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年纪不大,面对老夫的质问非但不躲不闪,而且面不改色以退为进,敢拿自己和父亲的性命做赌注,何止勇气可嘉?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吧,或许狂妄真有狂妄的理由。”

    这就是张居正一个堂堂的内阁辅臣,为何信了一个毛头的缘故。关键还有水仙在他手上,也不用担心水墨恒会耍什么手段。

    第二日,张居正从居室中出来,不再是布袍加身,而是改穿一件绣有锦鸡的绯袍,腰间系着一条犀牛带,头戴绫罗乌纱帽,帽上的珍珠玉色斑斓。

    “哇塞,流光溢彩,真够气派!”水墨恒啧啧称赞,唏嘘不已:“威风,真特么威风,有朝一日待我飞黄腾达,也穿着这身行头,拍几张自恋图发到什么圈,都不用美颜,那贼牛逼了……”

    出灯市口大街,穿过十王府街(因永乐帝朱棣在此建了十个王府而取此名,即现在著名的有‘日进斗金’之称的王府井大街),便可看到紫禁城的东门——东华门了。

    东华门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即1420年),与“西华门”遥相对应,门外皆设有下马碑石,两门形制亦相同,都是平面矩形,红色城台,白玉须弥座。城台上建有城楼,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基座围以汉白玉栏杆。

    因东华门靠近太宫,平常素日专供太出入皇宫用的,但内阁成员和朝中一二品官员例外。

    水墨恒跟在张居正的后面,不用担心被人阻挡,也不用担心人满为患,当差的见着张居正皆点头哈腰,纷纷避让……

    尼玛,这感觉,妙处难与君!

    水墨恒仿若自己这么威风一样,“面儿”很足,脸上真的像贴有金,闪闪发光。难怪世人都想当官儿,拼命往上爬,原来这中间真有一股魔力。

    抬头一看,蔚蓝色的天空,清朗亮堂,用力一吸,绝对不是Pm2.5高含量的空气。吸的到底是空气还是尘埃,张居正位再高权再重也体会不到,这个“雾以吸为贵”的真谛,只有几百年后像水墨恒拥有后世经历的人方能感受。

    不过,他们倒是能感受“江山如此多娇”的豪迈。

    穿过文华殿、皇极殿(即太和殿,也叫金銮殿,中国古代宫殿建筑之精华,东方三大殿之一)、建极殿(即保和殿),不知不觉到了乾清宫的门前。

    “咦?”水墨恒一路免费参观,流连于观摩之中,恨不得长有千百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不料张居正引领他来到此处,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很是纳闷儿。

    “明朝皇帝常朝和听政的重地,不都是在皇极殿(太和殿)吗?怎么到乾清宫呢?”

    谁都知道,乾清宫是皇上生活娱乐的地方,又称后宫,也叫大内,是后妃、宫娥们生活的居所,除了内侍、太监、御医、御茶膳房的伙计等身份特殊的人,朝廷命官一概不得入内。

    其实呀,明朝在乾清宫搞听政也是有史可循的。

    当初,朱棣从南京迁到北京,前朝已有三大殿,叫奉天殿(太和殿的前身)、华盖殿(中和殿的前身)、谨身殿。但朱棣御新办理政务不到百日,前三殿便遭火灾意外烧毁,朱棣唯恐“违背天意”,不敢重修,于是乾清宫成为御门听政的临时地点之一。

    还有,就是明朝中后期的皇帝,有个不上朝的臭毛病,像嘉靖皇帝。不上朝吧也行,如同现代的老总不来办公室坐班,正常,但总得背后付出,干点事儿对吧?嘉靖老儿不,几十年(至少有三十年)不上朝,整天与道士们一起鬼混,炼丹修道。

    忍不住“卧槽”一声。

    你,有这样一个老当榜样,做儿的还能指望有多牛?

    所以,朱载垕的特殊并不奇怪,终日泡在乾清宫里头。据当皇帝当了六年,只上过两次早朝,平常无论皇亲国戚还是介胄重臣,若想见他一面,必须来乾清宫门前候着。

    “皇上有旨,请内阁张大人觐见。”一名内侍通报后,出来传话。

    “一会儿少话。”张居正倒不担心水墨恒敢乱来,只担心年轻人管不住自己的嘴,祸从口出,“记住,水仙还在本府等你。”提醒中带着一股威胁。

    水墨恒跟随张居正,走进乾清宫,谨慎微,尚未入寝殿,便听见一道慵懒而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张爱卿,你来了。”

    两人加快步伐入内。

    张居正下跪,给御榻上平躺着的皇帝行礼。

    水墨恒却像做梦一般,直愣愣地站着,端详着御榻上的穆宗皇帝朱载垕,只见他方脸阔耳,肤色白皙,虽无张居正相貌端庄俊美,也算是英气逼人,并不像清人所绘制的那样“尖嘴猴腮”,只是,实在缺少一股“精神气儿”。

    “眼前这个人便是操控天下生死大权的皇帝?可他音色浑散沉闷,有声无韵,眼底呈青,眉端见白,明显的精气匮乏、身空虚之兆,若无女人伺候,‘慧根’彻夜不垂的精力来自哪里?”水墨恒暗自寻思,一时忘记跪安。

    张居正一惊,正准备给水墨恒递个眼色,却听皇上发出一阵嘻嘻的笑声,道:“有趣儿,有趣儿。”

    搞得张居正更是一惊,以为皇上的老毛病又犯了,最近总是歇斯底里的,令人云里雾里不知所措,慌忙喊了一声:“皇上。”

    朱载垕侧了侧身,并未理会张居正,而是指着水墨恒,饶有兴趣地问:“你,叫什么名字?第一个见朕不下跪的人。”

    “人名唤水墨恒,见过皇上。”水墨恒这才单膝着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刚夸你一句便拘谨起来,不好玩儿,都平身吧!”不料朱载垕对此不以为然,对方才的失礼之举却似大加赞许,重新躺了下去,语速放慢了许多,“我知道,你来也看不好朕的病,可是不让你进来,又寒了大臣的一片苦心。”

    “看来这位皇帝很明事理嘛,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昏庸。”水墨恒暗忖,当即煞有介事地回道:“皇上,我能看好你的病。”语气出奇地镇定、自信。

    “是吗?”朱载垕似是一下来了兴致,重新转过身来,“从没人敢对朕用这种口气话。”

    “因为我懂得皇上的心。”水墨恒不疾不徐。

    “快,朕此时此刻最想要什么?”朱载垕坐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

    “波斯。”水墨恒只轻轻道出两个字,朱载垕的眼神立即大放异彩,像是找到了知音,眉开眼笑,冲水墨恒招了招手,“快,快过来朕的身边,让朕好好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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