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矮小的墙院,拦住了文在熏的人,却没有拦住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为了江墨尘,她孤注一掷的离家出走,赌上了她的尊严与名节,最后却是换来这种结果吗?

    她不甘心,绝不能就这么把未来侯爷夫人的位置拱手让给林韵那个卑贱的奴婢。

    行人对伫立在江墨尘小院门前的文在熏指指点点,她是个要脸面大家闺秀,但如今却被逼迫到这个份上,可是就算落魄至此,她也不能失了自己最后的傲性,她横眉冷眼中瞪向那两个在她背后嘟嘟囔囔的妇女。

    “瞧,还瞪人嘞,怪吓人的。”那两个妇女紧促相挨,挽着胳膊窃窃私语。

    “就是她吧,那个算计人家江公子的坏女人,都说是衣裳脱了就往人身上蹭,实在是没有脸皮。”她抵着同伴的耳边小声说话,却不料想文在熏看她们那副神色,早就将她们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冷眼中骂道“本小姐做什么样,要你们这些乡野村粗来指指点点,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那两个妇人见她不但不羞,反而见恼,嘴巴倒是厉害的紧,所以两人对视一眼后,鄙夷的看了文在熏一眼,这就挽着胳膊指指点点中走远了。

    看吧,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她必须要成为江墨尘的人,这样才能令她狼狈至此的境况彻底改变。

    天际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白,略带闷顿的空气隐隐让人喘不过气来,林韵见这天气,恐怕是要来一场大雨,于是赶忙去院里要收走那些晾晒好的衣裳,江墨尘见势急忙过来帮忙,冷淡的眉宇间显而易见的涌上一层关怀。

    “娘子,这种小事,放着我来就好。”江墨尘先她一步,手臂一卷,就把竹竿上晾晒的干衣裳轻而易举的卷走了。

    “江墨尘,难不成你要把我养成一头猪吗?什么也不肯让我干。”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林韵心头还是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甜意,江墨尘捏捏她的脸颊,“对啊,被娘子你识破了。”

    “你可真是坏死了,那我可得防备着你点,被喂成猪可不行给哈哈哈。”里头低声笑语穿墙过院,轻飘飘的荡进了文在熏的耳底。

    她眼中阴霾的突然炽盛,随后紧紧攥起了拳头,直至修长尖锐的指甲戳进掌心,她这才惊痛中回过神来。

    大雨忽如而至,浇透了文在熏纤弱瘦弱的身量,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泛起丝丝痛意,是时候敲门了,就是这个时候。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自院中传来,然后流泻的暴雨声很快将这微薄的敲门声掩盖其中,文在熏不甘心的咬咬牙,开始在院外大喊,“江公子,江公子,墨尘,你在不在?”

    他真的对自己一丝怜惜都没有了吗?正当文在熏心头不甘心的想到此处时,小院的门“吱呀”一声从里头被拉开了。

    江墨尘撑着一袭青花雨伞,静默在雨中冷冷望来,文在熏抚上自己被浇透的身体,悲泣道“我是偷摸着跑出文家的,如今我已经无处可去了,江公子可以收留我几日吗?”

    暴雨越下越大,文在熏悲泣的脸颊楚楚动人,可是却不能勾起江墨尘心底丝毫波澜,文在熏已经没有退路了,于是抓上了江墨尘的手,“墨尘你就看在文家养了你十年的份上,照顾我一下吧,况且,江公子你忘记了吗,在熏也曾在浮屠山上为你只身涉险过,难道你就一点情分都不顾念了吗?”

    江墨尘冷冷甩开她的手,半响过后,暴雨中传来江墨尘冷冷的音调,“最后一次,进来吧。”

    青花雨伞撑在她的头顶,文在熏轻轻勾唇一笑,看吧,江墨尘还是很在意她的。

    可是很快,文在熏那因为愉悦而略微勾起的嘴角瞬时一瞬回落,因为她被江墨尘迎进房中去,灯火微熹下,她看到了林韵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林韵捧着一件干净的衣裳一拐一拐的来到了她的眼前,眼睛扫过文在熏,声音听不出多大起伏,“给你,换上吧。”

    文在熏觉得这是一个挑拨江墨尘与林韵大好时机,于是瑟瑟中接过衣裳,含情脉脉的望向江墨尘道“多谢墨尘你顾念从前情分,收留了我。”

    江墨尘眼梢一冷,刚欲说些什么,却见林韵不满中拍了拍他的肩头,“都淋湿了。”

    “无碍的。”江墨尘安抚中拍上她的手,目露浅浅的笑意,文在熏当即被那明媚温润的笑脸惊住了,记忆从脑海中翻涌而过,文在熏有一瞬间怔松,江墨尘有对自己这么笑过吗?

    没有,他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对谁都是不苟言笑,文在熏一直以为他是性格使然,他待别人也是无差无别的,可是江墨尘今天,对林韵这个笑了。

    那宠溺的笑意刺痛她的眼睛,她长长的指尖又陷入了掌心中去。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林韵瞥她一眼,哼道“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喜欢你,明早雨停,回你的永乐村去,我家里可不养闲人。”

    文在熏咬唇,目光瑟瑟中望向林韵,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可纵使她怎么扮作可怜,江墨尘的目光却依旧只跟随在林韵身上。

    林韵拿起一旁的拐棍,拄着拐棍开始往外走,江墨尘拾起青花纸伞,忙要撑在她的头顶,“我在小厨房给你煨了杏仁露,要喝吗?”

    “当然要喝,不过你不用去端了,等雨小些,我自己过去好了。”两人相谈而笑,视文在熏为无物,直到林韵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文在熏这才踉跄中跌坐到了榻上。

    好恨,好恨呀,明明那个卑贱的婢女什么都没有为江墨尘他做过,到最后却博尽了江墨尘的宠爱与关怀。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文在熏不甘心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目露狠意的追随着那抹身影消失的地方望去。

    暴雨初歇,空荡的小院中飘过一个纤细而柔弱的身影,望着林韵屋中还掌着的灯火,她小心翼翼的穿过庭院,去往了小厨房中。

    因着林韵近日贪食,所以江墨尘入夜时时常还会给她做点东西,但又唯恐她吃多了伤身,所以便总是熬制一些养神的汤粥或是牛乳一类的,锅底的小柴似乎没冒着零星的火光,文在熏小心翼翼掀开锅盖,果真看到了那碗被煨在锅中的杏仁露,乳白的汤色泛着浅浅的奶香味,彻底击溃了文在熏的最后一丝防线。

    是林韵那个贱婢逼她的,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将已经湿透的药粉从掌心摊开,零零星星倒进了杏仁露中,随后又小心翼翼的合好锅盖,快步回到了房中。

    她吹熄了屋中的灯火,等林韵那贱婢出来。

    如今暴雨刚过,林韵睡意已起,但又唯恐浪费江墨尘他一番心思,想起她替自己做的那碗杏仁露,满心欢喜中便去小厨房了,文在熏将门开了道小缝,隔着缝隙开始观察林韵的动向。

    步入厨房的林韵发现了煨在锅中的杏仁露,眼底露出一抹甜蜜,她放下手中的油灯,刚要喝下,却发现残留在青花瓷碗上沾染一点零星的白沫。

    她“咦”了一声,浅浅嗅了一嗅,鼻尖漾满杏仁露的香气,她“咕咚咕咚”,端着碗灌了下去后,喟然满足的发出了一声浅叹。

    喝完杏仁露的林韵并没有即刻察觉到不适,过了会后突如起来的腹痛令她险些死掉,她捂着刀绞般的肚子,敲开了江墨尘的门,已经睡下的江墨尘起身开门后,背后蓦地惊出一身冷汗。

    她脸色苍白的犹如暗夜中的鬼魅,让人触目惊心。

    “江墨尘,我好像有点不对劲。”说完此话,一抹血迹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她头脑昏沉中倾倒前去,江墨尘惊骇中抱住了她。

    “娘子!”江墨尘的叫声太过凄厉,以至于惊动了院子里正在熟睡的李奇等人,小寒烟也迷迷糊糊中跑了出来。

    江墨尘从未感觉到自己能慌乱至如此地步,那种铺顶的恐惧倾袭而来,他一遍遍呼唤林韵的名字,察觉不对的江墨尘将林韵交给寒烟照看,连夜砸门把方均带到了小院。

    方均到时,林韵脸色已经隐隐乌青,方均刚才听江墨尘提及症状,便初步判断她是中毒了,现在看来,他是更加确定了,于是连忙给林韵催吐,让她把吃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江墨尘去请方均时,半梦半醒之间的林韵就感觉到自己大难临头了,她脑海中倏然闪过自己以前砸豆子砸出来的玉佩,佛陀牟尼开光玉佩,灵性产物,只需一滴指尖血,随时认主,可替主人挡下三次劫难,将死的林韵试探一番,竟然真的让她这玉佩挡了下这场将死的灾难。

    方均为她诊过三遍,确认林韵无事后这才稍稍放心,而江墨尘安抚林韵一遍后,突然眸色伤寒的直奔某个屋子。

    屋子空荡荡,文在熏早已跑路,江墨尘眸色中隐隐闪动着危险的光泽,果然是她。

    第二日,江墨尘便去县衙报官了,而陈县令为了讨好江墨尘,倾尽县衙的兵力,四处搜寻着文在熏的下落,走投无路的文在熏跑了整整的夜路,最后避无可避之后,慌不择路就闯入了土匪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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