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父王他……”

    “无恙,为了鸣儿,我什么都不怕。”

    太子妃花杜若焦急地等在长乐宫门口,看到皇后带着脖子上的红痕回宫时,不问也明白发生什么。

    她的神色从担忧变成了悲伤。

    “父王为何要这般对我们?”太子妃红着眼眶问。

    “以后不要再问为什么君心难测。因为他的心本就没有温度,只有高高在上的权利。”

    “他既不念父子之情,不顾夫妻之义,那便一切按照礼法规矩来。”

    皇后抬头望着天空落下的大雨,眼眸比冷雨寒凉。

    她挺直腰背,目光透亮。

    “我们河东王氏,乃儒家文宗,士族之冠,世有才人,我们的言行举止便是规矩典范,还从无外人敢以此挑出我们的问题。”

    皇帝也不能。

    “可这样,即便殿下回来了,我们又该怎么同父王相处?”

    “君臣父子,既然无父子,以后便只有君臣。”

    皇后轻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不用担心,一切有母后在,你回去照顾麟儿。”

    太子妃张了张嘴,最后应道:“是。”

    望着皇后孤独的背影,太子妃心中更是害怕。

    对前路未知的害怕。

    对未来斗争的害怕。

    对麟儿以后也要面对这样的生活而害怕。

    “寒酥,外公和母后这次是彻底和父王决裂。”

    她内心的复杂纠结紧张害怕此刻只能对一旁的张寒酥诉说。

    “殿下从小敬重父王,我每次进宫他都在书房看书习字,从无一次偷闲。殿下如此用功,就是长大后要成为像父王那样的君王。”

    “寒酥,生在皇家,真的不能有亲情吗?”

    张寒酥看到她眼含泪水,满是痛苦。

    被埋藏心底深处的痛似野火燎原,瞬间蔓延。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太子妃见她脸色苍白,目中有惧,不再勉强要答案。

    “我又何必为难你呢。”

    她转身,拖着纤瘦的身子走向皇宫深处。

    福安宫

    皇后绝情离开后,皇帝又发了一通脾气,将福安宫的东西砸了一遍,也没能消气。

    这时,宫中侍卫来报。

    “风王让你来的?”皇帝的怒气被转移,凛冽的眸子盯住侍卫,“皇宫已下钥,风王让你来你就来?”

    “启禀陛下,风王手持牡丹玉牌,属下这才进来通报。”侍卫赶紧递上牡丹玉牌。

    皇帝盯着玉牌,眯眼思忖。

    “陛下,皇后娘娘曾赏过一块牡丹玉牌给风王妃,手持牡丹玉牌可随意进出皇宫,无需通禀。”

    董公公见状,立即解释。

    心下喘口气,风王来得可真及时。

    “风王这是不知道?”

    引起了皇帝的好奇,连怒气都不觉消了。

    “应该不会,陛下您忘记了,那时太傅心疾晕倒,风王可是及时拿着玉牌进宫才请出了御医,救了太傅。”

    董公公摇摇头,虽然他不知道王爷的来意,但此刻,却是唯一能让陛下息怒的人。

    而皇帝脑中飘过千丝万缕。

    皇后的话犹言在耳,激怒了他,也提醒了他。

    今日之事若是闹大,于他的江山社稷不利,有损他的名声。

    他决不能留下一丁点污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行!

    “叫风王侯在保平殿。”

    董公公眉眼舒缓一下,开嗓:

    “摆驾保平殿!”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皇贵妃终于出声:

    “陛下,这么大的雨……”

    “爱妃早些歇息。”

    皇帝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福安宫。

    皇贵妃柔情似水的眼睛立即变得阴冷狠毒。

    “窝囊废!”皇贵妃与上一秒的柔弱判若两人,“皇后两句话就把他唬住了。他才是皇帝,王氏算什么?百官又算什么?”

    恶狠狠道:“不听话的,全都不该留!”

    贴身宫女萱儿附和道:

    “娘娘,您和王爷布局那么久,难道就被突然闯进的皇后破坏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以为太子那么容易就能出刑部?他以为王相那群老臣那么容易出宫?”冷冷一笑。

    “现在不是他找个台阶就能下的。无论哪方先妥协,间隙已生成,不能再修补。自此以后,他们父子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皇贵妃细长的眼睛透出狡黠的光。

    “这么多年小瞧了这个皇后。”

    可那又能怎样。

    一切都无法改变。

    宫门口华钦风和张星河等着消息。

    “陛下会见王爷吗?”

    “之前或许不会,但母妃见过父王之后,父王肯定会见我。”

    “王爷明明有牡丹玉牌,偏要通禀得到陛下许可才进宫,这是在向陛下表忠心。”

    “这个时辰进宫见父王的,都是朝中大臣为太子一事求情,父王心中有抵触。我此刻拿着牡丹玉牌能进这道宫门,却不一定能见到父王。若是拿着这块玉牌求父王一见,意义就完全不一定了。”

    张星河侧头看一眼华钦风。

    他神色淡然,面上无怒,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会与半年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无论是相貌、谈吐,都焕然一新。

    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错觉。

    “王爷为何又说皇后娘娘见过陛下后一定会见你呢?”

    “母后向来端庄,见过父王后居然惹得他大怒动手伤了她。你说,母后说了些什么让父王不顾仪态动了手?”

    华钦风反而问他。

    张星河一边惊讶于他对宫中消息的了如指掌,又结合他说的内容在脑中思索,马上有了答案。

    “陛下的颜面,还有天下悠悠众口。”

    张星河的回答华钦风很是满意。

    他点了点头,又道:

    “前两日我认真看了一遍饶国历史以及历代律法。当年先皇祖为了防止皇族内斗,稳固朝局,规定只有一国之君亲自下旨加盖玉玺,才能羁押太子,若无确凿证据表明太子犯法,只能禁足东宫,待事情查明。”

    张星河面色一怔。

    面前的人何时变得言语犀利,又深思熟虑?

    也因为他的提醒,联想到皇后说了些什么让皇帝愤怒。

    “王爷是想学皇后娘娘规劝陛下?”

    “我是来当梯子的。”华钦风摇摇头。

    张星河初想不解,很快就明白了华钦风的意思。

    眼中既有惊叹又有佩服。

    “王爷若是从小在此处用功,今日朝堂是否是另一种局面?”

    华钦风抬眸望着又高又重的宫门,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那便不是我了,而是如今的文王。”

    张星河一时愣住。

    这时侍卫终于回来了。

    “陛下召见风王!”

    华钦风接过玉牌,走进大门。

    顾随衣路过侯府,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赶来。

    要死也得干干净净地死,清清爽爽地死,有颜面地死。

    “他进去了?”

    “顾世子的消息真灵通。”张星河瞥一眼风风火火的顾随衣。

    听顾随衣的口气,知道的事比他还多,还早。

    “我就是人缘好,宫里宫外人多。”顾随衣不要脸地自夸。

    王爷同他说过,长风楼的事张星河不知。

    顾随衣先是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激动。

    这足以说明他在王爷王妃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张星河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你不在这里等他,去哪?”

    “去刑部等王爷。”

    “刑部?!”顾随衣满脸错愕。

    “王爷这是肯定要受罚?!张星河提早去刑部打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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