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Chapter 66 两人，我饮酒醉。
不知不觉间，天逐渐黑了。
夏西和姬娜原本好好坐在沙发上，聊着聊着拆开一些零食和罐装酒精饮料。
很快，就像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一样，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地上去了。
没人去开灯。夜晚发光的小白鱼还在欢快游着。那点微弱的光芒已足够充斥整个客厅。
“所以啊，我说”夏西轻飘飘地说，看着一地零食袋子和倒向四面八方的已经空了的许多个饮料罐，她现在有些懵懵懂懂的：“姬娜你究竟交往过几个男朋友？”
“唔……”姬娜做出思考表情，似乎此刻有些算不清楚。她的侧脸沉浸在阴影里，又喝了一口酒，感受着酒精在舌上的刺感，一脸享受：“只算正式交完的话……就三个好了。”
“噗……”夏西忍不住对姬娜做了个鬼脸：“‘就’三个？？”
“哎你不要这么惊讶！其实每一个都很短的……都，没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夏西不由真的惊诧了，打开一瓶新的罐装酒精饮料：“这也太短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厌倦了？？”
“不是我提的分手啊，”姬娜摇头，拆开一包新的零食：“是对方。每一次都是对方。”
“……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姬娜一耸肩，坦白承认：“本来都……谈得好好的，没有过争吵，也都对我百依百顺。但就……忽然地，不见了。”
“哈哈哈哈？”夏西感觉自己现在像在云里，什么都很好笑：“不见了？？？”
“对……哈哈哈哈……”姬娜说着，也笑起来，也逐渐地确实一切都感觉很好笑了：“就，消失了。不要我了。不再联系我了……”
“为什么啊……你也都没问问么？”
“本公主那么高傲，怎么可能屈尊去问这种问题？”姬娜一挑眉毛，再喝一口酒：“不爱就不爱了吧。谁稀罕嘛……”
“…………。”
“所以呢，这一次，”她的声音低下去，并逐渐失去笑意，轻声说：“我不想再等着别人先一步在我生命中消失。这一次……我要做那个先消失的人。”
“你是在说……艾文么？”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对于这种事，夏西始终有些迟钝。
“对啊……”姬娜一耸肩，有些累了，直接躺到地上去了：“最近有几件事情。如果我处理得好……就还有以后。如果我失败了……就再见了。所以不如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见面了。”
“姬娜一定……很喜欢艾文吧……”夏西也有些累了，向后仰去靠在沙发下部。
而姬娜还躺在地上，目光注视着空空的天花板，略微卷曲的黑发铺展了一地。那副场景有些梦幻，像是为了绘画才特意设计出的姿势。她愣愣看了天花板半响，似乎在喃喃自语：“喜欢到……绝对不能接受这个人……先一步留下背影给我。”
她说完，归于沉默。夏西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小口小口地喝着自己的酒。
“那么，你和初，进展得怎么样了？？”毫无征兆地，姬娜忽然一下子坐起来。此前一切悲伤的氛围瞬间破碎。也可能是她不想要话题转为悲伤，所以强行扭转了方向。她看着夏西，发出痴痴的坏笑，分明也喝醉了。
“什么……什么怎么样……”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对于这种问题，夏西始终是先行面红耳赤的那一个：“我们才……刚刚交往了一天……”
“不是昨天晚上在一起的嘛，”姬娜对夏西摇摇食指，纠正她：“那就算是一天一夜了。”
“…………。”
“所以……昨晚是一起度过的吗？”她继续一脸坏笑：“是不是很……美妙？”
“……喂！！你……”夏西一下子感觉自己头顶毛都炸起来了，不由坐得离姬娜更远了一些：“初也就算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这么色情啊？！？！”
“什么叫‘初也就算了’？”姬娜眨眨眼，向夏西凑过去，愈发好奇了，轻声问：“他有多色情？”
“噗……咳咳咳……”夏西被一口酒呛到，咳嗽了一分多钟。
“啧啧……真不淡定，”姬娜翻了个白眼，一脸瞧不起的样子：“所以昨晚到底怎么样嘛？等你说话呢！”
“没怎么样！！什么都没发生！！”夏西要被逼问的晕过去了：“昨天说完了之后就各回各屋了！！”
“没劲……”姬娜伸了个懒腰：“总之这公寓隔音挺不好的。到时候你不要吵得我睡不着觉。”
“啊啊啊啊啊啊……！！”夏西发出了一声濒临崩溃的尖叫，把一旁地上的靠垫向姬娜砸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姬娜终于再也忍耐不住。逗夏西实在是太有趣了。她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哼！！”夏西不想再理姬娜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手中还拿着刚打开的罐装酒精饮料。
“去哪里？”姬娜笑得仍然十分激烈，看到夏西站起来，不由发问，并说：“我说过了你今晚别想走了。”
“我回去拿睡衣，”夏西说，坐的太久了，忽然站起来步伐有些不稳，晃悠悠的：“并让你在这段时间里……先冷静一下……”
“拿什么睡衣！”姬娜懒洋洋靠在沙发底部：“穿我的不完了？”
“你太瘦……你的衣服太小了……”
“开玩笑！哪里小了？！你根本就没有胸！！”
“真的穿不下啊……！”
“可你回去看到初，他怎么还能让你上来嘛！！”
“他应该还没回来，”夏西摇头，仍然很迷瞪，而身体已经在往门口走：“他说他要很晚的。”
******
话是这样说，但重新返回一层公寓门口的夏西仍然有些警惕。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另一手里还握着那罐刚刚开封的酒精类饮品。
她醉得有些不可救药，把那个贴在门上的动作保持了一段不明所以的时间。虽然身体有些不稳，但终于，她还是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走动的声音。
她轻悄悄地开锁，没发出一点声响，推开门后，发现室内是一片完全的黑暗。
所以就……根本没有人嘛！！自己刚才一切举动简直像个傻子……
“真是说的好听！！”夏西开始自言自语着，不知为什么还是有种失落感。她摸黑往客厅走去，去找灯的开关：“说什么要我回来……说什么睡不着怎么办……结果你根本没回来嘛！！”
她于黑暗中在墙上胡乱按着，所触碰的其实根本不是灯源开关所在的那一面墙。她还在奇怪灯为什么还不亮的同时，听到了什么人开口：“找我？”
并随即地，客厅大灯亮了起来。
******
初正坐在沙发上。
他用灵者力量控制了灯源的开关——客厅灯光亮起了，并被调得很暗，似乎不想因为突然光亮而刺到她眼睛或者吓到她。
夏西在那面空白的（根本没有开关的）墙前愣了片刻，很奇怪自己还没按到按钮为什么灯就亮了？她愣了半响，转回身去，看着坐在沙发上端详着自己的初。
二人就这样无声对视了一端时间……
“所以，”夏西实在忍耐不住费解，步伐还是有些晃荡，眼神也有点迷离：“你一个人坐在黑暗中……黑灯瞎火的……干什么呢？……暗中观察？？”
初上下端详着夏西，看着她迷离的面色和晃悠悠的步伐，不由站起身来走过去：“喝了多少？”
“你停！！你停！！！”夏西指着初的步伐，忽然激动起来，超大声地说，以平常清醒时觉不会制造的音量：“你不要再过来了！！”
初闻言一扬眉，看着夏西一副一本正经说教的迷糊眼神，忍耐住笑意：“为什么？”
“保、保持距离！你！和我！”她说着，很强势地在两人中间的空气间画了一道线。
他忍不住了，嘴角上扬一丝弧度，而声音还是很理智：“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要不然你就……你就该觉得……我无所谓了……”她很认真地说，而其实又不知所云。目光有点迷离地看着刚才自己在空中画的那条线：“你就……从今天开始，就，别碰我。”
“做不到。”初回答，继续向夏西走过去，指着她手中的酒：“给我。”
“你别过来！！！”她有点着急了：“我不是画线了吗！！！”
“ 你……能不能，”初端详着夏西此刻的一切举动，他实在很少对谁露出这样宽容的目光：“以后离姬娜远一点才是真的。完全被她带坏了。”
“什么啊你们两个真奇怪……”夏西有些迷糊了，继续喝一口酒：“为什么都让我离对方远一点……”
“酒给我，”初说，进一步向她走去，如同在哄小朋友：“已经很晚，你早点回屋去休息。听话。”
“我才不回去呢！！”而她确实表现得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我是回来拿睡衣的！！我要睡姬娜家！！”
“不许再提姬娜。只能提我。”
“不！就不！！就不提你！！”她看他已经站得距离自己过近了，又推他又打他的。不知道在闹什么情绪……
“……你再这样胡闹，”初说，面色依旧平静，把她挥过来的一拳轻而易举握在手里，声音里忽然扬起热度：“不要怪我乘人之危。”
夏西虽然醉了，但也明显听懂那句话什么意思，于是瞬间乖了……
她把手抽回来，昂起头不再看他：“不理你！我要回去拿睡衣了！”
她说着，一把拉开旁边的卧室门，走了进去。
而初站在门口，看着那扇门，神色冷静又若有所思。随即，他跟着夏西走进去。
******
夏西站在衣柜面前，刚要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手忽然被初一把握住。
“干嘛？！”她炸毛：“不是说过让你和我保持距离了吗？！”
“确定要打开？你不要后悔。”初只是说。
夏西一副你好烦离我远点表情，不再理他，接着把抽屉拉开了。
然后她呆住了……
初趁她惊呆的这段时间，把她手中的罐装酒精饮料终于夺走了。他看着她仍然震惊的侧脸，不由开口：“如果在奇怪，为什么衣柜里会有男士内衣，那大概是因为，您进来的是我的房间。”
“…………0口0……？”
“要看到什么时候？”初一扬眉：“您是变态吗？”
夏西“碰”的一声把抽屉关回去，但仍然一脸费解——这是为什么呢？我的睡衣去哪了？？
她重新站好，还是摇摇晃晃的，环顾四周并奇怪这个房间怎么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啊……？
初眯着眼睛端详了夏西半响，看着她一脸迷糊，不解，神态间又有点犯困。这丫头给别人制造太多可乘之机了罢？他心想，突然将她一把推倒在床上……
夏西毫无防范，忽然就被推倒在了初的床上。等她重新坐起来的时候，发现床的四周为围起来一层青色的透明光壁……是初的英灵者力量。
“喂……！！你……”她坐起来跪在床上，敲打着那坚不可摧的光壁，瞪着隔着光壁站在自己面前的初：“……放我出去！！！”
“我去洗漱，”他说，如同没听见一样，同时从衣柜中拿出换穿的家居服：“等我回来。”
“放我出去！！！”夏西继续敲打这那层光壁，可是敲打动作毫无意义。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被……困在初的床上了………
“我跟你说！！”她醉醺醺地一边继续拍打光壁，一边冲着初离开的方向大喊大叫：“你的能力，在这个故事里，就没打击过什么坏人！你这力量就简直全是为了和我作对才存在的！！”
“那怎么办？”初回答，他闻声后竟然回来了，重新出现在门口，打量夏西的时候一副感觉对方实在有趣又很想欺负她的表情：“坏人还没出现。”
“那也不能对我用啊！！”夏西一脸委屈，不高兴，又有些困倦：“不对……你就是坏人！！”
初沉默看了夏西半响，那番表情平静得如同默认了她最后一句话……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
等初洗漱完后，换好衣服返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夏西躺在自己床上，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就知道。”初自言自语，随即收回了围拢在床边的力量光壁：“果然，天赋异禀。”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看着夏西摆成一个“大”字躺那里，睡得正香。
他坐在旁边端详着她的睡颜，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一段不明所以的时间。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女孩的？
其实最开始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但后来……真的再也放心不下了。
又或许，是在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睡，脑海里全是她白日时意志消散前的眼神。她也曾一边流泪一边对他微笑，笑靥高傲又不可驯服。可能从那时候起，一切就已经被完全的注定了。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终归她将那视线永远留在了他体内，带着灼热而锋利的痛感。
初坐在床边，一边端详着夏西的睡颜，一边回忆整理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全部。
她曾经在姬娜的足五宴那天再一次被刺杀。在意识无法恢复的那三天里，他只觉体内有种被撕扯的疼痛，连续痛了三天。直到她终于在那个午夜醒来，痛才停止。
那个午夜，她重新醒来，像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般彻底丧失了安全感，必须捏着他衬衫袖子的一小块衣料才能入睡。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这女孩的在意正逐渐变得非比寻常。但其实直到那一晚之前，他所贯彻的信念一直只是要尽快送她安全回家。
回家，既是开始，也是终结。她可以重新继续自己的人生，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想必也仍然能够获得安宁与幸福。
但那天晚上，在洒落轻盈月光的卧室里，他听着她逐渐入睡时重新变得规律的轻轻呼吸，她的手仍然紧紧捏着他的衬衫衣袖。那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潜藏于自己心中的一种冲动。
那就是他并不想让她再将手松开。
他惊讶于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并从那时起，开始重新审视她。不明白这女孩身上究竟什么地方让自己能出现“抗拒与之斩断关联”的欲望。他带她去做手术、购物，带她入住灵者学院，看着她变化形象后从灵卫队那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台阶上逐步而下，也看着她认识了艾文、尤朵、莱兹，和姬娜。新朋友们逐渐分走了夏西一直以来留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不过那种程度的分心，他或许还可以忍受。但直到，从卡纳尔海边归来，她答应了出席罗勒的宴会，并且宁愿惹他生气，也不愿暴露姬娜那幼稚的秘密。
瞬间，无名之火从胸腔中涌起。在还没能理解自己究竟在被什么吸引之前，他竟然先一步产生了妒忌。
他把手中的书摔在地上，不只是在生夏西的气，更是无法相信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荒唐！不可想象，无法理解。但怒火确实已然存在了。
也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看了她太久了。
久到……无法再接受她看别人。
无论是出于什么，都无法接受。
而如果自己不能被她继续注视着，此后的人生，还会期望再发生些什么？
恐怕，没什么期望。
什么也无法和那双眼神相比。那眼神早已在自己心中留下了灼热的锋利的痛感，和其相比，万物均无意义。
所以，他在从卡纳尔回来的当天晚上，做好了决定。
不再让她孤独一人，也不再让她哭泣着从睡梦中醒来。
那是个重大的，将改变他此后余生中一切的决定——却出乎意料地十分容易就做好了。
******
那条能发光的小白鱼还在透明鱼缸中欢快地游走。是客厅里唯一的光源。
姬娜还坐在地上，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自夏西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改变过姿势。
她不是在等夏西。她知道她一旦返回那个有初的家中，就不可能再回来。
她不是在等她。她谁也不再等。
她的目光向着白鱼游走的方向，有些痴迷。
自己终究，没能告诉夏西她在学院阴暗处部署的一些东西。她本来打算告诉她的，这算不上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但却总在关键的一刻难以坦白。
姬娜怔怔看着那条小白鱼。终于，泪水逐渐充盈眼眶，流淌下来。
她在问自己，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的最终，是不是也会变成佳娜姑姑的样子。她是不是也会成为王室间勾心斗角的一部分，成为那样冷漠，而荒唐的存在。
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泪水已到达不能自已的地步。就那样一直流泪，直到次日天明。
夏西和姬娜原本好好坐在沙发上，聊着聊着拆开一些零食和罐装酒精饮料。
很快，就像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一样，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地上去了。
没人去开灯。夜晚发光的小白鱼还在欢快游着。那点微弱的光芒已足够充斥整个客厅。
“所以啊，我说”夏西轻飘飘地说，看着一地零食袋子和倒向四面八方的已经空了的许多个饮料罐，她现在有些懵懵懂懂的：“姬娜你究竟交往过几个男朋友？”
“唔……”姬娜做出思考表情，似乎此刻有些算不清楚。她的侧脸沉浸在阴影里，又喝了一口酒，感受着酒精在舌上的刺感，一脸享受：“只算正式交完的话……就三个好了。”
“噗……”夏西忍不住对姬娜做了个鬼脸：“‘就’三个？？”
“哎你不要这么惊讶！其实每一个都很短的……都，没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夏西不由真的惊诧了，打开一瓶新的罐装酒精饮料：“这也太短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厌倦了？？”
“不是我提的分手啊，”姬娜摇头，拆开一包新的零食：“是对方。每一次都是对方。”
“……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姬娜一耸肩，坦白承认：“本来都……谈得好好的，没有过争吵，也都对我百依百顺。但就……忽然地，不见了。”
“哈哈哈哈？”夏西感觉自己现在像在云里，什么都很好笑：“不见了？？？”
“对……哈哈哈哈……”姬娜说着，也笑起来，也逐渐地确实一切都感觉很好笑了：“就，消失了。不要我了。不再联系我了……”
“为什么啊……你也都没问问么？”
“本公主那么高傲，怎么可能屈尊去问这种问题？”姬娜一挑眉毛，再喝一口酒：“不爱就不爱了吧。谁稀罕嘛……”
“…………。”
“所以呢，这一次，”她的声音低下去，并逐渐失去笑意，轻声说：“我不想再等着别人先一步在我生命中消失。这一次……我要做那个先消失的人。”
“你是在说……艾文么？”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对于这种事，夏西始终有些迟钝。
“对啊……”姬娜一耸肩，有些累了，直接躺到地上去了：“最近有几件事情。如果我处理得好……就还有以后。如果我失败了……就再见了。所以不如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见面了。”
“姬娜一定……很喜欢艾文吧……”夏西也有些累了，向后仰去靠在沙发下部。
而姬娜还躺在地上，目光注视着空空的天花板，略微卷曲的黑发铺展了一地。那副场景有些梦幻，像是为了绘画才特意设计出的姿势。她愣愣看了天花板半响，似乎在喃喃自语：“喜欢到……绝对不能接受这个人……先一步留下背影给我。”
她说完，归于沉默。夏西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小口小口地喝着自己的酒。
“那么，你和初，进展得怎么样了？？”毫无征兆地，姬娜忽然一下子坐起来。此前一切悲伤的氛围瞬间破碎。也可能是她不想要话题转为悲伤，所以强行扭转了方向。她看着夏西，发出痴痴的坏笑，分明也喝醉了。
“什么……什么怎么样……”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对于这种问题，夏西始终是先行面红耳赤的那一个：“我们才……刚刚交往了一天……”
“不是昨天晚上在一起的嘛，”姬娜对夏西摇摇食指，纠正她：“那就算是一天一夜了。”
“…………。”
“所以……昨晚是一起度过的吗？”她继续一脸坏笑：“是不是很……美妙？”
“……喂！！你……”夏西一下子感觉自己头顶毛都炸起来了，不由坐得离姬娜更远了一些：“初也就算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这么色情啊？！？！”
“什么叫‘初也就算了’？”姬娜眨眨眼，向夏西凑过去，愈发好奇了，轻声问：“他有多色情？”
“噗……咳咳咳……”夏西被一口酒呛到，咳嗽了一分多钟。
“啧啧……真不淡定，”姬娜翻了个白眼，一脸瞧不起的样子：“所以昨晚到底怎么样嘛？等你说话呢！”
“没怎么样！！什么都没发生！！”夏西要被逼问的晕过去了：“昨天说完了之后就各回各屋了！！”
“没劲……”姬娜伸了个懒腰：“总之这公寓隔音挺不好的。到时候你不要吵得我睡不着觉。”
“啊啊啊啊啊啊……！！”夏西发出了一声濒临崩溃的尖叫，把一旁地上的靠垫向姬娜砸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姬娜终于再也忍耐不住。逗夏西实在是太有趣了。她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哼！！”夏西不想再理姬娜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手中还拿着刚打开的罐装酒精饮料。
“去哪里？”姬娜笑得仍然十分激烈，看到夏西站起来，不由发问，并说：“我说过了你今晚别想走了。”
“我回去拿睡衣，”夏西说，坐的太久了，忽然站起来步伐有些不稳，晃悠悠的：“并让你在这段时间里……先冷静一下……”
“拿什么睡衣！”姬娜懒洋洋靠在沙发底部：“穿我的不完了？”
“你太瘦……你的衣服太小了……”
“开玩笑！哪里小了？！你根本就没有胸！！”
“真的穿不下啊……！”
“可你回去看到初，他怎么还能让你上来嘛！！”
“他应该还没回来，”夏西摇头，仍然很迷瞪，而身体已经在往门口走：“他说他要很晚的。”
******
话是这样说，但重新返回一层公寓门口的夏西仍然有些警惕。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另一手里还握着那罐刚刚开封的酒精类饮品。
她醉得有些不可救药，把那个贴在门上的动作保持了一段不明所以的时间。虽然身体有些不稳，但终于，她还是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走动的声音。
她轻悄悄地开锁，没发出一点声响，推开门后，发现室内是一片完全的黑暗。
所以就……根本没有人嘛！！自己刚才一切举动简直像个傻子……
“真是说的好听！！”夏西开始自言自语着，不知为什么还是有种失落感。她摸黑往客厅走去，去找灯的开关：“说什么要我回来……说什么睡不着怎么办……结果你根本没回来嘛！！”
她于黑暗中在墙上胡乱按着，所触碰的其实根本不是灯源开关所在的那一面墙。她还在奇怪灯为什么还不亮的同时，听到了什么人开口：“找我？”
并随即地，客厅大灯亮了起来。
******
初正坐在沙发上。
他用灵者力量控制了灯源的开关——客厅灯光亮起了，并被调得很暗，似乎不想因为突然光亮而刺到她眼睛或者吓到她。
夏西在那面空白的（根本没有开关的）墙前愣了片刻，很奇怪自己还没按到按钮为什么灯就亮了？她愣了半响，转回身去，看着坐在沙发上端详着自己的初。
二人就这样无声对视了一端时间……
“所以，”夏西实在忍耐不住费解，步伐还是有些晃荡，眼神也有点迷离：“你一个人坐在黑暗中……黑灯瞎火的……干什么呢？……暗中观察？？”
初上下端详着夏西，看着她迷离的面色和晃悠悠的步伐，不由站起身来走过去：“喝了多少？”
“你停！！你停！！！”夏西指着初的步伐，忽然激动起来，超大声地说，以平常清醒时觉不会制造的音量：“你不要再过来了！！”
初闻言一扬眉，看着夏西一副一本正经说教的迷糊眼神，忍耐住笑意：“为什么？”
“保、保持距离！你！和我！”她说着，很强势地在两人中间的空气间画了一道线。
他忍不住了，嘴角上扬一丝弧度，而声音还是很理智：“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要不然你就……你就该觉得……我无所谓了……”她很认真地说，而其实又不知所云。目光有点迷离地看着刚才自己在空中画的那条线：“你就……从今天开始，就，别碰我。”
“做不到。”初回答，继续向夏西走过去，指着她手中的酒：“给我。”
“你别过来！！！”她有点着急了：“我不是画线了吗！！！”
“ 你……能不能，”初端详着夏西此刻的一切举动，他实在很少对谁露出这样宽容的目光：“以后离姬娜远一点才是真的。完全被她带坏了。”
“什么啊你们两个真奇怪……”夏西有些迷糊了，继续喝一口酒：“为什么都让我离对方远一点……”
“酒给我，”初说，进一步向她走去，如同在哄小朋友：“已经很晚，你早点回屋去休息。听话。”
“我才不回去呢！！”而她确实表现得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我是回来拿睡衣的！！我要睡姬娜家！！”
“不许再提姬娜。只能提我。”
“不！就不！！就不提你！！”她看他已经站得距离自己过近了，又推他又打他的。不知道在闹什么情绪……
“……你再这样胡闹，”初说，面色依旧平静，把她挥过来的一拳轻而易举握在手里，声音里忽然扬起热度：“不要怪我乘人之危。”
夏西虽然醉了，但也明显听懂那句话什么意思，于是瞬间乖了……
她把手抽回来，昂起头不再看他：“不理你！我要回去拿睡衣了！”
她说着，一把拉开旁边的卧室门，走了进去。
而初站在门口，看着那扇门，神色冷静又若有所思。随即，他跟着夏西走进去。
******
夏西站在衣柜面前，刚要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手忽然被初一把握住。
“干嘛？！”她炸毛：“不是说过让你和我保持距离了吗？！”
“确定要打开？你不要后悔。”初只是说。
夏西一副你好烦离我远点表情，不再理他，接着把抽屉拉开了。
然后她呆住了……
初趁她惊呆的这段时间，把她手中的罐装酒精饮料终于夺走了。他看着她仍然震惊的侧脸，不由开口：“如果在奇怪，为什么衣柜里会有男士内衣，那大概是因为，您进来的是我的房间。”
“…………0口0……？”
“要看到什么时候？”初一扬眉：“您是变态吗？”
夏西“碰”的一声把抽屉关回去，但仍然一脸费解——这是为什么呢？我的睡衣去哪了？？
她重新站好，还是摇摇晃晃的，环顾四周并奇怪这个房间怎么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啊……？
初眯着眼睛端详了夏西半响，看着她一脸迷糊，不解，神态间又有点犯困。这丫头给别人制造太多可乘之机了罢？他心想，突然将她一把推倒在床上……
夏西毫无防范，忽然就被推倒在了初的床上。等她重新坐起来的时候，发现床的四周为围起来一层青色的透明光壁……是初的英灵者力量。
“喂……！！你……”她坐起来跪在床上，敲打着那坚不可摧的光壁，瞪着隔着光壁站在自己面前的初：“……放我出去！！！”
“我去洗漱，”他说，如同没听见一样，同时从衣柜中拿出换穿的家居服：“等我回来。”
“放我出去！！！”夏西继续敲打这那层光壁，可是敲打动作毫无意义。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被……困在初的床上了………
“我跟你说！！”她醉醺醺地一边继续拍打光壁，一边冲着初离开的方向大喊大叫：“你的能力，在这个故事里，就没打击过什么坏人！你这力量就简直全是为了和我作对才存在的！！”
“那怎么办？”初回答，他闻声后竟然回来了，重新出现在门口，打量夏西的时候一副感觉对方实在有趣又很想欺负她的表情：“坏人还没出现。”
“那也不能对我用啊！！”夏西一脸委屈，不高兴，又有些困倦：“不对……你就是坏人！！”
初沉默看了夏西半响，那番表情平静得如同默认了她最后一句话……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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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初洗漱完后，换好衣服返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夏西躺在自己床上，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就知道。”初自言自语，随即收回了围拢在床边的力量光壁：“果然，天赋异禀。”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看着夏西摆成一个“大”字躺那里，睡得正香。
他坐在旁边端详着她的睡颜，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一段不明所以的时间。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女孩的？
其实最开始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但后来……真的再也放心不下了。
又或许，是在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睡，脑海里全是她白日时意志消散前的眼神。她也曾一边流泪一边对他微笑，笑靥高傲又不可驯服。可能从那时候起，一切就已经被完全的注定了。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终归她将那视线永远留在了他体内，带着灼热而锋利的痛感。
初坐在床边，一边端详着夏西的睡颜，一边回忆整理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全部。
她曾经在姬娜的足五宴那天再一次被刺杀。在意识无法恢复的那三天里，他只觉体内有种被撕扯的疼痛，连续痛了三天。直到她终于在那个午夜醒来，痛才停止。
那个午夜，她重新醒来，像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般彻底丧失了安全感，必须捏着他衬衫袖子的一小块衣料才能入睡。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这女孩的在意正逐渐变得非比寻常。但其实直到那一晚之前，他所贯彻的信念一直只是要尽快送她安全回家。
回家，既是开始，也是终结。她可以重新继续自己的人生，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想必也仍然能够获得安宁与幸福。
但那天晚上，在洒落轻盈月光的卧室里，他听着她逐渐入睡时重新变得规律的轻轻呼吸，她的手仍然紧紧捏着他的衬衫衣袖。那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潜藏于自己心中的一种冲动。
那就是他并不想让她再将手松开。
他惊讶于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并从那时起，开始重新审视她。不明白这女孩身上究竟什么地方让自己能出现“抗拒与之斩断关联”的欲望。他带她去做手术、购物，带她入住灵者学院，看着她变化形象后从灵卫队那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台阶上逐步而下，也看着她认识了艾文、尤朵、莱兹，和姬娜。新朋友们逐渐分走了夏西一直以来留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不过那种程度的分心，他或许还可以忍受。但直到，从卡纳尔海边归来，她答应了出席罗勒的宴会，并且宁愿惹他生气，也不愿暴露姬娜那幼稚的秘密。
瞬间，无名之火从胸腔中涌起。在还没能理解自己究竟在被什么吸引之前，他竟然先一步产生了妒忌。
他把手中的书摔在地上，不只是在生夏西的气，更是无法相信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荒唐！不可想象，无法理解。但怒火确实已然存在了。
也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看了她太久了。
久到……无法再接受她看别人。
无论是出于什么，都无法接受。
而如果自己不能被她继续注视着，此后的人生，还会期望再发生些什么？
恐怕，没什么期望。
什么也无法和那双眼神相比。那眼神早已在自己心中留下了灼热的锋利的痛感，和其相比，万物均无意义。
所以，他在从卡纳尔回来的当天晚上，做好了决定。
不再让她孤独一人，也不再让她哭泣着从睡梦中醒来。
那是个重大的，将改变他此后余生中一切的决定——却出乎意料地十分容易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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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能发光的小白鱼还在透明鱼缸中欢快地游走。是客厅里唯一的光源。
姬娜还坐在地上，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自夏西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改变过姿势。
她不是在等夏西。她知道她一旦返回那个有初的家中，就不可能再回来。
她不是在等她。她谁也不再等。
她的目光向着白鱼游走的方向，有些痴迷。
自己终究，没能告诉夏西她在学院阴暗处部署的一些东西。她本来打算告诉她的，这算不上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但却总在关键的一刻难以坦白。
姬娜怔怔看着那条小白鱼。终于，泪水逐渐充盈眼眶，流淌下来。
她在问自己，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的最终，是不是也会变成佳娜姑姑的样子。她是不是也会成为王室间勾心斗角的一部分，成为那样冷漠，而荒唐的存在。
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泪水已到达不能自已的地步。就那样一直流泪，直到次日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