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那么诡异而又平静的发展着。事态,还是那么血腥与残忍,跳过人群,跳过苦难。

    两人先后看到了隐在人群的碎玉人和三味,登时心下安定不少,知道是自己这边的生力军来了。

    碎玉人冲两人暗暗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出声,以免打草惊蛇。

    扈西河和罗旦也是个玲珑心肝,哪里有不懂的道理。是以,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左右流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虽然,机会不大。

    可,总比让某人起了疑心强。

    他俩搁这儿防着槐尹,槐尹其实也从头到尾在提防二人。几人之中,也就与他们最为生疏,最不了解。

    如果有变故,极有可能在此二人。

    所以,他亦不得不留神。

    尽管两人做的很坦坦然,可到底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然当他在人群里寻找时,除了被魔族的手段给恶心震惊到,并没有发现别的。

    一时间,原本那点不安平静了下来。

    暗道:定是自己太过想念,否则,怎么会这种场合感受到那道熟悉的气息。照时间算,她刚生产不久,正是体弱的时候,理应在好好休息。

    而且,以三味的重视,应该不会让她看到这些肮脏的画面。

    他想的挺好,殊不知一言一行都落入那人眼中。

    碎玉人静静的看着,褪去少女的天真,她骨子里有着不一样冷静与温婉,一点点明媚的消失,换来一丝丝的沉稳。

    三味到底是心疼的,抬手搭在她肩上给予安慰。碎玉人回眸低垂,晓得这是担心自己了。

    低声细语道:「我没事,离難怎样?」

    这孩子,太过与众不同。

    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用担心,其实这样也挺好。就算两人相遇,他也绝对不会想到。」

    碎玉人听罢,眼底骤然起了薄薄一层杀机。不重,却绝对不能忽视。但很快,她又把这一切敛的干干净净。

    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大抵便如她这般。倘若第一次的伤害是酒后乱性,是无心的,那么当她独自舔过伤口,感受着生命的跳动时,她能放下。

    那是自己选择,哪怕途中遍体鳞伤,她爱过,所以不后悔。

    可一切,都在那一刀破灭了。

    他如何如何,自己都能忍。

    伤到离難,那就是要她的命。

    不,要她的命尚且可以接受。然则伤了她的离難,无法原谅。

    转眸,平静的道:「一会儿小心他的举动,以其为人,必然不会真心助百里大哥解围。

    需防他,背刺。」

    三味留心在场,亦低声回应道:「我知道,这些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今天来的不止是邪人魔兵,还有不少数一数二的好手。

    一旦动手,不好说。」

    然,碎玉人突然扭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百里大哥想做什么,是以,我们的目标不在其性命,而在其心愿是否能够达成。」

    闻言,饶是三味也不由得惊了一把。

    道:「你知道?」

    碎玉人见状,倏的眸子紧缩,心痛的一阵抽搐。缓缓的偎进了这个男人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起伏,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喃喃道:「对不起。」

    三味垂眸,温柔不失有力的将她拥紧,道:「没事的,我们会闯过去的,一切,会变好。」

    「嗯。」碎玉人点了点头,可是听着那阵阵跳动,鼻头就止不住的发酸。眼前,是放不下的一幕幕。

    可没有人清楚,当日在歧路山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只知道,

    这成了她后面日夜过不去的坎儿。

    哭了好一会儿,她抹了眼泪开始收拾情绪,犹带哽咽道:「有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浥轻尘?」

    「那是个假货,真的轻尘姐姐早就被她害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碎玉人理好思绪,便微红着脸从其怀中抽身而出,垂眸道:「过去世人不知,她尚且想方设法接近。如今,照红妆已经出现,为何还不见她?

    而且,传闻照红妆身边有一婢女极为能干,这人似乎也没有出现。不觉得,这很可疑?」

    这一说,倒是给三味提了醒。

    也不见他怎么做的,虚空中似有变化又好似没有变化,不及一息的功夫,望云客栈还是望云客栈,杀戮还是杀戮,屈辱还是屈辱。

    叫骂声有之,叫好声亦不缺。

    遂低语道:「稍后跟紧,切莫跟丢。」

    万事,自有我护着你。

    碎玉人此时已是无语凝噎,掩着口鼻不住点头。她很感念对方的付出和用心,可有些事,她终究也是和过去做个了断的。

    只是,这事她不能说。

    她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担心,为自己挂怀。鸟儿长大了,要学着自己飞,兔子长大了,要学着自己面对猛虎。

    她经历了,同样该有所成长。

    思绪正盘桓着,来不及想更多,人群已经有了骚动。垫脚伸脖一看,竟是照红妆久逼素鹤不出,又换了新的法子。

    其实说新也不新,料还是原来料。不过是从小桐流域换到了王城,从对魔族的放任不管到她主动插手。

    照红妆招招手,便有魔兵上来拖出几个仙者,把他们带到一干女仙面前,这些人都已经饱受蹂躏,衣衫不整,见者伤情,闻者痛心。

    想死,却被制了功法。

    从最初的反抗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瑟瑟发抖,战战兢兢。

    个个双眼含泪,个个双目垂悲。

    但凡是个人,看了就下不了手。可是,照红妆给出的话却是,要么死,要么把人当街睡了。

    那个仙者,听的是目眦欲裂。

    修仙至今,他们就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们有私心不假,可骨子里知道一件事,他们是人,不是牲畜。

    牲畜才会大街上行这苟且之事,况且,抛开往日种种,危难面前他们同祖同宗,不说救之于水火,怎么能在伤口上再撒一把砒霜?

    不禁怒骂:「毒妇,世间怎有你这等恶毒的女人。老天爷刮风打雷,怎么就没把你劈死?」

    照红妆哈哈笑了,笑的前俯后仰。

    道:「说明,本座不该死呀。

    本座不该死,那就是你们该死咯。

    你们死后要怪,就怪百里素鹤。要不是他闭门不出,本座何至于行此极端。他要是乖乖出来送死,啧啧啧,你们说说,本座能放任他们肆意妄为?他要是出来,看看这些小娘子,小女娃,哪个不是太太平平?」

    「住口。」

    「怎么?怕了,不敢听了?

    怕本座说的多了,伤到你们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

    「你……」

    「本座如何?

    哼哼哼,今天不妨跟你们说句实话。欲海天本可无灾无难,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他百里素鹤。

    知道,疏星楼为何会被灭门?」

    「你想说什么?」

    「啧啧啧,蠢。

    当然是告诉你们真相,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咯。」

    「……」

    「你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你个臭婆娘,能有什么好话?」

    「随便找个茅坑,都比你的嘴干净。

    「都别跟她废话,大家一起上,跟她拼了。就不信,她能把所有人都杀了。要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哈哈哈……」照红妆笑的眼角泪流,拿着指腹轻轻揩拭,上气不接下气,喘吁吁的道:「拼了?

    你们拿什么和本座拼?

    一腔孤勇,还是所谓正义?」

    说罢,更是杀人诛心的补了一句。

    道:「况且,这东西你们有吗?」

    倘若有,又怎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幽幽的,笑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寒气,滚滚杀机。

    觑着几人道:「本座还是那句老话,要么死,要么睡了。

    二选一,你们看着办?」

    「你……我们都不选,你待如何?」

    「不如何。」

    说罢,眼底寒光一闪。

    那说话的,顿时周身片片虚影。等那虚影散去,就见他张口欲骂。然而口未开,气先散。

    一阵光华爆射,便见血肉白骨堆了一地。殷殷的红色,渐渐的被雨水冲得惨白。

    使得几个仙者,顷刻胆寒。

    看看地上的同修,再看看那一干可怜的女人,自问自己还有一点良知,做不到禽兽不如。

    女仙亦是泪眼彷徨,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什么时候能死。生与死之间,显然死已经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生,只要活着,她们就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非人的遭遇。

    可惜,落在人家手里。

    便是,命不由己。

    因而,她们既害怕又暗怀满希冀。

    祈求几人,不要过来。

    可怜可怜她们,放过她们。

    这一刻,一道道哀哀祈求的眼神,是一柄柄的刮骨钢刀。刀刀都致命,刀刀索魂。

    他们犹豫再三,一咬牙。

    狠心道:「对不住。」

    忽的,手起掌落。

    自绝与心脉,一时间,齐齐赴了黄泉。

    但是,以为事情就这样打住了?

    不,不会的。

    事情,才刚刚开始。

    照红妆看罢,让魔兵拖了尸体下去分食,又拖了几个仙者,同样的选择,再来一遍。

    一遍过后,又一遍。

    十分,乐此不疲。

    末了,更是挑衅的看向一枝春等人,巧笑倩兮的道:「素闻夫人与弦天主是故交,怎么?不打算替故人求个情?

    夫人要是肯开尊口,本座少不得也要给三分薄面呐?」

    话音一落,人群躁动无比。

    在场的仙者无不看向这边,甚至拼了命的往这边挤。当初城墙上大显神威他们多少都见过,没见过也听过。

    与他们而言,一枝春如果肯求情,那他们就不用遭受苦难,不用经历这非人的一切,更不用担惊受怕,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而马某等人一见,大感不妙。

    这样下来,只要一枝春不答应,这帮人难免恼羞成怒,万一鱼死网破。

    届时,他们都要陪葬。

    因而,想找一枝春求情。

    「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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