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ter 54 预知梦最为致命。
夏西在初怀中醒来的时候，只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她在耳鸣。能感受到初在呼唤自己，却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天地间的海水在齐声咆哮，又或者是外面的海浪翻涌上来淹没了宾馆。她的后背湿透，手脚冰凉，在颤抖。
“我怎么了？”她问他，下意识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知为何开口时却是哭腔。
“你忽然开始挣扎，叫喊。”初说。他手臂环绕着她，声音却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耳鸣仍然有种回声。黑暗中，她虽然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轮廓，却能感受到他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因为关心而无所适从。
“是噩梦？”初进一步问。
而很奇妙的，她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存在，身体的颤抖逐渐停了下来。
夏西在黑暗中点头，擦拭着自己满面的泪水，另一只手依旧不肯放开他衣袖，且在这时忽然回想到梦中的一切：“我梦到……我……把你……”她说着，忽然因为将梦境复述为话语而哭了出来，哽咽得难以将话讲完：“……把你……杀了。你……你死了……”
“不会。”初轻声把她打断，让她把头埋在自己胸膛里，一向严肃的声音此刻成为绝对的支撑：“不要哭。梦而已。”
“不、不像是……梦……”而夏西的泪水就像决堤一样，似乎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而梦境的细节也逐一在她脑中重新浮现：“那就像是……注定要发生的事……”
“没有这种注定。”他说。右手轻触她后背，让她冷静下来。
“就在、就在教师公寓的……客厅里……我用……我用刀……从后面……”
“嘘……”他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带有难以置信的安抚力量，环抱她的手臂坚实：“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初……”夏西把头埋在初怀里，他们二人坐在她床上：“我……好怕。这个梦……就好像我以后真的会变成这样……”
“以前曾做过这种梦？”他低声问她。
“做过其他噩梦，被雨木追杀……被杀死……还有自杀……”夏西喃喃说，在他怀里逐渐平静：“各种……痛苦的死法……但是我动手……杀你……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此前不告诉我？”初闻言，眉头一沉。
“我觉得……只是梦而已……所以……”
“不。不一定仅仅是梦那么单纯。会有可能是因为莉法。”
“哎？！”夏西猛一抬头。
“她的精神在你体内，控制着你所不知的另一个世界。”初低声说：“白日里她无法战胜你的精神力，但在你意识薄弱时，她可能会做手脚。”
“这样……”她缓缓舒一口气，仍然感觉湿冷：“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可放心。”而初摇头：“她只要还在你体内，你就要与她搏斗下去。无论清醒还是入睡，绝对，不可输给她。如果被她控制了睡梦，很难说还会进一步发生什么。”
“恩！！”夏西擦干泪水，双手捂住面部，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她精神状况已经好转了许多，尤其是得知大概是莉法作祟之后——毕竟，莉法不是决定她与初彼此宿命的神明。
“继续睡罢。”初说，最后一抚她肩膀：“距离天亮还早。明天返回，训练继续。”
“唔……”
“还在怕？”他听出她声音中的犹豫。
“……恩。”
“我就在这里。”初轻声说，声音中有无限的耐心，微微靠过来：“谁也不可能伤害你。”
“你、你能不能……”而夏西把头垂下去，很难把话讲明白。
但初却似乎明白了。他还坐在夏西的床上，并同时使用了英灵者力量将自己的床从远处推动过来——并没有与夏西的床贴靠上，中间还是保留了一道缝隙。
“这样，可以？”
“……恩。”她深深点一下头。
初回到自己床上。
在黑暗中，夏西仍能依稀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人影并没有躺下——他靠坐在那里，就在她旁边，如同她的守夜人。
终于，她不再感觉寒冷。
******
“哪里有鱼啊……”
姬娜随着艾文漂浮在茫茫大海深处的上空，她披着艾文的制服外套，跪在他的灵力板上，眯着眼盯着脚下翻腾汹涌的墨汁般的海水，不住摇头：“啥也看不见……你为什么不带盏灯出来？”
“都说是找会发光的鱼了……”艾文背对着姬娜在另一侧寻找，死死盯着那片海水：“要灯干什么……”
“可是现在黑得我连自己都看不见啦！！”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对我客气一点，小心我收了力量让你掉到海里去。”
“……你！！”
“……开玩笑的不敢不敢……哇你别打我……”
“哎！！你看那个是不是！！！”
“哪呢哪呢！！”
“那呢那呢！！”
“我怎么看不见啊……”
“因为根本没有！骗你的！”
“………。”
“啊艾文你看那个！！那个！！！是发光的！！”
“再信你我就是小王八……”
“是真的！！！”
“好好说话别打我！！！”
但是，他们真的找到了会发光的鱼，正在海面下发着悠悠的白光，如同乱世间远离战火纷争的小块的化石。
艾文再次以英灵者力量幻化出坚硬实体，而这一次是深入海下。银月颜色的灵力板在海下闪着幽静神秘的光。但见他指间蓄力，使平板逐渐变形——凝固为上不封顶的立方体，随即使之环绕了那条白色小鱼后，向上浮起。
似乎灵者力量在海下使用格外废力，仅仅一个升起动作，艾文已经有些流汗。随即，姬娜忽而感受到一阵震动——她和艾文所乘的灵力板似乎有些晃荡。海水蔓延上来，染湿了她的裙摆。
随即，就在艾文以灵者力量将那小鱼捞起之后，他忽然携姬娜以最快速度掉头驶回岸边。姬娜也发觉似乎是艾文力量将要用尽，灵力光板此刻震荡不已。
她怕艾文分心，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化为小型立方体的灵者力量后，一句话不敢多说。二人的脚踝已沉浸在海水中，感受着海水冰凉刺骨的触感。一时间，海风盛起，海浪也像作恶般在身后追击着二人……
她怕了。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能感受到他正以透支的力量将他二人送回岸边。她情不自禁，将手跨在他臂膀上，并感到他上身的肌肉已全部绷紧，深知但凡一个失误，二人便会就此坠落于这茫茫大海……
简直千钧一发！艾文在最后一丝力量将要用尽时，将他自己和姬娜送回了沙滩……而随即他的灵力板就此破碎，如同玻璃碎裂一样的声音瞬间响彻耳畔。二人不由一时踉跄地踏在沙滩上。
而艾文剩余下来的力量凝固为鱼缸一样的器物，把那刚刚打捞上来的在发光的小白鱼围拢在内，其内还有一并捞来的海水。而维持这种程度的力量则简单许多。
“好险……！”姬娜抱着那“鱼缸”不由感慨，感觉身体有些发软。他俩差点就为了这一条鱼而葬身海水了……
“抱歉啊……”艾文不由很是自责，他此刻面色都有些苍白：“我以为我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吓到你了。”
“其实白天已经让你很累了吧……”姬娜摇头，让他不要自责：“是我偏要跟你一起出海……”
“不，”艾文摇头：“我练习还不够。又高估了自己。”
“给！”姬娜不想让他陷入自我责怪的死路，不由振奋起精神，双手捧着由艾文力量结晶幻化而来的“鱼缸”，递给他。她的声音都高昂愉悦了一些：“幸运的是还是找到了！没有白跑一趟！而且这鱼真好看！！”她说着，端详着这条晶莹的小白鱼，被它浅淡的光芒吸引了：“你拿好了，这回别碎了。”
艾文看着姬娜的盈盈笑脸，和她专注端详的神情，沉默了片刻：“……你留着吧。方便养的话。”
“哎？？可是……”
“毕竟是你发现的。”
“可你不是要送给芙蘖老师……”
“送她什么不行？”艾文一耸肩：“但我看这鱼送你最合适。”
“真的？？那我……就收下了！！”她喜笑颜开，一脸满足。
真的，一脸满足。艾文看她如此，不由也终于重现笑颜。他确实从未见过如此容易满足的姑娘。
“那就，叫你艾艾，”姬娜盯着那条灵气十足的小鱼：“怎么样？？”
“喂……”
“哈哈哈……”姬娜再笑。二人的温温笑声渗入夜风，渗入海水，流淌在卡纳尔海滩。
“这应该是，我这一生，直到目前，最开心的一天了。”姬娜说，抱着小鱼，望向深沉海水的尽头。
“哈？这就很开心了？”
“对。你可能很难相信，很难想象。但是，是真的。这十五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这以前你都在遭遇些什么啊……”
“我没有开玩笑……你，转过身去。”她忽然说。且毫无征兆地，声音中蓦然出现了隐约的命令意味。
艾文有些惊讶，不仅惊讶于那命令的突然，且惊讶于像姬娜这样的少女竟然简单几字就体现出了她似乎非常擅长展露威严。显然她常常号令他人，且他人对她唯命是从。
他想到她今夜的一切愉快，不忍扫兴，于是依她转了身去，面向着茫茫大海。
“因为，如果你看着我，我就说不出来了，”少女的声音继续从他身后响起，伴随着微凉的海风与海浪的嗡鸣：“其实我本来想再等等的，至少等到芙蘖老师的生日会结束，再告诉你。”
“……什么？”他有些不明所以。而又在日后回忆此刻时，总能想起这些汹涌奔腾的海水。
“我喜欢你。艾文。”少女说，声音中没有一点犹豫颤抖，话语中坚定感就像在表达信仰：“我必须告诉你。我等不及了。”
“…………我……”而艾文彻底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也完全没有被女孩子表白的经验。他望着那片黑暗的大海，手足无措，既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如何再面对她。
“你不用回答，”而她却好像早就为他想好了，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海浪：“我不要你现在回答。只是，此刻，我要你明白我的心情。”
“……唔……”
“转回来看着我。”她说。纤细声音中有股力量，几乎可以控制任何人，而不会使对方产生反感。
他转过来，看着姬娜正咬着嘴唇抬头望着自己。她仍然像是从神话书中走出来的人物，黑色长发沾水后有些蜷曲，正在夜空下微微飘摇，让那缀满星辰的夜幕也黯然失色。她怀中抱着由他力量捕获的小鱼，而脸色有些苍白严肃，好像血液中的温度尽数撤离。
“先做朋友罢。”艾文说，垂头看着她苍白的面色。
“不是说了不要回答的吗？！”姬娜皱眉说，有些急了。
“这不是否认啊……”他说，看对对方执拗神色，不得不补充一句：“……也不是同意。”
姬娜端详着艾文此刻的神情，不由忽然顿悟般地一倾头：“……你有喜欢的人了？”
“……唔……”
“而她不喜欢你。” 她看出了什么。
“…………。”
“那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她说，声音神态简直落落大方：“只要我还活着，你俩就没有任何的希望。”
“喂……”
“而且你给我的回答，我很不满意。”姬娜继续说，开始蹙眉：“什么叫‘不是否认，也不是同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从来没有中间的。”
“我只是……”
“照顾我的心情？顾虑我的感受？”她冷淡打断他：“不需要。如果你要表达，就说‘是’或‘不是’。不需要取中。而如果答案为‘不是’，我就让你变成‘是’。”
“…………。”艾文沉默了片刻，最终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笑、笑什么？？”她望着他，因为他忽然浮现出好看的笑意而有点发怒了。
“你不要这样，”艾文轻声说，想让一直紧绷的姬娜放松下来：“不要操之过急。就算没有经验，我也知道一切要先从朋友做起。”
“是……是么……”姬娜咬着嘴唇，垂下头去。其实她也并没什么告白的经验。
“所以啊，我们先回去，”艾文说，他的声音温和，永远如同黎明时的阳光般温暖：“把鱼放置好。然后好好休息。”
“……这样……就可以么？”
“恩。以后的事情，慢慢来罢。”艾文一笑，终于发觉无论是姬娜苍白的面色，还是她略带命令口气的话语，都无非是对紧张心绪的掩饰。发觉了这一点之后又不由感到有些可爱。他示意她和他一同返回宾馆。毕竟，夜深了。
“啊！！”而姬娜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而顿住步伐，没有继续与艾文同行：“我……我们先去找侍者借个容器把鱼安顿好，然后你就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么晚……还有事？”
“对！！”她斩钉截铁地表示确实如此，又或许表达得有些过于迫切了：“安顿好鱼之后，你就先回去吧！！”
“……恩，好。”艾文则不由费解，不明对方态度为何忽然间有了剧烈转变，又觉一切结束得未免有些让人措手不及：“那，你别太晚。”
******
至于姬娜突然拒绝与艾文一同回返休息的原因，在次日清晨，艾文站在“夏西和姬娜的房门”前敲门的时候——就完全揭晓了。
“起床了两位！！看日出啊！！”黎明时分之前，艾文敲着夏西和姬娜的房门，高声大喊，那音量几乎能吵醒整个楼道：“海滩日出巨美的！！”
他知道女孩子一般很难早起，而这种美景他又实在不想让她们二人错过。因此执着又敲了一阵房门。
随后，门开了。艾文也怔住了。
……初站在门口。
他一脸刚刚睡醒的样子。
“……啊？”艾文看呆了。他怔怔看着初那一副睡眼惺忪的神态，这人分明是在这里过了夜。
“别再敲。她还没醒。”初说，是方方睡醒而拿捏不稳的声音：“昨天折腾了一晚，现在看不了什么日出。”
“……啊？！？！”
而初对于艾文的惊讶显然并不感兴趣，讲完话后“碰”地一声闭合了房门。
“…………。”
艾文愣在门口，整个人就像石化了一样……
随即，他身后的房间也传来开门声。他一寸一寸地回头去看，其实还不知道初所说的“她”指的是谁……
是姬娜打开了艾文身后的那扇房门。她一头长发睡得有些混乱，似乎也是刚醒，因为听到了他在门外的喊话，而来开门的。
姬娜看着站在夏西门口的那一脸“鬼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的表情的艾文，由此大概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且她方方也确实听到了对面开门关门以及初的隐约声音。姬娜不由对艾文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走、走吗？看日出去……？？”
“………。”
******
初闭合了房门，返回卧室。
室内光线依旧昏暗，依稀能看到夏西正四仰八叉地以一种奇妙的姿势横睡在床上。被子在她脚下。而枕头在地上。
“…………。”初对她这睡姿端详了片刻，有些惊讶这和昨天晚上一直在哭泣惧怕的人是同一个人，且不由喃喃自语：“……还真是……天赋异禀。”
说着，他走去她床前，把枕头捡起来放回原位，并把莫名变成横着睡的夏西抱起，让她正常躺在床和枕上，再将她踢到一旁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过程中她一直熟睡。
做完这些，他返回自己床上，再次闭目睡去。
时间还早。
她在耳鸣。能感受到初在呼唤自己，却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天地间的海水在齐声咆哮，又或者是外面的海浪翻涌上来淹没了宾馆。她的后背湿透，手脚冰凉，在颤抖。
“我怎么了？”她问他，下意识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知为何开口时却是哭腔。
“你忽然开始挣扎，叫喊。”初说。他手臂环绕着她，声音却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耳鸣仍然有种回声。黑暗中，她虽然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轮廓，却能感受到他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因为关心而无所适从。
“是噩梦？”初进一步问。
而很奇妙的，她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存在，身体的颤抖逐渐停了下来。
夏西在黑暗中点头，擦拭着自己满面的泪水，另一只手依旧不肯放开他衣袖，且在这时忽然回想到梦中的一切：“我梦到……我……把你……”她说着，忽然因为将梦境复述为话语而哭了出来，哽咽得难以将话讲完：“……把你……杀了。你……你死了……”
“不会。”初轻声把她打断，让她把头埋在自己胸膛里，一向严肃的声音此刻成为绝对的支撑：“不要哭。梦而已。”
“不、不像是……梦……”而夏西的泪水就像决堤一样，似乎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而梦境的细节也逐一在她脑中重新浮现：“那就像是……注定要发生的事……”
“没有这种注定。”他说。右手轻触她后背，让她冷静下来。
“就在、就在教师公寓的……客厅里……我用……我用刀……从后面……”
“嘘……”他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带有难以置信的安抚力量，环抱她的手臂坚实：“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初……”夏西把头埋在初怀里，他们二人坐在她床上：“我……好怕。这个梦……就好像我以后真的会变成这样……”
“以前曾做过这种梦？”他低声问她。
“做过其他噩梦，被雨木追杀……被杀死……还有自杀……”夏西喃喃说，在他怀里逐渐平静：“各种……痛苦的死法……但是我动手……杀你……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此前不告诉我？”初闻言，眉头一沉。
“我觉得……只是梦而已……所以……”
“不。不一定仅仅是梦那么单纯。会有可能是因为莉法。”
“哎？！”夏西猛一抬头。
“她的精神在你体内，控制着你所不知的另一个世界。”初低声说：“白日里她无法战胜你的精神力，但在你意识薄弱时，她可能会做手脚。”
“这样……”她缓缓舒一口气，仍然感觉湿冷：“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可放心。”而初摇头：“她只要还在你体内，你就要与她搏斗下去。无论清醒还是入睡，绝对，不可输给她。如果被她控制了睡梦，很难说还会进一步发生什么。”
“恩！！”夏西擦干泪水，双手捂住面部，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她精神状况已经好转了许多，尤其是得知大概是莉法作祟之后——毕竟，莉法不是决定她与初彼此宿命的神明。
“继续睡罢。”初说，最后一抚她肩膀：“距离天亮还早。明天返回，训练继续。”
“唔……”
“还在怕？”他听出她声音中的犹豫。
“……恩。”
“我就在这里。”初轻声说，声音中有无限的耐心，微微靠过来：“谁也不可能伤害你。”
“你、你能不能……”而夏西把头垂下去，很难把话讲明白。
但初却似乎明白了。他还坐在夏西的床上，并同时使用了英灵者力量将自己的床从远处推动过来——并没有与夏西的床贴靠上，中间还是保留了一道缝隙。
“这样，可以？”
“……恩。”她深深点一下头。
初回到自己床上。
在黑暗中，夏西仍能依稀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人影并没有躺下——他靠坐在那里，就在她旁边，如同她的守夜人。
终于，她不再感觉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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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鱼啊……”
姬娜随着艾文漂浮在茫茫大海深处的上空，她披着艾文的制服外套，跪在他的灵力板上，眯着眼盯着脚下翻腾汹涌的墨汁般的海水，不住摇头：“啥也看不见……你为什么不带盏灯出来？”
“都说是找会发光的鱼了……”艾文背对着姬娜在另一侧寻找，死死盯着那片海水：“要灯干什么……”
“可是现在黑得我连自己都看不见啦！！”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对我客气一点，小心我收了力量让你掉到海里去。”
“……你！！”
“……开玩笑的不敢不敢……哇你别打我……”
“哎！！你看那个是不是！！！”
“哪呢哪呢！！”
“那呢那呢！！”
“我怎么看不见啊……”
“因为根本没有！骗你的！”
“………。”
“啊艾文你看那个！！那个！！！是发光的！！”
“再信你我就是小王八……”
“是真的！！！”
“好好说话别打我！！！”
但是，他们真的找到了会发光的鱼，正在海面下发着悠悠的白光，如同乱世间远离战火纷争的小块的化石。
艾文再次以英灵者力量幻化出坚硬实体，而这一次是深入海下。银月颜色的灵力板在海下闪着幽静神秘的光。但见他指间蓄力，使平板逐渐变形——凝固为上不封顶的立方体，随即使之环绕了那条白色小鱼后，向上浮起。
似乎灵者力量在海下使用格外废力，仅仅一个升起动作，艾文已经有些流汗。随即，姬娜忽而感受到一阵震动——她和艾文所乘的灵力板似乎有些晃荡。海水蔓延上来，染湿了她的裙摆。
随即，就在艾文以灵者力量将那小鱼捞起之后，他忽然携姬娜以最快速度掉头驶回岸边。姬娜也发觉似乎是艾文力量将要用尽，灵力光板此刻震荡不已。
她怕艾文分心，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化为小型立方体的灵者力量后，一句话不敢多说。二人的脚踝已沉浸在海水中，感受着海水冰凉刺骨的触感。一时间，海风盛起，海浪也像作恶般在身后追击着二人……
她怕了。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能感受到他正以透支的力量将他二人送回岸边。她情不自禁，将手跨在他臂膀上，并感到他上身的肌肉已全部绷紧，深知但凡一个失误，二人便会就此坠落于这茫茫大海……
简直千钧一发！艾文在最后一丝力量将要用尽时，将他自己和姬娜送回了沙滩……而随即他的灵力板就此破碎，如同玻璃碎裂一样的声音瞬间响彻耳畔。二人不由一时踉跄地踏在沙滩上。
而艾文剩余下来的力量凝固为鱼缸一样的器物，把那刚刚打捞上来的在发光的小白鱼围拢在内，其内还有一并捞来的海水。而维持这种程度的力量则简单许多。
“好险……！”姬娜抱着那“鱼缸”不由感慨，感觉身体有些发软。他俩差点就为了这一条鱼而葬身海水了……
“抱歉啊……”艾文不由很是自责，他此刻面色都有些苍白：“我以为我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吓到你了。”
“其实白天已经让你很累了吧……”姬娜摇头，让他不要自责：“是我偏要跟你一起出海……”
“不，”艾文摇头：“我练习还不够。又高估了自己。”
“给！”姬娜不想让他陷入自我责怪的死路，不由振奋起精神，双手捧着由艾文力量结晶幻化而来的“鱼缸”，递给他。她的声音都高昂愉悦了一些：“幸运的是还是找到了！没有白跑一趟！而且这鱼真好看！！”她说着，端详着这条晶莹的小白鱼，被它浅淡的光芒吸引了：“你拿好了，这回别碎了。”
艾文看着姬娜的盈盈笑脸，和她专注端详的神情，沉默了片刻：“……你留着吧。方便养的话。”
“哎？？可是……”
“毕竟是你发现的。”
“可你不是要送给芙蘖老师……”
“送她什么不行？”艾文一耸肩：“但我看这鱼送你最合适。”
“真的？？那我……就收下了！！”她喜笑颜开，一脸满足。
真的，一脸满足。艾文看她如此，不由也终于重现笑颜。他确实从未见过如此容易满足的姑娘。
“那就，叫你艾艾，”姬娜盯着那条灵气十足的小鱼：“怎么样？？”
“喂……”
“哈哈哈……”姬娜再笑。二人的温温笑声渗入夜风，渗入海水，流淌在卡纳尔海滩。
“这应该是，我这一生，直到目前，最开心的一天了。”姬娜说，抱着小鱼，望向深沉海水的尽头。
“哈？这就很开心了？”
“对。你可能很难相信，很难想象。但是，是真的。这十五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这以前你都在遭遇些什么啊……”
“我没有开玩笑……你，转过身去。”她忽然说。且毫无征兆地，声音中蓦然出现了隐约的命令意味。
艾文有些惊讶，不仅惊讶于那命令的突然，且惊讶于像姬娜这样的少女竟然简单几字就体现出了她似乎非常擅长展露威严。显然她常常号令他人，且他人对她唯命是从。
他想到她今夜的一切愉快，不忍扫兴，于是依她转了身去，面向着茫茫大海。
“因为，如果你看着我，我就说不出来了，”少女的声音继续从他身后响起，伴随着微凉的海风与海浪的嗡鸣：“其实我本来想再等等的，至少等到芙蘖老师的生日会结束，再告诉你。”
“……什么？”他有些不明所以。而又在日后回忆此刻时，总能想起这些汹涌奔腾的海水。
“我喜欢你。艾文。”少女说，声音中没有一点犹豫颤抖，话语中坚定感就像在表达信仰：“我必须告诉你。我等不及了。”
“…………我……”而艾文彻底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也完全没有被女孩子表白的经验。他望着那片黑暗的大海，手足无措，既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如何再面对她。
“你不用回答，”而她却好像早就为他想好了，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海浪：“我不要你现在回答。只是，此刻，我要你明白我的心情。”
“……唔……”
“转回来看着我。”她说。纤细声音中有股力量，几乎可以控制任何人，而不会使对方产生反感。
他转过来，看着姬娜正咬着嘴唇抬头望着自己。她仍然像是从神话书中走出来的人物，黑色长发沾水后有些蜷曲，正在夜空下微微飘摇，让那缀满星辰的夜幕也黯然失色。她怀中抱着由他力量捕获的小鱼，而脸色有些苍白严肃，好像血液中的温度尽数撤离。
“先做朋友罢。”艾文说，垂头看着她苍白的面色。
“不是说了不要回答的吗？！”姬娜皱眉说，有些急了。
“这不是否认啊……”他说，看对对方执拗神色，不得不补充一句：“……也不是同意。”
姬娜端详着艾文此刻的神情，不由忽然顿悟般地一倾头：“……你有喜欢的人了？”
“……唔……”
“而她不喜欢你。” 她看出了什么。
“…………。”
“那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她说，声音神态简直落落大方：“只要我还活着，你俩就没有任何的希望。”
“喂……”
“而且你给我的回答，我很不满意。”姬娜继续说，开始蹙眉：“什么叫‘不是否认，也不是同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从来没有中间的。”
“我只是……”
“照顾我的心情？顾虑我的感受？”她冷淡打断他：“不需要。如果你要表达，就说‘是’或‘不是’。不需要取中。而如果答案为‘不是’，我就让你变成‘是’。”
“…………。”艾文沉默了片刻，最终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笑、笑什么？？”她望着他，因为他忽然浮现出好看的笑意而有点发怒了。
“你不要这样，”艾文轻声说，想让一直紧绷的姬娜放松下来：“不要操之过急。就算没有经验，我也知道一切要先从朋友做起。”
“是……是么……”姬娜咬着嘴唇，垂下头去。其实她也并没什么告白的经验。
“所以啊，我们先回去，”艾文说，他的声音温和，永远如同黎明时的阳光般温暖：“把鱼放置好。然后好好休息。”
“……这样……就可以么？”
“恩。以后的事情，慢慢来罢。”艾文一笑，终于发觉无论是姬娜苍白的面色，还是她略带命令口气的话语，都无非是对紧张心绪的掩饰。发觉了这一点之后又不由感到有些可爱。他示意她和他一同返回宾馆。毕竟，夜深了。
“啊！！”而姬娜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而顿住步伐，没有继续与艾文同行：“我……我们先去找侍者借个容器把鱼安顿好，然后你就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么晚……还有事？”
“对！！”她斩钉截铁地表示确实如此，又或许表达得有些过于迫切了：“安顿好鱼之后，你就先回去吧！！”
“……恩，好。”艾文则不由费解，不明对方态度为何忽然间有了剧烈转变，又觉一切结束得未免有些让人措手不及：“那，你别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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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姬娜突然拒绝与艾文一同回返休息的原因，在次日清晨，艾文站在“夏西和姬娜的房门”前敲门的时候——就完全揭晓了。
“起床了两位！！看日出啊！！”黎明时分之前，艾文敲着夏西和姬娜的房门，高声大喊，那音量几乎能吵醒整个楼道：“海滩日出巨美的！！”
他知道女孩子一般很难早起，而这种美景他又实在不想让她们二人错过。因此执着又敲了一阵房门。
随后，门开了。艾文也怔住了。
……初站在门口。
他一脸刚刚睡醒的样子。
“……啊？”艾文看呆了。他怔怔看着初那一副睡眼惺忪的神态，这人分明是在这里过了夜。
“别再敲。她还没醒。”初说，是方方睡醒而拿捏不稳的声音：“昨天折腾了一晚，现在看不了什么日出。”
“……啊？！？！”
而初对于艾文的惊讶显然并不感兴趣，讲完话后“碰”地一声闭合了房门。
“…………。”
艾文愣在门口，整个人就像石化了一样……
随即，他身后的房间也传来开门声。他一寸一寸地回头去看，其实还不知道初所说的“她”指的是谁……
是姬娜打开了艾文身后的那扇房门。她一头长发睡得有些混乱，似乎也是刚醒，因为听到了他在门外的喊话，而来开门的。
姬娜看着站在夏西门口的那一脸“鬼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的表情的艾文，由此大概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且她方方也确实听到了对面开门关门以及初的隐约声音。姬娜不由对艾文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走、走吗？看日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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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闭合了房门，返回卧室。
室内光线依旧昏暗，依稀能看到夏西正四仰八叉地以一种奇妙的姿势横睡在床上。被子在她脚下。而枕头在地上。
“…………。”初对她这睡姿端详了片刻，有些惊讶这和昨天晚上一直在哭泣惧怕的人是同一个人，且不由喃喃自语：“……还真是……天赋异禀。”
说着，他走去她床前，把枕头捡起来放回原位，并把莫名变成横着睡的夏西抱起，让她正常躺在床和枕上，再将她踢到一旁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过程中她一直熟睡。
做完这些，他返回自己床上，再次闭目睡去。
时间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