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TD></TD></TABLE>
探了探身子，有点迫不及待，“我是说，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至少也得拿你的来换。”
吴邪本来是没抱希望的，或者说他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张起灵的反应。谁知道那个人竟然点头点得无比自然，根本没有任何推托之意。
这下让他一时卡了壳，憋了半天才想起一个“你生日是什么时候”的蠢问题来。
张起灵凝神细想，片刻回道：“不记得了，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那身份证上的呢”吴邪追问。
那人却摇头：“不是真实日期。”
“好吧。”吴邪叹了口气，“爱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就没有比较喜欢的吗就像我喜欢龙井虾仁一样，总有一种喜欢的菜吧。”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很久才道：“豆腐。”
吴邪正喝着茶，听见这回答“噗”得把还没咽下的水喷出来，脸上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尴尬。
张起灵看他的眼神很无辜，这让吴邪觉得自己真是十恶不赦，怎么能把简简单单的豆制品联想到某些不好的方面呢，实在太没节操了。
幸好苏万推门进来上菜，吴邪借着接菜的动作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
严肃的表情适合严肃的问题，吴邪等苏万关门出去，才弱弱问道：“我听人说，然后我自己也有点觉得小哥你是不是喜欢嗯”
“你。”张起灵接道。
“男人”吴邪接着问道，“什么”
张起灵微微转过脸，“你想问什么”
吴邪摸摸鼻子，又说了一遍：“吴羽说你和他一样，都是”
张起灵点头，神色十分坦然：“我是。”
“这么说，你真的是”吴邪撑着桌子几乎要扑过来，眼睛瞪大，表情很是不可思议，“虽然小张哥和瞎子也这么说，但我还觉得他们在开玩笑，没想到”
张起灵见他反应如此剧烈，音调便有些不稳：“难以接受”
“不是不是。”吴邪连忙摆手，“我就是觉得哎呀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就我看不出来，实在是太受打击了。”
“不是你的原因。”
张起灵的语气稍显失落，吴邪听得出来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便只当是和吴羽一样遭遇了家庭的阻碍，于是好言劝道：“现在社会很开明了，你看我哥现在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就算有人不理解，至少我是支持你的。”
吴邪说得大义凛然，颇有当初挡在吴羽身前挨骂的架势，他只觉得张起灵看过来的眼神愈来愈深邃，掺杂了让他看不懂的情绪，在如此灼灼视线下，他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吃菜吃菜。”他慌忙拿起筷子，躲避着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瞎子做的菜真的很地道。”
桌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吴邪微微侧身接听，一打开便是胖子的大嗓门。
“我说天真，所里的人正找你呢怎么就提前跑了，太不仗义了啊。”
吴邪压了压声音，道：“我在外面吃饭呢。”
“吃饭都不叫上胖爷我亏我还在这边忙前忙后帮你打关系，你的良心大大滴坏了。”
他偷偷瞄一眼张起灵，见那人神色无异，才放开声道：“到底有什么事”
“监控里拍到点东西，想让你来认一下，算了，等你吃完饭再过来吧。”
吴邪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放松许多，爽快应道：“行，那我吃完饭就过去。”
收线后，张起灵淡淡看了他一眼，吴邪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叙述，张起灵似是心中笃定，道：“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吴邪愣了一下，而后无奈地点头，“有一个，放假前因为比赛的事和他吵了几句。”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不过，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才对”
张起灵夹了一个虾仁放到吴邪的盘子里，安慰道：“先吃饭，吃饭后我送你过去。”
“哎，小哥你别麻烦了，这么热的天跑来跑去的，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吴邪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自从认识那人以来，一直是自己受人照顾，时间长了到底是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张起灵只是催促他继续吃饭，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在休假。”
言下之意便是我现在很有空，顺道送你一程算不得什么。吴邪默默道谢，越发觉得张起灵对自己似乎太热切了些。
这与吴羽口中的他有太大出入了。
18
胖子从气氛压抑的值班室溜出来，躲在楼下的阴凉地抽烟，正吞云吐雾最畅快的时候，眼见着外头开来一辆好车。
“哎哟。”他忍不住拍拍肚子，“学校里的小姑娘可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等过了几秒钟，他又“哎哟”一声，这次声音更大，“小男生也不能作践自己啊。”
吴邪一跃成为胖子嘴里“作践自己的小男生”，自己却毫不知情。他见张起灵没有回去的意思，劝又劝不动，便叫人一起去楼里，好歹能凉快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胖子急忙按灭自己手中的烟头，招呼着向他们走去。
“胖子。”
吴邪招招手，指指张起灵给他介绍：“这是小哥，不是，张起灵，我朋友。”
他心虚的用余光去瞄张起灵的反应，又觉得自己这么做简直是多此一举。张起灵帮了他这么多，不是朋友谁能做到如此用心
“小哥，这是胖子，你就这么叫他就行。”
胖子打掉吴邪的手，佯装生气：“小孩子没大没小。”他对张起灵笑笑，大大咧咧道：“我姓王，叫我胖子就行。”
吴邪翻了个白眼，“这和我说的有什么不一样。”
胖子推着他往楼里走，还不忘反驳道：“哪哪儿都不一样，祖宗你快点上去，都是市局的人，等急了我可帮不了你。”
吴邪听着有点奇怪，便问了出来：“如果只是认人，这里有这么多老师学生，为什么非得是我”
胖子的脸皱了一下，含混道：“你别管这么多，去就行了。”
张起灵原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听到胖子的话后眉毛一挑，对他道：“我跟他一起去。”
这话是对胖子说的，吴邪有些诧异，胖子更是，他看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眼睛眨了眨。
“你们俩”
吴邪不明所以却有莫名的紧张。
张起灵一言不发表情阴沉下来。
胖子“嘿”了一声，接着道：“你们关系真不错啊。”
吴邪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好像非常担心从胖子嘴里听到某些打心底不愿承认的事实。
上楼梯的脚步突然停下，胖子和张起灵从他的身边越了过去。胖子自顾自往上走，而张起灵却回过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吴邪笑了笑，急忙跟上他们的步伐，一边拍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定是他想太多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他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张起灵的呢
保卫处的值班室坐了不少人，有几个围在电脑前低声讨论着什么，更多的人则是一脸阴郁地坐着。
胖子打了声招呼就把吴邪拉进去，张起灵紧随其后，其他人见到多出一个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吴邪去电脑那里看监控。
吴邪摸不着头脑，求助似的看了张起灵一眼，后者捏一捏他的肩膀，率先朝电脑前走去。
视频是从安在楼道口的监控里调的，由于出事地点旁边是系里老教授的实验室，假期一直有学生在这里，所以监控中出现的人并不算少。吴邪瞧着那几个学生颇为眼熟，都是系里比较活跃的学生，怎么看也不像嫌疑人。
没有人的时间断被快速跳过，直到有学生经过时发现从窗户里冒出的浓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监控录像中。
吴邪看完后一脸茫然，负责的警官有些无奈道：“出现的这几个学生，你都认识吗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争执”
他老实地摇头，回答道：“这几个学生的品行都很好，我觉得不会是他们。”
“确实不可能是他们。”警官烦躁地将桌上的一张报纸揉成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们挨个细细问过了，这些人都没有条件犯案。”
“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别人。”坐在沙发一角的警官开口，“这个监控并没有照到实验室门口，不排除有人用其他方法作案。”
“可是，”吴邪挠挠头，“这栋楼就只有一个楼梯口，所有的窗户都是上锁的，人要怎么躲过摄像头进来呢”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电脑上循环播放着监控视频，张起灵扫一眼画面左上角的时间，忽然开口：“截取的视频是多长的时间段”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电脑前的警察，他手忙脚乱点了几个地方，回答道：“24小时。”
“再拉长。”张起灵道。
吴邪眼珠一转，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对负责的警官道：“我猜，作案的人很有可能是提前一天或者两天就进到了实验室，然后直到昨晚才真正行动。”
胖子接口道：“提前倒是有可能，不过他放完火之后是怎么离开的你的实验室在三楼，窗户是锁着的，监控里也没有只出不进的人。”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吴邪的嘴角隐隐泛起笑意。
胖子急眼了，忙嚷道：“有什么就说，卖什么关子呀，大家都等着了。”
吴邪并没有想卖关子，他只是想从张起灵那里得到心理上的支持，而他确实猜出了张起灵的想法。
“他没走。”吴邪道，“他一直没有走。”
胖子琢磨了一会，猛地一拍大腿，道：“你是说”
“对。”吴邪点头，接着解释下去，“有一种可能可以让他在监控上看起来非常正常，那就是他在几天前进到了实验室，一直等待时机，在作案后仍留在实验室内等着人发现。”在场的警官渐渐露出明了的表情，他朝张起灵笑笑，继续道：“我的实验室分内外两间，外间放的都是些没用的桌子杂物，他在破坏了里间的东西并点火后，将门关好，同时躲在外间，等发现失火的学生冲进来后，他再混入到救火的人中，最后混在人群中离开。”
他一口气说完就去看张起灵的反应，那人淡淡点头，他便觉得被他夸奖了一般，连实验室被烧的郁闷都散去了。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赞道：“小天真，有一手啊，是不是你私下很向往胖爷的工作。”
吴邪好脾气地任他搂着，嘴里谦让道：“都是小哥提醒了我。”
“吴老师。”之前坐在沙发上的警官突然叫他，“最近你有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争吵”
问题一放出来，还没等吴邪回答，胖子就抢白道：“我们小吴那可是学生公认的最帅老师，有名的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冠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有粉丝团，多少姑娘吵着要给他生猴子谁会舍得和他吵架”
这一通话说得几个市局的警官脸都黑了，吴邪手肘一捣胖子让他注意点，想了想道：“有一个，不过是放假前的事了。”
那个警官拿出了笔记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吴邪斟酌下词语，继续道：“大二四班的王八邱，因为比赛结果找了我几次，最后一次我们俩吵了几句。”
“具体点。”
“他的参赛作品没有选上就跑来找我，说我私底下给他使绊子，明明其他老师都投了票给他，一定是我偷换了名单。但是比赛投票确实没有任何黑幕，我和他争了几句就算了，也说不上吵。”
“就这一个”
吴邪点头，“我印象里只有他。”
立刻有警员拿着通讯录去打电话，不一会又垂头丧气地回来。
“王八邱放假一直在家，没留校。”警员道，“保险起见还是和那边的派出所联系一下帮忙确认吧。”
警官点点头，起身和吴邪握了下手，“这两天可能都要多打扰你，除了模型，你自己损失的东西价值可以提前清点一下。”
就一些零碎问题又谈了几句，那群人终于肯放吴邪离开，张起灵落在后面稍作停留，片刻也出来了。
吴邪有些好奇，凑上去问道：“他们把你留下干什么”
张起灵抿一抿嘴唇，岔开了话题：“没什么，是关于相亲的事。”
吴邪皱起眉，狐疑地看着他：“他们怎么会认识你”
张起灵没有回答，倒是被胖子接过话去：“小哥可是咱们市的名人，你这是孤陋寡闻了。”
“有吗”吴邪皱皱鼻子，心说我怎么就不知道
19
有人说“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上心的领导”。不知为何，市局就像抽了风一样迅速成立专案组，势要将这起“影响极其恶劣，损失非常重大”的蓄意入室抢劫并破坏公共及私人财产的案子限期拿下，一时间吴邪被这群警察绕得头晕脑胀，实验室所在的东教楼经常能看到身穿警服的人进出，定点在这里上自习做实验的学生不堪其扰。
到底还是学校的面子大。吴邪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一直笑意盈盈的人。
那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面目和张起灵有一两分相似，然而细究起来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吴邪这是第一次见他，这个自称是“专案组负责人”的张警官。
他也姓张啊，吴邪心想，张姓真不愧是个大姓。
“好了吴老师，麻烦您再想一想。”张海客拿笔敲一敲桌子，表情里带了点失望，“除了王八邱还有没有别的可能的人”
吴邪绞尽脑汁也没想出第二个人选，只好实诚地摇头，张海客见状也跟着叹气，眼睛盯着下头打回的报告：“已经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王八邱没有作案时间，我们调取的监控录像里也没有出现行动异常的学生或者外人，起火原因很明显是有人纵火，而不是自燃，那么”
张海客没有继续说下去，吴邪也觉得疑惑，而他也看过出现在监控中的几个学生，都是隔壁实验室教授带的研究生，与他的关系不错，实在没有什么作案动机。
“不过，”张海客话题一转，“监控曾经关闭过两个小时，不排除中间有人进出我们看不到。”
吴邪一皱眉，问道：“监控关闭过”
“是。”张海客遗憾地点头，翻了翻笔记本，“根据记录，这栋楼的监控在事发的一天前因为故障整修而停过两个小时，我们怀疑是嫌疑人故意做的。”
吴邪附和着点头，想了想又问：“大厅也有监控，那里面有没有记录到什么”
“正在一个个排查，大厅的人流量太大，而且被黑的监控是一整栋楼，两个小时足够嫌疑人伪造不在场证明了。”
吴邪也无话可说，张海客还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他：“你也别急，现在市局很重视这件事，毕竟发生在学校，人员流动相对少些，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从东教楼出来时，吴邪便朝着在一边等他的张起灵走过去，接过那人递来的饮料，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张起灵等他喝完了才问道：“想吃点什么”
吴邪没忍住就笑了，端看着张起灵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才道：“我怎么觉得这话特别像哄女朋友的。”
知道张起灵不会回应这样的玩笑，吴邪拉开车门钻进去，道：“去我家吧，还是自己做饭吃着舒心。”
出事后的这几天，基本上都是张起灵送他到各个地方，俨然成了极为称职的司机，还是不要工钱再搭上饭前的那种。吴邪刚开始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哪能整天麻烦人家，没想到在他有次自己坐公交车来后不多时，张起灵便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被叫来啊”吴邪盘算着家里冰箱还剩下的蔬菜，考虑着要不要顺道去超市买点新鲜的。
张起灵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瞥一眼吴邪的侧脸，问道：“需不需要在超市停一下”
吴邪惊吓一般看着他，片刻无奈道：“你真是活成了人精啊，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道：“工作习惯。”
吴邪心想也是，像张起灵这样在商场上混的人，多少都得有点看人脸色解读人心的本事，不然被合作方坑惨了都不知道。说起来吴羽也是这样，一直笑得淡淡的，任凭什么事都难改脸色，难怪家里的那些产业被他管着一路顺风顺水。
所以张起灵的伪装就是一直保持面无表情地状态吗
他琢磨着，觉得非常有道理。
从超市拎着大包小包出来时，张起灵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示意吴邪帮自己拿出来，吴邪便腾出一只手顺着声音伸进他的裤子口袋里。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贴到皮肤的感觉让吴邪后知后觉的别扭起来，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哥们之间互穿衣服也是有的，何必如此在乎和张起灵的间接接触。手机震动着让他几乎要拿不稳，手心被汗打湿，留在手机壳上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张起灵扫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便道：“你帮我接。”
吴邪“咦”了一声，一低头看到吴羽两个字，便划了接听键。
“张起灵，我们俩谈谈吧。”
吴羽的声音很严肃，张起灵的眉头皱了一下，吴邪有些不解，见张起灵没有接话的意思，便把手机凑到了自己嘴边。
“哥，是我。”
吴羽的音调陡然拔高，语气近乎于质问，“你和他在一起”
没等吴邪回话，下一句追问紧随而至：“他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我们刚从超市出来。”吴邪虽然不明白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事要谈，却也听得出自己哥哥口中无法抑制的怒气，吴羽很少这样失态，他便觉得这事有点严重，“小哥不方便就让我帮他接一下。”
吴羽似乎在电话那头做了个深呼吸，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最近公司忙我也就没问，你的相亲怎么样了，不行的话我给你介绍两个。”
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到这件事，吴邪下意识想要拒绝，话到了嘴边还是转了弯：“我都推了，学校里出了点事，这几天都在忙，根本没心思去相亲。”
“这样啊，你学校出什么事了”
吴邪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了他，吴羽听后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让他听警察的就行了。这通打给张起灵的电话似乎彻底变成了兄弟俩之间的交流，张起灵仍慢悠悠往停车场走，吴邪落后一步跟着他。
要挂电话前，吴羽冷不丁问他：“晚上我请你吃点好的，你来吗”
吴邪下意识看了张起灵一眼，回道：“我不去了，我和小哥在家做点吃。”
张起灵已经打开了后备箱，接过吴邪手中的购物袋放进去，吴邪的眼睛追着他的身影，耳朵里吴羽的声音就跟风吹过一样。
“那好吧，改天再说吧。”
“嗯，好。”
... </P></TD>
探了探身子，有点迫不及待，“我是说，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至少也得拿你的来换。”
吴邪本来是没抱希望的，或者说他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张起灵的反应。谁知道那个人竟然点头点得无比自然，根本没有任何推托之意。
这下让他一时卡了壳，憋了半天才想起一个“你生日是什么时候”的蠢问题来。
张起灵凝神细想，片刻回道：“不记得了，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那身份证上的呢”吴邪追问。
那人却摇头：“不是真实日期。”
“好吧。”吴邪叹了口气，“爱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就没有比较喜欢的吗就像我喜欢龙井虾仁一样，总有一种喜欢的菜吧。”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很久才道：“豆腐。”
吴邪正喝着茶，听见这回答“噗”得把还没咽下的水喷出来，脸上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尴尬。
张起灵看他的眼神很无辜，这让吴邪觉得自己真是十恶不赦，怎么能把简简单单的豆制品联想到某些不好的方面呢，实在太没节操了。
幸好苏万推门进来上菜，吴邪借着接菜的动作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
严肃的表情适合严肃的问题，吴邪等苏万关门出去，才弱弱问道：“我听人说，然后我自己也有点觉得小哥你是不是喜欢嗯”
“你。”张起灵接道。
“男人”吴邪接着问道，“什么”
张起灵微微转过脸，“你想问什么”
吴邪摸摸鼻子，又说了一遍：“吴羽说你和他一样，都是”
张起灵点头，神色十分坦然：“我是。”
“这么说，你真的是”吴邪撑着桌子几乎要扑过来，眼睛瞪大，表情很是不可思议，“虽然小张哥和瞎子也这么说，但我还觉得他们在开玩笑，没想到”
张起灵见他反应如此剧烈，音调便有些不稳：“难以接受”
“不是不是。”吴邪连忙摆手，“我就是觉得哎呀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就我看不出来，实在是太受打击了。”
“不是你的原因。”
张起灵的语气稍显失落，吴邪听得出来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便只当是和吴羽一样遭遇了家庭的阻碍，于是好言劝道：“现在社会很开明了，你看我哥现在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就算有人不理解，至少我是支持你的。”
吴邪说得大义凛然，颇有当初挡在吴羽身前挨骂的架势，他只觉得张起灵看过来的眼神愈来愈深邃，掺杂了让他看不懂的情绪，在如此灼灼视线下，他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吃菜吃菜。”他慌忙拿起筷子，躲避着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瞎子做的菜真的很地道。”
桌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吴邪微微侧身接听，一打开便是胖子的大嗓门。
“我说天真，所里的人正找你呢怎么就提前跑了，太不仗义了啊。”
吴邪压了压声音，道：“我在外面吃饭呢。”
“吃饭都不叫上胖爷我亏我还在这边忙前忙后帮你打关系，你的良心大大滴坏了。”
他偷偷瞄一眼张起灵，见那人神色无异，才放开声道：“到底有什么事”
“监控里拍到点东西，想让你来认一下，算了，等你吃完饭再过来吧。”
吴邪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放松许多，爽快应道：“行，那我吃完饭就过去。”
收线后，张起灵淡淡看了他一眼，吴邪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叙述，张起灵似是心中笃定，道：“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吴邪愣了一下，而后无奈地点头，“有一个，放假前因为比赛的事和他吵了几句。”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不过，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才对”
张起灵夹了一个虾仁放到吴邪的盘子里，安慰道：“先吃饭，吃饭后我送你过去。”
“哎，小哥你别麻烦了，这么热的天跑来跑去的，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吴邪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自从认识那人以来，一直是自己受人照顾，时间长了到底是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张起灵只是催促他继续吃饭，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在休假。”
言下之意便是我现在很有空，顺道送你一程算不得什么。吴邪默默道谢，越发觉得张起灵对自己似乎太热切了些。
这与吴羽口中的他有太大出入了。
18
胖子从气氛压抑的值班室溜出来，躲在楼下的阴凉地抽烟，正吞云吐雾最畅快的时候，眼见着外头开来一辆好车。
“哎哟。”他忍不住拍拍肚子，“学校里的小姑娘可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等过了几秒钟，他又“哎哟”一声，这次声音更大，“小男生也不能作践自己啊。”
吴邪一跃成为胖子嘴里“作践自己的小男生”，自己却毫不知情。他见张起灵没有回去的意思，劝又劝不动，便叫人一起去楼里，好歹能凉快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胖子急忙按灭自己手中的烟头，招呼着向他们走去。
“胖子。”
吴邪招招手，指指张起灵给他介绍：“这是小哥，不是，张起灵，我朋友。”
他心虚的用余光去瞄张起灵的反应，又觉得自己这么做简直是多此一举。张起灵帮了他这么多，不是朋友谁能做到如此用心
“小哥，这是胖子，你就这么叫他就行。”
胖子打掉吴邪的手，佯装生气：“小孩子没大没小。”他对张起灵笑笑，大大咧咧道：“我姓王，叫我胖子就行。”
吴邪翻了个白眼，“这和我说的有什么不一样。”
胖子推着他往楼里走，还不忘反驳道：“哪哪儿都不一样，祖宗你快点上去，都是市局的人，等急了我可帮不了你。”
吴邪听着有点奇怪，便问了出来：“如果只是认人，这里有这么多老师学生，为什么非得是我”
胖子的脸皱了一下，含混道：“你别管这么多，去就行了。”
张起灵原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听到胖子的话后眉毛一挑，对他道：“我跟他一起去。”
这话是对胖子说的，吴邪有些诧异，胖子更是，他看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眼睛眨了眨。
“你们俩”
吴邪不明所以却有莫名的紧张。
张起灵一言不发表情阴沉下来。
胖子“嘿”了一声，接着道：“你们关系真不错啊。”
吴邪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好像非常担心从胖子嘴里听到某些打心底不愿承认的事实。
上楼梯的脚步突然停下，胖子和张起灵从他的身边越了过去。胖子自顾自往上走，而张起灵却回过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吴邪笑了笑，急忙跟上他们的步伐，一边拍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定是他想太多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他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张起灵的呢
保卫处的值班室坐了不少人，有几个围在电脑前低声讨论着什么，更多的人则是一脸阴郁地坐着。
胖子打了声招呼就把吴邪拉进去，张起灵紧随其后，其他人见到多出一个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吴邪去电脑那里看监控。
吴邪摸不着头脑，求助似的看了张起灵一眼，后者捏一捏他的肩膀，率先朝电脑前走去。
视频是从安在楼道口的监控里调的，由于出事地点旁边是系里老教授的实验室，假期一直有学生在这里，所以监控中出现的人并不算少。吴邪瞧着那几个学生颇为眼熟，都是系里比较活跃的学生，怎么看也不像嫌疑人。
没有人的时间断被快速跳过，直到有学生经过时发现从窗户里冒出的浓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监控录像中。
吴邪看完后一脸茫然，负责的警官有些无奈道：“出现的这几个学生，你都认识吗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争执”
他老实地摇头，回答道：“这几个学生的品行都很好，我觉得不会是他们。”
“确实不可能是他们。”警官烦躁地将桌上的一张报纸揉成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们挨个细细问过了，这些人都没有条件犯案。”
“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别人。”坐在沙发一角的警官开口，“这个监控并没有照到实验室门口，不排除有人用其他方法作案。”
“可是，”吴邪挠挠头，“这栋楼就只有一个楼梯口，所有的窗户都是上锁的，人要怎么躲过摄像头进来呢”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电脑上循环播放着监控视频，张起灵扫一眼画面左上角的时间，忽然开口：“截取的视频是多长的时间段”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电脑前的警察，他手忙脚乱点了几个地方，回答道：“24小时。”
“再拉长。”张起灵道。
吴邪眼珠一转，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对负责的警官道：“我猜，作案的人很有可能是提前一天或者两天就进到了实验室，然后直到昨晚才真正行动。”
胖子接口道：“提前倒是有可能，不过他放完火之后是怎么离开的你的实验室在三楼，窗户是锁着的，监控里也没有只出不进的人。”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吴邪的嘴角隐隐泛起笑意。
胖子急眼了，忙嚷道：“有什么就说，卖什么关子呀，大家都等着了。”
吴邪并没有想卖关子，他只是想从张起灵那里得到心理上的支持，而他确实猜出了张起灵的想法。
“他没走。”吴邪道，“他一直没有走。”
胖子琢磨了一会，猛地一拍大腿，道：“你是说”
“对。”吴邪点头，接着解释下去，“有一种可能可以让他在监控上看起来非常正常，那就是他在几天前进到了实验室，一直等待时机，在作案后仍留在实验室内等着人发现。”在场的警官渐渐露出明了的表情，他朝张起灵笑笑，继续道：“我的实验室分内外两间，外间放的都是些没用的桌子杂物，他在破坏了里间的东西并点火后，将门关好，同时躲在外间，等发现失火的学生冲进来后，他再混入到救火的人中，最后混在人群中离开。”
他一口气说完就去看张起灵的反应，那人淡淡点头，他便觉得被他夸奖了一般，连实验室被烧的郁闷都散去了。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赞道：“小天真，有一手啊，是不是你私下很向往胖爷的工作。”
吴邪好脾气地任他搂着，嘴里谦让道：“都是小哥提醒了我。”
“吴老师。”之前坐在沙发上的警官突然叫他，“最近你有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争吵”
问题一放出来，还没等吴邪回答，胖子就抢白道：“我们小吴那可是学生公认的最帅老师，有名的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冠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有粉丝团，多少姑娘吵着要给他生猴子谁会舍得和他吵架”
这一通话说得几个市局的警官脸都黑了，吴邪手肘一捣胖子让他注意点，想了想道：“有一个，不过是放假前的事了。”
那个警官拿出了笔记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吴邪斟酌下词语，继续道：“大二四班的王八邱，因为比赛结果找了我几次，最后一次我们俩吵了几句。”
“具体点。”
“他的参赛作品没有选上就跑来找我，说我私底下给他使绊子，明明其他老师都投了票给他，一定是我偷换了名单。但是比赛投票确实没有任何黑幕，我和他争了几句就算了，也说不上吵。”
“就这一个”
吴邪点头，“我印象里只有他。”
立刻有警员拿着通讯录去打电话，不一会又垂头丧气地回来。
“王八邱放假一直在家，没留校。”警员道，“保险起见还是和那边的派出所联系一下帮忙确认吧。”
警官点点头，起身和吴邪握了下手，“这两天可能都要多打扰你，除了模型，你自己损失的东西价值可以提前清点一下。”
就一些零碎问题又谈了几句，那群人终于肯放吴邪离开，张起灵落在后面稍作停留，片刻也出来了。
吴邪有些好奇，凑上去问道：“他们把你留下干什么”
张起灵抿一抿嘴唇，岔开了话题：“没什么，是关于相亲的事。”
吴邪皱起眉，狐疑地看着他：“他们怎么会认识你”
张起灵没有回答，倒是被胖子接过话去：“小哥可是咱们市的名人，你这是孤陋寡闻了。”
“有吗”吴邪皱皱鼻子，心说我怎么就不知道
19
有人说“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上心的领导”。不知为何，市局就像抽了风一样迅速成立专案组，势要将这起“影响极其恶劣，损失非常重大”的蓄意入室抢劫并破坏公共及私人财产的案子限期拿下，一时间吴邪被这群警察绕得头晕脑胀，实验室所在的东教楼经常能看到身穿警服的人进出，定点在这里上自习做实验的学生不堪其扰。
到底还是学校的面子大。吴邪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一直笑意盈盈的人。
那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面目和张起灵有一两分相似，然而细究起来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吴邪这是第一次见他，这个自称是“专案组负责人”的张警官。
他也姓张啊，吴邪心想，张姓真不愧是个大姓。
“好了吴老师，麻烦您再想一想。”张海客拿笔敲一敲桌子，表情里带了点失望，“除了王八邱还有没有别的可能的人”
吴邪绞尽脑汁也没想出第二个人选，只好实诚地摇头，张海客见状也跟着叹气，眼睛盯着下头打回的报告：“已经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王八邱没有作案时间，我们调取的监控录像里也没有出现行动异常的学生或者外人，起火原因很明显是有人纵火，而不是自燃，那么”
张海客没有继续说下去，吴邪也觉得疑惑，而他也看过出现在监控中的几个学生，都是隔壁实验室教授带的研究生，与他的关系不错，实在没有什么作案动机。
“不过，”张海客话题一转，“监控曾经关闭过两个小时，不排除中间有人进出我们看不到。”
吴邪一皱眉，问道：“监控关闭过”
“是。”张海客遗憾地点头，翻了翻笔记本，“根据记录，这栋楼的监控在事发的一天前因为故障整修而停过两个小时，我们怀疑是嫌疑人故意做的。”
吴邪附和着点头，想了想又问：“大厅也有监控，那里面有没有记录到什么”
“正在一个个排查，大厅的人流量太大，而且被黑的监控是一整栋楼，两个小时足够嫌疑人伪造不在场证明了。”
吴邪也无话可说，张海客还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他：“你也别急，现在市局很重视这件事，毕竟发生在学校，人员流动相对少些，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从东教楼出来时，吴邪便朝着在一边等他的张起灵走过去，接过那人递来的饮料，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张起灵等他喝完了才问道：“想吃点什么”
吴邪没忍住就笑了，端看着张起灵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才道：“我怎么觉得这话特别像哄女朋友的。”
知道张起灵不会回应这样的玩笑，吴邪拉开车门钻进去，道：“去我家吧，还是自己做饭吃着舒心。”
出事后的这几天，基本上都是张起灵送他到各个地方，俨然成了极为称职的司机，还是不要工钱再搭上饭前的那种。吴邪刚开始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哪能整天麻烦人家，没想到在他有次自己坐公交车来后不多时，张起灵便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被叫来啊”吴邪盘算着家里冰箱还剩下的蔬菜，考虑着要不要顺道去超市买点新鲜的。
张起灵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瞥一眼吴邪的侧脸，问道：“需不需要在超市停一下”
吴邪惊吓一般看着他，片刻无奈道：“你真是活成了人精啊，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道：“工作习惯。”
吴邪心想也是，像张起灵这样在商场上混的人，多少都得有点看人脸色解读人心的本事，不然被合作方坑惨了都不知道。说起来吴羽也是这样，一直笑得淡淡的，任凭什么事都难改脸色，难怪家里的那些产业被他管着一路顺风顺水。
所以张起灵的伪装就是一直保持面无表情地状态吗
他琢磨着，觉得非常有道理。
从超市拎着大包小包出来时，张起灵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示意吴邪帮自己拿出来，吴邪便腾出一只手顺着声音伸进他的裤子口袋里。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贴到皮肤的感觉让吴邪后知后觉的别扭起来，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哥们之间互穿衣服也是有的，何必如此在乎和张起灵的间接接触。手机震动着让他几乎要拿不稳，手心被汗打湿，留在手机壳上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张起灵扫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便道：“你帮我接。”
吴邪“咦”了一声，一低头看到吴羽两个字，便划了接听键。
“张起灵，我们俩谈谈吧。”
吴羽的声音很严肃，张起灵的眉头皱了一下，吴邪有些不解，见张起灵没有接话的意思，便把手机凑到了自己嘴边。
“哥，是我。”
吴羽的音调陡然拔高，语气近乎于质问，“你和他在一起”
没等吴邪回话，下一句追问紧随而至：“他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我们刚从超市出来。”吴邪虽然不明白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事要谈，却也听得出自己哥哥口中无法抑制的怒气，吴羽很少这样失态，他便觉得这事有点严重，“小哥不方便就让我帮他接一下。”
吴羽似乎在电话那头做了个深呼吸，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最近公司忙我也就没问，你的相亲怎么样了，不行的话我给你介绍两个。”
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到这件事，吴邪下意识想要拒绝，话到了嘴边还是转了弯：“我都推了，学校里出了点事，这几天都在忙，根本没心思去相亲。”
“这样啊，你学校出什么事了”
吴邪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了他，吴羽听后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让他听警察的就行了。这通打给张起灵的电话似乎彻底变成了兄弟俩之间的交流，张起灵仍慢悠悠往停车场走，吴邪落后一步跟着他。
要挂电话前，吴羽冷不丁问他：“晚上我请你吃点好的，你来吗”
吴邪下意识看了张起灵一眼，回道：“我不去了，我和小哥在家做点吃。”
张起灵已经打开了后备箱，接过吴邪手中的购物袋放进去，吴邪的眼睛追着他的身影，耳朵里吴羽的声音就跟风吹过一样。
“那好吧，改天再说吧。”
“嗯，好。”
... </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