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浒血战过后,皇太极率残部往北逃窜,明军在辽东如秋风扫落叶。左战见大局已定,决心让内阁全力备战灾荒。由于事务过于繁琐,连日来他一直吃住在勤政殿内,几个不识趣的御史便弹劾他不上早朝,气的他直骂娘。

    一提起这个早朝制度,左战就头疼不已。如今所有的政令都出自勤政殿,早朝就是个形式,可每天还要为了这个形式浪费精力,自己住的近还好说,那些大臣可就惨了。

    明朝的官员大部分住在离紫禁城比较远的地方,每天午夜就得起床,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前往午门集合,五点准时开宫门,众人依次穿过金水桥后再次整队,然后到皇极殿或是皇极门统一行一跪三叩的礼节。这中间要是有咳嗽、随地吐痰或是步伐不稳重的都会被记录下来,简直就是一场马拉松的考验啊!

    为了提高朝廷的工作效率,左战趁着早朝宣布一项改革,以后时间改用西洋钟记录,由十二个时辰改为二十四个小时,每月逢一、五的早上八点上朝。另外将距离紫禁城比较近的宝太坊规划为公务员小区,不但节省了他们上朝的时间,还方便东厂监视他们的举动。

    毕竟明朝的科举制度是最严苛的,四十岁能做官就算是年轻有为了,要混到朝里当差都在六十岁上下。每天这帮老家伙半夜就得起床,搁谁身上都是一种折磨。列宁同志说的好:“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想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这样一来大大减轻了官员的身体负担,能够集中精力处理更多的朝务。

    这种务实的举措最能引起大家的共鸣,朝臣们无不拍手称赞,就连一向兢兢业业的铁人方从哲、小强韩熀也是眉开眼笑。王安见众人忙着议论,故意扯开嗓门喊道: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这才想到今儿是来开会的,不是前门外赶大集,纷纷安静下来。只见御史崔呈秀抱着连日来搜集的黑材料,上前跪拜说道:

    “启奏圣上,臣左都御史崔呈秀有本要奏!”

    左战仔细看了看这位“大名鼎鼎”的五虎之首,心想真是鱼找鱼虾找虾,这么快就跟魏进忠狼狈为奸了。此前魏进忠已经搜集了万历辛亥、丁巳、癸亥时期京察的舞弊案卷,磨刀霍霍准备向东林党继续开战。对于左战来说这是一次整顿吏治的绝佳机会,爽快的说道:

    “崔爱卿免礼平身,说吧!”

    崔呈秀见小皇帝用赞许的眼光看着自己,暗道看来魏公公已经提前和圣上通过气,有圣上撑腰自己可就狐假虎威了,大声说道:

    “启奏圣上,臣等在去年京察期间,发现吏部文选司和考功司用人以是否出自东林书院为标准,大肆排斥其他官员。兵部的武选司和武库司借辽东战事,蓄意夸大战功和损耗,贪墨军饷无数。

    臣等为了查清此事,顺藤摸瓜还发现万历辛亥、丁巳、癸亥三京察时,李三才、顾宪成等人利用职务之便排除异己,违规提拔自己的门生。可见东林官员已经结成一党,暗中勾结,意图把持朝政。先前他们集体抗议陛下恢复矿税便是铁证,请圣上明察!”

    崔呈秀说的义正言辞,情绪非常激动,要以死表明与东林奸邪势不两立的立场。要不是殿前羽林拦着,差点就撞在丹墀上面。

    众人看完崔呈秀的表演,觉得没撞的头破血流甚是可惜。转眼一想他要弹劾的是东林书院,个个心惊胆战,就连做过五部尚书的黄克缵也暗自捏了把汗。

    左战环顾一圈,心想这些东林党人已遍布朝野,成为明朝的一个脓疮,但是此事涉及的人过多,又扯出万历年间的旧事,如果一查到底恐怕会伤及朝廷的元气,所以决定先敲山震虎,说道:

    “兹事体大,崔爱卿慎言。东林书院自成立以来关心国事,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左战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谁也弄不清他是褒是贬,太常卿倪文焕生怕小皇帝偏袒东林党人,日后肯定要被打击报复,上前说道:

    “圣上明鉴,东林书院表面上关心国事,暗中却结党营私,干涉朝政,罪大恶极。臣等已掌握大量的人证、物证,请圣上恩准彻查此事!”

    左战心想今儿就隔岸观火,看看东林党有什么反应,转头说道:

    “朕知道内阁和朝中大员有不少出自东林书院,公平起见此事也得听听他们的意见!”

    叶向高、杨涟等人见小皇帝态度暧昧,纷纷表示他们虽求学于东林书院,但只为早日考取功名报效朝廷,绝对没有结党一说,然后双方就陷入一场口舌之争。由于阉党这次有备而来,证据充足,一开始处于上风,但很快叶向高便调整战术,借助人数上的优势,以车轮战渐渐挽回局势。

    双方你来我往唾沫横飞,瞬时将早朝变成了泼妇骂街。左战也不气恼,暗自吩咐曹化淳将这些人互相攻击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记录在廷议上,做为将来定案的证据。众人斗的兴起哪里顾忌这些,等到口干舌燥时才发现中了小皇帝的圈套,纷纷叫苦不迭。

    左战见殿内安静下来,这才假装愤怒的说道:

    “尔等平日里都以圣贤自居,看不起那些市井泼妇,今儿却斯文扫地,亵渎朕躬,实在罪不可恕。每人写一份检讨张贴公示,另外罚俸一个月作为惩戒,若有下次追加庭杖二十。”

    这些话句句在理,又不偏不倚,一时大殿上鸦雀无声,众人像斗败的公鸡,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左战见状继续说道:

    “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不相信有人敢结党,这是在自掘坟墓。不过崔呈秀、倪文焕言之凿凿,又有充分的证据,京察舞弊之事要严惩,先将李三才、顾宪成等人削去官籍,其后人有在职为官的全部革职。此案由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联合审查,司礼监、东厂协助办案,彻查涉案官吏,一律革职抄家,永不叙用。

    至于东林书院,朕念及其为朝廷培养了大量的人才,暂时闭馆,一应人等全部遣返回原籍。御史中丞不能约束部下,任其咆哮公堂,命你在家闭门思过,暂由王在晋接任。”

    王在晋,字明初,江苏太仓人。万历二十年中进士,历任中书舍人、江西布政使,今为右副都御史。此人在《明史》中曾与孙承宗有一段精彩的对白,是个负面人物。不过《三朝辽事录》更可信一些,王在晋知道边兵善走,当时关外人人自危,即便杀逃兵也不能挽回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所以他临时修筑了两座堡垒来稳固军心。只要紧闭山海关,这些逃兵进了城堡后就是被置之死地,只有依托城墙与八旗兵死战到底。

    这是一招妙计,好在将八旗兵全部托在关锦一带鏖战,通过拼人数和财力来消耗后金,利用城墙发挥火器的优势,避免与八旗兵野战,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快的胜利。

    此时辽东战局已定,左战需要重用孙承宗,所以将王在晋安排到御史台,也算是人尽其才吧。

    众人听完小皇帝的安排,一时也无话可说,散朝后各自讨论。左战回到勤政殿心中窃喜,利用京察案惩治了一批东林党人,关闭了臭名昭著的东林书院,还将王在晋安插到阉党内部,可谓一石二鸟。

    不过魏进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如此多的党羽,而且出手狠辣,一下便捏住了东林党的软肋,可见此人并非善类。对于这种品德败坏但是业务能力突出的小人,左战决定继续留用,但狗链子要拴的更紧。为此他决定请客氏一同用膳,借机敲山震虎。

    客氏如今是奉圣夫人,在宫里地位比嫔妃还要尊贵,只见她一袭单薄的蜀锦,却包裹不住那满身的风韵。此时左战对她已经没有兴趣,自从派她去监视魏进忠,她便趁机与魏进忠沆瀣一气的排挤魏朝等人,完全打乱了左战的计划,心里不免厌恶至极,见她施礼作罢,开口说道:

    “朕一直忙于前朝要事,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乳娘了。今日见你步履轻盈,似乎有什么喜事,不妨说来听听。”

    那客氏本是水性杨花之人,晃动着水蛇腰卖弄风情,一对性感的翘臀若隐若现,喋喋的说道:

    “圣上说笑了,奴家哪有什么喜事,只是听闻圣上赐宴,这才好生打扮了一番。如今见圣上龙体康健,愈发结实了许多,真是打心底里高兴。”

    对于客氏的挑逗,左战很想在她屁股上掐一把,但此时他需要解决这个麻烦,不冷不热的说道:

    “乳娘精心伺候朕已有十六年,又替朕做了不少事,真该好好谢你。”

    客氏闻之大喜,忙不迭的跪下谢恩,说道:

    “能伺候圣上是奴家的福分,可当不起这个谢字。听说宫里已开始张罗着给圣上选嫔妃,奴家心里欢喜,想亲手赶做几件新衣给圣上贺喜。”

    左战知道张嫣入宫之前必须了结这个祸害,故意说道:

    “乳娘有心了,这些粗活就交给魏公公来做吧!”

    客氏以为左战问的是魏进忠,不假思索的回道:

    “魏公公现在正与前朝的大臣们忙于处理京察舞弊一案,哪有功夫做这些琐事,还是让奴家帮着操持吧。”

    “魏朝办事还算忠心,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左战捅破这层窗户纸,吓得客氏脸色煞白,一时慌了神。

    王安见机会来了,立时说道:

    “奴才听说魏朝惊扰了奉圣夫人,已经被魏进忠发配到子净军。”

    “这个狗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左战一语双关,众人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跪地请罪。这件事本就是客氏和魏进忠联手排挤魏朝,可王安却爱莫能助,真不明白大太监冯宝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徒弟。

    几日后,客氏在戚报国的“护送”下回到河北老家,有奉圣夫人这个头衔,自然衣食无忧,左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魏进忠因滥用职权被撤为掌刑千户,东厂掌印太监由褚宪章接任。这个人原本是提督诸监局的太监,裁撤后宫时遭到魏进忠排挤,左战知道他是个人物,一直雪藏在勤政殿,如今可以派上用场了。至于魏朝,考虑到他有搜刮钱财的本领,又是王安的小弟,让他继续到应天府管理织造局,同时监督收缴商人赋税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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