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婉抬手,止住他,几不可查的朝沈儒墨使了个眼色后,带着他出了安置点又绕道来到后方的大树旁。

    夜清婉打量了下四周,道,“如今四下无人,院判有话就说吧!”

    张杏林不解道,“杏林几乎探遍了所有病患的脉搏,隐隐发现,风寒浮紧下有中毒的征兆。”

    张杏林不愧是医痴,寻常大夫根本就把不出其中玄机。

    夜清婉垂眸,任清风吹散发丝,“几近半成百姓中毒,邺城被封半月,此等大事,骇人听闻,所以并没有让院判在众人面前道出实情。”

    张杏林先是震惊,而后气愤地道,“这般手段太耸人听闻,简直将人命看做儿戏。但凡有良知之辈,就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举!”

    夜清婉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树后的脚印,叹息道,“中毒的百姓多是体弱的老者,孩童,也有常年辛劳的成人,可见下毒之人并不是单一针对某些人,而是无差别攻击。毒素日积月累,便会表现为风寒之症,很难验出中毒。”

    张杏林深思半响,惊出一身冷汗,“这下毒之人,可以悄无声息毒倒邺城半数百姓,也可以以相同的手段去建安,去淮水……去大楚的江山的任何一个地方……”

    夜清婉安慰道,“院判稍安勿躁,我验过安置点储备的所有饮用水,其中都含有微量的毒素。私以为,背后之人是从水源下毒。”

    张杏林捋着胡子点头,道,“若真是从水源下毒,解决起来倒也不麻烦。只是,下毒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瞬间想到什么,又道,“九皇子中毒腹泻一事是否与邺城春瘟有关系?”

    夜清婉眼尖地发现粗壮地树干后,一个人影踉跄了下,还没来得及接话,张杏林又摇摇头,自顾自的说道,“要说这九皇子也真倒霉,短短时间内,两次中毒。”一次差点毒死,一次差点拉死。

    额……她该怎么委婉地提示少根筋的院判注意言辞呢?

    “自从上次以后,陛下成了惊弓之鸟,宫里吃穿用度都要验毒之后才敢用,好在九皇子心大,不然日日忧心忡忡,日子还怎么过?”

    心大?我看你才心大呢!您老能别学我说话不?还刹不住了,连最高上司的儿子都编排上了,要不要命了?

    夜清婉无奈地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我让院判留意的事,如何了?”

    张杏林停下天马行空地思想,道,“不出小师叔所料,九皇子身边的确有藏毒之人。经我多方查验,可以确定是九皇子的侍卫。”

    夜清婉好奇道,“是谁?”

    “是那个皮肤黝黑的彪熊大汉!”

    把太子的亲卫说成彪熊大汉真的好吗?夜清婉抬手揉了揉眉心,好在整个建安都知道这是个医痴,否则她该怎么保住张杏林。“可有确切的证据?”

    张杏林遗憾地摇头,“那人动作太快,证据已被销毁了。他一路与九皇子形影不离,可见九皇子信任有加,没有证据,九皇子是不会相信片面之词的。”

    他又看了一眼夜清婉,小师叔的话九皇子是会相信的。不行,敢对九皇子下手的人,身份一定不低,小师叔要遵守雾山的规矩,怎么能掺合到这些蔫酸事里。

    一阵大风,吹乱了夜清婉额间的碎发。张杏林停止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小师叔,这里风大,早些回去吧。九皇子那里,杏林替他小心防备着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渐行渐远,仿佛都没有注意到,躲在粗壮的树干后的少年。

    沈儒辰一脸震惊地蹲坐下,无助的抱着腿,他原本是来发泄一下心中不畅快的情绪,没想到听到了如此惊天的秘密。

    中毒!他以为自己只是水土不服!

    中毒!他以为邺城真的遭遇春瘟!

    多可笑啊!他从最信任的大哥那里借来的护卫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他一向觉得蠢笨喜欢捉弄的张杏林,却真心真意地护着他。

    他原本并没有来邺城的想法,是大哥劝他主动出击追求夜姐姐,欣然同意借给他护卫的,难道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吗?夜幕降临,忙碌的一天又结束了。

    沈儒辰蔫了一下午,到这时候总算有点精神了,远远瞧见沈儒墨正在靠近夜清婉,他也连忙追了上去,叫道,“夜姐姐是要回去了吗?”

    夜清婉回头,道,“是,不过今晚我要先去一个朋友那里。”

    沈儒辰腼腆道,“什么朋友?我与姐姐一起去,可好?”

    夜清婉笑着婉拒道,“江湖上的朋友,到底野性难寻,冲撞了九皇子,就是我的不是了。”

    沈儒辰悻悻道,“那好吧。”而后,他略带紧张地看向沈儒墨,“那,那七哥呢?”

    “本王自然要回太守府,九弟可要与本王同行?”沈儒墨淡淡地道。

    沈儒辰放松下来,灿烂地笑道,“好啊!”

    大部分的成年病患已经退烧,孩子们的情况也好了很多,夜清婉一身轻松,带着旺财信步由闲,一路溜达到逍遥轩。

    “正豪哥哥,我要叫花鸡!正宗的叫花鸡!”还没进门,夜清婉就扯开嗓子喊着吃肉,旺财也不甘示弱地跟着嗷嚎,正在屋里对弈地两人都是一愣。

    封正豪冷峻的脸上浮现宠溺,挥手示意下人准备晚膳,“我这妹妹,自小受尽了千恩万宠,乖觉的很,让王爷见笑了。”

    沈儒墨同样一脸宠溺,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夹着黑子缓缓落下,清雅如莲般笑道,“阿婉灵动出尘,雾山教导有方。”

    封正豪手执白子,似笑非笑地盯着棋盘,思索片刻,稳稳落下,“正因家规严格,才劝王爷不要执迷,雾山的女儿决计不会嫁入皇室,尤其不会嫁入楚国皇室。”

    “谁要嫁人呀?”夜清婉大步迈入房中,顿住,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沈儒墨会出现在这里。

    “沈儒墨你怎么在这里?”

    封正豪撇了眼看着夜清婉到来而笑容扩大的沈儒墨,对夜清婉道,“晚膳还要再等一会儿,先去下去休息吧!”

    “哦,两位继续,我不打扰了。”夜清婉无所谓地扬手摆了摆,扔下旺财转身出门,在房内人视线不及的地方停下,闻了闻袖子,咦,她得有好几天没洗澡了吧!

    旺财见自家铲屎的走远了,百无聊赖,竟板板正正坐下,看两人下棋。

    沈儒墨收回视线,又落下一子,“具本王所知,雾山并没有明文规定弟子嫁娶事宜。”他墨发半干,显然也是沐浴后过来的。柔顺的垂在肩膀上,眉目清冷,唇勾风雅,却又凉薄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封正豪也不禁感叹,这人唯独对着夜清婉时,才是真正的温润如玉。平心而论,这样的相貌,这样的身份,以及藏于暗处不为世人所知的能力,的确与夜清婉相配,可惜,偏偏姓沈。

    “试问江湖上,哪门哪派没有各自不成文的规定?”封正豪冷峻的脸上再无半点表情,再落下一子,将沈儒墨逼入绝经,“王爷,趁还能收得住心,及早抽身吧。”

    沈儒墨落子,淡淡地带着几分决绝,“落子无悔,覆水难收。”

    “恕封某无理,王爷与暖暖相识也不过数月,情深至此太过虚假。”封正豪眸光转暗,暖暖绰约多姿,魅力无限不是谁都地挡得住的,“雾山已经暗中命令所有弟子,全力协助暖暖,勤王不必为达目的,而试图行联姻之策。”

    沈儒墨浅笑,再取一枚黑子,思忖片刻,落子,绝处逢生,“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

    “呼--虚--Zzz”

    突然响起的突兀而巨大的呼噜声,让棋局正酣的两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坐着睡得正香,还流着哈喇子的旺财。

    生活真是处处有,傻狗呀!

    这样的狗,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明明挺灵气的人养得狗怎么这么,另类?

    封正豪用力眨了眨眼,试图将这幅搞笑的画面挤出自己的脑海。只是那打呼声太大,让他完全没有了下棋的心思。

    反观沈儒墨就淡定的很,落下手里的棋子,转头温笑着望着旺财。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则是喜欢她的人,也喜欢她的狗。

    转瞬,棋局大变,沈儒墨攻城略地,直逼的封正豪节节败退,势均力敌的对弈,变成了单方面的大军过境。

    沈儒墨把手里的黑玉棋子放回,笑道,“风师兄,心浮气躁,此局已定。”

    “王爷技高一筹,封某自愧不如。只是,承蒙王爷不弃,不如称在下一声封掌柜。”

    观棋可识人,沈儒墨看似心性清淡,却自有一股傲气凌神。一个王爷,就是真的心悦暖暖,也不必屈尊降贵称他为师兄,这让封正豪觉得匪夷所思。

    放了白玉棋子,又看了眼残局,封正豪心中冷笑,这个不受宠的王爷真的如同传闻一般无用吗?恐怕,都只是迷惑世人的障眼法吧!

    “公子,晚膳准备好了。”

    封正豪犹疑了下,客气道,“王爷若不嫌弃,不如留下一同用膳?”

    沈儒墨道,“那就多谢了。”

    封正豪一顿,他就是客气一下而已呀!话已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请吧。”

    偏厅的膳食刚刚摆好,夜清婉就趿拉着鞋走了进来,语气极为不耐烦地道,“飘香呢?如意呢?逍遥轩的姑娘们呢?小美女们怎么都不见了。”

    她头发半干,还有几缕正滴着水,打湿了后背的衣料。

    封正豪慌忙站起来,解开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还有客人在呢!”

    夜清婉看了眼沈儒墨,老老实实将封正豪的衣服披好,她方才走得太急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里还坐了别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大方方的坐下,说不准这位看见她这副尊容就打退堂鼓了呢!

    又转向封正豪,“我说封正豪,为什么我没穿过的衣服都不见了!你根本就是把我的衣服都卖给楚京的客人了吧!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拆了你的逍遥轩。”封正豪一僵,略微尴尬地笑道,“那什么,都是今年新上的衣服,你没穿过也算不得你的……”

    呵呵,还可以这么无耻?“这次的利润我要九成,顺道把你从沈儒墨那儿讹赖的金冠还给他!”

    “这……”封正豪迟疑地思考着其中的利弊。

    “封师兄,并未拿过本王的东西,阿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沈儒墨笑道。

    封正豪眼睛一亮,这位王爷很上道呀,“暖暖,你看……”

    “我好久没和师叔师伯联系了……”夜清婉语有所指地看了眼封正豪,笑靥如花。

    娇花带刺,真是越美的花就越毒呀!“先吃饭吧!吃完饭我让小宝把东西送你房里。飘云和如意调回外宅了,母亲说,我一个男子男子身边不适合留侍女。”

    夜清婉威胁成功,见他松口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启了疯狂地扒饭模式。她是真的很饿!这几天又是赶路,又是看病,她都没能吃过一顿饱饭。

    沈儒墨笑着看着眼前毫不顾忌形象的小姑娘,一脸的宠溺。细嚼慢咽,享受美食,他现在才明白,何为秀色可餐,何为有情饮水饱。

    吃的肚皮都鼓起来的夜清婉,终于想起来自家的爱宠,“旺财呢?”

    “还在外间睡着呢!呼噜打得震天响,你仔细听听就知道了。”毁了他大好的棋局,生生让沈儒墨反败为胜。

    “那先不管他了。”夜清婉说完,旋即一脸神秘地看着封正豪,道,“你手底下能调出多少人来?”

    封正豪一脸警惕,“你又想干嘛?”一脸贼像,一看就没安好心思。

    沈儒墨看着兄妹俩的互动,静静地举起茶杯,压下内心那渐渐涌起的酸涩,默默安慰自己。他们只是兄妹,他们只是兄妹……正当心绪难平之时,夜清婉一句话又将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我要偷个人!”

    “噗……咳咳,咳咳,你疯了?你爹爹,我师叔,他,咳咳,他会打断你的腿的!”封正豪被她一句话惊得语无伦次。

    沈儒墨也没好到哪里,整个人愣在当场,还好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让他保住自己一向优雅温润的形象,不至于向封正豪般失态。

    饶是如此他仍然被惊得不轻,略微颤抖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这你就不用管了,先帮我把人偷到手,才是正道!”夜清婉眉毛一挑,一脸的戏谑,“正豪哥哥,你怎么忍心看你心爱的妹妹受尽委屈,不得所爱呢!”

    封正豪被她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吞了苍蝇地表情,道,“别,我怕死,你要做什么别扯上我!你每次一个这表情,就意味着你又要作了。”

    沈儒墨松口气,还好只是闹着玩的。又默默举起茶杯,他得压压惊!或许他该听付衡的,自信一点。他,也许真的没难么差。

    夜清婉白了封正豪一眼,似笑非笑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封正豪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最后咬牙答应道,“我帮你可以,你得保我。”夜清婉豪气地拍拍胸膛,“放心吧!咱们兄妹谁跟谁呀!”小样儿,你个卖友求荣告黑状的,本姑娘坑不死你!

    封正豪被夜清婉搞乱了心思,也没心情在喝茶,自顾自地地围着桌子转悠,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夜清婉懒得管他,对一直沉默不语异常平静地沈儒墨,夜清婉眨眨眼道,“办完私事,咱们该谈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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