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就像一只疯狗,逮谁咬谁,只不过他的手段稍微有些卑鄙,不是用他的指甲和牙齿,而是他那好像永无穷尽、花样百出的商品来咬人。

    不到三天时间,天水寨人的一大笔财富就被阿土搜刮去了。如今,他成了天水寨仅次于郭羊、阿奴和王胡子的人物,走在路上,简直就是一个一夜暴富的大爷。

    不过,人家现在还真是大爷,一言不合,直接牵出几匹骡子,直接让那些喋喋不休的天水寨人闭嘴。

    阿土整天笑眯眯的,一根扁担颤悠颤悠的,担着两只小货箱,神气地在天水寨人的眼皮子地上晃荡,还时不时拿出一块比指甲盖还要小的蜜糖,塞到他看着顺眼的人的嘴里。

    天水寨新出生的孩子已经超过一百个了,除了王胡子和另外十几个没出息的男人,折腾了一两年才让自己的妻子怀孕,第一批新郎官的孩子都会跟着阿土要糖吃了。

    “真他娘的丢脸,老子英武半世,生的崽子却是这般模样!”一个男人蹲坐在自家门口的一块石头上,用一根小木棍剔着牙,瞅着儿子屁颠屁颠跟在阿土后面乱跑,他实在忍不住愤怒了。

    “阿土,你他娘的能不能离开天水寨,这里不欢迎你。”那男人粗声大嗓地怒吼道:“你看看,好端端的一个天水寨,让你个小畜生给祸害成啥了?”

    阿土笑眯眯地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祸害了?这都是你们自愿的啊。我逼你买东西了吗?”

    那男人噌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向阿土逼近了几步,说道:“你的那些废物,浪费了大家的盐巴和骡子,拿回家没什么用处!”

    这时候,他家里的妇人从岩洞里走了出来,一看阿土来了,本来有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脸上笑意嫣嫣:“阿土,今天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阿土憨憨地笑着说道:“今天没啥好东西,都是些旧玩意儿了,入不得婶子的眼呢。”

    “担过来,让我瞧瞧。”那妇人笑嘻嘻地说道。

    “婶子,今天没上新货,真的都是些旧玩意。”阿土口中说着,脚下却轻快地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放下扁担,打开了两只小货箱。

    “这些鞋底子的新花样我没见过啊,还有这些花花绿绿的粉末是什么东西?好你个死阿土,明明上新货了,还骗婶子呢!”那妇人说着话,顺手就在阿土的头顶扇了一巴掌,这才蹲下来开始挑拣东西。

    那男人气坏了,像一头愤怒的公狼,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阿土,似乎能够喷出火来:“阿土,我已经说过了,天水寨不欢迎你,趁我还没有真正发怒前,挑着你的小货箱滚蛋吧!”

    阿土笑眯眯地说道:“闫二叔,就算是你要赶我走,也得等婶子挑完东西吧。”

    那男人闻言,更加恼怒,怒吼一声:“挑挑挑,挑你娘的头!”

    跨上去两步,一脚就把妻子踢倒在地,“刷”的一声拔出了刀子,直接向阿土头脸砍去。

    那妇人被一脚踢得滚出去了好几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攥着一把颜料。她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就看见自己的男人提着刀子在追打阿土。

    阿土不还手,只是一味地绕着圈子跑,躲避那男人不断砍削的刀子。

    “兔崽子,有本事别跑啊!”那男人一边追着用刀子砍,一边怒吼。

    “闫老二,你他娘的还有没有出息啊?自己不去想着挣钱,还不让我买东西!你这个遭天杀的狗才!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的第一个男人是个窝囊废,被周狗砍掉了半个脑袋,两一声叫唤都不敢发出来。好不容易又嫁了个男人,谁知道也是个窝囊废!”

    那妇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数落自己没本事的男人闫老二。

    “闭上你的臭嘴!死婆娘!”闫老二挥舞着刀子,追了几大圈,却始终砍不到阿土,心里正窝火呢,自己的妻子还在旁边哭天抢地,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情。

    很快,整个天水寨人都被惊动了,大家纷纷跑了过来,围了一个像广场一样的大圈子。

    圈子里,妇人还是哭天抢地,闫老二提着刀子追着阿土,阿土却笑嘻嘻地给大家打着招呼,还在恬不知耻地招徕生意。

    闫老二狂怒了,他干脆不去追逐阿土,转身扑到妻子跟前,顺手一巴掌,就把妇人打得飞出去了三四步,半口血混着两颗牙被吐了出来。

    “闫老二,你个没出息的,你竟然敢打我!”那妇人停止了哭号,捂着半边脸破口大骂。

    闫老二铁青着脸,三两步跨到阿土的那两只小货箱跟前,一脚就踢翻了其中一个货箱。他还不解恨,提起另一个小货箱,“砰”一声摔到地上。

    小货箱四分五裂,里面花花绿绿、样样数数的小玩意撒了一地。其中,有一小罐蜜糖被打翻了,数百颗像玻璃球一样的圆糖骨碌碌到处滚动。

    孩子们疯了似的扑了上去,开始抢夺那些圆糖。闫老二的儿子,刚刚学会走路的一个小崽子,蹒跚着走到一大坨牛粪上,从里面抠出一颗圆糖,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砸吧砸吧,看得人们哄堂大笑。

    阿土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认真地盯着还在踢打那些小商品的闫老二,慢慢走了过去。

    天水寨人的笑声慢慢低了下来,因为,他们看着阿土的样子,突然想到了阿奴。

    阿土现在的样子太像阿奴了,阴沉,狠辣,像一只鬣狗。

    闫老二似乎也感觉到了,慢慢停下了踢打,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刀子。

    “两只箱子里的商品,总共价值七匹马。”阿土冷淡地说道。

    “七匹马?”闫老二眼角使劲儿抽搐了几下,冷笑道:“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吧!你小子还要讹诈?”

    “或者,七根指头。手,还是脚,你自己挑。”阿土淡淡地说道,好像不是在谈论赔偿的问题,而是随口打听一下最近的天气如何。

    “你去死吧!”闫老二怒吼一声,“刷”的一刀,直接向阿土头顶劈下。

    围观的天水寨人不禁“嘶”地吸了一口冷气。自有天水寨以来,除了阿奴曾经揍过王胡子,就再没有发生过自己人砍自己人的事了。

    大家都有些紧张,同时,也充满了期待。

    天水寨这两三年来太平静了,大家都快要活腻了,就想刺激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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