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姒伯阳顾虑相反,铁骞进谏道:“主君,筑建新城,工程浩大,非一夕可成。耗费的钱粮,也非立时就用。”“咱们可以一边招募百姓建城,一边收服周边野民壮大自身。如此百姓丁口越多,筑建新城的民力也就越充足。”姒梓满踌躇了一下,道:“铁将主言之有理,只是这座旧城乃是初代先人所建,在此繁衍生息数十上百代之久。”“山阴人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如今放弃旧城,再建新城,大兴土木还在其次,就怕老山阴人故居难舍啊!”“嗯,”姒伯阳面色不变,目光环顾四周,最终投向中行堰,道:“中行,不妨说说你的意见,让大家伙也都听一听。”姒重象临终有言:内事不决问中行,外事不定请上阳。中行与上阳二人能得姒重象认可,本身能力不可小觑。何况作为推行《山阴书》三策,发出革新第一声的辅弼老臣。中行堰在某种程度上,已然是改革派的一面旗帜。在变法革新初具成效的今时今日,中行堰地位直线上升。就算他不讨同僚的喜欢,也没人敢于忽视他的存在。中行堰毫不犹豫的表明态度,道:“主君,正是新城新气象,筑建新城对我山阴氏,实乃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咱山阴氏日益走向强大,百姓丁口愈发稠密,亟需整顿民风。而旧有城邑已不适合,革新强大后的山阴氏。”“而且旧城历经多次祸乱,四方城墙破损极多,当中隐患严重。与其再费心费力修缮,还不如一切推倒重来。”“这三年来,山阴三策的废井田、军功爵二策,都能落实到位。只有最后一策分户令,施行时总是阻力重重。”“这些同姓之人,动辄就是几十上百户聚居,往往一条街巷都是一姓。虽有分户令在,可以强令其分家分户。”“只是收效甚微,几十上百户同姓互为邻里,分户令对他们的限制有等于无,根本起不到分户令应有的作用。”姒伯阳听着点了点头,道:“中行这话在理,分户令已是成法,却在三年里迟迟不见成效,这不能不让人深思。”“至于老山阴的故居难舍,这确实是个难题。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等着咱们长痛,还不如现在就选择阵痛。”“道理很简单,阵痛不要命,长痛要人命!”————议事堂之内,姒伯阳与三位辅弼之臣围在长案案边,神情专注的看着平铺在案几上的山阴地图。五百里山阴地界,山川河流在地图上一目了然。几人端详着地图上,被划为新城的一片地域,暗自盘算着得失。自从姒伯阳决定筑建新城后,选址的问题亦随之而来。宗老家臣们为了新城选址与新城规格,争论不下数十次。关乎山阴氏百代延续,除非是姒伯阳乾纲独断。要不然就是三大辅弼之臣,也不能让一众宗老家臣全都信服。姒伯阳按着长案一角,俯瞰山阴全图,指着地图东北一角,道:“那,就选这里,筑建咱山阴人的新城。”上阳仲望了一眼地图,若有所思道:“这是,河湾谷地?三面环绕桑水,一面背靠翠屏山,是个建城的好地方。”一旁的中行堰直指关键,道:“更难得的,还是那一片河湾谷地足够的广阔,能容纳得下十数万丁口繁衍生息。”“你们看看,这片河湾谷地东西六十里,南北四十里。要是在此建城,完全可以建一座周回一二百里的大城。”“不仅如此,咱们还可以在大城之外,多建几座仓关。一来可以储藏粮食,二来与大城互为犄角,增强防御力。”姒梓满沉默片刻,道:“还有一个优势,这片河湾谷地距离旧城不到三十里,方便咱们迁移民力,节省损耗。”姒伯阳笑道:“哈哈,看来山阴地界,就这一片谷地最适合建新城。其他地方不是狭小偏远,就是无险可守。”“只有这片河湾谷地,满足咱们建城的所有需求!”姒伯阳他之所以选那片地域,作为山阴新城的城址。抛开摆在明面上的,还有一条是不能明说的。为了选择建城的城址,他曾以《天子望气术》,烛照山阴五百里的地势走向,发现这一片河湾谷地下藏有龙脉。就是为了这一截龙脉,姒伯阳才选定这一片谷地,作为他的新城邑。虽然这条龙脉只是会稽龙脉的分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得到一条龙脉分支,也能获取一部分天地气数。姒伯阳道:“既然选址已定,那咱干脆把筑城的人选一并定下,你们都说说谁能担此重任。”“这个筑城之人,必须是重臣,更要是个铁腕人物。不然何谈压下民怨,把旧城百姓迁移三十里到新城定居?”“这……”一听这话,上阳仲、姒梓满、中行堰三人不禁有些迟疑,能称得上重臣,还是铁腕人物的,也就他们三人了。可是筑城之事耗时耗力,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他们三人都清楚,最少五到七年以内,新城是建不起来的。哪怕筑城之人手里的权柄必然极大,山阴氏的几万丁口尽在手中掌握,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因为这份权柄太大,拿在手里烫手,才让中行堰不想接,上阳仲不愿接,姒梓满不能接。对这三位的心思,姒伯阳了如指掌,道:“看样子,你们是都不想接筑城之事?”三位辅弼大臣口径一致,道:“主君,并非是不想接,只是臣等都有公务在身,实在脱不开身。”上阳仲道:“臣奉命编练新军,山阴四卫的三千大军,暂时离不开臣。”中行堰与姒梓满,心照不宣道:“臣等奉命变法,重担在身,一时难以兼顾筑城之事。”姒伯阳皱了皱眉头,一言而决道:“好了,你们都不用推脱。”“中行,你把手头事务与满叔交割清楚后,就去河湾谷地那里,准备筹建新城。”“如今新法已走上正轨,暂时不需要两位辅弼,一起监督新法的施行,你,便辛苦一下吧!”中行堰脸上笑容登时一僵,感到上阳仲、姒梓满视线划过,良久之后,应了一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