吧。”
吴邪皱皱眉头，道：“不是有鸡精么，用那个不行”
“味道不一样，别犯懒，快去。”
他越过吴羽去寻求张起灵的支持，直觉告诉他吴羽是想支开自己和张起灵“好好谈一谈”，而他觉得这个谈话内容很有可能和自己有关，那么就更要留下来听一听。谁料张起灵竟对他点头，完全意识不到他内心的纠结，无奈之下这才抓起钱包忿忿离开。
随着防盗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吴羽拿着汤勺搅了搅锅里的底汤，将火关小。张起灵将撕好的白菜切成合适的大小，放进盘子里。
“小哥。”吴羽突然叫他。
张起灵毫无反应，仍忙活着手上的活计，将冻在一起的丸子一个个掰开。
吴羽哑然失笑，片刻后方道：“还真是他的专属称呼啊张起灵。”
他这话说得很生涩，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张起灵只是默默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吴羽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话题一转继续道：“咱们俩当舍友住一间屋子住了四年，你的心思我也能摸个七八分，有些事情你瞒我也没用。”
张起灵终于舍得开口，同时手起刀落将香菇切成几瓣：“我没有瞒你。”
“我弟弟人很好吧，性格也好，上了班也是在大学里面，比咱们这种在泥地里打滚的人干净多了。可惜就是在感情方面比较木讷，姑娘明里暗里示好了那么多次他还觉得人家是不喜欢他，要不是这样，现在早该领证了。”
吴羽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张起灵的眉心微动，淡淡接了句：“他很好。”
“是啊，他确实很好。”吴羽眼珠一转，语气霎时凌厉起来，“所以你就看上他了你就想对他下手了我找你帮忙是想正正经经帮小邪找个女朋友，你就这么想当他的男朋友吗”
张起灵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神情晦暗不明，握住刀柄的指节突起，变得有些泛白。
“你这算默认了吗”吴羽收起惯常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郁气息，眼神越来越深，“我们俩是一路人，你也该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单看我，光是家里的压力都几乎要受不住，你怎么能怎么能忍心让他也走上这条路”
张起灵站直身子，全盘接下吴羽的怒火，而后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他经历这些。”
“你不会”吴羽冷哼一声，竟是忍不住笑了，“家里的压力你来抗社会的歧视你来挡他的朋友，他的学生，他周围的所有人，你真的护得了他吗还是说你想把他跟个女人似的养在家里，玩个金屋藏娇的小游戏”
张起灵的眼眸中隐隐可见怒意，他的唇线绷得很直，直到吴羽扔下最后一颗炸弹。
“张起灵，其实你是个很自私的人。”
吴羽闭上眼睛，缓缓道：“你真的站在吴邪的立场上考虑过这件事吗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然后呢，你让他变成了一个被社会所不接纳的人，再假意惺惺的去拯救他吗”
“吴羽。”张起灵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截断了吴羽打算继续说下去的话，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汤锅咕噜咕噜的沸腾声，节能灯管的光线不带丝毫温度，即使站在灶台边，也冷得让人心寒。
吴羽看他的眼神几近挑衅，整个人摆出了母鸡护雏的姿势，尽管吴邪并不在场，而且他也不一定喜欢如此被人保护。
“吴羽，”他放平了语气，坦然接受了那人对他下的定义，“你的自私不比我少。”
吴羽先是一愣，随即惨然笑了，那笑容极其苦涩，“是啊，我也自私得不得了。我拿着吴邪当挡箭牌，想让他帮我分掉家里的压力，我找你帮他介绍对象，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他正常结婚生子，爸妈也就不会难过了。其实我也有点别扭，为什么你当初看不上我，如今却对他念念不忘，我们兄弟俩明明那么像，有多少人都会弄错，为什么你”
张起灵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他的声音很淡，可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他是他，你是你，我永远不会混淆。”
吴羽静了片刻，脸上浮起很淡很淡的笑容，“你一直是这样的人，我知道的，小邪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也应该放心的。”
张起灵复又低下头收拾待会要吃的东西，吴羽掀开锅盖，高汤调味后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他尝了尝咸淡，伸手关掉了煤气阀。
“你们俩吃吧，我还有事。”他解下身上的围裙挂到一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笑了，“我们俩除了脸，还是有个地方非常像的。”
张起灵看着他，脸上是一片迷茫。
吴羽“哧哧”笑出声，开玩笑一般道：“至少我们都喜欢同一个人，只不过一个是曾经，一个是现在。”
“还是不一样的。”张起灵出声纠正。
吴羽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我当时是鬼迷心窍，而小邪是被你迷了心窍。”
他走到门口换鞋，一手撑在鞋柜上，低着头道：“等家里的火消下去，我会和方霖去英国举行婚礼，但愿那时你和小邪都没办法当我的伴郎。”
张起灵眨眨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吴羽夸张的摆一摆手，叹道：“两个人情商都这么低，以后可要怎么办。”他笑起来，眉眼弯弯，比起吴邪多了份克制，少了些天真，“结了婚的人当然不能做伴郎啦”
张起灵闻言也弯起嘴角，谢他道：“我会努力。”
吴羽在头后随意挥挥手，耸耸肩膀下楼，“我回家去挨第四顿揍咯，提前把他的那份先领了。”
吴邪带着一头汗和一袋味精回来时，家用火锅已经摆在了餐厅的桌上，张起灵正一趟趟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见他回来便道：“洗手吃饭。”
“我哥呢”他探着头东张西望，将味精放到了餐桌上，“不是他非要用这个提味么，现在人怎么没了”
“他公司有事，临时回去加班了。”张起灵眼睛眨都不眨，一本正经地开始撒谎。
吴邪“哦”了一声，随即又问：“你们俩说什么了别跟我说什么都没有，他今天突然跑过来就是跟你谈一谈的。”
“没什么。”张起灵道，“两家公司利益有冲突，他来和我交涉。”
吴邪挑一挑眉毛，表示不相信：“一个搞婚介，一个弄医疗，利益有什么好冲突的。”
“是其他产业，张家有所涉及。”
“是吗”吴邪挠挠头，还想继续说，“我总觉得不是”
“吃饭。”
张起灵将筷子塞进他的手里，同时夹了一个晾凉的鱼丸堵住他的嘴。
“唔”
吴邪嚼着鱼丸，身体内的血液迅速从大脑转移到胃部，他觉得脑袋晕晕的，好像又被人糊弄了一次一样。
21
也许是因为投入了足够大的警力，两天后，吴邪接到张海客的电话，告诉他犯罪嫌疑人已经抓到了，对方对所有的事情供认不讳，只不过
张海客的声音开始变得犹豫，“他想再见你一面。”
“见我”
“对，这是他提的要求。”
吴邪看一眼张起灵，此时他正在婚介所的会客区，而他看向的那个人，正皱着眉翻看他的资料为对方做简要介绍。
相个亲这么苦大仇深的做什么，怎么感觉很不情愿似的。
张起灵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的一瞬间吴邪忙移开自己的视线，瞪着天花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正在进行的通话上。
“那我什么时候过去”
“你随意，到了和我打个电话，我带你去见他。”
匆匆收了线，吴邪急忙坐回到桌前，却没了和对面姑娘继续交流的心思。张起灵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没等他做出任何询问的表示，吴邪已经凑过来了。
“小哥，人抓到了。”
张起灵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很多的惊讶。
“不过那边让我过去一趟，说那个人点名要见我。”吴邪稍稍向前欠身，继续道，“我倒是也想去看看。”
“什么时候。”
“总要等这个结束再说。”
张起灵点头，又补充道：“现在就可以结束。”
吴邪微微偏头用余光观察对面的情况，似乎稍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他将声音压得更低，问道：“怎么结束”
张起灵只看他一眼，眼神传递过来的讯息让人感觉摸不到底，他急忙按住那人搭在椅子扶手上的胳膊，为难道：“还是别了，正常结束就好了，我也不急。”
“吴先生。”对面突然传来冷谈的声音，“有什么事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开心开心可好”
吴邪尴尬地笑笑，“抱歉，刚才是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情，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吴先生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好好观察你的相亲对象却总是往旁边的人那里瞟，多问一句罢了。”
利落的短发，描画精致的妆容，加上一身干练的小西装，吴邪在刚一见到她时很难与照片中笑得灿烂的女孩重叠到一起。不可否认，这样的女人非常有味道，他是有些喜欢的，只是一想到旁边还坐着一个张起灵，他的喜欢就怎么也无法宣之于口，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是不可原谅的。
为什么如此在乎他的看法
吴邪的目光游移着，穿越面前的层层人群，滑过窗外高楼林立的风景，声音忽远忽近，似喧闹的集市又像低叙的耳语，发散的视线聚不起焦点，可眼前却有个实实在在的身影，赶不走挥不去，像是牢牢长在了心底。
不知几时起，小小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奔腾的血液给予滋润，它静静生长，小心收敛枝叶，直到根须包裹了整颗心脏，繁盛的树冠才显露出来，却再也无法拔去。
除非你舍得连同自己的心一起扔掉。
“吴邪。”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吴邪从恍惚中惊醒，他忽然不敢看向旁边的人，而胸口铿锵的心跳驱使着他赶快去完成另一件事情。
“张小姐，非常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派出所一趟。”他站起身向对面鞠躬致歉，一回身便不出意外地看到张起灵已经张起灵等着他，“实在对不起。”
忽略掉后面带着愤怒的惊呼声，吴邪一把抓住张起灵的手腕就往电梯走，他的手心渗出汗水，滑腻腻的几乎要抓不住。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害怕失去，即使那个人就在眼前，他也只能用手指尽力扣住。
“吴邪”
张起灵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停下脚步将人扯了回来，按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吴邪急促地呼出两口气，视线只敢停留在脖颈的位置，时而扫过下巴上的一小块皮肤，浑身就像中了电一样。
“没、没什么。”他慌乱地按下电梯按钮，“我只是想早点过去。”
张起灵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又不忍心在吴邪身上加诸任何尖锐的词语，只好放缓了声音问他：“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吴邪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几乎是一瞬间，张起灵的手已经抬到了他的下巴位置，想要强硬地将他的头抬起来，吴邪没动，那手从自己的眼下划过，轻轻覆到了后脑上。
这其中的安慰意思不用多说，吴邪悄悄松口气，烦躁地闭上眼睛。
怎么会不烦躁。他梳理着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有什么比发现自己喜欢上身边的朋友更让人无措的，况且那位朋友还是同性。他看着张起灵走在前面的背影，漆黑的发丝落在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子上，隐约可见的后颈和平坦的肩线有恰到好处的美感。那人见他没有跟上来，便转回头等待，吴邪忙快走两步，靠近他那一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心里已经开始分析利弊和所有可能性，坐进车里的一刹那，嗅到熟悉的车载香水的气息，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平静了。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若是可以像游戏一样累加好感度，张起灵为他所做的事情，早就撑爆了设定极限值。
吴邪胡乱地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耸起的眉峰一点点纾缓，等红灯的间隙，张起灵抬手将他滑落在眼前的碎发抚开，吴邪的眼皮颤了缠，他便忙收回手，而那个人只是长长呼一口气，又沉沉睡过去了。
去辖区派出所的路程不近，又赶上了一天的小高峰，张起灵的车被卡在长龙似的车队中，一点点往前挪。
对于如镜中的两人，他确实从没有认错过，即使第一次来相亲的吴邪穿着吴羽大学时的西装，两个人的背影就像同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他也没有混淆。吴邪身上带着天然的想让人亲近的气息，让他完全无法抗拒。
也曾经认真思考过，他对吴邪的喜欢中有没有夹杂了那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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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促的“嘟嘟”声拉回了吴邪的意识，他将手机递回给张起灵，“他别的也没说，你们俩要谈什么”
“没什么。”张起灵快速答道，“生意上的事情。”
吴邪自觉插不进话，但从吴羽的语气上看，不该是“生意”上的事这么简单。
能让两个拿淡定当饭吃的人同时变了脸色，吴羽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事一定不可小觑。
张起灵的心情从接完电话后就变得非常不佳，吴邪单是坐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气温极低的低气压在车厢内聚集，而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这让他一回想起吴羽刚才的态度就非常烦闷，自然脸上也就表现了出来。
他抓了一把头发，垂头丧气道：“我觉得我哥最近不太对劲，平时也没催我交女朋友，怎么这段时间总是着急我相亲的事”
张起灵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缓声道：“他只是关心你。”
“不是，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只是最近越来越”吴邪不得不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原本只是让我帮他挡一挡家里的怒气，现在看来，更像是怕我找不到女朋友了一样。”
“不对不对。”他摆摆手，又换了种说法，“不是那个感觉，更像是更像是我交了一个让他不满意的女朋友，然后他就想着法的让我再换一个，随便什么人都好，只要不是那个人。”
吴邪觉得这样的形容非常贴合吴羽现在的表现，转头询问张起灵的看法时，却发现之前已经恢复正常的张起灵脸色突然更差了。
我没说什么让他不开心的话吧
吴邪反复想着自己刚刚的句子，横挑竖挑也没有找出明显语病白字，只是张起灵的脸色在这里明摆着，怎么看都像是被自己惹怒了一样。
这厢他正郁闷着，那边张起灵却突然开口了。
“吴邪。”
“啊”被人突然叫出名字，吴邪也愣了一下，“什么事”
“还没有安排的几个见面对象，你想见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如果有好感比较高的，我可以先给你安排。”
吴邪被他这样一说变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学校的事还没放下，就算安排了我也没时间去啊。”
张起灵也不看他，只是直视前方观察路况，片刻才淡淡道：“如果你都不太满意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做一次筛选。”
“小哥。”吴邪突然醒悟，也拉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非要找个女朋友不可吗”
张起灵很缓慢地摇头，瞧见吴邪阴沉的脸色，又加了一句：“没有。”
“那你为什么”吴邪顿时气结，一时间无名的恼怒堆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起灵只是摇头，车里的空调尽职尽责的工作着，吴邪搓着胳膊上泛起的小粒，打了个哆嗦，却不是因为身体冷，更多的是心寒。
张起灵见状便调小了风力，天色渐渐暗下来，路两旁的灯一个接一个亮起，吴邪将头往后一靠，闭着眼睛不说话，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这比吴羽逼他还要痛苦。
谁都可以这样说，唯独是他
吴邪发泄似的握紧了拳头，他张起灵怎么能，怎么可以也对他这样的态度呢
他是不同的啊，是和吴羽完全不同的，在他心里极为重要的存在啊
“吴邪。”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忽然觉得心揪着疼，便没好气回道：“干什么。”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没留给他回话的时间，张起灵自顾自说下去，“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也许是处于恶作剧的报复心理，吴邪几乎是冷冷的回答了他。
“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
张起灵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问道。
吴邪看着他的眼睛，交缠的视线似伸出了邀请的手，让他彻底融在那片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我有喜欢的人吗他在心里问自己。答案仿佛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我有吗
我有啊。
20
吴邪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蔓延至车厢内的每一处角落，他能感受到张起灵的视线时不时从自己身上滑过，像他的人一样，凉凉的。
仿佛那个古怪的问题只是朋友之间随口的玩笑，他不说，张起灵也不再继续追问，脸上蒸腾的热度似乎只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他的尴尬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那么不值得一提。
张起灵熟练了打弯，汽车缓缓驶进校区，林荫道两旁走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蓬勃的朝气隔着车窗都要涌进来似的。
“我有。”
张起灵突然开口，低沉的声线带了点毛刺，不如以往那般自然，吴邪听在耳朵里，心却被细小的尖儿一点点刮过去。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呆呆地点头，附和道：“那挺好的。”
张起灵偏头去看车外的后视镜，漆黑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吴邪也转头往外看，不出意外的发现了停在对面的吴羽的车。他心里一揪，想起之前的电话，不由得叹气，看样子这顿饭又吃不安稳了。
也许是听到了他们上楼的动静，吴邪拎着塑料袋刚刚走到家门口，防盗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吴羽笑盈盈地看向他的身后，道：“你们肯定不介意我来蹭个饭吧。”
用的是陈述句，吴邪只好错开身子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半命令道：“想蹭饭就自己动手。”
他将张起灵手中的袋子也接过去，率先往厨房走，吴羽见他闪身进去，对张起灵淡淡一笑：“我弟弟的厨艺很糟糕的，你不来帮个忙吗”
张起灵挽起衬衫袖子也跟过去，三个人挤在厨房里确实活动不开，他拿过吴邪手中的白菜放进水池，而后对他道：“我来。”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吴邪嘴馋想吃涮锅，两个人就从超市里买了蔬菜丸子酱料等等一堆东西，洗洗装盘就能开动，吴羽在灶台前调着底汤，看一眼站在门口围观的他，吩咐道：“味精没有了，你去学校超市里买一包回来吧。”
吴邪皱皱眉头，道：“不是有鸡精么，用那个不行”
“味道不一样，别犯懒，快去。”
他越过吴羽去寻求张起灵的支持，直觉告诉他吴羽是想支开自己和张起灵“好好谈一谈”，而他觉得这个谈话内容很有可能和自己有关，那么就更要留下来听一听。谁料张起灵竟对他点头，完全意识不到他内心的纠结，无奈之下这才抓起钱包忿忿离开。
随着防盗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吴羽拿着汤勺搅了搅锅里的底汤，将火关小。张起灵将撕好的白菜切成合适的大小，放进盘子里。
“小哥。”吴羽突然叫他。
张起灵毫无反应，仍忙活着手上的活计，将冻在一起的丸子一个个掰开。
吴羽哑然失笑，片刻后方道：“还真是他的专属称呼啊张起灵。”
他这话说得很生涩，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张起灵只是默默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吴羽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话题一转继续道：“咱们俩当舍友住一间屋子住了四年，你的心思我也能摸个七八分，有些事情你瞒我也没用。”
张起灵终于舍得开口，同时手起刀落将香菇切成几瓣：“我没有瞒你。”
“我弟弟人很好吧，性格也好，上了班也是在大学里面，比咱们这种在泥地里打滚的人干净多了。可惜就是在感情方面比较木讷，姑娘明里暗里示好了那么多次他还觉得人家是不喜欢他，要不是这样，现在早该领证了。”
吴羽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张起灵的眉心微动，淡淡接了句：“他很好。”
“是啊，他确实很好。”吴羽眼珠一转，语气霎时凌厉起来，“所以你就看上他了你就想对他下手了我找你帮忙是想正正经经帮小邪找个女朋友，你就这么想当他的男朋友吗”
张起灵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神情晦暗不明，握住刀柄的指节突起，变得有些泛白。
“你这算默认了吗”吴羽收起惯常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郁气息，眼神越来越深，“我们俩是一路人，你也该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单看我，光是家里的压力都几乎要受不住，你怎么能怎么能忍心让他也走上这条路”
张起灵站直身子，全盘接下吴羽的怒火，而后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他经历这些。”
“你不会”吴羽冷哼一声，竟是忍不住笑了，“家里的压力你来抗社会的歧视你来挡他的朋友，他的学生，他周围的所有人，你真的护得了他吗还是说你想把他跟个女人似的养在家里，玩个金屋藏娇的小游戏”
张起灵的眼眸中隐隐可见怒意，他的唇线绷得很直，直到吴羽扔下最后一颗炸弹。
“张起灵，其实你是个很自私的人。”
吴羽闭上眼睛，缓缓道：“你真的站在吴邪的立场上考虑过这件事吗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然后呢，你让他变成了一个被社会所不接纳的人，再假意惺惺的去拯救他吗”
“吴羽。”张起灵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截断了吴羽打算继续说下去的话，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汤锅咕噜咕噜的沸腾声，节能灯管的光线不带丝毫温度，即使站在灶台边，也冷得让人心寒。
吴羽看他的眼神几近挑衅，整个人摆出了母鸡护雏的姿势，尽管吴邪并不在场，而且他也不一定喜欢如此被人保护。
“吴羽，”他放平了语气，坦然接受了那人对他下的定义，“你的自私不比我少。”
吴羽先是一愣，随即惨然笑了，那笑容极其苦涩，“是啊，我也自私得不得了。我拿着吴邪当挡箭牌，想让他帮我分掉家里的压力，我找你帮他介绍对象，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他正常结婚生子，爸妈也就不会难过了。其实我也有点别扭，为什么你当初看不上我，如今却对他念念不忘，我们兄弟俩明明那么像，有多少人都会弄错，为什么你”
张起灵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他的声音很淡，可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他是他，你是你，我永远不会混淆。”
吴羽静了片刻，脸上浮起很淡很淡的笑容，“你一直是这样的人，我知道的，小邪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也应该放心的。”
张起灵复又低下头收拾待会要吃的东西，吴羽掀开锅盖，高汤调味后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他尝了尝咸淡，伸手关掉了煤气阀。
“你们俩吃吧，我还有事。”他解下身上的围裙挂到一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笑了，“我们俩除了脸，还是有个地方非常像的。”
张起灵看着他，脸上是一片迷茫。
吴羽“哧哧”笑出声，开玩笑一般道：“至少我们都喜欢同一个人，只不过一个是曾经，一个是现在。”
“还是不一样的。”张起灵出声纠正。
吴羽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我当时是鬼迷心窍，而小邪是被你迷了心窍。”
他走到门口换鞋，一手撑在鞋柜上，低着头道：“等家里的火消下去，我会和方霖去英国举行婚礼，但愿那时你和小邪都没办法当我的伴郎。”
张起灵眨眨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吴羽夸张的摆一摆手，叹道：“两个人情商都这么低，以后可要怎么办。”他笑起来，眉眼弯弯，比起吴邪多了份克制，少了些天真，“结了婚的人当然不能做伴郎啦”
张起灵闻言也弯起嘴角，谢他道：“我会努力。”
吴羽在头后随意挥挥手，耸耸肩膀下楼，“我回家去挨第四顿揍咯，提前把他的那份先领了。”
吴邪带着一头汗和一袋味精回来时，家用火锅已经摆在了餐厅的桌上，张起灵正一趟趟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见他回来便道：“洗手吃饭。”
“我哥呢”他探着头东张西望，将味精放到了餐桌上，“不是他非要用这个提味么，现在人怎么没了”
“他公司有事，临时回去加班了。”张起灵眼睛眨都不眨，一本正经地开始撒谎。
吴邪“哦”了一声，随即又问：“你们俩说什么了别跟我说什么都没有，他今天突然跑过来就是跟你谈一谈的。”
“没什么。”张起灵道，“两家公司利益有冲突，他来和我交涉。”
吴邪挑一挑眉毛，表示不相信：“一个搞婚介，一个弄医疗，利益有什么好冲突的。”
“是其他产业，张家有所涉及。”
“是吗”吴邪挠挠头，还想继续说，“我总觉得不是”
“吃饭。”
张起灵将筷子塞进他的手里，同时夹了一个晾凉的鱼丸堵住他的嘴。
“唔”
吴邪嚼着鱼丸，身体内的血液迅速从大脑转移到胃部，他觉得脑袋晕晕的，好像又被人糊弄了一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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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投入了足够大的警力，两天后，吴邪接到张海客的电话，告诉他犯罪嫌疑人已经抓到了，对方对所有的事情供认不讳，只不过
张海客的声音开始变得犹豫，“他想再见你一面。”
“见我”
“对，这是他提的要求。”
吴邪看一眼张起灵，此时他正在婚介所的会客区，而他看向的那个人，正皱着眉翻看他的资料为对方做简要介绍。
相个亲这么苦大仇深的做什么，怎么感觉很不情愿似的。
张起灵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的一瞬间吴邪忙移开自己的视线，瞪着天花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正在进行的通话上。
“那我什么时候过去”
“你随意，到了和我打个电话，我带你去见他。”
匆匆收了线，吴邪急忙坐回到桌前，却没了和对面姑娘继续交流的心思。张起灵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没等他做出任何询问的表示，吴邪已经凑过来了。
“小哥，人抓到了。”
张起灵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很多的惊讶。
“不过那边让我过去一趟，说那个人点名要见我。”吴邪稍稍向前欠身，继续道，“我倒是也想去看看。”
“什么时候。”
“总要等这个结束再说。”
张起灵点头，又补充道：“现在就可以结束。”
吴邪微微偏头用余光观察对面的情况，似乎稍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他将声音压得更低，问道：“怎么结束”
张起灵只看他一眼，眼神传递过来的讯息让人感觉摸不到底，他急忙按住那人搭在椅子扶手上的胳膊，为难道：“还是别了，正常结束就好了，我也不急。”
“吴先生。”对面突然传来冷谈的声音，“有什么事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开心开心可好”
吴邪尴尬地笑笑，“抱歉，刚才是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情，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吴先生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好好观察你的相亲对象却总是往旁边的人那里瞟，多问一句罢了。”
利落的短发，描画精致的妆容，加上一身干练的小西装，吴邪在刚一见到她时很难与照片中笑得灿烂的女孩重叠到一起。不可否认，这样的女人非常有味道，他是有些喜欢的，只是一想到旁边还坐着一个张起灵，他的喜欢就怎么也无法宣之于口，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是不可原谅的。
为什么如此在乎他的看法
吴邪的目光游移着，穿越面前的层层人群，滑过窗外高楼林立的风景，声音忽远忽近，似喧闹的集市又像低叙的耳语，发散的视线聚不起焦点，可眼前却有个实实在在的身影，赶不走挥不去，像是牢牢长在了心底。
不知几时起，小小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奔腾的血液给予滋润，它静静生长，小心收敛枝叶，直到根须包裹了整颗心脏，繁盛的树冠才显露出来，却再也无法拔去。
除非你舍得连同自己的心一起扔掉。
“吴邪。”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吴邪从恍惚中惊醒，他忽然不敢看向旁边的人，而胸口铿锵的心跳驱使着他赶快去完成另一件事情。
“张小姐，非常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派出所一趟。”他站起身向对面鞠躬致歉，一回身便不出意外地看到张起灵已经张起灵等着他，“实在对不起。”
忽略掉后面带着愤怒的惊呼声，吴邪一把抓住张起灵的手腕就往电梯走，他的手心渗出汗水，滑腻腻的几乎要抓不住。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害怕失去，即使那个人就在眼前，他也只能用手指尽力扣住。
“吴邪”
张起灵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停下脚步将人扯了回来，按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吴邪急促地呼出两口气，视线只敢停留在脖颈的位置，时而扫过下巴上的一小块皮肤，浑身就像中了电一样。
“没、没什么。”他慌乱地按下电梯按钮，“我只是想早点过去。”
张起灵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又不忍心在吴邪身上加诸任何尖锐的词语，只好放缓了声音问他：“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吴邪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几乎是一瞬间，张起灵的手已经抬到了他的下巴位置，想要强硬地将他的头抬起来，吴邪没动，那手从自己的眼下划过，轻轻覆到了后脑上。
这其中的安慰意思不用多说，吴邪悄悄松口气，烦躁地闭上眼睛。
怎么会不烦躁。他梳理着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有什么比发现自己喜欢上身边的朋友更让人无措的，况且那位朋友还是同性。他看着张起灵走在前面的背影，漆黑的发丝落在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子上，隐约可见的后颈和平坦的肩线有恰到好处的美感。那人见他没有跟上来，便转回头等待，吴邪忙快走两步，靠近他那一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心里已经开始分析利弊和所有可能性，坐进车里的一刹那，嗅到熟悉的车载香水的气息，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平静了。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若是可以像游戏一样累加好感度，张起灵为他所做的事情，早就撑爆了设定极限值。
吴邪胡乱地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耸起的眉峰一点点纾缓，等红灯的间隙，张起灵抬手将他滑落在眼前的碎发抚开，吴邪的眼皮颤了缠，他便忙收回手，而那个人只是长长呼一口气，又沉沉睡过去了。
去辖区派出所的路程不近，又赶上了一天的小高峰，张起灵的车被卡在长龙似的车队中，一点点往前挪。
对于如镜中的两人，他确实从没有认错过，即使第一次来相亲的吴邪穿着吴羽大学时的西装，两个人的背影就像同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他也没有混淆。吴邪身上带着天然的想让人亲近的气息，让他完全无法抗拒。
也曾经认真思考过，他对吴邪的喜欢中有没有夹杂了那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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