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襄阳城内的关家府邸书房,关索的声音惊吓到了树上安歇了的雀儿。

    “嘎嘎嘎——”

    一阵雀儿飞起,关索却像是很心虚,混身都冒着紧张两个字。

    反倒是关麟,他坐在胡凳上,翘着腿…一言不发,可那眯起的眼睛,仿佛在告诉关索:“请开始你的表演——”

    果然,关索口若悬河一般,像是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四哥…你与父亲、大哥、三姐要么征战沙场,要么运筹帷幄,智计频出,人人一提起来你们,都是关家一门忠勇,可…念到我时,却没有任何辞藻来形容,四哥,我就像是永远生活在你们的影子下!以前他们说四哥是逆子,现在他们称赞四哥是关家麒麟儿,可我呢?他们提到我…只能说,那个不成才的关家幼子!四哥,在你们的光芒下,我压力好大好大呀…”

    “退一步说,四哥,你想啊…你们冲锋在前,总得有人在后…操持这家里吧?咱阿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大汉以孝治天下,我留守在这后方,尽管纸醉金迷了一些,却也是替你,你大哥、三姐全了这份孝道!其实,顶着咱们三个人的孝道,我的压力可不算小啊!”

    “还有…四哥,你看我与这么多女子亲昵,殊不知…我也是为了咱们关家考虑啊,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哥征战在外,续弦都顾不得续…莫说是子嗣了,二哥又犯了错事被斩于辕门,更是无后,三姐女流之辈,就是有子嗣也不是咱们关家的根!唯独四哥你…四哥与星彩姑娘是情投意合,却也从未上升到肌肤之亲,于是…于是…”

    说到这儿,关索顿了一下,然后用更加郑重的口吻说道:“为了咱们关家后代的子嗣繁荣,我…我就是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让我精元耗尽…让我气血倒转,我也在所不惜,万死不辞啊!”

    在学习汉文的署名时,往往他也会以“花中秀”这个名字落款。

    关索眨巴了下眼睛,一脸的好奇。

    关索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且声调越说越大,越说越是激昂。

    听着关索这略带急迫的话。

    这…

    孟获犯难了…

    在他们的经验世界里,只有一条——强者为尊!

    “只是…”孟获凝眉,“咱们蛮人部落里通晓汉语的并不多…能够流畅的与汉人交谈,打探情报的更少…这派出调查的人手嘛…”

    南蛮,建宁。

    孟获没想到,竟是女儿花鬘主动请缨,可又心下一琢磨,似乎…除了她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然后,伴随着幽幽的一道“呼”的声音,关麟轻呼口气,这才说,“我特地来此,不是来听你说…你身体如何被掏空的?也不是听你说,你为我们关家的子孙繁荣做出多大贡献的!我来此,是为了交给你一件事儿,一件唯有你才能完成的事儿——”

    莫名的,翘着腿的关麟还顿了一下,他用一种很神奇的眼神望着关索,心里竟还生出这样一种感觉。

    熟悉四哥的他当然知道,四哥一笑…那是生死难料,那标志着,他要阴人了,标志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渐渐地,程昱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孟获这才把眼眸转向闺女花鬘,问道:“以你之见,那魏国使者提出的北伐蜀中,灭了刘备,与那曹魏共享天下?这话,咱们蛮人是当信?还是不信?”

    当然,这些在现在这个时节看来,并不是重点。

    听着女儿的话,祝融颔首说道:“鬘儿说的有道理…去派人亲自查探一番,若真如这魏国使者说的,蜀中的兵马悉数被牵制在北地…倒是不失为夺得那蜀中的好机会,那魏国使者一些话说的其实有些道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蜀中也未必就一定姓刘,一定是皇亲国戚,当是谁有能耐,谁当这蜀中的王!”

    随着程昱将“伐蜀”的利好娓娓讲述,庄重的拱手行礼告辞后,一时间,这大帐内只剩下孟获、祝融与他们的宝贝闺女花鬘。

    五弟说的这些…竟还极其富有道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事实上,在所谓关麟的下一代,关家还真没后呢?五弟说的不假!

    嘴角咧开,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汉人兵书中提到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花鬘侃侃而谈。“如今我们听到的是那魏国使者的一面之词,可蜀中的局势究竟如何?我们毫不知情,与其这样盲目的下决断,不妨…爹爹派人去查查,蜀中有无兵马驻守,成都是否是一座空城…这些,应该不难查出!”

    可为何又有种不正经的感觉呢?

    一时间,关索的好奇心被彻底激活,他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闺女,你读的汉人的书籍多!”

    …

    嘶…

    坦白的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四哥如此一本正经的给他吩咐什么。

    他…或者准确的说,是关家…已经有半个后了,只是这“后”不在荆州,而是在江东,且还没有诞生下来。

    倒是关麟一笑,关索更紧张了。

    重点是,关麟被弟弟关索说的动容了。

    …

    但…关麟不知道的是…

    “四哥,你别生气…弟弟不就是跟许多女人搞在一起嘛,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四哥你就略微体谅一下弟弟呗…我…我真的很不容易的,你没试过,不知道的,一晚上应付三个女人,整个人都会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我…我白日里就是想打起精神来,想学着你们处理些政务,可…可弟弟做不到啊!”

    南蛮王部落,中军大帐。

    的确,若是一张口就是蹩脚的汉语,那任凭谁都会提高戒心,想要打探出准确的情报,也变得更加艰难。

    关麟索性站起身来,“好了…”他尽量克制,让自己不要太羡慕这个花美男没羞没燥的生活。

    这表情,这神色…莫名的有些销魂哪!

    祝融倒是不介意,“女儿大了,也该往更广阔的地方瞧一瞧,看一看了,雄鹰若不展翅翱翔?那与土鸡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个问题,如何能难到花鬘呢?

    说起来,这个花鬘还有一个汉人的字——中秀!

    俨然,无论是祝融,还是孟获,他们久居这边陲部落,信奉的始终是力量,而非仁义礼智信。

    她“噗”的一声就笑了,然后颇为豪迈的拍着胸脯,“阿爹,让我去…我自幼与汉人的师傅学习汉人的语言、文化,正常交谈不成问题,打扮一番的话也可以遮去蛮人的气息,让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事儿?

    听得夫人与女儿都这么说,“哈哈哈哈…”孟获大笑,话说回来,他是蛮王不假,却对这位夫人与女儿极其疼惜。

    “好了,就依着你们,不过,鬘儿…你要千万小心!即便是打探不到也没什么,早日归来。”

    “多谢阿爹…”花鬘显得很兴奋,蹦蹦跳跳的回应着孟获。

    “哈哈哈哈…”

    一时间,这蛮王的帐篷内,豪迈清爽的大笑声不绝。

    …

    …

    “四哥,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样的人——”

    当关麟将那交给关索的任务娓娓讲述后。

    关索显得很激动,他几乎是一蹦而起,一跃三尺高,“四哥…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是那种对女人饥不择食的么?我与那…南蛮王孟获的女儿素不相识,你却要让我去睡她?还要睡出个所以然来…四哥,弟弟做不到啊!”

    这已经是关索第二次提及“弟弟做不到”这五个字,当然…第一次是狡辩,第二次…也多少带着些狡辩的味道。

    反观关麟,与关索的激动形成截然鲜明的对比,关麟显得很镇定,他先是“喔”了一声,继而一边“吧唧”着嘴巴,一边说,“原来五弟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哪,那除了鲍三姑娘、王桃、王悦姑娘外,襄阳城东李家庄的嫡女,江陵沔水山庄西侧赵家寨的庶女,还有那个正直桃李年华…在襄阳红楼里做花魁的那位姑娘…对了,还有那江夏城水路十八弯,单单十里红街与你相好的就不下于三个女子吧?五弟还真的不是很随便哪…”

    啊…

    啊…

    当关麟如数家珍一般的讲关索所有的莺莺燕燕悉数讲述出来,关索都懵了,他知道…四哥私下里建立过一个情报网…但…但他哪里知道,就连他…连他关索所有的莺莺燕燕,四哥都是一清二楚。

    关麟的声音还在继续,“其实这些还都不算什么,四哥最气愤的是,你跟人家鲍三姑娘这般关系,可什么时候又与鲍二姑娘勾搭在一起?鲍二姑娘她夫君只是失踪了,却不是死了呀,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伤天…”

    伤天害理这四个字,关麟方才吐出一半…关索再也按捺不住内心中的心虚与悸动,连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关麟的嘴巴。

    “四哥,别说了…你可别说了…”

    “四哥,我去…我去那南中,去睡那孟获的女儿,还不成嘛?”

    随着关索接受了这份任务,关麟总算是如释重负一般的笑了。

    说起来,如今的丐帮遍布整个荆州,整个江东,就连半数司隶也都布满了丐帮的情报网络,诸如关索这些莺莺燕燕,调查起来很容易,甚至不用特地去调查。

    关麟在听说五弟玩的这么花,又是藕断丝连,又是姐妹通吃,又是偷腥…总之就是两个字“刺激”…

    当然,因为是关麟疼爱的“欧豆豆”,这些事儿,关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候,还嘱咐丐帮替他打好掩护,想方设法,通风报信啥的。

    虽然不道德,但是…并不违反律法!

    可现在…关麟让关索去攻略个南中的女人,关索如此婆婆妈妈,就怪不得关麟如数家珍一般的把这些和盘托出。

    事实证明,这些…足够让关索妥协。

    “其实…”关索笔直的站好,他拍了拍胸脯,“其实,四哥安排的事儿,愚弟怎么可能拒绝呢?莫说是睡一个女人,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弟弟都不会眨一下眼睛,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话锋一变…

    可,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打从心底里,关索还是有些发怵的,毕竟…这次要睡的不是一般的女人,是一个蛮女,按照四哥讲述的,还是南蛮王孟获的女儿,按照四哥要求的…不仅要睡,而且还睡服…睡出一个稳定的南中!

    这…这多少…就带着几许挑战的意味了。

    “四哥?话说…你总是帮那些手下出谋划策,愚弟这个任务…你也给个锦囊妙计呗!总归,也得让愚弟知道…该怎么做吧?”

    随着关索的话,关麟顿了一下,像是略微思索,然后才说,“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总归,你收敛着点儿就行!”

    啊…

    收敛着点?

    关索也不知道该是因为关麟的信任而高兴?还是因为迷惘而担忧!

    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那…那就我一人去?”关索接着问。

    “这倒不至于。”提到这个问题,关麟抬起头朝门子的方向望去,他口中喃喃吟道:“我都来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来呀?”

    就在这话音落下之际…

    麋路匆匆闯入这书房,连忙禀报道:“公子,马良军师来了,说是要求见公子…”

    “什么求见不求见的…”关麟站起身,一甩手,“我与马良军师都这么熟了,我俩之间哪用那些客套的礼数…”

    说着话,关麟笑着就往门外走去了,他要去迎接马良。

    其实,按照关麟的构想。

    如果说在三国中每个人都会存在那么一个或者几个高光时刻。

    那么…对于关索而言,他的高光时刻是“撷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至于马良…他的高光时刻,那便要数在蜀中时期的“纳蛮”了!

    需知,在南中,蛮王从来不止一个。

    孟获算是其中实力强悍的一支,但还有一个部落实力同样强悍,那便是手持“铁蒺藜骨朵”的五溪蛮人首领——沙摩柯!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出使南蛮,将这支五溪蛮吸纳为汉军一支的正是白眉——马良!

    在这关家府邸,关麟等他白眉马良的出现,已经许久了!

    …

    …

    巴山山脉之间,夜半十分,一处篝火旁。

    篝火生起,这儿关押着不少蜀军兵士,大部分是男子,多为受伤被俘的将士,这些人被魏军反绑着吊了起来。

    却还有一名正直妙龄的女子,这女子身旁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她们俩的待遇比之那些被吊起来的蜀军好一些,只是被反绑着双手,面前…甚至还供有一些正常的饭食。

    女子乃是张飞的女儿张星彩,少年则是张星彩的兄长张苞。

    几日的混战,父亲张飞的队伍被冲散,他们带着几百人躲进了深山中,却不曾想,因为烹制伙食时冒出的袅袅炊烟,被魏军发现,除却一些战死的,大多数全部被俘虏。

    这时…

    孙礼带领的这支魏军兵卒正围着篝火,一边取暖,一边造饭。

    这时,一名魏军兵士指着张星彩与张苞,不解的问身旁的老兵:“那些蜀军悉数被吊着,为何只有他们俩仅仅被反绑双手?咱们的孙将军即便是怜香惜玉?那么…只照顾那女娃不就好了,那男娃脾气又倔,该好好的敲打一番,让他知道咱们魏军的厉害!”

    因为是不同的篝火…

    这一处是小兵们围拢着的,故而…声音不会传到主将孙礼那里。

    “嘘…”

    哪曾想,这兵士的话刚刚脱口,那老兵连忙比出一个“嘘”的手势,继而…一把将这小兵的嘴巴给捂住。

    “你知道他俩是谁吗?”

    “那女的是张飞的女儿名唤张星彩,那男的是张飞的儿子名叫张苞…”

    随着这老兵的话,那兵士又疑惑了,“张飞?那不就是…夺下咱们大魏三巴之地,攻下下辨城…又是刘备的结义兄弟那黑脸鬼将军么?抓到他儿女,这不更得狠狠的教训一番,给咱们大魏的将士们出口恶气么?”

    “笨!”老兵直接给了这兵士一个脑瓜子,然后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说,“他俩是张飞的闺女与儿子不假,可他们却都是喊咱们夏侯将军一声‘阿翁’,他们可是咱们夏侯将军的外孙儿和外孙女啊——”

    啊…这新兵一懵。

    俨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这老兵用最后一句话彻底点醒了他,“他俩的娘是夏侯夫人哪,那可是咱们夏侯将军示若亲生的女儿啊…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他俩?谁敢动?”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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