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飞廉和道士分开之后,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此刻,总算是感觉到了最南方温热湿润的空气。但在进入那家伙的领地之前,我还是选择休息休息,无论如何我也要让疲累不堪的身体先喘口气,我可不知道这次见到那家伙的时候又会出现什么状况。

    其实听闻东方青木之凶神想制服那家伙的意图之后,我也曾暗自替它捏了一把汗,但此次一路南下,却并没有什么异常,既没有野鬼作祟,也没有听闻什么骇人的民间传说,相比上次来的时候,反倒还要更加安宁,我也就放下心来。眼见夜幕降临,便在这南方地区茂密的天然林木中随意挑了棵树作为驻扎地。我本以为能一夜好眠,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却依然黑着,那半空中的一轮圆月赤红赤红,好似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球一般。

    此刻我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以为是自己太累反而睡不太好,也没去仔细思量,毕竟这轮红月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我正想倒头继续睡去,却感到这树木似乎在移动,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往下看去,发现那原本漆黑的土地隐隐泛出了赤红的颜色,并有节奏的呈弧线运动着。

    我顿时睡意全无,不动声色的在树上静静观察了半天,终于确定我所在的这棵树的确是在某种生物的身上,而且正一步一步朝着那赤红色月亮的方向走去。

    我叹了口气,这岂不是意味着我在睡梦中就已经闯入了那家伙的领地?不,说不定这就是那家伙的花招呢?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懒得躲躲藏藏,索性跳下树来,想看看这究竟是什么生物。但在我落地的一瞬间,我立即就感到异样焦灼的热量从脚上传来,一时间也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一抬脚,却自己绊了自己一个趔趄,竟然沿着山坡滚了下去,而那山坡的末端,却诡异的有个上翘的角度,当我终于摔到地面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山坡?那分明就是一只形似穿山甲的巨型生物的尾巴!此刻,它正背驮着这整片森林往前走着!

    好在这真正的地面倒并没有那样的高温,我定了定神,又仔细打量了周围,发现除了这赤红的穿山甲,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往同一个方向走着,那场面不能说不壮观,但奇怪的是,它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甚至连彼此的存在也没有察觉,它们的眼中只有那轮红月。它们一步一步虔诚的往那方向走着,而这队伍似乎还在继续壮大,不断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牛鬼蛇神赶来加入。

    说实在的,在我从那巨型穿山甲身上摔下来的一瞬间我还纳闷儿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眼下这情景,我反倒能猜到七八分了。毕竟这些牛鬼蛇神的灵力聚集在一块儿可不小,在那家伙的地盘里有如此大的动静,那家伙都不现身,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这要么是那家伙默许的,要么就是那家伙自己干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在怀疑白毛这小子会不会也混在这支队伍里,但我随即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拜月之事。

    所谓拜月,并不是什么有组织的行为,反倒像是鱼之溯游,鸟之南迁一样,是妖魔鬼怪们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天性,而通过拜月,它们的实力也会大大提升。在每年固定的某个时间里,当月亮最大最亮并变成血色的时候,就会有大批妖魔鬼怪前往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拜月,所以这样的聚集,跟那家伙本身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我正好赶上了拜月而已,若非要搭上联系,也不过是那家伙正好占据了这里离月亮最近的最高山峰罢了。

    难怪那家伙这次没有主动来扰,想必是因为我的气息混在了这庞大的队伍之中,辨不出了。但如此盛会,我怎能错过这难得的机会?特别是这次我还破天荒的掌握了主动权。我乘着兴头一路疾行直奔那最高的山头而去,远远望见那山头有如火焰一般,盘踞着一片赤红,只不过也正对着那轮红月出神。那家伙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在靠近,原想给它个久违的“下马威”,谁料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冷不丁的从我脚边刺出一条赤红色的火焰来,我连忙闪避,便见那赤红色的一片扭过头来冲我笑了一笑,那魄力,却又比我上次见它的时候强了百倍,只是这火焰勾画出的眉眼却显得分外诡异。我立即意识到,这家伙其实就是故意卖了我个破绽!

    “真是好久不见啊,荒!我还以为你要忘了我这穷凶极恶的朋友了!”那家伙嬉皮笑脸的跟我打着招呼,但那声音听起来却如天雷地火般深厚飘渺,甚至还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感觉,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已经变成一个完美强大的凶神了。

    “哼!少装蒜啊蚀!难道这次不是你故意引我过来的吗?”我一边继续躲避着那没个停歇的地火,一边费力的慢慢缩短与它的距离。但这次这家伙却没有立即和我斗嘴,只是静默的看着我,悄无声息的让自己那包裹着烈焰的尾巴也加入了对我的追击。

    “怎么?还是按老规矩,打一架再说吗?”我问道,我可不想陪它做这种白白消耗体力的事儿,不过,本以为会欣然接受的它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说道:“拜月仪式结束后,我们再好好切磋叙旧,现在,我要先主持仪式。”

    说实在的,我当下也是一愣,看样子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这家伙也成熟了许多,竟然能够分清轻重缓急了,反倒换我不太习惯它如今的样子。不过,说是说要主持仪式,其实不过是带领一干大小妖魔鬼怪对着赤月叩头而已。这仪式对我来说实在冗长得有些无聊,便在一边打量起这些魑魅魍魉来,不想却意外发现,这其中也有几只在胸口上出现了火焰印记,恰和白毛与道士他们的印记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捱到仪式结束,没等那拜月的一干人等离开,我就迫不及待的揪住蚀探问那印记之事,谁知蚀却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一口咬定它并没有发动那能力,至于这印记,它也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在它记忆里,曾经也出现过一次这状况,那是东方青木之凶神第一次来犯的时候。

    那时候蚀刚当上凶神没多久,虽说它自己就是通过互相残杀的凶神交替仪式上位,但它只认为这是选出强者所必须的步骤,它几乎从没想过驻守在不同方位的凶神之间也会出现自相残杀的状况,而且仅仅是因为区区野心。

    蚀用尽浑身解数,与青木之凶神大战了一场,但那一次,对方的目的只是来探探蚀的真正实力罢了,并没打算认真干上一架,用蚀自己的话说,它心里当时害怕了,甚至起了退却之心,觉得对方认真起来的话,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对手,它发动了能力,召集了所有能为己用的火焰,短短几分钟时间,它的力量暴涨,那份威慑力让对方也十分惊惧,但蚀自己清楚这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立即趁势出击,但对方哪里是等闲之辈?一见形势不对,立即金蝉脱壳,留下一层青绿青绿的皮就溜之大吉。

    虽说蚀当时是松了一口气,那些被召集来的拥有火焰力量的妖魔鬼怪也纷纷散去,但接下来的几天,就不断有胸口刻着火焰印记的妖鬼前来向它挑战,有的只是遵从那印记的指引,有的却叫嚣着这印记是南方之凶神的新候补人才会拥有的东西。蚀一个个击退了它们,但至今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将此归结为由自己一时软弱所造成的恶果。

    不得不说,蚀的运气是很不错的,因为那召集火焰的招数给青木之凶神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其后一百多年,对方都没有再次来犯,直到最近,对方觉得自己的力量积累得差不多了,才明目张胆的二次进犯。蚀一看那青木之凶神便自知不是对手,故意虚虚实实,用计让其自己退却,这一次它也自觉没有丝毫惧怕与退缩之意,因此,它从没想过这印记的情况会再次发生。

    听到这里我有些失望,原以为能从蚀这里得到一些线索,甚至是从这里入手解决这印记的问题,但现在看来,这已经成了一桩悬案。不过,若事情与上一次是同样的发展态势,那也并不是毫无转机,不如就等第一个挑战者前来,趁着蚀摆平它之前问个究竟。

    我心中暗自定下了这个主意,同时又默默祈祷着,不要让白毛前来挑战,否则我的两个挚友互相残杀,我必定会左右为难,况且,我也不想它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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