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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才能充分挖掘显示他鲜为人知的魅力。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他那被革命生涯湮没的魅力,始终没有得见天日。与革命队伍里的女同志们是不需要这种较量的,如果他们觉得彼此需要,互相通知一下就行了。可是直觉告诉他,吴为,可能就是那个与他惺惺惜惺惺的人。

    他放纵地想着

    放纵一下又何妨调令已经下来,他很快就要回到北京去,官复原职。干校也要解散,一旦离开干校,离开吴为,他又会像上了笼头的牲口,中规中矩地拉车去了。

    让吴为开始对胡秉宸动心的是那一次。

    叶莲子来信说禅月高烧,不过现在好了。但是,万一,禅月再有个急病

    要是母亲这样说,那就是情况严重,她感到了孤独无助,希望吴为回去。

    怪不得吴为梦见暴风雪、悬崖。不知怎么禅月就掉下了悬崖,她的两只小手紧紧抠着悬崖边上的石头,叫着:“妈妈妈妈”

    吴为拼命往悬崖边上跑,两条腿却陷在深雪里,怎么拔也拔不出,急得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一下子把自己从梦中喊醒,醒来很久睡不着,听鼠们在天花板上赛马般地一阵又一阵隆隆跑过,想着母亲独自带着禅月在北京的艰辛日子。

    可她怎能调回北京想想她的那份鉴定,还有她对待鉴定的态度吧

    像她这样的人,即便是有回北京的名额,也不会分配给她。每天每天,只能看着人们一个个兴高采烈乘车离去。

    想到叶莲子的困难,真是忧心忡忡,从车间回宿舍的路上,迎面碰上胡秉宸,没头没脑地对她说了一句:“高兴起来,吴为同志。”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匆匆与他擦身而过。

    山岚,暮鸦,破碎参差的田地,老树枝上挑着的残阳一下混沌起来,一派天昏地暗的模样。难道眼睛里有了泪

    多少年了,她的人格早在羞辱的研磨下一厘厘研磨为佝偻,有谁对她说过一句这样的话

    她以为自己早已刀枪不入;却原来还是如此脆弱,却原来还是等着一个骑士向她走来并对她这样说,却原来还没死掉对一个骑士的企盼。

    难道胡秉宸知道她的等待他实在不年轻了,也不英俊高大。

    当天晚上吴为做了一个梦,先是和胡秉宸打着伞在渐浙沥沥的雨中散步,接着又梦见胡秉宸参加一个什么晚宴回来,穿一身黑色细毛呢礼服,上衣纽扣敞开着,两只手插在裤袋里,走进她的房间,坐在她的床边。她对胡秉宸说:“讨厌,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像一对老夫老妻。

    完全是吴为的自作多情,“高兴起来,吴为同志”,不过是胡秉宸没话找话。

    5

    叶莲子真觉得自己老了,她的疲劳竟变成疼痛,像是躺在荆棘上,那些尖刺缓缓地、深深地刺进身体内部,极细致地布遍了全身。

    公共汽车在她还剩两步就赶到的时候,却关上车门开走了。

    谁知道下一班车什么时候才能来

    由于体力不支,她的背越弯越厉害。可她不能放下禅月,禅月一直疼得紧,现在刚刚停止呕吐,刚刚在她背上睡去。禅月被邻居的儿子踢伤了。那男孩本是与妹妹打架,站在楼梯上,飞起一脚就冲妹妹踢去。禅月忙张开胳膊去保护他妹妹。十四五岁、“血气方生”的一脚,全部落实在禅月的胃部。禅月当时就疼得从楼梯上滚下,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兄妹二人的父母,不但没有对禅月说一声谢谢,连过问一下禅月的伤势也没有,更不要说负担禅月的医药费;甚至对两兄妹说:“谁让你们和禅月玩儿的咱们是什么人家,她们是什么人家她们一家子都是下贱货,她妈还是破鞋。你们看看,这个院子里的孩子哪个和她玩儿跟这种孩子在一起玩儿丢不丢人”医生说是软组织受了损伤,除了开些止疼药别无他法。禅月还是疼得不行,叶莲子只好带她到远郊一家中医院去做按摩。

    叶莲子难得出门,对本市地理环境所知甚少,又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禅月胃部又受了损伤,挤乘公交车的远郊之行,对这一老一少无异于艰难的远征。

    途中须多次换乘,路面不好,车身摇晃,禅月本就胃疼,不断的摇晃使受伤的胃以及胃里的食物极为愤怒,便开始造反逆行,禅月却咬着牙不让它们得逞。叶莲子见禅月憋得满头冷汗,不忍地说:“你想吐就吐吧。”

    小小的禅月却说:“那样就会把汽车弄脏,多不好。”直到下车,直到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才将胃里的食物一吐而尽。

    中医按摩也不甚见效,禅月仍为剧痛所苦,白天夜晚无法入睡,叶莲子只好背着她在地上走溜儿。那天吃了大剂量的止疼药才睡着,楼上人家的孩子偏偏在屋子里跳皮筋。叶莲子上楼恳求他们安静一会儿,央告他们:“求求你们了,我们家禅月胃疼得不行,几天几夜也睡不成觉,现在刚刚睡着,请你们别在楼上跳皮筋了好吗”那家孩子的父母,不但把叶莲子堵在门口,而且不等她把话说完,砰的一下就关上了门。接着叶莲子听到那孩子在门里编着歌谣边说边唱道:“就跳,就跳。张爸爸,李爸爸,不知谁是禅月她爸爸”这些话、这些事,叶莲子从不对吴为说,吴为为那个错误受到的惩罚还少吗

    禅月蠕动了一下,可能睡得不舒服。叶莲子背上有太多的骨头却没多少力气,所以禅月就渐渐下滑。叶莲子屈了屈腿,把禅月往上颠了颠。

    她的眼睛往上翻着,透过披到额上的白发,注视着来往的车辆,专心致志等待着下一趟公共汽车。果然就等来一辆,只隔了十分钟的时间,也许二十分钟到底等了多长时间叶莲子也不知道。

    为了给禅月看病,叶莲子毫不犹豫地把跟了她十几年的手表卖了,那是她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曾是对她那个“优秀小学教师”的奖励。她不十分看重那荣誉,她看重的是一个从靠查字典起家r以教书煳口的小学教师,变成称职的优秀教师所付出的努力。正像她后来并不十分看重;吴为那个作家的头衔,而看重的是吴为从人下人,从人们的脚底下挣扎出来的努力一样。

    那条旧俄国毯子也卖了。抗日战争时期,她用那条毯子包着吴为逃日本飞机,那时候也是这么穷,这么累。看来她这一生不会有另外一种生活了。都是命

    6

    轮到吴为无奈地找她的顶头上司胡秉宸谈谈回北京的问题时,胡秉宸却公事公办,一点不肯帮忙。用不着考虑,为吴为这样一个女人说话,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舆论

    谈话过程中,胡秉宸不但屡屡瞟着窗外,身子也尽量往屋角的阴影中缩,好像窗外有人监视视像吴为不是和他谈公事而是和他偷情。这一来,他那副“宋明理学”上得殿试的面孔,就像了后街引,车卖浆者流。

    而且没等吴为把困难说完,他就打断说:“好吧,就谈到这儿吧。”生怕吴为求着他什么、影响他什么,又怕沾上点什么,好像她会散布病菌

    吴为这时本该看出胡秉宸的问题,可她大事不抓,不去探究胡秉宸那副“宋明理学”面孔为什么转眼就成了引车卖浆者流,而是任性地耍小脾气,一气之下起身就走,还为胡秉宸的自私、虚伪,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样完美而感到悲哀和惋惜,甚至为自己找胡秉宸解决困难懊悔不已,以为胡秉宸这样对待她,是由于对她的误解。

    难道她是想利用胡秉宸对她的那点好感吗

    与胡秉宸谈话之前,吴为曾再三审度,在得到肯定的否定之后才肯去找领导胡秉宸反映问题。

    不找眼下这个惟一的领导又能找谁哪个人能做得了主

    胡秉宸就要回北京去了。

    总该对吴为说一声“再见”吧,可他思量再三,无从下手。不是苦于没有借口,而是苦于如何:将吴为吁请帮助时的胡秉宸,向道别的胡秉宸转换。

    他每日守在窗前,每日看着吴为从门前小路走过,或从宿舍去车间,或从车间返回宿舍。如果没有这条吴为的必经之路,胡秉宸也许一走了之。谁让吴为每天必得经过他的眼前许多大事有时正是由这样的小事促成的。

    终有一天忍耐不住,见吴为走过,急忙奔出房门。好在阡陌交通,为了不让吴为看出他有意等待,绕了一个大圈,从对面迎着吴为走去。偶然遇到的样子,偶然提到的样子,说:“你好,吴为同志,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即便如此,胡秉宸还是不敢对吴为说一句:你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吗

    吴为翻了他一眼,“您当然应该回去。”没有一点惜别的意思。

    “上午收拾行李,还看到你留下的墨宝呢。”他又何苦留下把柄,对她说,他一直珍藏着她画了一笔、圈了一个圈的那张纸冰雪聪明的吴为,应该领会这就是有意留着的意思吧。

    “什么”她显然忘记了胡秉宸当初与她纠缠的借口。

    “你忘了你在陈毅诗句上面的那一笔和那个圈儿”吴为终于明白了胡秉宸的用意。可那时,她对胡秉宸忽而挑逗忽而委琐的虚伪还算清醒,什么也没说,冷然地咧咧嘴,头也不回地走了。当她晚上出去散步时,在离宿舍不远的地方,又碰到了胡秉宸。

    没有前缀,胡秉宸张口就说:“我也想散散步,再看看这个待了几年的地方。你不反对和我一起走走吧我想我选错了职业,我应当做一个相声演员假如有人能写出这样一个让别人都快乐的形象,也是不错的”算是对自己那些出尔反尔行为的辩解。

    见胡秉宸这样讨好,吴为毕竟不忍,说:“那就当您的相声演员吧。”便不再做声。

    他们无言地走下去,走了很久,越走越是惊心,越走越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等到他们分手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胡秉宸送吴为到宿舍门前,忍了许久最后还是把持不住,进出一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秦少游的这个句子和句子的背景也算生僻广胡秉宸只是不觉抒发,并没想得到吴为的回应。

    一句秦少游,立刻缴了吴为的械。想不到这个“老共”居然知道秦少游,知道这样不常为人提起的句子不似“剪不断,理还乱”、“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红酥手,黄滕酒,满园春色宫墙柳”之类动辄被人传诵的名句。

    如果说胡秉宸以前对她妄谈曹禺、冰心、红楼梦、林黛玉以附庸风雅,更还有对dickens阶级观点的批判以装腔作势,那么说到诗词,说到秦少游,可就得有点真本事了。

    作为胡秉宸的下属,吴为未必不知道他的才能,未必不知道他可能成为多种行业高手的潜质,但也不过敬佩而已。比如人造卫星可是了得,与她又有何干敬佩与滋生感情的仰慕、崇拜等等,有着明显的差别。

    只有到了秦少游这里,才让她真正刮目相看。从此这个矮小的男人,让她觉得像了教授,而不再像副部长,也就是说,像了自己的同类,从此对胡秉宸有了一种原则上的认同。

    也就是说,吴为又重新陷入“爱屋及乌:”或“爱乌及屋”的泥潭。

    好感也罢、爱情也罢,产生的就是这样没有道理,没有逻辑。但那时,吴为也还能对胡秉宸的把戏保持警觉,伶牙俐齿地回道:“客自长安来,还归长安去。”

    没想到吴为回他这么一句,也叫胡秉宸不得不另眼相看。啊呀呀,这个女人哪不寻常又一想,是暗喻他的虚浮吗

    不求利禄,功名何妨

    想来吴为也理解了他何以引用这个句子,所以才回了这么一句。

    下面的句子就看怎么理解了,闹不好可就意蕴深长。她是有心还是无心胡秉宸追问道:“下面呢”

    吴为不过想说,既然回去当京官,何谈不得已没想到马失前蹄

    下面的句子该是:“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此情不可道;此别何时遇望望不见君,连山起烟雾。”李白这首诗,与男女之情完全无关,要不是胡秉宸步步紧逼、层层设套,接下去倒也无妨。可现在,很容易为移花接木制造可乘之机,她怎么能接这样的句子只好说:“忘了。”

    胡秉宸接着说道:“该是不道风吹絮,但挂咸阳树”

    果不其然还是被胡秉宸移花接木了。

    明知胡秉宸篡改,但那样明显地暗示了他的心思,吴为只好故作不知。

    胡秉宸一向喜欢将古人的诗词改头换面,想当年他对表姐绿云说的那句“怎一个谢字了得”还不是从李清照的声声慢“怎一个、愁字了得”来的

    多年以后,当他又与吴为离婚与白帆复婚之后,还会不断地给吴为寄些改头换面的诗词既表明对吴为专情,也表明了对白帆最后的忘恩负义;既表明拈花惹草本性难移,也暴露了“得拈且拈”的痞气,晚年的胡秉宸是越来越不堪了。

    我自岿然不动的吴为,直等到胡秉宸的行程越来越近,才突然慌乱起来,想不到一句秦少游惹来这样的大祸。拉过一张纸,坐下写了:“梨花就要开了,您却要走了。”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用两个手指捏着那个条子,奔赴刑场似的走出门去。一出门,就碰见胡秉宸背着手;在田埂上如笼中之兽焦灼地踱来踱去。

    他在等她

    吴为觉得脑袋空了,心涨得就要爆炸,脸色惨白地捏着那张条子向胡秉宸走去,一句话也没有,把条子递给了他。

    胡秉宸好像等的就是这张条子,一把抢了过去,塞进兜里,然后各自转身走开。

    他们就这样分别了。

    7

    胡秉宸走后,吴为天天到很远的小河那儿去,依在梨树下,坐看对岸的梨花。

    漫山梨花让她想起宋代严蕊的词:“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又记得严蕊因不明不白的牵累,押进牢房。真是文化人,传说在牢里还填了一阕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大半人在遇到不能为世人了解的冤屈时,就会向往超脱尘世的生活。有时下河游泳,只要到了水里,马上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她本不是这个世纪的人,二百年前的一场潮水把她带上了岸,潮水退去时却把她忘在了岸上那么胡秉宸呢,该是二百年后的人吧。

    看着梨花盛开,又看着梨花谢了,直看到河边的芦苇茂密起来,这时干校就撤销了。她也跟着回到北京,又过起了上班下班的小公务员日子。偶尔想起在干校与胡秉宸的相处,就如想起小时叶莲子逼她背过的那些唐诗宋词。

    有天正在低头审看那些审不完的表册,听见办公室门嗵的一声开了,觉得那门开得有些异样,但还是没有抬起头来。接着有人站在她的面前,接着又听见那人说:“你好,吴为同志。”

    她机械地握了握一只伸过来的手,又机械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快步走向办公室外。

    办公室的门又关上了,这才明白刚才那个人是胡秉宸,这才感到她的五个手指那样疼,一个个像被捏在一起。分也分不开了。不知道胡秉宸用了多大力气,也实在看不出矮瘦的胡秉宸居然有这样大的力气。从此没有了消停的日子,天天都有一种陷落、坠落的感觉,无缘无由,无法遏制。

    胡秉宸当然知道吴为跟着干校一起撤回了北京,虽然他们每天由同一个大门进出,却也和天边一样的了。

    就算在大门口碰见她,他也没有理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专车里跳出来,只是为和她打个照面,说一句:“吴为同志,好久不见了。”不好,好像他老在计算多久没有见到她。

    那和她说什么好

    胡秉宸觉得自己好没意思。

    他根本不会跳下车。既然不会跳下车,又何必费心琢磨见到她说什么

    每每在秘书送来的文件中,看到与吴为所在部门有关的文件,心里总是一惊,思绪便会从眼前一大堆庞杂的事务中游移开去,想起那些下雪的日子、雪地里扔雪球的那个女人和等在雪地里的自己怎么总是下雪的日子

    深思远虑的胡秉宸突然没了分寸,开始为找个理由与吴为见面而心烦。

    万事难不倒的胡秉宸,却在这个问题前面徘徊不已。

    这栋办公楼有几百个房间,不过搜索范围还是有办法缩小。他在秘书办公桌的玻璃板下,看到一张下属各局所在楼层表,很容易在四楼找到吴为所在那个局的位置,但也有二十多间,她在哪一间呢就没法知道了,又不便向秘书打探得那样具体,秘书就会想,一个副部长,为什么隔了若干级别打听一个普通下属就算他能想出一个什么理由,也得由她所在那个局的局长来汇报,处长都靠不上。

    最后忍不住跑到四楼,把吴为所在那个局的办公室二十多个房门依次推开,和每一个工作人员握了一次手,和每一个工作人员说了一句:“知道大家从干校回来了,来看看同志们,看看同志们。”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却还是让那个局的所有职工觉得莫名其妙。

    跑了几个办公室也没见到吴为,胡秉宸有点按捺不住,几乎把秘书叫来给他好好查查,又想,这样的事怎好让秘书去查只好耐着性子一间一间办公室往下跑,终于看见她埋头坐在二大堆表册后面。和一般女人一样的齐耳短发,一件碎花的中式对襟小袄,一样的一个女人,一阵大喜过望,随之心也安静下来。

    只得迂回前进,先和其他职工一一握手,不知第几遍地重复着:“听说同志们都从干校回来了,来看看大家。”

    人们脸上漾起欣赏的微笑,胡秉宸倒是没有一阔脸就变。

    吴为却没有听见,愁眉苦脸地对付着那些表册。胡秉宸便觉得这个与他应对“客自长安来,还归长安去”的女人,与那些表册纠缠在一起,果然荒谬。

    等到握住吴为的手,情不自禁地加了力,胡秉宸当然要让她永远记住这一次握手。

    他的手里,长久地留有握着吴为手指的感觉,既有如愿以偿的满足,又平添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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