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进展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会和那帮凶神扯上关系,更没想到还是因为白毛这小子的事,看来我也少不得要出一趟远门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按桃仙人说的,把白毛追回来再说。

    待这桃夭爷孙俩一路把我送出桃林,我才发现这桃林外的时间好似并没有流逝,太阳还停留在我被桃夭带走时的那个位置,马车也好端端的停在路边,马车夫和马也依然呼呼大睡着,也不知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快去吧。别回头。”那桃仙人笑呵呵的说道。我一路小跑着回到车里,便见道士和飞廉他们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醒来了,一时间都有些莫名其妙。飞廉一眼看到那车夫居然也躺在车厢的地板上睡得正香,不容分说的抓住他狠命摇晃了起来,那车夫原本就身子瘦弱,哪里经得起飞廉这番晃,醒是醒来了,但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极其不耐烦的甩开飞廉的手,说道:“别晃了别晃了!好不容易醒了我看你是又想把我晃晕过去!不就是桃花障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了,时间上也没有什么损失,一个个干嘛这么火急火燎的?”那车夫边说边从车厢钻出来套马,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却意味深长的特别打量了我一下,说了声“命大”。

    片刻之后,马车再次开动,那漫山遍野的桃花却早已没了踪影,只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到那桃林在起起伏伏的自己移动着。我们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降到了冰点,特别是飞廉,好奇心旺盛如他,竟然也没有问起这桃花障的事儿。

    我暗自思量着桃仙人的话,若那印记对道士也有影响,莫非……我一言不发的起身就要去掀道士的上衣襟,自以为速度已经够快,谁知道士好似早有防备似的准确无误的拦开了我的手,反倒是飞廉对我这冷不丁的行为表露出了惊讶。

    “不用验证了,正如你想的那样……”道士捋着胡子淡淡一笑,说道。

    “这就是你最近道力和精神力都不断下降的原因吗……”说话的却是飞廉,这下轮到我惊讶了,难道他早就察觉到了道士不对劲?但飞廉却极其少见的愠怒了起来,十分严肃的说道:“刚才,在我彻底醒来之前,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我的确是感应到了臭狐狸的异常灵力,混乱、暴戾、挣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你的式神也不是只有臭狐狸一个吧?我们也是你的式神!万一要是因为你的问题让我们发挥不出全力,到时候别说保护你了,只怕我们自身都难保!我感觉到了,用不了多久,等着我们的就是一场恶战!”

    飞廉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该怎么说呢?从我认识飞廉开始,这家伙的直觉,或者说第六感就超乎常人的准。何况这一次,对于飞廉所说的恶战,我也并不是完全毫无察觉,说实在的,自从遇到了那事到如今,互相纠缠成一团的事我总算是理清了头绪。

    “还真是对不住各位。原以为凭我自身之力可以抑制,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超出预期。”道士说着,抱歉的笑了笑,又摆了摆手,道:“不过,从祖师爷那里继承来的道心,我不会让他有半分毁损,一起继承过来的式神,我也并不想就此轻易抛弃……”

    “既然如此,等出了这山,就兵分两路吧。白毛那边你们去追,我要去南边拜访一位故人……”我说道,又拍了拍飞廉的肩膀,道:“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办完事我会和你们汇合的。”

    “既然荒兄你开口了,那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尽我式神的义务,臭狐狸的死活我可不管。”飞廉说着,从道士那里拿了两张灵符,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只金色的甲虫来,二话不说抓起那甲虫就往那两张符篆上随意画了几道,便见几道乳白色的虫液渐渐渗入了符篆里,飞廉将其中一张递给我,说道:“靠这个找我们吧。这种虫你也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

    我接过那符篆贴身放好,回想起来头一次和飞廉一起捕虫,第一个捕到的就是这月光飞甲,由于这种虫只在夜间出没,而夏季的深夜尤为活跃,所以代价就是我们俩都被蚊子咬得满身是包。

    虽然我早就听闻月光飞甲是一种奇异的虫,但真正捕到的时候,也还是被它黄金一般的甲壳震惊了一番,在月光下,甚至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不过,更为奇异的是,为了吸引雌性,雄性月光飞甲会留下体液指示他自己的所在地,虽然这种乳白色的液体在很短时间内就会变成肉眼看不到的透明,但在晚上却会发出光芒。这光芒不仅能根据留下体液的月光飞甲的距离远近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而且色泽的鲜艳与否也直接反映了雄虫的身体状况,同时也是俘获雌性的利器。据说,雌性月光飞甲甚至会为了自己心仪的颜色不远万里一路追踪雄虫而来,进行交配。

    但拿月光飞甲的这个特性用来寻找彼此方位却是飞廉的创造,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头脑与白毛不相上下,甚至在白毛之上也未可知。

    万事俱备,只等马车驶出这山谷的时候,就即刻连夜出发。先前被桃夭给折腾了一回,这其后的路倒是出奇的顺利,反正闲坐马车之中也是无事,我也把那矿山与桃林中所经历的事和盘托出。飞廉听完,立即就明白了我要去拜访谁,说起来,那赤红之凶神和飞廉倒是意外的投缘,若不是时间紧迫,我倒的确想再带飞廉去见他一见。

    倘若桃仙人的消息没有错误,那时隔这许多年,那家伙竟然还真的在老老实实履行着那个承诺,这么一来,它在凶神里也可谓是个怪胎了。不过,那家伙的本领也是实实在在的,或许单打独斗敌不过那东方青木之凶神,但任谁想要制服它,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我和那家伙的相识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不打不相识,只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它想当凶神,而我也没有成为式神。在我们关系交好之后,那家伙才告诉我自己想一统南方的牛鬼蛇神,把南方之凶神取而代之,甚至还三番两次的邀请我也去当一当凶神,与它一起各自称霸一方。

    至于想当凶神的理由,我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它,但它也永远只有那么一句话回答,说是看不惯所谓正道的假惺惺,反倒是那些邪道上的鬼鬼神神,虽然常常所行不义,甚至连邪恶的欲望都暴怒得赤裸裸,但至少,都很直率坦诚,更美与什么勾心斗角,而凶神,则是可以统率这一方牛鬼蛇神的存在,若是不听它使唤而随意作恶,就可以施以惩罚,似乎在它的观念里,凶神才是惩治邪恶的正义化身。说实在的,我当时还真是被它说得动了心,要不是因为我年少轻狂的那一点桀骜不驯,说不定还真的被它说服去当了凶神。

    自他不辞而别后没多久,就听闻南方发生了异变,在一夜之间,那座据传有凶神居住的山竟然变成了天坑,坑里的大火直烧了七天七夜,大小妖魔鬼怪都如丧考妣一般纷纷逃出,闹得整个南方地区不得安宁。但那火熄灭之后,却不知怎的,南方自此十分安定,都说是神仙可怜他们平民百姓,所以放一把火烧死了凶神,那些妖魔鬼怪既没了头领,又领教了那火的厉害,自然也就不敢再嚣张了。

    当时我并没把这当一回事,毕竟传说之类总有那么些添油加醋的嫌疑,或许那只是场普普通通的山火罢了。但没过多久,那家伙就特意差了个小鬼告诉我,它已经成功谋权篡位,将南方收入囊中了,我才知道它真的去当了南方的凶神。

    虽然那家伙一直邀请我去它的地盘玩乐一番,我也只去了一两次而已,说是玩乐,其实不过是想和我炫耀炫耀实力,再跟我比划比划过过招罢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变成了这种相处模式。上一次见到它,是和飞廉前去降灵的路上,恰好经过了它那山头,这家伙竟然不容分说的指使一帮牛鬼蛇神强行把我们给绑了过去,我少不得又要和它大打一架,不过,飞廉却用那些奇奇怪怪的见识让它心服口服,它甚至还一度想拜飞廉为师,真是哭笑不得。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天已擦黑,这车夫的车速似乎比那鬼使的车速还要快上许多,还不到晚上八时,我们就到了山的那端,远远望见不少晚来的人正翘首期盼着这马车把他们载到山中那歇脚的村落去,见是这孱弱的车夫,立即有不少人露出不安的表情来,有几个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看来这山路半夜闹鬼的事儿对普通人的威慑力依旧,只是,早已知道真相的我们却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了。我又想起了莊晷世家的那小子,倘若哪天我们真和那跛子遇上,要了结的事只怕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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