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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粒的鸽子群。

    直至那时为止,我原是毫无此意的,然而近在咫尺处看到美国大兵时,便想起了柔道教师那说书先生一般的语调:“对付红毛鬼子,只要一把揪住他的腰,给他来个腰飞,内绊,外绊,一招就能撂倒他。”尽管并非故意,我却也盯着他们上下打量,仿佛在估摸分量。结果,我大失所望。

    帕西瓦尔将军只怕是个例外。眼前见到的美国大兵,胳膊像树桩,腰肢像石磨。那光泽明艳的裤子跟我们这身国民服相比就好似天壤云泥,更别提裤子里的屁股强壮有力了。

    我只不过是因为武德会的温情才得了个柔道初段,倘是一根高大的芦苇,倒也能只凭一只脚就对付得了,可面对这些美国大兵,我哪里是对手。我满怀赞叹之情,注视着他们那健壮魁梧的体格,心里想:啊啊,日本被打败啦,这也不奇怪。干吗要跟这样的巨汉打仗呢就算拼刺刀对付他们,只怕我们的木枪反而会“啪”地折断。

    不一会儿,大兵们撒得厌倦了,回到了车上。有两三个人还恋恋不舍地跟在后面追,大兵们突然身姿矫捷地举枪瞄准,吓得那些家伙魂飞魄散。大兵们笑了,而我们这边人墙里也涌起了一阵哄笑。

    第二天,我去海关劳动。把海关大楼里的文件从窗口扔下去,借大扫除的名义,将它们销毀。其实不便为美军看到的东西,老早就已经付之一炬了,现在这种做法无非是胆小如鼠导致的疯狂行为。

    那些文件正面虽然印有线条,背面却是一片雪白,我说可做笔记本,文具店还在账本背面写字呢,这玩意可太好了,反正也要烧掉,还不如我拿回家去用,于是就塞进了腰间。可人家真不愧是海关,这趟走私行动立马案发,结果本本全部化作了灰烬。

    就在三个月之前,我们在海关前面集合,穿过周边鳞次栉比、密密麻麻的三井、三菱的仓库,来到小野海滨的沙滩,帮助修建日本最新锐的高射炮的防护墙,这种炮口径为一百二十五毫米,号称能将一万五千米的高空的钢板射穿。

    小队长向我们解释道:“该炮与雷达连动,可以完成正面迎击、正上方射击、尾迫射击三种发射方式。”据说神户的防御因此堪称铜墙铁壁,然而高射炮却仅有六门。

    小队长还让我们瞅了瞅双筒望远镜,分明是白昼,却能清晰地望见木星。

    六月一日,b29轰炸机沿着大阪湾侵袭大阪,这六门口径一百二十五毫米的高射炮猛然开火,予以迎击,结果一架也未击落。然而士兵们却满不在乎。

    我恭维道:“好厉害呀,开炮时还会喷火。”

    他们竞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回答说:“所以叫火炮。”

    三个月前帮忙迎击美国佬,可现在却是为了欢迎他们而大扫除。不同之处是修阵地时特别配给了一个面包,而战败之后的劳动却总是付现金,一天一块五毛钱。

    在海关劳动的午休时间,我去了咫尺之遥的小野海滨看了看。高射炮,还有像烤鱼用的铁网般的雷达,统统踪影俱无了,沙滩上只躺着二三十根水泥管。海面上,美国的小军舰列队疾驰,在清扫他们自己布设的水雷。“希金斯今年多大年纪”俊夫忽然想到此事,便问道。京子却不知其详:“有六十二三吧咋啦”

    “他有没有说起打过仗”

    “咋会说那话呢人家到夏威夷是去玩的,哪里会有人提这种让人讨厌的事呢。”

    末了,京子加上一句:“人家又不是你。”说着,慌忙又加上一句:“不行哟人家来了你可不许谈论什么战争。如果听说你爸爸是战死的,大家都会感到心情不愉快的。”

    每当有年龄相仿的客人来访,俊夫酒醉之余一准要唱军歌,谈战争。大概是因为被置于局外插不上嘴而愤愤不平,京子总是满腹牢骚地抱怨:“简直就像傻瓜一样,反反复复说同样的话。”

    大概正因如此,她才这般叮嘱的。然而无须多虑,俊夫根本就不具备跟美国人讨论战争问题的英语能力。

    “令人不快的记忆,甭去提它,才是最好的做法。可你瞧,每年一到夏天,就又是战争纪实,又是回忆,铺天盖地,让人看了心烦。当然,我自己也记得妈妈背着我钻防空洞的情形,也有过吃面疙瘩汤的经历,可是年复一年,逮着战争往事没完没了地翻底刨根,真讨厌。简直就是拿着痛苦向别人炫耀。”京子动了真格,愈说愈激昂。

    被如此数落一番,俊夫只能沉默不言,别无妙法。

    在公司里和那帮小青年聊天,一不小心说走了嘴,谈起了空袭、黑市如此这般时,那帮家伙便会浮出薄薄的笑意,显然是在说:瞧瞧,拿手戏又开演啦。俊夫便会感到不安袭来,觉得自己就像关云长说嘴夸功,吹嘘过五关斩六将一般,每吹嘘一次,那话就膨胀一轮,担心这夸张会被对方看破,无限感慨地慌忙中断话题。

    八月十五日,尤其是第二十五周年的八月十五日,大概要被当作老人无益的唠叨了。

    八月十五日,我躲在位于新在家废墟中的防空洞里,照料着母亲和妹妹。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说照料别人,委实可笑,然而在当时的日本本土,十四岁的男子汉却是值得依赖的。下雨时,将化作一片汪洋的防空洞里的水舀出去;断水时,赶去井边打水挑水。这些都是非我去干不行。因为母亲患有神经痛和哮喘,是半个病人。

    如今回想起来,有一天,来通知说有重大新闻要发布,我忘了是前一天还是当天早晨的新闻。哪怕是烧成了废墟与焦土,居委会却还依然存在。

    众人在烧塌了的墙根旁边用白铁皮围了个屋子,或者在防空洞上搭上三尺来高的屋顶。住在这种屋千里的左邻右舍还为数不少。

    也不知道是何人通知的,在烧毀了的青年团办公处前面聚集了三十来个人,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这下恐怕是戒严令。”

    “一准是陛下要亲自担任总指挥了。”

    十四日这天,大阪遭受了大轰炸,神户也受到了舰载机的机枪扫射。大家压根不曾料想到,第二天战争居然就结束了。

    什么“五脏为之俱裂”,“忍其所难忍、堪其所难堪”,听到那不像人声的广播时,大家都仿佛着了狐狸的魔道一般。后来听到播音员又将诏书庄严地重读了一遍,大家这才关掉了收音机。谁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啊,战争结束了。可谁都不敢贸然率先开口说话,害怕日后遇上麻烦。

    “这个就是说缔和喽。”居委会主任说道,他那剃光了的脑袋上生出了短发茬子,白发颇为显眼。

    “缔和”这个词,让我联想起了大阪夏战抑或是冬战时,德川家康与丰臣秀赖的缔和,并没有战败的真实感觉。我在烈日之下呆立半晌,有好一会儿甚至没留意自己已经大汗淋漓了,恐怕是颇有些兴奋。

    我径直回到了防空洞里,说:“妈妈,好像不打仗啦。,

    “那,爹爹要回来了吗”正在用梳子篦头发里乱爬的虱子的妹妹首先问道。

    母亲则一言不发地用痱子粉搓揉着细弱的膝盖,过了半晌,只说了一句话:“可得当心点。”

    “哥哥,有东西掉下来啦。是b29。”妹妹嚷道。

    我正在防空洞里对着自己的胸口呼呼地吹气,以求得些微的凉意,还以为又是炸弹。

    “傻瓜,还不赶快躲进来”

    “不对。是降落伞哟。”

    我战战兢兢地探出脑袋去一看,早已是日暮时分,晚霞斜挂在六甲山上,在晚霞映照之下,大海上空愈发显得湛蓝。三架b29轰炸机仿佛溶入了天空里,远远地飞走了。我回头仰望,只见头顶上,数不清的降落伞巧妙地不即不离,宛似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微微倾斜,向西飘去。

    我将由于害怕而搂紧了我的妹妹拥入怀中,弯下身子以防万一,声音颤抖着:“这是啥东西扔下来了”

    听说在广岛投下的新型炸弹是原子弹,那玩意也是吊在降落伞上的,可总不至于扔下这么多来吧,何况是在一望无际的废墟上。降落伞接近地面时便放慢了速度,好似滑行一般,横着降落在地面上。正值傍晚时分,风平云静,地表没有一丝微风,于是它们便纹丝不动地停在了那儿。

    像端着枪似的拿着铁锹的爷叔,热得发臭却还带着防灾头巾的老太众人在白铁皮顶的窝棚里进进出出,指点着降落伞,周遭一片奇妙的寂静。

    率先奔过去的是一个中学一年级学生模样、**着上身的孩子。我也是对越可怕的东西越是好奇,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去瞧瞧再说。

    第一个降落伞落在了已经改作红薯地的网球场中央,降落伞的白布中心处依稀隆起,也不知道是不是炸弹。尽管晓得那就是投下来的物体,可谁也不敢走近。

    “不能过去离开离远点”警察举着大喇叭连呼带吼。

    我爬上了幸免于难的青桐树,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偶然向西边望去,只见白色的巨块如同弹坑形成的水洼,沿着国道蜿蜒。我立即将这发现告诉了大家:“哇投下来好多呀”有的白色巨块周遭聚集起人墙,而落在国道之外、靠近海边一侧的降落伞,却来被人们发现。

    “我家防空洞旁边落下来一个。”一位老太前来求救。

    “光说落下来一个,可那到底是啥东西呢”尽管大家都瞧见了降落伞是如何落下来的,可都没看清楚投下的东西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

    “好像是大大的四斗酒樽似的东西。防空洞里还放着鸡蛋呢,去拿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对未爆炸的哑弹、定时炸弹之类的恐惧缠绕心头,所以无人敢轻易允诺,众人只是提心吊胆地遥望着那些鼓满了若有若无的风、不时“呼呼”喘息的白色怪物。

    “刷刷刷”,一队士兵靴声齐鸣,跑步赶了过来。啊哟,太好啦,爆炸物处理班来了。然而仔细一看,来的却是十来个光着上身的汉子,既没带长枪也没拿短剑,他们分散开来,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降落伞。

    四周的人墙不由得一哄而上,缩小了圈子。扯去白布之后,只见下面是草绿色的大圆铁桶。烧毀了的大圆铁桶常能见到,可这却是新的,光滑晶亮,外面写着细小的英文和数字。士兵们三人一组,将它横着向里放倒,既不顾前后也不管左右,呼隆呼隆地推着它从长满了红薯叶子的田埂上滚过去。

    “那是啥东西不是炸弹吗”一个人决然问道。

    “这是投放给俘虏的东西。人家美国佬安排得可真叫无微不至。”

    在胁滨设有一处俘虏收容所,俘虏们常常在防波堤上搬运货物。这些居然是投给俘虏们的东西

    “打今儿起,咱也想当俘虏啊。”一个士兵油腔滑调地说道。他还拿出了香烟,“味道可好啦。罗斯福,啊不,是杜鲁门给发的工资”说着,他递了一根给警防团的爷叔。“里面可是要啥有啥。说完,他用脚蹬了一下那终于滚到了马路边的大圆铁桶,把它推上了排子车,咯噔咯噔地拖着走了。

    众人随即也星散而去,一面纷纷议论道:这要啥有啥的百宝箱,与其送给俘虏,还不如咱自个儿昧下来。贪欲先于敌忾之心,油然而生。我朝着看准了的目标一国道外边靠近海滨一侧的白色巨块,猛冲了过去。

    天色已经昏黑,废墟仅距黑暗一步之遥,笼罩在与六月五日空袭时相同的黑烟里。在一片暗黑之中,就像当时朝着防空洞狂奔一样,我盯着白色的降落伞疾跑。直到昨天,我见到天上有东西掉下来,还要逃开,今天却穷追不舍。然而每只大圆铁桶周围都已经像蚂蚁似的挤满了大人,手拿着铁锤撬杆,费尽心机想把它撬开来。仅仅是站在远处围观也会遭到厉声斥骂。

    走回防空洞的半路上,我在漆黑之中听到了刚才那位担心鸡蛋的老太的尖声怒喝:“掉在俺家的地皮上,当然就是俺家的。随你说啥,俺也不给你。滚开去滚开去”

    军队出面居间调停:虽说是投放给俘虏的东西,可量实在也太多,就由各个居委会负责公平地分配给大家。而且,谁也说不准几时美军就来了,得抓紧分掉。如果大圆铁桶里还有食品以外的其他东西,得马上上交,如果被发现携持那些东西,弄不好会立即被处以死刑。居委会连哄带吓,每一处分得两只铁桶,已经撬开过圆铁桶的那帮人自然就多得一份。

    翌日下午,在广场上,开始瓜分圆铁桶里的东西,可所有的东西都包装成绿色,弄不清楚里面是啥。

    “就没人懂英文吗居委会主任讪笑着问。聪明伶俐的知识分子全都疏散到乡下去了,剩下来的净是些土生土长的白铁匠、木匠、裁缝、卖香烟的、卖咸鱼的、信教的爷叔、小学训导,连我都做上了防空训练的小头目,习惯了在大人面前装模作样,可英文我不行。

    “喏为了防止不公平,咱一只一只打开来看看好啦。”一个圆铁桶里面,如果全是鞋子或香烟的话,就由居委会给大家均分好了。

    先打开了一只细长的箱子,只见里面是奶酪、豆子罐头、绿色的卫生纸、三条香烟、口香糖、巧克力、干面包、肥皂、火柴、果酱、橘子酱、三盒白色的药丸,像儿童盒饭似的塞得满满的。这e意每户先发两箱。打开圆罐子看时,奶酪、咸肉、火腿、豆子、砂糖之类挤得严严实实。

    我恨不得将在场的家伙全都杀光,好独占这些东西。周围之忍的心思其实都跟我的一样。当大量的砂糖猛然涌现在眼前,人们不免喟然长叹。

    每当看到“奢侈就是敌人”“我们都不要,直到胜利那一天”之类政府的宣传标语时,我就觉得说的是砂糖。奢侈就是砂糖,胜利的话就能尽情地大吃砂糖。谁想这东西竟会在战败这二天从天而降呢而且还分到了许许多多别的宝贝,其中有满满两大捧卷曲而细小、如同棉纱屑的黑色东西。唯有这东西,大家猜不透是啥玩意。但谁也没有工夫去猜测真相。

    从绿色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哪怕是沙子,也要同別人的量进行一番比较,再小心翼翼地收藏好。甚至连脱脂药棉都出现了。戴眼镜的老阿姨提议道:把这个分给女人吧。警防团的汉子勃然变色:“不允许搞不公平”一句话便顶了回去。

    为啥女人想要脱脂药棉,我隐隐约约也能猜出个究竟。母亲在房子被炸毀之后不久,曾经去药房咨询过:“月经晚来了好多天。”一个年龄相仿的顾客搭话道:“我也是这样。”后来连药房老板也掺和了进来,谈论了一会儿让人难堪的话题,最后叹道:“反正连棉花都没有,这样反倒省心了。”战祸之后,听说停经的人增加了许多。

    “不知道美国人啥时候就会来。这次特别配给可是侵吞了俘虏的物资,大家可得赶快处理掉。不怕一万就万一。”居委会主任提醒道。

    我回到防空洞后,首先强调了这件事。节省吃食已成为习惯,倘若哪天只有豆子,我便会盯着配给物不放,仿佛上当受骗了一般,痛哭流涕。

    尽管如此,我却没有在途中舔食砂糖。因为异常兴奋,我一心想赶快回到防空洞里,仿佛这一切是自家的功劳,想炫耀卖弄一番。

    母亲听从了我的意见,在安置于防空洞一隅的父亲照片前供上了干面包和香烟。我品尝了一番美国特别配给之后,方才意识到:如果父亲的灵魂真的存在,他会如何看待此事夺过杀死父亲的美英的物资,拿来供奉在父亲的灵前,委实是怪事一桩。

    “这是啥玩意”静下心来,我望着那黑色的棉纱屑,心想,这玩意看来奸像得整治整治才能吃。闻了闻气味,放进口中吮了吮,我还是不明所以。

    “我去问一问。”因为一心想吃,我飞奔出去,向附近的洗衣店老板娘打听。

    她也是莫名所以:“反正总得用水发一发,然后再煮吧。样子跟羊栖菜好像呀。”

    对啦,如此说来,从前有一种小菜,是将羊栖菜用油炸了吃,听说是大阪商家的学徒们爱吃的美味。

    我立刻把那裂成两半的小火炉用铁丝捆扎好,生起了火,将幸而未被炸毀的锅子放上去,按照老板娘所说那样煮了起来。汤水的红褐色越来越浓。

    “羊栖菜是这样的吗”我问母亲。

    母亲拖着不灵便的腿脚走过来,说:“怕是涩汁儿煮出来了。美国羊栖菜的涩汁儿可真够多的。”

    我将汤水小心翼翼地倒掉,换上了新的水再煮,可那红褐色总也除不掉。煮到第四遍时,汤终于变得清澈了,于是洒上岩盐调味,等水分收干后尝了尝味道,黏糊糊的,只是有点嚼头,难吃得要命。要论难吃,第一得数好像黑色乌冬面的海宝面1了,可这比那个还要没味道,嚼了又嚼,也只是一味地黏在口中,咽不下去。

    1海宝面,日本战后的一种代用食品,用海草和少量淀粉制成,亦称海苹面。

    “这是怎么回事不对呀。会不会是煮过了头”妹妹和母亲都吃了一口,一脸诧异的表情。

    “美国人也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母亲低声嘟囔。

    然而怎么也舍不得扔掉,心想,既然已经煮透了,大概不会坏,于是连锅子一块儿收藏好,拿出口香糖来清清口。

    家家户户到底都没弄懂这美国羊栖菜该如何烹调。三天之后,居委会主任从士兵那儿打听明白了,回来告诉大伙儿:“那玩意叫布拉克体blacktea,是美国的红茶茶叶。”

    那时,家家户户的防空洞里,已经连一片茶叶都没剩下了。

    废墟与废墟之间细细的小道上,扔满了口香糖的包装银纸。有一个家伙最先侵吞了圆铁桶,发现里面装的全部是口香糖,任凭他如何拼命大嚼也吃不完。万一美国佬来了,可就危险了,加之嘴巴疲惫不堪,于是他一个劲地分发给小孩子。小孩子却如同嚼肉桂一般,嘎吱嘎吱地嚼了一通,一旦甜味消失便立即吐掉了。起初还宝贝疙瘩似的将那银纸的皱纹展平,像折纸一样收藏好。可如此之多,也丝毫不觉得宝贵了,随手扔得路上比比皆是,简直就像下了一场雪,在夏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正所谓藏头露尾,这倘使被美国佬看见了,侵吞一事便会立即暴露,却无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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