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师叔祖。”

    灰袍中年人剑眉一扬,冷声道,“夜清婉。”

    夜清婉瞳孔再缩,师叔祖向来宠她,从未连名带姓叫过她,这,还是第一次。

    “你记得我是你师叔祖。”

    沈儒墨微微侧身想替夜清婉挡去一部分威压,灰袍中年人眉峰一动一股磅礴之气涌来,激得他连退数步。

    他还想上前,被夜清婉一个眼神制止。“暖暖怎么也不会忘了师叔祖啊。”强大的内力压力,让她不得不全力运功抵抗,说话声音也忍不住颤动,呼吸也不平顺。

    “人在哪里?”灰袍中年人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波动,却隐隐让夜清婉听出他压抑地狂躁。

    “什么人,师叔祖想找谁?”硬着头皮,夜清婉装作毫不知情。

    灰袍中年人一掌拍在身边的桌案上,沈儒安功力最弱,却也听到了木桌裂开的声音,感受到晕开的强大波动。

    “沁芳居的人在哪儿?”他的声音压低了一度,可空气中泛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冷凝,甚至稀薄到让夜清婉呼吸困难。

    沈儒墨运足内力,再次想要替夜清婉挡去一部分压力,却发现在两股内力夹击下的夜清婉并不好过,索性卸了力道,与她一同承受强大的威压。

    “沁芳居里的人当然在沁芳居啊!师叔祖的人,我怎么会清楚呢?”夜清婉镇定自若,可沈儒墨还是看出她脊背僵硬,指尖有几丝轻微的颤动,嬉笑中都带着颤音。

    灰袍中年人怒目而视,抓过桌案上的茶盏砸向夜清婉,变故来得太快,沈儒墨反应不及,闪身到夜清婉身边时,茶盏已经贴着夜清婉的发梢划过砸向地面,爆裂声极,大连地面也凹陷了一块。一片碎瓷片弹起直朝夜清婉门面而来,她一愣躲闪不及,瓷片顺着侧脸划过。

    脸上一股凉意,而后是温热液体的触感,夜清婉抬手摸了一下侧脸,手上沾染的血迹让瞳孔一缩。灰袍中年人也是一惊,磅礴的怒火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堪堪收住没有表现出来。

    沈儒墨眉峰紧促,星眸深邃戾气弥散。沈儒安也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猛地站起来,“先生这是何意?竟然在本王府上行凶伤人!”

    灰袍中年人冷眼扫视伸沈儒安,那深沉汪洋的气势和威慑力,让他也难以抵挡,只单单这么一眼,便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灰袍中年人继续问道,“把人交出来。”声音虽然依旧冰冷,但却减了不少威压。

    “怎么,师叔祖的妻儿自己护不住,不见了找我有什么用?”夜清婉一声冷笑,直视灰袍中年人,脸颊上滑落的血迹染红了领口,也点燃她心底对这个不负责任的师叔祖的怨怼。

    “人在哪里?她失踪时你就在邺城,沁芳居院子里,还有小正豪写给无尘的告密信。可见你去过沁芳居,也只有你有办法将人悄无声息带出来。”灰袍中年人的声音依然冰冷,可是气势收敛了不少,让客厅里的几人都轻松了很多。

    “师叔祖早干嘛去了,人不见了才想起来找,是不是觉得亡羊补牢为之不晚?”推开沈儒墨递过来的帕子,夜清婉不惧灰袍男人越发浓重的怒气,现在知道着急了,人都不见了再找有什么用!

    还好被邺城那几天没下雨,要不这团成团子的告密信就没用了。

    “那你就跪在这,直到我找到她为止。”灰袍中年人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然后再将她关进沁芳居,再让她等十年还是二十年?”夜清婉眼中凝气雾气,“再让她选择一个清清冷冷寂寂寥寥的清晨,用你送她的防身匕首隔断手腕的动脉,散尽往事往事前缘,在满园盛放的荼蘼中结束自己的一生吗?”

    灰袍中年人顿住,不敢置信的回头,“你说什么?”

    “呵呵,师叔祖以为呢?”夜清婉冷笑,“如果不是云初偶然回沁芳居,现在你要面对的就是一具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尸骨。她不过求一个解脱,师叔祖既然不在意,给了她便是,何苦再来扰她的清净。”

    灰袍中年人闻言目眦俱裂,回身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夜清婉,眼神慌乱声音颤抖,再不是来时气势磅礴的威慑,“告诉我,她在哪儿?”

    力度之大让夜清婉无法承受痛吟出声,沈儒墨迅速掰开灰袍中年人如鹰爪般的大掌,将夜清婉拉回到怀中,小心的护着。

    夜清婉轻轻推开他向着灰袍中年人跪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得同生,日日与君好。”

    灰袍中年人踉跄了两步,呼吸变得紧促。

    “她当年有多大的决心随你离开,今日就有多大的决心离你而去。茫茫人海,无处安身,便找一处没有让你的地方好好生活。”

    夜清婉轻轻擦拭脸颊上的血迹,一字一句道,“师叔祖,可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荼蘼花?”

    灰袍中年人摇头。

    夜清婉有些哽咽,“荼蘼花,末路之美。不与百花比美,却可一枝独秀。高傲也清秀。荼靡花开,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逝去繁盛,留下一片颓败又或许是归于平淡。”

    她轻叹一口气,“开到荼蘼花事了,荼蘼过后春天就结束了。师叔祖难道没注意吗?满园荼蘼,尽数被火焚烧,她不想再回到曾经的生活,不想在孤苦一人。”

    灰袍中年人双目空茫的遥望着天空,挺拔的脊背上慢慢爬满了岁月的沧桑,失意地落寞着不知何去何从的爱恨。

    看着天边云卷云舒,不知何去何从。

    夜清婉趁着这个时间冲社儒安失使了个眼色,失示意他快点离开。沈儒安看看沈儒墨,见他也轻轻点头,快速闪身进入内室,从内室离开。

    夜清婉又推了推沈儒墨,沈儒墨坚持不肯走,她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留下。

    “云初本就与其他孩子不同”,夜清婉的语气不再只是哀怨还带上了几分宽慰,刻意引导沉浸在思绪里的中年人,“可他到底是你们的孩子,您可有悉心教导过他,可有帮着阮姑娘抚养过他?”

    灰袍中年人拧眉转身,“她是你师叔祖母。”

    夜清婉摇头,“她不是,您没有明媒正娶,她无名无分,从没有入雾山族谱。”

    灰袍黑衣人又踉跄了两步,“我以为,她不在乎。我以为……是啊只是我以为……”

    “师叔曾扬言终身不嫁,可是与师伯有了正策哥哥之后也顺理成章成亲,没有半分排斥。师叔祖以为她真的不在意名分吗?”夜清婉反问,“师叔那般洒脱的女子尚且如此,何况无亲无故只有你的阮伶呢?”

    灰袍中年人转身,扶起夜清婉无比认真的道,“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夜清婉遗憾地摇头,“我不知道,后续的一切都是正豪哥哥安排的,我并没有插手。”

    灰袍中年人落寞地转身出了客厅,唯留下一句幽幽的叹息,“天大地大,她能去哪里呢?”

    客厅里,中年人拍过的桌案顷刻四散,碎成残渣。

    确定中年人离开,夜清婉双腿一软险些趴在地上,沈儒墨眼疾手快扶住她,疼惜地挑着她的下巴,查看她脸上的伤口,“疼不疼?”

    “还好,吓死我了到时真的。”回想方才的场景夜清婉心有余悸,“我是真的吃不准师叔祖会不会打我。脸上的伤只是个意外。”

    “刚才那位是你的师叔祖?与你在邺城偷的人有什么关系?”那位的武功在江湖上是绝无仅有的高手,他全力应对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师叔祖本名封亭煜,江湖人称不羁散人。邺城偷走的人是我师叔祖母。”任由沈儒墨扶着坐下,夜清婉才简单的介绍灰袍中年人。

    说起不羁散人,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人年仅二十岁力挫江湖三大高手,荣登江湖风云榜首位。

    曾为学习少林武功而出家遁入空门,后来不知为何还俗,在江湖上消失了整整五年。重出江湖之后,武功修为大增,江湖上再难有人是他的对手。

    想不打这等赫赫有名的人物竟会是夜清婉的师叔祖,不得不感叹雾山的实力,单单是世人知道的便是无可匹敌,世人不知道的恐怕还有很多。

    “雾山实力当真深不可测。”

    沈儒墨一边用帕子轻轻擦拭夜清婉脸上的血迹,一边蹙眉,“你那时为何不躲开。”他看得真切,只要她想躲那碎瓷片根本伤不了她,所以他才没出手,只是没想到……他该护着她的。

    望着眸色越来越深的沈儒墨,夜清婉心中一暖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发什么呆啊,再不上药我脸上会留疤的。”

    “你也知道会留疤,为什么不躲开?”沈儒墨愠怒让夜清婉有些意外,就连沈儒墨自己也有些意外,“我不是想凶你,只是怨自己没护好你。”

    心中涌起一丝甜甜的暖意,夜清婉环抱着他精壮的腰,毫不客气的将她脸上的血蹭到他月白色的锦袍上。

    “我若是不受点伤,盛怒之中的师叔祖又怎么能听进去我说的话,虽是下下之策的苦肉计,但十分的奏效不是吗?”

    沈儒墨无奈的抱着她,“阿婉,让我说你什么好。下次不许这样了,宁愿伤了别人不能伤了自己半分。”

    “好了好了,知道了,快点上药。”退出他的怀抱,从腰间掏出止血散和雪无痕放到沈儒墨手中,冲着门外喊道,“韩齐——”

    韩齐进来行礼,目不斜视道,“小姐有何吩咐。”

    “通知姑奶奶做好准备,大鱼上钩了。”嘿嘿一笑,夜清婉眸光清亮,轻易找回来的东西是不会在意的。

    “是。”韩齐行礼离开,还不忘复杂的看了一眼沈儒墨他觉得他得给封正豪写信,

    “后续的事情当真是封正豪做的吗?”沈儒墨轻手轻脚替她上药,看着夜清婉称得上奸诈地表情就知道她又在阴人。

    “当然不是,嘶,哎呦。”夜清婉一偏头刚好扯到伤口。

    “你小心点,可是弄疼了。”沈儒墨倾身挑着她的下巴,将最后一点药涂上。

    “封正豪敢给我爹告密,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靠得极近的呼吸,温热的扑在脸上,沈儒墨专注的眼神和动作甚是迷人,让夜清婉的呼吸错乱,吞了口唾沫,定定看着他。

    沈儒墨也注视着他,星眸变暗那是某种情绪来临的前兆。抬高她的下巴,慢慢地靠了上去。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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