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得燕子郗有些冷, 他眨了眨眼睛:“本宫没睡好,的确有些生气。”

    他生气的后果就是提前杀了睿王。

    顾沉觉得他连眨眼睛都那么乖, 而且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 一点都不扭捏,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太子殿下。

    燕子郗朝他柔柔一笑:“有空吗?本宫想去将军府。”

    他、在、主、动、邀、约、自、己。

    因为太惊喜,顾沉反而沉默了一下, 燕子郗静静地等着他作出反应,既不催促,也不失望。等待让他倍感无聊,他眨眨眼睛, 眼里像落满了星星。

    下一刻, 他就被顾沉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 热气驱散了寒冷。

    顾沉不愧是武将, 尤其他现在内心充满激动,燕子郗被折~磨得腰软, 咬着被子流泪不说话。

    顾沉现在特别想他回应自己,轻轻咬着他的耳朵:“阿清,叫我的名字。”

    燕子郗不想多说话, 耳朵通红地埋进被子里, 含糊地叫了声顾沉。

    这声让顾沉干劲十足, 他们折腾了许久,燕子郗才累得躺在被子里喘气。

    而顾沉收拾好一切, 就又接到大理寺卿的传唤, 顾沉听着传唤原由, 一听便知道是燕子郗的手笔。

    他让人先等等,自己虎着脸回房,询问燕子郗:“阿清,大理寺卿找我,又是你做的?”

    燕子郗睡得迷迷糊糊,诚实地嗯了一声,然后将被子扯来盖住脸。

    睡着我的人,霸占着我的床,白天在军营里欺负我,现在还直接想送我去大理寺……顾沉又气又无奈,他特别想敲一下这只白眼狼的脑袋,最后只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燕子郗点点头,他现在不能自己回太子府,里面安王的秘道太多,他上次陷害睿王时就已经暴露了自己,安王现在大幅度清洗自己身边的人,应该也是发现了他的一些暗桩。

    燕子郗本来以为他待在顾沉的府里是安全的,哪知安王现在被他的背叛气得怒火中烧,趁顾沉前往大理寺的时候,带人悄悄潜入将军府,就要强行带走燕子郗。

    将军府空旷,并没什么守卫。

    燕子郗布置的暗卫同安王的死侍拼斗在一起,安王阴着脸向他走过来,面色沉沉地盯着燕子郗白皙的脸:“太子殿下越长越好看了,不知道是谁的功劳。”

    他见燕子郗要朝后退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扯过他,待见到燕子郗脖子上的吻痕时,更是气得一巴掌甩过去,燕子郗拿手去挡,他力气全不如安王,手腕被逮住,咔嚓一声朝后拧去。

    燕子郗疼得面色发白,安王扭着他的手腕,趁清晨无人,将他带回太子府。

    “本王以为太子有多高贵,本王守了你快十年,没真正动过你一根手指,你转眼就上了别的男人的床。他就那么好,让你彻夜不归,羞耻自尊都不要了?”

    安王气得发狂,顾沉是他心心念念要招入麾下的武将,燕子郗是他藏在后院的娇花,因为要招揽武将,他曾经甚至责打过娇花去讨好武将。

    现在!现在的确是好,讨好得过了头,君臣底线都不守了。

    燕子郗不是最爱在别人面前端出太子的架子吗?现在就不要脸了?

    安王胸口堵,一脚踹在燕子郗心口,将他踢飞出去。

    燕子郗白着脸,呕出一口血来,安王面色扭曲中带着快意,他已经许久没这样打过他了,自从这个宠物变得灼灼其华后,安王再打他,也是情~趣多过真正的虐打。

    他看见燕子郗吐血,觉得还不解气,上前揪住他的头发道:“太子,你这样背叛本王,本王该一刀刀杀了你,还是将你划了脸,毒哑后卖到楚馆,反正你现在这样的体质,以及肮脏的身体,本王也不屑碰你。你现在说话,做事,应当都会想着那些事吧,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安王语言恶毒,燕子郗脸色越白一分,他就越高兴。

    燕子郗擦干净嘴上的血,身上因对安王本能的恐惧瑟缩着发抖,他眼神有些幽暗,看向安王:“王爷的提议不错,本宫期待着,王爷被毒哑那天。”

    燕子郗左臂已经断了,他痛得眼泪隐在眼中打转,就是不在安王面前掉下来。

    然后他右手悄悄地动了,将昨夜给睿王吃的粉末飞快倒进嘴里,他腹中一下绞痛起来,安王眼睛瞬间睁大:“吐出来!”

    燕子郗不,他嘴里鲜血溢出来,泛着些黑色,落到衣衫上开出糜艳的花朵,俊秀的脸颊上布满痛苦,还有无尽的冰冷。

    安王呵斥道:“你疯了?”他这一刻,不知是被燕子郗的惨象震惊到,还是恨他宁愿死也要害自己。

    燕子郗痛得发抖,眼角眉梢的笑意却罕见地艳丽起来,他忍着痛,单膝跪在地上想要爬起来:“王……爷,本宫再低贱……咳咳。”他痛到说不出话来,却从袖子里拿出匕首,反手插进自己肩膀:“再低贱……也是皇太子……王爷再被父皇喜爱,也只是外臣。”

    他笑得漂亮极了,血污都没能掩盖住眼里的清澈:“王爷先是构陷睿王刺杀皇子,睿王被幽闭后,又被你悄然杀害。现在就连本宫也不放过……咳,你猜父皇会不会保你,又保不保得住你?”

    这本来就是燕子郗的计划,他才是真正的害人就要置人于死地的人,现在的局势是,无论皇帝心眼再偏,也堵不住满朝文武的嘴。

    他只是没想到安王提前来掳他,让他又被毒打一顿。幸而安王身边的暗桩并未拔完,在见到燕子郗被押入太子府那刻,就已经进宫通知了汪远。

    虽然睿王死了不过一夜,但皇宫里早已经闹翻了天,睿王妃在宫里边哭了快一夜,眼睛都哭肿了。

    皇帝毕竟曾经是真的宠爱睿王,睿王前脚被他幽禁,后脚就死于非命,他人到中年时失子,几乎一夜间老了十岁。

    睿王喝的毒酒被人查了出来,安王的人告诉他,正是他的死卫所用的毒~药。安王怀疑是燕子郗做的手脚,他冒险将他带回来,燕子郗却自己服了□□。

    安王脸色难看,整齐的脚步声已经传到这边来,是宫中的禁军。

    燕子郗见到安王已经被完全制服,他才撑不住,放心地昏过去,黑发无力地萎顿在血泊中。

    顾沉才从大理寺中出来,兴冲冲地朝将军府走去,准备回去好生同燕子郗谈谈他的一系列让自己不省心的行为。

    顾沉才走到门口,守门的仆人完全没有异样,他就是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偌大将军府空空荡荡,顾沉一路疾行过去,心里越来越急切,他推开门,屋内狼藉一片,早没了燕子郗的踪影。

    顾沉心里从没这么慌过,他现在做事也算有章法,没冒冒然地独自去寻找,而是冷静地差人去探听含章太子的消息。

    消息很快回来了,含章太子遇刺,命悬一线。

    顾沉才不信什么遇刺的鬼话,燕子郗出事前明明在将军府邸待着,哪个刺客杀太子会跑来将军府?

    他在得知刺客居然是安王时,更觉得愤恨交加,顾沉之前一直认为安王高义,算是极为难得的权贵。直到燕子郗教导他一切,他才发现这个故友行事全不能看表面。

    顾沉匆匆赶往太子府,他避开旁人,悄悄潜进了燕子郗的房间。

    药香扑鼻而来,顾沉几步走上前去,就看见燕子郗满脸惨白地躺在床上,他衣衫上还带着血迹,呼吸微弱得像随时都要断掉。

    顾沉心里抽得疼,这是无论再怎么欺负他,他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太子殿下,现在却成了这样。

    他走上前去,想要亲亲燕子郗的额头,一下看到了床上隐秘的机关。

    顾沉眼睛锐利,对这些东西也一向颇有研究,他见那机关明显不对,亲了燕子郗一下后,轻手轻脚打开机关。

    里面是一个暗格,纵横盘旋着几根粗壮的铁~链,铁扣处带着洗不掉的暗红血迹。

    这是做什么用的?顾沉深深皱眉,他拨动了一下链子,哗哗的响动声轻微响了起来。

    这只是轻微的声音,床上的燕子郗身体忽然抖了一下,他眼睛紧闭着,里面泪水不断地流出来。

    顾沉辨认出他的情绪,他在害怕?

    顾沉立刻放下链子,安抚地抚着燕子郗的长发,这样一个平时都会做的亲~密动作,让燕子郗脸上的表情更为畏惧。

    他眼泪流得更凶,脆弱又无助,这样彷徨的燕子郗,顾沉从未见到过,他见过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样子,见过他乖巧主动,但除了喜欢到哭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的样子,只有这样的情状,他没见到过。

    顾沉心疼极了,他手忙脚乱地不敢碰燕子郗,然后决心找到燕子郗反常的原因。

    一个机关,两个机关,顾沉已经数不清自己见到了多少东西,但无一例外的,上面都有着褪不去的血迹。

    在见到一根带刺的鞭子被放在最隐秘的地方后,顾沉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刺,这样的东西,军营中审俘虏时也许会用到。

    犯人被这么一打,身上的皮肉都会被剐下来一层。

    这根鞭子上也带着血,绝对是近几个月才用过的,那么多次的亲密,顾沉知道燕子郗有多怕疼,他身上那些伤还可以说追求刺激自己弄伤的。可这个东西,成年兵勇都不一定熬得过,他绝对不会去碰。

    顾沉眼睛有些涩,心里抽空一样的疼,他捧着手中的东西,忽然就不敢去看燕子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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